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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被截杀的信使

  • 作者:飞翔的鼹鼠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6-27 10:14:05
  • 字数:11166

开了院门,沈明晔带着南江雪朝内走去,整个院子空落落的,没有亭台假山,只栽种了一些花草,房内陈设简单,但细节处却也透着风雅。

主屋之后的一个房间里跪坐着一个男子,三十岁上下的年纪,肩膀很宽,看上去是个练家子,但失了一条手臂。

赵弋的手下全都死了,只有武艺更加高强的他侥幸脱逃。

起初他并不知道那书信的内容,主子的事情,他们多一句都是不会问的。

脸上的皮肤也是一种久未见阳光的不健康的白色,上面有一道长长的刀疤,从右眼角一直拉至下颚,看上去虽是旧伤,却也能感到当时那一刀劈的定是深可见骨,如今疤痕凸凹遒结,使他原本一张硬朗的脸孔变得有些扭曲。

信使怀揣的是沈明瑄写给靖国公府大小姐南江雪的亲笔信函。

信中告知南江雪,他探知南怀仁跟沈明铮与渠宛雍夙勾结,并有死士过了关阳,欲对靖国公府不利,让南江雪一定告知父亲,务须详查此事,万事多加小心,以防不测。

成功截杀了那三路信使,取了书信以做复命之用,然他们一行却又遭到了不明刺客的攻击。

南江雪点点头,没再说话。

“这是南大小姐。北地的南江雪。”沈明晔转向赵弋,后者则在听到南江雪的名字时身体明显一震,忍不住抬眼打量着她,眸子里尽是复杂的情绪。

“你说的那件事,如今便原原本本地再跟南大小姐说一遍吧。”沈明晔道。

宫门的守卫见是裕亲王微服时常用的车子,忙躬身行礼。

沈明晔挑开一角车帘探出半个脑袋,靓丽的容颜让宫门官不由晃了晃神。

“王爷这是要出宫啊?天色也不算太早了,可还回来?”宫门官赔笑问道,“怎么也没传宿卫护着,这若是有什么闪失,如何得了!”

两日后,南江雪坐进了沈明晔备好的马车。

赵弋,长孙太后还是先帝妃嫔时在宫外养的死士,而且是死士中的一个头目。

他们的任务不多,可但凡从宫中传出的指令,都非常紧要,比如当年的皇四子,如今的皇帝和聂远借办差之机前往北地,受命解决掉韦宰辅派去的盯梢之人,再比如,奉命截杀皇帝派往北地的三路信使。

宅子位置偏僻,灰色的院墙被树木掩着,看上去也不大起眼。

车子辘辘,行出宫门,在祇都出名的南风馆前停了片刻,然后便转去了另一个街区,并重新更换了马车。

再停车时,他们已来至一座宅所之前。

另有一个黑衣男子靠坐在一张桌案前,双臂拢剑,面无表情。

见到沈明晔,黑衣男子直起身来,对着他躬身行礼,刀疤男子则叩下头去,叫了一声“王爷”,嗓音甚是沙哑。

但追杀不止,赵弋的心中也产生了疑惑,于是打开了那些书信,一看之下已是遍体生寒。

不只是因为信中透露出一位皇子的恶毒心思,以及另一位皇子与靖国公府大小姐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还因为长孙氏何以会下达这样一个命令——他们母子间的做法显然背道而驰。

也因此,他怀疑一路追杀他的那些人,并非来自长孙的敌人,韦氏、或是三皇子,而可能根本就是长孙本人。

她不希望这样的书信落在任何人手上,包括他们这些为她卖命的自己人,也不希望她派人截杀信使的事情被任何人知道,或者是,被她的儿子知道。

所以,他们必须死。

一种兔死狗烹的感觉令他不肯甘心就戮,更重要的是,因为这样的身份,他没有娶妻,不曾生子,家中唯有一个眼盲的母亲,却因他常年在外,只能靠着自己的银两托人照应,他担心如果自己死去,他的母亲再无依傍,更担心长孙会干脆连自己的母亲一并杀了,斩草除根。

他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赶去了母亲那里,正见到几个汉子欲把母亲扶上马车,见他到来立即抽出了兵刃。

他脸上的刀疤就是那一次造成的。

拼死杀退了那几个汉子,满脸是血的他,带着母亲从此开始了逃亡的日子。

此后,祇都风云变幻,皇帝驾崩,皇三子和韦氏一族叛乱兵败,皇四子沈明瑄继位,长孙容惠成为了皇太后。

而与此同时,对他的追杀也一刻不曾停止,当真是不死不休,终于有一次在他不得不外出采买的时候,有人把他的母亲抓走了,墙上留下一行刻字,让他提头来见。

几年来东躲西藏的日子令他疲惫不堪,唯有母亲支撑着他活下去的欲望。

他也想用自己的命换得母亲的平安,但是,他无法相信长孙太后。

南三公子入都让他决定殊死一搏。

他进入祇都,故意暴露自己的行踪传讯追杀者,让他们先放了自己的母亲,否则,他就将书信和当年之事告知南三公子,不知老国公的儿子如若知晓此事,心中会作何感想——尽管,他也是间接害死南老公爷的凶手之一,但这样的身份,反而会更令南三公子相信他的话吧!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长孙太后的妥协,因为之前暴露行踪,他很快被杀手锁定,命悬一线之时,被那流荆所救,将其藏匿起来。

昏迷了三天三夜后,他终于醒来。起初一个字都不肯说,甚至想要逃走,直到见到了裕亲王。

流荆告诉他,这位是王爷,若有什么冤情,不妨说说。

这位男生女相的娇艳王爷他也曾远远望见过,如何会不识得,但却也没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只说若王爷能救得他母亲,自己非但有问必答,而且这辈子都愿为王爷当牛做马。

他母亲的下落并不好查,又不能引起长孙太后的疑心,因此即便是身在皇宫的沈明晔,也花了大半年的时间,才在前些日子将一个消息带给了赵弋:他的母亲为了不再牵连儿子,早在被长孙太后的人抓去后,便撞墙自尽了,尸体被丢弃在皇宫一所废园的枯井里。

他将一副银制耳环交给了赵弋,那对耳环是赵弋少时用帮人做工攒下的银两买给母亲的,这么多年,他有了钱,也送了母亲其它首饰,但母亲戴的却始终是这副耳环。

悲愤交加的赵弋痛哭失声,并将此前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沈明晔。

沈明晔对他说,希望他将这些事再原原本本地说给另一个人,而他,也会为他安葬母亲的遗骸。

房间里非常安静,只有赵弋沙哑的讲述。

南江雪整个过程都听的很仔细,没插话,连姿势都没有变化,但那微闪的眸光和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冷冽之气却说明,她的内心并不如她表面上看上去这般平静。

“另外,”赵弋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南三爷全家被押解祇都后,问斩前关于狱中,其中一个叫袁珞的女子,似是当年的韦贵妃送过去的一个妾室,身边还带着一个几岁的男孩。”

“那男孩入狱时便生了重病,不多久便死了,袁珞却被长孙太后用别的女囚换了出去,因为什么我不清楚,但她没死。”

“我如何能信你?”女子淡声问道。那是一种携着强大压迫感的淡然,令四周的空气变得越发粘稠冰冷。

赵弋咬了一下嘴唇,从怀中掏出了几张卷帛。

卷帛有些旧了,上面还粘着深深浅浅的血渍。

当熟悉的字迹跃入视线,南江雪的指端终于轻微地颤了颤。

“我查过,那些追杀赵弋的,确实是太后的人。”沈明晔说着,又将一块令牌递给了南江雪。

摩挲着那块令牌,她半晌后重新抬起眼帘,脸色有些苍白,眸光越发幽冷,却没有说话,只是对着自己微微笑了笑。

沈明晔一直注视着她的表情,正待说话,一个侍卫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爷!外面来了大队的官兵,已经围了宅子!人马上就要进来了!”

赵弋抬起头,脸上倒没有惊慌的神色,似是已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南江雪则双眉一扬,起身之际,一种凛冽的杀伐之气陡然升腾,令沈明晔一时间竟似真实地看到了沈心诺口中那鲜衣怒马的戎装女帅。

“娘娘!”他下意识地拉住南江雪,“既是官兵,那便不宜动手。另外,也不宜让他们看见你在这里!”

南江雪看向他。

“我有办法应付他们。”沈明晔说着伸手摘下自己的发冠,一头乌黑的长发便即飘然散落,然后两三下扯开了自己的衣衫,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

朝有些呆愣的南江雪妖娆一笑,他又对着那叫做流荆的暗卫一番施为,结果便是两个披头散发,衣衫不整,似是刚刚经历了一场颠鸾倒凤的男女,哦不,男男,出现在人们面前,只不过一个艳如朝霞,另一个依旧面无表情。

此时已有大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沈明晔指着一扇屏风道,“那后面有处隔室,你们先进去躲一躲,本王倒要看看,是哪些不长眼的东西来搅和本王的好事!”他对南江雪和赵弋道,然后又瞪了一眼进来报信的侍卫,“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脱?”

“是!”那侍卫急忙应了一声,虽然南江雪在场令他有些尴尬,但手上脱衣服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来的这批官兵隶属王都城防队,带队的是一名参领,而给他传令的却是寿安宫的一名内侍。

内侍拿出一张画像,说此乃要犯,现逃至了这座宅所,懿旨一旦发现,立斩不赦,斩犯者重重有赏,若让他逃了,则决不轻饶。

参领哪敢抗旨,也不管这是谁家的院子,当即先命一些人围了这里,自己则带了余者破门而入。

结果来至主屋当即便傻了眼,只见一个前襟大开的美人挂在一个赤着上身的男子身畔,满脸不高兴地从后面绕出,而那胸口虽然白皙晶莹,却却却是平的!

“什么人,连本王的地方也敢乱闯!”那美人清斥一声,一双美目含羞带怒,看的一众军士一个个目瞪口呆。

“怎么?不认识本王?”看着下巴如同脱臼的参领,那美人将一块牌子丢了过去。

牌子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响,上面金灿灿的金盏花差一点灼瞎了参领的眼睛。

其实不用那金盏花的皇室令牌,但见这样一个自称王爷的绝色美人,他又怎会反应不过来此人是谁。

那内侍不知是不是知道裕亲王在内,自己竟呆在外面不肯现身,如今虽是太后懿旨,可眼下这样一个明显撞破并搅扰了王爷断袖分桃、巫山云雨的场面要怎样收场?

“参见王爷!”参领哆嗦着嘴唇,单膝跪倒,身后的军士也呼啦啦跪了下去,耷拉着涨红的脑袋,根本不敢抬头。“莫莫将奉太后口谕,捉拿要犯,实实……实在不知王爷在此。末将该死!”

“捉拿的是什么要犯?可是本王?”沈明晔轻轻理了理头发。

“不不敢!”参领忙道,“那要犯面上有道明显的刀疤,其他的,末将也不知晓,末将只是遵旨办事,王爷明鉴!”

“你说的那人,本王没见到。倒是你们,见到了不该见的!”沈明晔声音不高,说出的话却格外森凉。

“王爷饶命!”参领吓的另一条腿也跪了下去,大片冷汗从头上渗出。

“那还不滚!等着本王把你们的脸一个个都记住吗?”

一众军士都有些着急,恨不能立马逃走,但参领却想的更多。

不知太后要拿的要犯是否跟裕亲王有关,不管有关无关,若就这么被轰了出去,自己后面如何交代?

太后可是皇帝亲母,而这裕亲王,虽然是陛下的弟弟,但左不过就是个死去的美人所出的儿子,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得罪这位王爷了。

于是牙一咬、心一横,“王爷,末将纵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逆太后懿旨,何况这要犯甚是凶狠狡诈,许是藏在这宅院中的哪处,王爷不曾发觉,若是王爷被那罪人所伤,末将当真是百死莫赎!”

“王爷,”参领叩首在地,话说的却已是越来越利落,“还请王爷允末将搜查一番,既办了太后的差事,又能策王爷周全!”

“若本王不允,那便是挡了你为太后办差了?”沈明晔冷笑道。

“王爷恕罪!”参领再次叩首,不过那话里的意思则是:正是如此。

“好。”沈明晔点点头,眸子微寒,“那便搜吧!最好搜仔细点,免得之后再来!”

“谢王爷!”参领大喜。

“另外,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末将城防军左营参领段宏达。”参领压低着身体。

“段参领,本王记住了。”沈明晔的声音自他头顶传来,“若是日后本王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参领大人便要小心了。本王虽然无权无势,但要想收拾一个城防军的参领,也不算太费劲。”

带着满头的大汗,一众军士将整个宅院彻底搜索了一番,包括裕亲王所在的主屋和主屋后的那个房间。

只是进入那房间时,他们实在不敢直视,因为那房间的地上铺了一块绒毯,裕亲王在那绒毯之上,斜倚着那个裸着上身的男子,媚眼中尽是恐怖的冷笑,而他们身边,竟还跪坐着另一个半身赤裸的男人。

于是参领带人仅仅瞥了几眼,便赶紧红着脸退了出去。

反正这里到处都空荡荡的,查也好查,什么刀疤要犯,实在是连影子都没看到。

待巡城军离去,沈明晔打开隔室。

此时几人已穿好了衣衫,对于此前的举动,沈明晔也跟没事人一样。

他将赵弋交给了流荆,转而带着南江雪去了卧房,掀开榻上的床板,又转动了一个机关,两人眼前便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这里有条密道,一直通向另一条街,我送娘娘出去。我还要在这呆上两日。此番想是已惊动了太后。太后势大,与陛下母子情深,娘娘回宫后,还请万事小心为上。”

密道不宽,但也够两人并肩通行。

沈明晔执着纱笼走在南江雪身边,两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行出一段路后,南江雪才缓缓说道,“王爷与太后间,可有过节?”声音撞在石壁上,似清凉的流水。

“娘娘何出此言?”沈明晔也没看她,只是继续行路。

“我与长孙太后,当是她跟你的关系更近一些。王爷费力将这件事告诉我,该不会只是为我南家鸣不平吧?”南江雪目视前方,微微弯起唇角。

“娘娘冰雪聪慧。”沈明晔的声音略带了几分沙哑,“我的母亲,温美人,她是病死的,但也可以说是被长孙害死的。借刀杀人,她一向拿手。”

“他叫赵弋。”沈明晔道,然后又指了指那黑衣人,“那是流荆,我在宫外的暗卫。就是他半年多前救下了赵弋。”见南江雪看了看他,于是一笑,“在那座皇宫里,要想做点事或者仅仅是为了保全自己,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力量。”

“出去转转,晚了便不回了。”沈明晔朝自己的两名侍从努了努嘴,“有他们两个行了,我想去的地方,人多了不方便。”说着灿然一笑,顺手将一包银子丢进宫门官的怀里,“让兄弟们拿去喝茶吧,都别跟别人乱说!”

“是是!”宫门官了然地笑道,“谢王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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