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眉笑着:“我心里真是这么想，所以你也不用觉得我这样不好。先头祖母还说过，小小年纪，心如槁木，竟无半点少女情怀，实在不好，为这个还怄了两场气，觉得是这些年我养在她身边，反而把性子养的越发闷沉。

可阿宁你说，这怪得着祖母啊？”

·郑氏是板着脸听完女儿那番话的。

霍明意瞧她神色不好，到后来，微不可闻叹了一声，便将所有后话都收了起来，没有再说。

傅清宁懂了:“那小公爷的事，表姐要告诉二舅母或是外祖母吗？”

霍明意最看不得她这样娇软模样:“不是瞎操心，可是没事儿，你回去吧，我自己过去。”

傅清宁想想也是，母女两个窝在一块儿说话，她杵在旁边，反而叫人不自在，她自己大概也不自在的。

这才没再说什么，目送着霍明意走远，自己回了绿微堂不提。

“三娘。”霍明意语气稍沉了些。

霍明珠撇撇嘴，到底还是收了声。

后来霍明意要回二房去见郑氏，领了两个妹妹出宜安堂，让人送了霍明珠回三房去，又见傅清宁几乎一步三回头，很是不情愿的模样，缓步追过去，拉了她:“想陪我去见我娘？”

傅清宁皱眉不语。

她便又去看霍明珠:“你也是？”

霍明珠倒立马摇头说没有:“我跟她想的不一样，便不觉得大姐姐这样有什么不好。”

霍明意笑着反手握住她:“心疼我啊？”

“我是不是有些瞎操心啊？”

小姑娘一脸的懊恼，也不知道是在懊恼谁。

霍明意心里什么都明白，把人按住了，又揉了揉霍明珠发顶:“儿女情长，谁不向往呀？我心里也是生出过希冀的，只是后来日子久了，自己想想，好像也没有什么格外值得期待的。”

“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傅清宁低低叹了一声。

“祖母那里就不去说了。”霍明意是在泰白楼那会儿心里就有了决定的，“这不还八字没一撇吗？小公爷说的再天花乱坠，我自个儿能稳住心就成了。不过这样的事，总要告诉长辈一声的，可大可小吧，我去同娘说一声，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她又扫过两个妹妹:“你们见了六娘也是一样，全当不知道这事儿。”

“他说这话，你怎么回的他？”

霍明意摇摇头:“我没回什么，也没法回。哥哥听了这些脸色难看的厉害，等小公爷说完时，他只问了句长公主知不知晓，小公爷摇头说尚且不知，哥哥就让他不要再提此事。

小公爷也很有分寸，之后就没再提过半个字。”

郑氏眯了眼:“你自己呢？”

霍明意抬眼去看:“我都听娘的。”

这话倒把郑氏气笑了:“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怎么能全都听我的？”“我心里没有那些想法。”霍明意直截了当回了她，“来跟您说，也并不是因为我心悦小公爷，乍然听了这些很欢喜，巴巴的跑来让您到国公府去说亲，而是此事应当让您知晓，仅此而已。”

郑氏眉心微拢了下。

她是当娘的，在这上头肯定更偏着自家姑娘。

她这个女儿值得天下最好的小郎君，如今这个年纪，其实该给她相看人家，至多也就在家里再留上两年，总要嫁人。

但盛京中年纪相仿的那些孩子，要说哪个格外出挑，她粗略想来，并没有。

秦可贞年长几岁，却实在很适合，除了他那个娘。

先头郑氏也没往这上面想过……

“意姐儿，你来。”

她招手，霍明意才从官帽椅上起身，挪到罗汉床上，顺势在她娘身边坐下去。

“国公府里那位殿下，说句实心话，娘是真看不上。”

霍明意眼皮一跳:“娘？”

“咱们娘儿俩说话，不怕人知道。”郑氏搂了她在怀里，“她跋扈专横惯了，谁也辖制不住她，国公府里向来是她说一不二，昨日小公爷生辰，她弄得那样的排场，谁也不是傻子。

可那会儿我就在想，这样的人家，幸而不是我姑娘要嫁进来，否则一辈子被她拿捏着，日子得多难熬啊？

你今儿就同我说这个……那个荷包，咱们能烧了干净，但小公爷的心意，难道也能一把火烧干净吗？”

霍明意心头微沉:“娘的意思是说，他会去跟长公主说？”

“不然呢？”郑氏直犯愁，“你要说有心，自己愿意，那便是有长公主在，娘自然也要成全了你，今后日子过成什么样，横竖是你自己选的路。

但你说没那个心思，他要去跟长公主说，谁知道闹成什么样？

你是嫡长女，跟三房不一样，同你祖母是最亲的。

太后压着殿下这么多年，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呢，怎么会轻易叫我们家的女孩儿嫁她儿子？”

霍明意抿紧了唇角，一时无话。

章太后同昭阳长公主的恩恩怨怨，已不是她们这些人三言两语能说清的。

大半辈子过去，也没有人能替她们化解。

霍明意先前觉得烦躁，其实大多也在于此。

她并不似金陵小娘子那样追捧秦可贞，反倒因霍家同章太后的这层关系而对秦国公府不大能心生靠近之意。

秦可贞乍然同她说这些，她彼时也没有半分雀跃欢喜，只想着来日恐怕是个大、麻烦。

方才两个妹妹七嘴八舌，可谁也没往这上面想。

到底是年纪还小，不知深浅。

“娘，要不回头让哥哥替我去回绝了？”

当面回绝她实在做不到，弄得大家尴尬。

私下里去说一说，叫秦可贞歇了这份儿心，往后还能见面。

郑氏却摇头:“那样的孩子，只怕不是你哥哥去回绝两句，他就能歇了心思的，多早晚，也得闹到长公主跟前去。”

她揉着霍明意手背:“说不得，先给你定了亲，此事也就算了。”

提起这个霍明珠冷哼一声:“就她鬼心眼最多！那只荷包八成也是她故意……”

傅清宁斜了一眼过去。

霍明珠嘟囔着说本来就是:“那你说，大姐姐如今这样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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