谁也伤不了谁，这不是一个好局面。一昧地拖延时间，只会导致诸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必须得想办法搞明白，这个女人复生的机制是什么……

唰！

“我知道，我看着你打了这么久呢——她来了。”

两名神眷瞬间戒备，共同朝向原先巫毓荫消失的地方。那里再一次，凭空出现了她的身躯。

亚瑟暴起一剑，带起凌冽的剑光，将巫毓荫连同她那庞大的触手集群一起，从正中间完美左右两断。万千触手瞬间停滞，使得祂有时间翻滚出攻击的范围。

亚瑟用托利亚·威廉姆斯的身躯所唤醒的神眷，所得名为「加拉哈德」。祂慢慢地走近亚瑟的落点，脚步悠闲自得。

场上有了两名神眷，面对同一个可怕的存在。

“这东西，不好对付，提高警惕。”亚瑟捏紧了剑，冲着废墟中的白影说。

祂高呼着：

“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加拉哈德？”

“来了——急什么？”

用一个不存在的词来说，那看上去就像“穿模”了一样。这是巫毓荫现在的自愈速度比损伤速度还要快的结果。

这锐利而完美的一击，本应能当下所有攻来的触手和骨刺，却没能起到一点实质作用。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下一瞬，祂保持着出剑的姿势，被数十根交集于祂脑袋的骨刺同时攻击，就像被狠狠扇了个巴掌一样倒飞出去，在空中滑稽地转了两圈，栽在地上。

环形的刃舞切出一圈血，飞溅于亚瑟身畔——但诡异的是，四面八方攻来的触手受了这一剑，却并没有断开。金色的剑刃与之重叠，离开时带出鲜血与烈火，却不能留下堪堪一道伤痕。

霎时间，一道纯白的光芒从天而降，正正击中巫毓荫那小小的本体，连带着粉碎了她整个身躯和所有触手，连带着周遭的一切都在白光中消散。

在那白光的中心，出现了一个真正洁白的人形——浑身上下除了白什么都没有。祂同亚瑟一样没有五官。

祂无需起身，祂在思考如何解决这个妖孽一样的玩意。

但紧接着，她的触角爬向前去，张牙舞爪的数十只触手宛若猩红的暴雨，从天而降地向亚瑟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每一根附着其上的骨刺都像打桩机一般，将亚瑟周边的地面扎得千疮百孔。

神眷躺在这猩红与骨白的暴雨中，身上不留下一点伤口。

然而，巫毓荫身上发光的断痕下一秒就消失不见——愈合了。从正中劈开的伤口，殃及大脑、气管以及诸多内脏的伤口，就这样愈合了。

而她的愤怒变本加厉，数根触手融合、编织，变成一条粗壮的肉臂在地上横扫，卷起无数破碎的木与石。亚瑟刚才逃离攻击的身躯，就这样被击飞倒空中，活像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

疼痛。

疼痛，疼痛。

过于熟悉，却又厌恶。那只苍蝇还在咬我——烦。簇儒府呢？

好冷。

抱抱自己吧。生长出更多的手，把自己抱住。

对……只要把自己完全包裹起来，就不会冷，也不会有人能伤害自己。只要为此生长……不会疼痛。材料是血液，肉，还有什么？没有了吧。

生长，生长。手裹进了肉里，不冷了。脚裹进了肉里，不冷了。胸口也裹进去，不冷了。把头也裹进去吧——留下一片漆黑。

但我还能摸到东西呢！这些长出来的肉，原来也是我的一部分啊！它们就是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身体，我的形状……那我其实是没有包裹住自己的？

不行——得长得更多。

更多，再多些——饿了。

但要多到什么地步呢？不知道。

啊，好像手脚又开始发冷了。

要不，吃点东西吧。

可簇儒府呢？我该上哪找吃的啊？

————————————

“这……这？”

亚瑟知道，此时提剑并无用处，但眼前的景象未免过于震撼。祂与加拉哈德悬浮于空中，俯瞰这大地上仅有的恐怖。

那是巨大的乌云之下，无法忽视的一抹鲜红。

巫毓荫的身躯，开始没有底线地增生。这些血红的肉块，就好像水中的绿藻一样爆发式地铺满了地面，随后开始向高处堆积，成了眼前的这座肉山。

街道已经被她吞没了，地面满是溢出来的血液。那样丑陋而不稳定的形体，仍旧在不断生长着，再生、坏死、再生、坏死。不合理的结构使血液无法正常供给多余的组织，但她可怕的不死性和旺盛的生命力，却强迫这些组织“活着”。

疯狂的增生停止了，留下了一座山一样的肉团。比周边的楼房更高，填满了两位神眷的视野。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异能者？”加拉哈德的语气里没有一点悠闲，如果祂有脸，也只能是震惊。数千年来，祂们从未有过这样的对手。

这般丑陋而庞大而扭曲而肮脏——足以唤起祂们尚还是人类时的某种情感。

而后，肉山动了。

那一团又一团毫无规律的肉，在前进中被压碎，又在下一个能够存在的位置再生。与其说是移动，不如说是不完全的翻滚——每动一点，就会有不尽的血液从那肉山里飙出。她在碾压她自己，用这种方式挪动自己的位置。

同时她亦在不断地再生，破碎的肢体将在下一次接触空气时恢复，同时伸展出更多触肢，就像渴求着天空的手。

她行进的道路上，留下一片血红的拖痕。无数的触手将废墟中的一切卷入她的身躯当中，而后开始消化、吞噬。

她在进食。

她在啃食街道上的一切，包括她自己的血肉。

“怎么办？”

“……主的残躯，在你手上吧？”

加拉哈德看了看手上的白石，点点头。

“不必再和这东西耗下去了——”

“但你们还得和我耗一会。”

不知何时之间，空中多出来一个人。

“……我真是受够了这种突如其来的登场了。”

亚瑟看着这只巨大而丑陋的怪物，心里暗自叹气。

“——————！”

她的口中已经吐不出哪怕一个有意义的字。这声嘶鸣，像是胜利的炫耀，又像乘胜追击的冲锋号。在乌云下，这声音定算不上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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