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间，乳白光亮中，太古、悠远、浩大、充斥天地的声音回荡，这种奇特的音律他不曾听过，可如此熟悉，神识稍稍宁静，如同黑暗中的微弱星火。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闪现光明的出口，他大喜过望，不顾一切的全力奔跑。

母亲提醒道：“东海就有人和鱼一样，入水后，便不用口鼻呼吸。”

父亲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我倒是听过东海有鲛人，口含鲛珠，入水如同鱼儿，不过那是传说，做不得数，传说东海还有三仙岛那，可谁曾见过仙人？”

耳边回响着如同风箱般嘶哑的呼吸声，不停的奔跑，有力的节律在体内回荡，沉重的呼吸声渐渐消失。天地寂静，如同雪后的世界，充满了宁静祥和。

父亲惊讶万分，这观点有点太匪夷所思了，不符合他长久以来的认识，“哈？不用口鼻呼吸，这天生万物，皆有七窍，怎能不用口鼻呼吸？”

母亲驳斥道：“天生万物，各有奇异，这鱼儿就不用口鼻呼吸吗？”

父亲有点生气强词夺理，“人怎么能和鱼儿相比？那是鱼！”

好奇发生的一切，紧紧捂住口鼻，的确没有任何呼吸！

可偏偏又没了窒息感，凝聚神识，感应竟然如此的敏锐，似乎能看清皮肤上的毛孔尽张，经脉异动，点点细砂结成，细细丝线在体内经脉游走。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急喊道：“娘，娘……”

继续习惯的生活。每日参照《天真要》的姿势打坐，这已成习惯。

心不动念，无来无去，心定神凝，感觉浑身舒畅，恍如在梦中。

浑身的毛孔尽张，似是在和天地呼应，和万物相和，缓缓的吸取天地间充斥的灵气，浑身说不出的舒泰，如此美妙的享受，禁不住舒服的轻哼一声！

新来四人是轻快的小插曲，或是壮丽恢弘篇章的序幕，无人可知！

闻声过来，听了刚才的惊吓，母亲倒也不以为意，她和燕长老在北地待过一段时间，听燕长老讲些修道的法门，虽然没法修炼，却也对修道略知。

见到李乂生龙活虎的样子，母亲不理会平安的忧虑过度，挥了挥手，不以为意，“不用担心，这是胎息之法，是修真的初步，我听道士们讲过！”

胸前玉佩觉察到了什么，发出柔和光团，光团愈来愈大，笼罩李乂。

恐惧无法遏制的蔓延全身，拼命呼吸，可口鼻失去作用，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嘴唇上下翕动，如同离水的鱼儿，拼命呼吸，拼命挣扎，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麻木从四肢扩散到五脏，两眼翻白，瞳孔扩大，神识就要模糊。

更高，更快，更强，跑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轻松……

冲出那扇门，张开眼睛，看到了眼前熟悉的世界，自己的小屋！

母亲眼光落在李乂身上，见到儿子不用口鼻呼吸，都坚持了半刻钟，依然生龙活虎，也禁不住的惊异，颇为得意的言道：“我儿果然不同凡响，这修行要讲资质，个人机缘，自有天定，这孩子随我，当然能修炼出真气。”

平安很是吃惊，“夫人，你也可以修道？”

母亲自豪言道：“太伯父说可以的，能修出真气者，少之又少，凝结内丹更是廖若星辰。中土亿万人中，求证大道，修者云集，修道成真者也就百人。”

平安问道：“修道有成，凤毛麟角，夫人怎么也可以？”

母亲嘿嘿一笑，脸上挂着神采，“别忘了，我祖父所在的綦毋家可是北地修道世家，母亲年轻时也是真人！”夫人想起来自己说漏了嘴，赶紧闭嘴，怕平安从只言片语中发现什么，可看到平安浑不在意的样子，知道自己想多了。

“父亲在北地认识了母亲，一见倾心，迎娶母亲时，让不少年轻人伤心啊。”想起美丽的母亲，回忆母亲讲故事时所带的骄傲，兄弟姐妹躺在床上，托着小腮帮，问母亲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母亲总是笑眯眯的回答。

母亲时时的对她们姐妹说，“你们将来都会嫁给那些王侯公子的，你们的子孙也都是王侯公子，你们会有很多子孙围绕，到那个时候，记得来看看母亲啊，要带着我的小外孙来，我要看看我的小外孙都长什么模样。”

记得前几天夫人所言，平安认真问道：“夫人曾说母亲见过夫子，当真？”

伊昂似真似假的点头道：“当然了，要不然怎么给弗羊讲那些故事那！”

平安明白夫人的意思，“嗯，怪不得夫子说有教无类，对待不同的弟子，要有不同的教育方法，夫子教育颜回、子路和司马牛就不一样。你教育孩子，就比我教育的好，你看你，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教育，比我板起脸来好多了。”

看到夫人发笑，平安问道：“那夫人怎么不修真得道？修成真人，成仙得道，是多少人的梦想，多少达官贵人、帝王将相寻求大道天缘啊！”

夫人深情地看了眼夫君，“修道之人和凡人寿元差很多的。”

平安不理解夫人的意思，追问道：“这又如何？”

夫人深情言道：“如果为妻得道了，夫君定会先我而去，我可不想独活在世间，即使得道，终究孤老终生，我可不愿过孤家寡人的生活，还不如死了。”

感受到浓浓的爱意，平安默默无言，动情的将夫人搂在怀里。

“你我二人，同生共死，永不相离！”

说着话的功夫，母亲将儿子的衣服拿了过来，在油灯下缝补起来。

平安盘膝坐下，随手将灯火挑大了点，“夫人讲讲这修道的故事。”

左右无事，夫人闲聊，“当年听太伯父提及故事，只是听个大概，看个热闹，算是粗懂，修道因人而异的，大部分都在练气功，那些武院的武修就是这样的真武士。有些就能感应天地，明悟大道，修成内丹，成为法力高深的丹术士。”

平安若有所悟，“哦，倒和读书差不多，有些发蒙读书识字就不可造就，压根不是读书的苗子；有些勤学苦读考县学，沉沦俗务，悟学不深，也就是平庸之资。”说起这些，平安面露遗憾，“为夫就是这样的学子啊，终究是远离圣贤了。”

露出神往之色，悠悠言道：“有些天赋异禀，好问博学，拔入府学，算是窥得圣贤门径了！更厉害的府学学子修身立德，明辨笃行，进东序，入学宫，那就有昭昭之功了！咱们县，十多年前，曾有学子入东序，可依然进不了学宫。”

露出深深的崇拜之色，“为夫听说，还有更厉害的那，能入太学，登天宫，这可算是神明自得，若是能著书立说，名存万世，也算是建赫赫之功吧！”

夫人打趣，“这读书是好，就是清贫，习武的真武士可是风光的很啊！”

想到月光下的搏斗，平安语气不快，“真武士？不就是打打杀杀的武夫吗？”

夫人摇头，“那些真武士可和武夫不同，他们比武夫强大的多，宗派武院的真武士也都不得了，灵枢有成后，投奔王侯将相，也能保的终生荣华富贵。”

平安摆了摆手，“为夫可不赞成弗羊这孩子做练家子，过打打杀杀的生活，终会不得善终。苦读圣贤书，修身齐家，救济苍生，造福天下，才是大道。”

夫人了点头，“夫君说的有道理，不过让孩子练习，只当强身健体吧！”

小屋之中，感悟天地灵气所凝聚的真气在经脉游走，李乂感到和自然相联系，和天地同化，与万物为一，神骸舒适，百脉清爽，沉浸其中感觉妙不可言。

不知身体疲倦，不知时间流逝，不觉外物变化。

不知不觉，迎来了东升的朝阳，一缕阳光照射进屋中。

依然在亢奋中，这如同他刚认识第一个字时的感觉，一扇门在缓缓打开。

兴奋过后的脑子昏昏沉沉，眼睛沉重，倒在床上，沉沉睡去。母亲想叫醒孩儿，见斜躺在床上的李乂，怕儿子受凉，盖上薄被，轻声掩门而去。

死里逃生，令人惊喜到癫狂，床前装满各种书籍的小书柜，枕边熟悉的小木马、小木剑、张贴的英雄画、大头的福娃娃，从未感觉如此可爱。

感觉如此和畅，神识如此强大，浑身飘然，可这种美妙没坚持多长时间，突觉气塞，口鼻不畅，呼吸慢慢停滞，以为是修炼岔气，倒也没有惊慌。

时间点点而过，窒息感愈来愈强烈，恐慌猛然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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