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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阴鬼

  • 作者:李淑坤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12-17 14:52:40
  • 字数:8128

伙计们有条不紊的忙活着,将羊毛做的薄毡布给马披上防寒,接着盖上层油纸来隔雨,又细细检查了货物的防雨情况,见到无恙后,才纷纷上车。

冷飕飕的秋风灌了进来,伙计们将披挂的蓑衣紧了紧。

高唱着欢快热情的歌谣,伴随着彼此之间的玩笑,众人不徐不疾的前进,雨势更大,道路泥泞难行,队伍不时停下,下车推动陷入泥淖中的大车。

云中的通关费收取很是粗放,不像中天,按照所载货物价值收费,而是按车辆和马匹计算,不管你车大车小,每辆车都要交纳千钱,每匹马交付二百钱,商贾都将货物尽量往大车上堆积,谁也没想到秋雨说来就来,还来势这么凶猛。

东家王岱和掌柜郭开山见众人将裹着的毡布都给马匹盖上,怕冻坏了大伙,就吩咐着,将车上的烈酒打开两坛,让手下的伙计们喝酒御寒。

看个哥哥,妹妹招了招手;

数着褡褡裢里的板儿,哥哥上了楼……

有人跟着唱了起来,高亢洋溢的歌声让整个队伍充满了欢笑和热忱。

爬过几座座山来,翻过几道道岭……

趟过几条条水来,数着几颗颗星……

哥哥牵马进了那城门楼;

北地,“北方大地”之意,位于云中的中北侧。

这片贲马河和南部诸山脉相夹的土地,已被开垦出来,阡陌交通的农田,鸡犬相闻的村庄,星罗棋布的市镇,农工繁荣,人烟稠密,生机盎然。

在北地居住,如在中土,感觉不出异样,连语言和文化也都相同。

第060章 阴鬼

穿过街来,走过巷,哥哥到了城东头;

循望着那青青的楼,看到妹妹依窗在梳头;

领头担心秋雨会让挽马着凉得病,高喊着,吩咐十多名伙计下车。

吱吱呀呀……,发出呻吟的六辆大车上,满载着从央狄城购买的中土特产,有南海珍珠茶叶,元越瓷器,大夏挂毯,皇领精铁,东元矿盐,邕梁弓弩等,他们刚刚将北地产的美酒和长槊运送到了南方贩运,这一来一回,就是翻番的利润。

秋雨渐大,毛毛细雨变成了连线小雨,噼里啪啦的打着众人蓑衣。

众人豪爽的饮下几碗烈酒,感觉身上热乎乎的。

队伍中的小男孩也跟着大家喝上口酒,被呛得咳嗽。

看到眼前长长的泥泞陡坡,大家顿觉无奈,北地土路在雨水浸泡后,更加松软。掌柜只得吩咐大家下车,将麻绳绑在大车上,牵来马匹,众人和马匹一起使劲,才将车一辆辆的弄上了陡坡。折返下来,累的众人气喘吁吁的坐在车上休息,马匹也呼哧呼哧的喷出白雾,连小孩童刚才也上来帮忙了,累的满头是汗。

见到众人如此辛苦,掌柜王岱喊道:“就不在这里休息了,大家辛苦点,到了前面镇子,我请大家吃烤羊。这趟大家辛苦,等回去了,每人多发千钱。”

听到有吃有喝还有钱拿,顿时传来阵阵高声欢呼。

重又上路,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道路泥泞,更是寸步难行。

走了不远,就发现前面道路被雨水冲毁了。看到奔涌的河水,大家知道今晚是没法过去这道坎了。都是常年跑商的汉子,也没在意,准备露宿荒野了。

大家经验丰富,在北地,露营主要是防止狼群和马贼,可是这下雨天,估计狼群也不会出来猎食,那些马贼也都窝在贼窝子里面躲雨了。

找了片渗水的高处开阔地,将十多匹辕马用大车围拢起来,圈在中心,防止偷马贼和狼群偷袭。用铁锹挖出排水沟,防止雨水淤积,北地铁锹四尺多长,比中天短些,这是为了方便携带,却更加沉重,对付野狼比长枪都好用,一锹下去,能把野狼拍晕或将脆弱的狼腰砸断,是商旅必备工具。

扎下营帐供人烧炭取暖,五辆大车围成密实的大圆圈,外围用砍下的树枝和麻绳缠绕起来,模仿行军营寨搭建,不是上百头的大狼群袭击,也无法撼动这阵势,北地没有大股马贼,对付着吃完饭,安排了伙计轮流守夜,就草草睡下。

茫然的盯着跳动的篝火,王岱无心睡眠,他是典型的北地汉子,四十多岁,高大敦实,国字脸上长着浓密胡须,古铜色脸庞上,迷着的眼缝透着精明。

外面的秋雨慢慢小了下来,这让他心中踏实,过会儿雨该停了,明天就可以继续上路,后面有商旅过来,大家可以共同过河。

躺在马料堆里,裹着厚毛毯的孩子正睡得香甜,脸蛋红扑扑胖嘟嘟的,在梦里不时的嘟囔几句,又好像是害怕的乱踢毯子。孩子叫申义,是姐姐家的。姐姐一家去年突遭横祸,被阴鬼所害,这孩子因为探亲,万幸的躲过灭门的大难。

王岱摇摇头,苦笑着给孩子把毯子盖上。

从那以后,王岱就待他如亲子,可是子斝婆娘很不喜欢这孩子。王岱也知道,自己是二婚,婆娘是在央狄城认识的,曾是暗娼,跟了自己才从良。姐姐嫌弃她的出身,认为娶了这样的女子,有辱门风,因为这个,婆娘没少怨恨姐姐。

想起小时,父母走得早,是姐姐将自己带大,王岱心里感觉不是滋味,他想着回去应该好好说说婆娘了,总带着孩子出来,还是很危险的。

正在瞎想的王岱听到了外面马匹躁动的声音,两只守夜犬也在狂吠。雨声能很好的掩饰行踪,可马匹和守夜犬能通过地面振动和敏锐嗅觉发现异常。

是狼群来袭?还是小股马贼偷袭?

担心外面守夜人疏忽,王岱起身穿衣,从帐篷中走了出去。

刚刚出门,就迎面碰上对面帐篷出来的郭掌柜。

看出郭开山掌柜的慌乱,王岱露出宽慰的笑容,“去睡吧,老郭,我来看看就可以。”随口问两名守夜的伙计,“孙英,贾有财,有反常没有?”

“东家,不对劲!刚才马群骚动了,两只狗也在乱叫,可是没听到马蹄声。”孙英瞪着熬红的眼睛,很是不安的言道,“这事透着诡异啊!”

“我也奇怪那,难道是饿急的狼群?”贾有财看着周围,并没有大狼群的踪迹,就放下心来,“东家,没有相互联络的狼嚎,不是大狼群,不用担心。”

“大群狼也不至于挨饿,它们不会雨天狩猎的。”王岱极力宽慰着对方,看着阴云覆盖的天空,担忧的问道:“老郭,你说这天,明日还能走吗?”

“别担心,看看西北的云彩。”郭开山指着西北方,“乌云淡了许多,雨待会儿就该停了,等两个时辰,天亮了,这雨也淌渗的差不多了。北地风大,路干的也快,明日不到午时,应该能上路了。”说着,开玩笑道:“怎么,想婆娘了?”

四人说笑着,看到北方有股烟雾快速弥漫过来,眨眼功夫就到了眼前。

烟雾不是那种白色的雾气,像是有人故意纵火制造的烟尘,可有没有呛人的气味,四人感觉很诡异,贾有财声音有点颤抖,“东家,有马贼?”

“这么大的阵势,马贼也搞不出来啊!”王岱感到雾气包围了自己。

“难道是……”四人相互凝望,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二话不说,赶紧钻入帐篷,高声叫嚷着将伙计们喊醒,紧接着,帐篷中传来了伙计们的慌乱声。

王岱将睡得朦胧的申义用被窝卷了起来,已经来不及给他穿衣服了。他将孩子交给了略通武艺的李大有和万兴,急急喊道:“快,带着申义离开。”

“东家,那这些货那?”二人还挂念着货物。

“不管了,快走。”王岱带着二人,赶紧到马群中,挥刀斩断了马缰绳,交给二人,急急催促道:“快走,明日天亮要是没事,大家再回来。”

雾气中,隐约传来痛苦的尖啸声,如同受到折磨的声嘶力竭的呼喊,声音让人听着碜的慌。李大有二话没说,连油纸也没来得及掀去,抱着申义就上马,十多人此时也都到了马上,两名伙计刚刚推出道路来,就传来了惨叫声。

围绕在王岱周围的伙计接二连三的被雾气吞噬,惨叫声不断传来。

众人吓得心惊胆战,疯狂的鞭打马匹,想要逃出这恶魔般的迷雾。

李大有和万兴率先冲了出来,此时雾气也缠绕上了他们……可是两只守夜犬觉察到了危险,它们并没有逃离,而是疯狂的朝着雾气扑了上去。

雾气之中,不断的有惨叫声传来……

秋日的北方天地,无边天际,何其辽阔!

贲马河南岸的狭长小路,青黄衰草,这是至善营的巡逻路线。

天地之间,无垠旷野,四骑宛如黑点,迎着朝阳,向着东方策马而来。

马蹄轰然,高大骏马沿着黄草掩盖的小路在鱼贯奔腾,带着奔跑的巨犬和高空盘旋的大雕,巡视贲马河防御线,巨犬名唤凌敖,大雕唤作扑天雕,俱是天地间的灵兽,能追踪血腥和妖鬼气息,搏杀异鬼,是巡视防御线的重要帮手。

悲怆的歌声传来,这是北方经常吟唱的歌曲,《北方孤独者之歌》

天变了颜色,变成可怖的铁色;

大地开始发光,发出暗黄的温热;

在那大草原上,时聚时散的部落;

只有那,属于北方的沉寂和诉说;

还在暴雨前的阵阵寒噤里,轻轻飘落……

还是唱歌吧!唱那孤独者,唱那孤独的歌;

像在微凉里,吟唱细柔的歌;

去寻找家园,家园充满欢乐;

唱吧,唱吧,歌呵歌……

唱给滩洼中干枯的水沫;

唱给山路上倾翻的大车;

唱给圆木的小屋;

唱给稀疏的过客……

呵,呵,孤独者!

你的思念,这样沉重,这样多!

像浸透悲哀的古木,隐藏着火舌。

呵,永远不问,永远不说;

铅味的烟团在草中潜没……

让歌飞吧,飞吧!

自由自在的,让早晨的空气;

充满羽毛,充满欢乐。

像芦花曾充满湛蓝的秋空;

即使北方的天穹跨度过于宽阔;

也熄灭不了那热尘中的歌。

但你依然是孤独者!

歌声到了最后,愈加低沉浑厚,似乎是大地的沉吟。

伴随着中年男子的浑厚歌声,其他三人在马上附和伴乐,埙声、箫声、笛声相合,空旷辽远的北方天地,伴着空灵的埙声,愈加悲凉。

李淑坤·作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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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家王岱顿时就怒骂上了几名年轻的伙计,有些不胜酒力的开始在雨中醉唱着北地的歌谣“苦汉乐”。这些歌谣虽然粗俗,但却朗朗上口。

秋日的涿涂郡,本就寒冷,兼之天空的萧索秋雨,让人感到的就是入骨的寒冷。秋风将北方的冷气席卷南下,缓缓的将北地的热度降了下来。

濛濛雨中,十多人的商旅队伍赶着大车,沿着贲马河缓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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