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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码头苦力

  • 作者:李淑坤
  • 类型:架空历史
  • 更新:12-17 14:57:42
  • 字数:8784

“是啊!哥,要不咱就回去吧,找子敦他们,还在一起过活。”想起了两个月前的送别大餐,子卣流着口水,含糊不清的瓮声言道。

这时,子敦也哼唱起来他们在海隅城的快书,“不羡荣华膏梁,不耻蓬头垢面,不嫌粝食粗衣,不惭求乞做贫儿。一日功成行满,华盖天赐威仪……”

子卣带着自豪的神情言道:“净土宗可是大泽中最大,最长的教会了,很多人都加入了,我听说横天王手下很多人也入教,有些在教中还是不低的职位,就是横天王本人,好像也在教会中担任大主教,不过,没见过他参加教众聚会。”

子尊点头:“听那些宗士们讲,当年,张君弘刚来大泽地,还没成横天王时,被各方驱逐,不但皇领通缉他,连邢襄和阳武也不容他,不断讨伐围攻他,四面围困,没法立足,为了求生存,也入了净土宗。让净土宗帮忙周旋,最后才在这里站稳,当然,作为报答,张君弘允许净土宗在他控制的地盘上传教收徒。”

“要回你们回吧!我才不回去,做个丐儿蟊贼的,就是能吃上饭,可让人看不起!活着丢人,咱活着,也不能就想着那点吃食吧!”送饭的子卮看着子斝,眼神流露的很不高兴,在敲打子斝,因为这个话题,闹得两人关系都不好了。

子斝点头称是,“子尊哥说的对,咱要活着!每天有多少人饿死,有些人想入教,人家还不要那!那边的宗士说,这也要讲究法缘。”看到子鼎还是不为所动,便问道:“国瑞哥,若是咱们饿死了,不过让人家扔在元水,腐烂后任王八啃食,还能做成你在船上给我们说的,利泽施于人,名声昭于时的大丈夫吗?”

子鼎闻言,心神剧震,看着三人,问道:“你们三人都有法缘?”

子斝哈哈大笑,“什么法缘啊,教会可不愿要那些老弱病残的,这些人入了会也是累赘,教会嘴上说好话,私下里也不是善人,他们是要人帮做事了。”

子卣也点头附和,“国瑞哥,子尊哥说的没错,反正信不信的,先混点吃的填饱肚子,等过了这段日子,你也不用去参加仪式就是了,他们也不管。”

子鼎看着三人,依然摇了摇头,“你们要入我不管,我可不入。”

子斝笑的有些意思,“国瑞哥,入教很容易的,只要参加众聚就可以了。”说着,目露光亮,“还会舍粥的,稀了点,也算是填饱肚子了。”

大旱持续,来广野泽谋身的皇领流民越来越多,生计越来越难。

元水之畔,广野泽北部的贝丘县中,在低缓山坡的凹口处,坡下一排排的简陋码头是这两年临时扩建的,因为建的匆忙,连插入水中的柱木都泛着绿色。

暮春的阳光照的人浑身舒畅,这些苦力脱下露出棉絮的薄袄,翻找着跳瘙和虱子,每找到一个,就狠狠的用指甲捏死它们,好让它们血债血偿。

在贝丘港四周向阳避风的山坡上,数百蓬头垢面的苦力穿的破破烂烂,正慵懒的晒着春日阳光,这些人躺在地上的枯草堆中,尽量的省点力气和几粒粮食。

子鼎对此嗤之以鼻,“可我听说,净土宗被称为魔教,教徒聚会时,要白衣黑帽,什么时候才能穿白衣?爹娘死了,披麻戴孝的时候才穿白衣!还有素食、戒酒和裸葬,若是不能吃肉喝酒了,人生还有什么意思?他们说的裸葬,更是让人受不了,人死之后,任凭鸟兽虫蚁啄食,人之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这样?”

子尊嘿嘿笑道:“穿什么衣服重要吗?去了还能发套衣服那,总比我们天天穿着这些烂布条要好吧!素食戒酒?难道我们有肉吃?有酒喝?至于裸葬?多少流民死时,都是倒在路边,有人安葬过吗?不也是任鸦啄,任狗叼?”

“国瑞哥,咱就不该来这穷地方,兔子都不拉屎,在王都虽是丐儿,可也能吃饱喝足,偶尔还能弄点钱,吃点肉渣,到了这里可好,连饭都吃不上。”子尊半眯着眼睛,看着天上的太阳,回忆着幸福的过往,有气无力的懒洋洋说道。

“国瑞哥,这里为啥叫贝丘啊?”百无聊赖子尊捡拾地上的贝壳。

“沧海桑田,岁月变迁,数万年前,不但这里,整个大泽都是大海,流水冲沙,填海造田,方有今日,说不定我们的先祖就在这海边捕鱼捡贝。”

“子卮的话甚合我意,吃饭为了活着,但活着不能就是为了吃饭。”子鼎猛然坐起,迷眼望着远方,在元水下游的远处,好像有数条大船破浪而来。

“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国瑞哥,还有个把月才有野菜吃,我们带来的那点银子,除了买药,也剩不下几个了,现在米贵,也买不了几口粮食。”

子斝笑道:“张君弘发达了,有了东元这个大靠山,也不把净土宗放在眼里了,当然人家也没承认自己是教徒,要不然,都天王老子了,还要服人管。不过那,也没否认。张君弘当初也和教众聚会,还有不少老人们记得那,总出来讲。”

子鼎大体明白了,“看来是这个横天王和净土宗彼此利用了!”

看子鼎还在犹豫,子尊建议,“要不下次教友相聚时,你也过去看看?我们认识几个老教友,其中有个叫游若山的,四十多岁,算是教内老人了,看起来很有威望,在县衙也有份差事那,算是我们这二十多人的祭师,和我们还聊得来,若有机会,可以结识下,国瑞哥读过书,识文断字,说不定在官府能谋个差事。”

子卣趁热打铁,继续劝解道:“其实入教很简单的,就是教友相聚,开始会喊‘光明在前,圣火永存!’,等讲法完后,会喊‘火灭三垢,身意欢喜!’,最后大喊‘犹如圣火不着水,亦如日月不住空!’记住这三句话就可以了,简单吧!”

子鼎不再理睬二人,闭上眼睛静思,感受着散步在空中的阳光,眼前有淡淡的气韵犹如水中气泡在缓缓上升,便轻声吟道:“野马者,尘埃也。”

子尊不解的看着子鼎,听不懂他的话,崇拜道:“有学问!”

子斝好像明白了,兴奋道:“国瑞哥是打算跟着我们去看看了。”

子尊猛然起身,眼露精光,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斝自信道:“听国瑞哥的意思,是要做个野马,踏着净土前进。”

若有所悟的苦笑,子鼎从干草上立起身来,翘首望着元水滚滚东流入海。

看到子鼎不语,子斝把事又提起来,指着东方,“看看东元,那才是富足,满载粮食的大船,都是那边过来的,要不我们去东元找份活做吧,等东元的运粮船来了,就去问问船主,我们懂点东元话,看能不能带上我们几个做伙计。”

子鼎盯着远方,漫不经心的言道:“去码头看看。”

“快看,来了几艘东元大船!”子卮眼尖,看到了水面上的大青帆。

“在哪里?”躺着的三个人都蹦了起来,向着远处望去。

年初,六人满怀热情的来到大泽地,本以为这广野泽都是无主之地。

到了才知道这里连衙门都有了,也要交粮纳税,只是赋税很低,有大量野泽随意开发,不过好地高地几乎被圈起来垦殖完了,只留下泥淖。最可怕的是蚊虫,本来打算开荒耕种,可不到十天,就陆续发烧,花光了银子,垦荒只能作罢。

不得已下,众人只能到辗转来到贝丘港,靠着扛包维持生计,几个月下来,发现赚的那几个钱,根本买不到几粒粮食,活的连巨嵎城的乞丐都不如。

子尊、子斝和子卣三人打算返回巨嵎城,继续做丐儿,可是子鼎、子角和子卮坚决不同意,子斝喜欢子卮,见到子卮不走,也就留在这里。

子尊和子斝见大势已成,也就踏踏实实的在这里住了下来。

“不错,是东元大船,去那边的码头。”子尊指着坡下的码头,开动脚步向前,“这几艘船总是停在那边,先过去占个好地方,等会儿就先雇用我们。”

“你先回去,子卮。”子斝往前疾奔,回头叮嘱子卮。

数艘大船陆续停靠在简易的码头旁,船上悬挂着东元海神旗和长祥和义商号商旗,知道是东元粮船来了,数百人一窝蜂涌向码头旁的土台子,过会儿商号掌事该过来点人了,他们挤来挤去,推推搡搡的,极力占据个好位置。

大船上几名伙计放下巨大的跳板,一名穿的周周正正,干干净净的管事从船上慢悠悠的走了下来,大家一看,就知道他是这里管事的主。

“这不是钱管事嘛!”人群响起了连续声,“钱管事、钱管事……”

“钱大善人,你老还记得我不?”人群中有些乖巧的人大声喊道,希望让钱管事注意,等会儿能点到自己,如果点到,几天的生计就有着落了。

来人是长祥和义的管事钱圭生,他并没有理睬众人,径直前走。

围着的众人纷纷让出了条路,钱管事沉稳的走上了高台,看到众人又挤了过来,拱手道:“老少爷们,今日我们来了六艘大船的粮食,都不用担心,都有活做。”看到人群还在拥挤,便喊道:“这个月,有上百艘大船过来,大家都有活做。”

众人听到放下心来,停止了推搡,秩序井然,钱管事这才满意的挂上笑容,“老规矩,搬袋粮食换个我们长祥和义的一个筹子,十个筹子换一斗粮食。”

“钱管事,老行情了,我们就开始吧!”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也就是不缺粮的东元可以给出,现在大家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亟不可待的想开始了。

钱管事指着高坡,“把粮食扛到那个山坡上,待会儿就有马车前来,等事办完了,你们拿着筹子,跟着马车,去县衙那边,自会有人给你们兑换筹子。”

“好嘞,那就开始吧!”大家知道长祥和义给出的价格很公道,从不拖欠,是个好主顾,若不是东元大商号,贩运的又是粮食,哪有这么好的活去做。

看到船上的跳板伸了出来,每个船上有三个跳板,一个用来上人,两个用来扛包下船。子鼎四人也上船扛袋,山坡有点陡峭,攀爬起来有点吃力。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山坡陡峭,马车能到了大船旁边,大家也没法挣这份辛苦钱了。

运了五六袋粮食后,开始两腿发软,在爬坡时抖起来,都觉腹中饥饿难捱,胃也火辣辣的难受,很多人都没饭吃,只能勒紧腰间裤带,继续拼命。

钱管事为人还可以,凡扛五袋,就给个小烧饼,让充充饥,要不然,这群人早就饿垮了,那还有力气干活,大家吃个烧饼垫垫,喝点凉水,继续搬下去。

眼看日到中天,半天劳作下来,子鼎四人手中已有四十多个筹子,还有四个烧饼没舍得吃,子鼎神神秘秘的言道:“先不兑粮,先把筹子拿回家。”

子鼎递过两个烧饼,“把这烧饼带回家,给子角和子卮。”

“哥,什么事,我回家跑一趟来回,够我搬几袋子粮食的,这不是浪费时间嘛,现在哪里找这么好的活去做。”子斝舍不得放弃这份工作,有些抱怨。

“叫你去,你就去!”子鼎不耐烦的言道,“放心,我有个办法,保证你拿的比现在的多得多。不过这个事情还是让子角和子卮来做就好,我们还是扛包。再说了,把烧饼拿回家,她们也没有什么东西吃,估计也饿了。”

子斝也不再言语,一溜烟的往回跑去。

子尊对子鼎言道:“国瑞哥,现在净土宗正在四处传教,招揽教众,要是入了教,能给些吃食,现在很多人都饿的入了教。”子尊看着子鼎,征询道:“要不你也加入净土宗如何?多少弄点吃的,孬好混过这段饥荒再说。”

春荒时节,家家户户都没几个谷粒,田野中也没有什么可食的野菜。

子鼎带着子尊、子斝和子卣,四人在码头边上慵懒的躺着,刚刚喝完子卮带来的稀饭,饭里也没几个米粒,几碗下肚,还是没有多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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