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椒头看着瀑布语出惊人：“因为灵猿尊者的埋骨之地是一处方外洞天，非特定年月，特定时辰，不得开启。”

邹衡愣了刹那，猛地回头看向瀑布，满脸惊奇。

老椒头将麻绳的一端系在那棵茎如古铜根如石的古松上，便来到邹衡身旁站定，不出意外两人应该是要攀着麻绳荡入瀑布后头去的了。

邹衡看着高约十丈的瀑布，佯装无心地说道：“乖乖，这么高，老椒头，你说要是那些个什么跨过龙门境的高手从这跳下去会不会也给摔个稀巴烂啊？”

千百年来，世间时常有凡夫俗子误入神仙道场或是怪异之地的流言传出，邹衡虽说只在这方世界待了四年，但多少也有听闻过一两个的。本来他还当是寻常人产生幻觉而作地无端臆想，但如今听老椒头这么一说，似乎那些流言并非无中生有啊，这方世界当真有许多寻不到门径便不得入的洞天福地？

刚才在老椒头详说武者品阶的时候邹衡借着兴头随口问了他的品阶，谁知这老梆子机灵的很，不上当，不过邹衡估摸着他应该不是那种神通难测的龙门境之后的高手，虽说讲不出太多缘由，但邹衡觉得这家伙的行事总归还是透着一股常人的姿态。

龙门龙门，鱼跃龙门而化龙，若是六品跨过七品之后变化不大的话，世人显然不会用龙门来喻作此道关隘的，邹衡猜想着，起码得是酒馆张保财口中说出的那几个神仙人物才算得上是跨过龙门之后的高手，什么骑蛟龙的酒仙人，显现佛陀金身的树和尚，一剑断河水的叶谷雨，这些吓死个人的路数才配得上跨过龙门境之后的化龙名声。

至于老椒头，邹衡怎么看都不像有这些吓死人的神通手段，他要真有这能耐，就不会说出什么蛮力非他擅长，要找自己来帮忙这种先弱了三分的话了，这有违他神神秘秘的形象。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龙门以下第几品，各品诣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邹衡摸着屁股谄笑道：“哪能啊，我说地可是肺腑之言啊。”

心里却嘀咕道：“他娘的，这惦记别人坟头的折寿事还能让他给念叨成了，感个屁的日月，该说瞎猫碰上死耗子才是。”

两人又攀爬了小半个时辰，方才到达瀑布顶端。老椒头在一棵古松后面翻出一捆麻绳，邹衡神色如常，心中却开始暗暗着急。

要说邹衡此时联想不起前世那个孙姓猴子的故事显然是不可能的，只是这方世界明显与他的前世丝毫无关，但当下老椒头说灵猿尊者的埋骨之地就在瀑布后头，这就实在是让他觉得匪夷所思。试问有几个正常人会闲着没事干往瀑布后面钻呢？摔不死便是命大了。

老椒头狐疑地看了邹衡一眼，对他的感叹有些莫名其妙。

邹衡换着位子往那瀑布瞧去，想要透过湍急的水帘看看那后头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是今晚月光虽然明朗，但到底还是比不上白天的，邹衡瞅了半天也没瞧清楚。

第八章 方外洞天

别看这一路上老椒头有问必答，态度也还和蔼，但这种如新婚夫妇般相敬如宾的关系只怕要不了多久便要迎来兵戎相见了。

邹衡心中了然，自己于老椒头而言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兔死狗烹的道理他不会不懂。

据他所知，老椒头窝在这通衢县当掌柜似乎已有十年光景了，但方才在他家院子里老椒头却说了是两个月前才发现灵猿尊者的埋骨之地，这么说来，似乎瀑布后头有什么玄乎啊。

老椒头嗤之以鼻，不屑道：“要真是如此容易，老夫也不至于苦苦找寻了这么多年。”

邹衡疑惑道：“这话怎么个说法？”

老椒头继而感叹道：“瀑布后的方外之地是一处洞窟，只有每月满月之时，才会开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门洞便会重新关闭，而且开启时异象极为短暂，我要不是两月前的晚上恰巧经过此地，怕是再找十年，也找不到他的逝所。”

邹衡拍马笑道：“那是您老吉星高照，恒心可感日月，要是换了别人可没有这般好运气。”

老椒头估算着月亮的位置，随口答道：“大抵是不会的。”

“哦他娘的，那可真厉害。”

邹衡憨憨点头，心中了然，大抵二字便能盖棺论定了。

过了片刻，月上中天，老椒头低声道：“要开了。”

邹衡又是看满月又是看瀑布，一时间不知道该往哪瞧才能看到这方外之地现身的神秘光景。

不过两息过后，他就知道了。

只见天地间月光莹莹，瀑布中段有流光一闪而过，眼前的流水霎时间竟出现了静滞不动的诡异情景，邹衡一口冷气还没倒吸完，瀑布又复归流动，轰鸣声重新钻回耳中。

方外之地的现身竟如此短暂。

不等邹衡感叹，老椒头忽地一把抓住他的后颈，一手握绳朝着瀑布跳去。

邹衡面目狰狞，颈后的风府命门被老椒头拿住，全身疼痛不已，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拿捏住自己往下跳。

来不及多想，片刻后两人撞过水帘，邹衡只觉得一阵恍惚，便已经到了一处石窟之中，身后的瀑布不断，耳旁却听不见丝毫的水流轰鸣声。

老椒头松开拿捏住邹衡的手默不作声地退了一步，邹衡顿时摔倒在地。

老椒头笑眯眯地关怀道：“衡小子，你没事吧？”

邹衡一阵龇牙咧嘴后才翻身坐起，埋怨道：“老椒头，你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手脚温柔点？”

老椒头笑意不减：“这不是着急嘛，怕你在半空中受了惊吓，要是一不留神，咱两就都得噗通进水里变成老小两王八了。”

邹衡笑骂道：“你才王八呢。”心底却是骂了他一族谱，看来这老梆子时刻提防着自己啊。

邹衡抬头看去，眼前是一条五步宽的通道，前方约莫五丈左右便到了头，两扇古朴石门拦住了去路，不留一丝缝隙。四周的石壁发出淡淡青光，即便没有月光照射进来，这里面也能看地清楚。

老椒头催促道：“别磨蹭了，快用你的神力去将石门推开。”

邹衡上前摸了摸石门，寒气沁手。两扇石门厚重敦实，上面有许多凹凸，此外并没有其他东西了。

邹衡打量着四周，皱眉道：“老椒头，兴许这门是有机关开启的？你有没有想过这茬啊？”

老椒头冷哼一声：“老夫行走江湖四十年，这种门道还用的着你来提点？这过道里每一寸老夫都摸索了不下两边，丝毫机关暗扣的迹象都没有。”

老椒头目光转向石门，又道：“而且灵猿尊者生前神通便是以蛮力见长，随手兵刃是重达八百三十五斤的异铁棒，眼前对我等来说重愈千斤的石门只怕于他而言，不过是随手便能推开，所以老夫推断这石门应该是用蛮力才可以打开。”

邹衡随手拿起腰间的葫芦喝了好几口，里头是傍晚刚从宋白雀那买地花蜜。

往日里邹衡在百宝斋门口卖炒货的时候便成天拿着个葫芦，所以老椒头见了也不生疑。

邹衡搓了搓手忽然笑道：“老椒头，到了这会儿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了，天下这么大，你却在费了老大的功夫只在通衢县周遭死磕灵猿尊者的埋骨之地，还一趴就是十年的窝，显然是得了什么确切的情报线索，我呢，没那刨根问底的习惯，对这个也不感兴趣，只想知道里头到底有什么宝贝值得你这么惦记，还有就是最后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老椒头看着一副财迷样的邹衡不禁气笑道：“怪不得你一路上这么乖巧，原来是等着在这坐地起价，衡小子，你就不怕老夫恼羞成怒，把你给埋在这给灵猿尊者当只守门鬼？”

邹衡笑眯眯地拍着小心肝道：“怕，当然怕，不过我赌你这会儿有那宁愿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也不舍得立刻杀掉我的难言之隐。”

老椒头脸色阴晴不定，过了片刻冷声道：“我只要里头的一块令牌，其他东西都归你，要是里面除了令牌便没了其他值钱宝贝，回去后老夫白送你一千两银子。”

邹衡点头道：“这还不赖，只是你这么一说，我就开始好奇你要的那块令牌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老椒头讥笑道：“你要知道了，只怕我的难言之隐是保不了你了。”

邹衡赶忙摆手：“那算了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老椒头催道：“推门吧，别耽误时间了。”

邹衡深吸一口气，双手按在石门上，瞪目凝神。

刚才他匆匆喝了几大口花蜜，其实量已经跟他胸口的小葫芦里装的差不多了，半个时辰内，他都能有约莫千斤左右的力气，并且通道内光线不抵白天明亮，老椒头并未发现邹衡浑身的肤色已经深了许多。

邹衡缓缓发力，不过片刻，脸色便涨地通红，头顶有细微石粉开始掉落。

又过了三息，邹衡牙齿咬地咯吱作响，石门蓦地往后移了一寸，邹衡顿时低吼道：“过来帮忙！”

老椒头微微皱眉，思忖片刻才来到邹衡身边提气推门。

厚重石门再次缓缓往后移动三寸。

下一刹，毫无征兆的，邹衡猛地侧身挥拳锤向老椒头的胸口。

老椒头也从袖口变出一柄半臂长的短剑刺向邹衡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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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椒头踢了他一脚，笑道：“少说马屁话，再过不久月上中天，灵猿尊者的埋骨之地就要开启了，爬山吧。”

老椒头嘿笑一声：“臭小子别看了，这会儿哪怕给你十八只眼睛，也别想发现后头的端倪。”

邹衡点头道：“到底是晚上，不够亮堂，要是白天的话兴许就能瞧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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