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幸福、兴奋，也无比的清醒。魔力在他的脑海中勾勒世间最美妙的痕迹，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美妙。

还有那巨大的负担带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刺激他的脑海，提醒他：这是一具有极限的肉体。

“天哪……圆！圆！你们看城边，那是圆的边界！”

有人用手指向远方，那只手指引众人的目光转上了整整一圈，众人才明白“圆”的所在——这个法阵的范围太大，正正好笼罩了全部的斯威格城。站在中心广场的人，当然不可能一眼窥见圆的周径，只能绕一圈才能看清边界。

想要完成这个术法，除了巨大的魔力储量，还有庞大得可怕的算力。常理而言这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但他可是簇儒府。

有一道红芒爆出，又一颗石头被链接，开始迸发耀眼的红光——接着是第三颗、第四颗、第五第六……显然，术法的构建已经进入了最艰难的阶段。

只有巫毓荫一人，毫不关心天上，只看着簇儒府那坚毅的表情。

除了眼睛瞪得浑圆、流着血泪，那就是一张战士该有的脸。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最终，有些线条走到了自己的起点，便算作一个模块的完成。底下的民众看着天空中这张瑰丽的画卷，除了惊叹之词，什么也说不出来。

渐渐地，众人能够看出来，那是三层极其巨大的法阵，即便边界仍旧没有被勾勒，但不难看出个中逻辑。三个极其巨大的法阵叠放，其中的花纹彼此互补，互相联系却也不会影响各自的运行……

在一个法阵中放置大量的内容物一次性达成目的，是古典术法的做派。但将法阵叠放，又是比较新的思路……而将如此巨大的法阵叠放，这究竟是什么级别的术法？

青绿色，蜿蜒如蛇一般的细线游走于天空，绘制出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勾与枝。与此同时，街道间的民众也开始惊呼：

“地上埋着的这些石头！它们在发光！”

街区间放置好的模块化法阵，看起来像玉石一样，每一个都有卫兵把守。而此刻，它们竖直向上射出光束，就仿佛在发射什么信号。

没有远在苍穹之上，光芒浮在半空之中。

如果将其称之为「典冠法」，那么现世的所有典冠法都将黯然失色。

而这样夸张的术法，仅仅由一个“人”和他的剑释放。

甚至他的眼中，开始渗出血泪。

但显然，这个术法绝不会简单，这点能从簇儒府的表情看出来。

巫毓荫从未见过他咬紧牙关的模样，更没有目睹过他也会有青筋暴起的一天。他的双手紧握着剑柄，但他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压一样，逐渐屈下身子，跪伏在地上——他的双手比头还要高，那姿势就像拄杖祈祷。

一道鲜明的红色线条从地缝中冒出，如走蛇一般，连接了先前洒在地上的其中一颗贤者之石。霎时间那块石头光芒大作，簇儒府的表情也更加痛苦了几分：大量的数据和参量在他脑海中演算，最后变成法阵的一部分，牵引魔力的勾绘。

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面部肌肉，正因为剧烈的刺激而扭曲——但他强迫自己的表情保持镇静，仅仅是瞪大眼，凝视着剑身与地缝的交界处——那里冒出源源不断的青绿色光芒。

当然，常人不可能调动百米开外哪怕一个单位的魔力，更别提构筑一个覆盖斯威格城的法阵。而簇儒府事先要求布置的那些模块化法阵，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仅划定了作用的范围，更成为了他精神力力的桥梁。

莱布伦想到这儿，浑身一阵颤栗：“何等可怕……”他仰望着天空，仿佛仰望着簇儒府深得可怕的术法造诣。他试图解析那些术法的运行逻辑，却发现过于细密的运算已经牵绊住了他的思考。

“只能大概看出来，是一个和‘因果’有关的术法……这究竟是……”菲莉安的震惊无以复加，而莱布伦得出了阶段性的结论：

“那大段的描述构筑……我在一些古迹里见过类似的。那是失败的第九典冠法「时间埋葬」——他在描述的变量是‘时间’。”

“那不是失败了么？”

面对三皇女的疑问，莱布伦摇摇头，表示他也无能为力。他们再看一眼，才发现了一个更加浅显的事实——三个法阵，已经叠放成了钟表的模样。一层编织时针与刻度，一层编织分针和花纹，还有一层是秒针和表面。

巫毓荫看见，红色的光芒已经连接了全部的贤者之石，而簇儒府在中间，正在缓缓起身。那瞬间，一切线条完美闭合，一面巨大的钟表，悬浮在斯威格的上空，青绿色的光芒柔和而耀眼。

看似构筑已经完成。

簇儒府长舒一口气——他知道，最艰难的在下一步。

时间系的术法不同于常规。作为因果术法中最特殊的一类，时间本身就是一个极其难以描述的变量。光是想要停止时间的第九典冠法「时间埋葬」，就写出了高达十复十七合三修饰的巨大体量。

但那所作的工作量，只不过是把卡子卡在了齿轮中间。

想要让齿轮倒转，起码需要和让它正转一样大的力量，这就是簇儒府精准选取街区作为范围的理由：尽可能减少力量的消耗。

法阵只是给了他拨动齿轮的工具。而簇儒府下一步的任务，是根据现状，逆向推演出街区楼房在“损毁前”的状态。

曾有一种学说，认为只要知道了骰子掷出前的所有参量——角度、力度、空气阻力和其他种种——就能通过计算准确“预知”它落地的朝上面。

同理，只要知道一个东西所有的“现状”参量，就能推演出它的“未来”。

而这个术法，需要使用者推演出“过去”。

贤者之石带来的辅助作用是显著的，天空中的细线仿佛忽然发了狂，开始没头没尾地舞了起来，却没有任何交汇。它们最终留下的痕迹，都变成了精致的画，残留于天空之中。

这些光束触及到天空上那些小小的线条和圆圈，便绽放开来，延伸出致密的术法纹路，让天空中的花纹逐渐丰富了起来。但对比于天空的广阔，它还是太空了……

甚至到现在，术法最基本的要素“圆”都没有被够勾勒出来，也看不到应有的“圆”的边界在哪里。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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