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表弟是真的聪明，晁御点点头：“待兄长归来，我们就可以走为上计了。”

趁着夜色，根据张骞给到的几个草原的标识点，以及之前在灵台待诏处累计的星象知识，一路快马急驰直到晌午，才赶到聂壹所在的马邑城。

聂壹站起身来继续说到：“据我常年游走与匈奴各部，匈奴之所以强势，胜在各部族因各种利益结合在一起，关系牢不可破，若要挑唆他们内斗，非一朝一夕之事。除非……”

“除非什么？”晁御问。

晁御牵着奔波了一夜的马匹，人和马都已是疲惫不堪。

“虽说大单于已同意待公主及笄再行大婚，可就怕夜长梦多。”晁御喝着聂壹内室递过来的羊奶，不紧不慢的说着自己的计划。

“右贤王早有篡位之心，我们可否利用这一点，挑起匈奴内战，进而再伺机带公主逃回中原？”

聂壹摇了摇头：“右贤王此人我有过接触，城府极深，若是没有十足把握，他是不会对军臣动手的。”

聂壹的住处十分好找，半片马槽半片羊圈，人住的屋子反倒只有一间。

晁御多绕了几圈，见无人在意后才缓缓敲开了聂壹的院门。

“长安并肩子，求见邑城马眼。”晁御双手抱拳，向来人行礼。

这几日，晁御和韩越跟着张骞等人一起牧马放羊，俨然一副要在草原自在生活的模样。

晁御的马术也在这几日得到了飞速的提升，在草原上驰骋的感觉着实不错，晁御时不时还会邀请那几名穆都派来的随从一齐赛马，让他们教他套马的技术。

几天下来，几名随从也习惯了晁御这使不完的力气和对草原莫名的向往，渐渐从寸步不离到远远相望，现在干脆坐在帐篷外吃着肉喝着酒，每晚等着晁御玩儿累了回来便可。

要找到聂壹并不难，刘自为锦囊里的信息晁御已经刻在脑子里了，现在难办的是怎么甩掉穆都的耳目。

开门之人正是聂壹，他头上缠裹着布条，虽身着汉装却又刻意裁短下摆，还在腰间缠了马革。

他将晁御带来的马儿好生安置在马棚，放上上好的牧草再撒上一些盐巴和青稞豆料等，才转而与晁御了解胡安公主的情况。

韩越坚定地点了点头，随后问到：“这是不是兵法中的金蝉脱壳之计？”

“越儿，明天一早，你便带着我的替身去牧马，你只管让马儿驼着它跑，等到日落之后再扶着草人回来，若是我一日赶不回来，你便谎称我骑马摔伤，要休养几日。”

晁御拍了拍韩越的肩：“不要害怕，我与张骞都计划好了，乌维氏也会帮我们的。”

这马邑城是汉匈边境一座因马匹交易而产生的城镇，城中好马之人众多。

见到晁御牵着一匹好马，却又将好马累成这般模样，纷纷投来厌恶的目光。

“除非汉朝先下手为强。”

聂壹屏退内室，将他与大行令王恢的诱敌深入之计转告晁御，希望晁御也可以在自己游说军臣单于之时，助他一臂之力。

晁御一听完这个计划，脑子里的信息渐渐组合成了四个大字“马邑之战”。

这一战在历史上是一次失败的诱歼，也拉开了汉朝反击匈奴的帷幕，可此战汉朝并未占到半点便宜，还令匈奴提高戒备，他若想救出公主，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正当聂壹讲述如何引诱匈奴进马邑城之时，门外突然打砸声大作，院内马匹嘶鸣，几声痛苦的叫喊声好似聂壹内室。

“不好，是右谷蠡王的人！”

聂壹慌忙将晁御藏至衣柜中，自己则打开了房门，与来人理论。

晁御透过缝隙，观察着门外情况。

隐约可以判断出，来人起码是十人以上，说着胡语听不太明白，大概听出个货不对板的意思。

理论不成，来人便仗着人多，开始对聂壹打骂，院外马匹嘶鸣不止，想来应该也是被强行牵走了不少。

“啊！”

女人的呼救伴着一群人的奸笑声，以及聂壹痛苦的嘶喊。

糟了！

晁御顾不了那么多，想要打开柜门出去施救，可柜门被聂壹栓住，怎么也推不开，柜内空间狭小无法施力，晁御只得使劲晃动希望能将衣柜撞倒得以脱身。

可就在晁御奋力撞倒衣柜之时，屋外也已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聂壹痛苦的嘶喊声。

晁御爬出衣柜，走到院中。

只见聂壹抱着衣衫不整的内室，已然哭得泣不成声。

她死了，不堪受辱而死。

聂壹从一开始的痛苦癫狂渐渐变得平静了下来，他脱下外袍裹好内室，抱着她走回屋内，一点点清理好她面上的伤痕，擦拭血渍，整理好发髻。

这一切，晁御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战与不战，受苦的都是边境的百姓，想来二十一世纪时期的和平，得来是多么不易。

晁御帮他安葬了内室，简单收拾了行装。

聂壹牵上两匹马，关上院门，对晁御说到：“我这一去，大汉与匈奴不久便会开战，待我与大行令安排妥当，我自会前往军臣单于王庭游说，匈奴军队南下之时，便是我大汉一举将其歼灭之日。”

聂壹低下头：“你且护好公主，若是有机会，便趁乱逃往代郡吧。”

晁御自知再无劝解的可能，只得拉住聂壹一再强调：“不论如何，只要你能说服匈奴南下，届时不管匈奴进没进城，都不能让他们再逃回去！告诉将军沿途都要布防！切记！”

两人作别后，晁御跨上马，趁着夜幕降临星光闪耀，快马加鞭的往回赶。

聂壹这条路已经走不通了，如何救出张骞，如何带着公主和晁沁母子一同离开，晁御此刻想到的便是随军臣单于的大军一同南下，来个釜底抽薪里应外合。

在此之前，他们必须摆脱穆都，回到单于庭早做准备，争取在战争到来之前，铺出一条生路。

晁御沿途不敢多做停留，更不敢随意询问路人，此地匈奴人众多，不乏有各部族的探子，一不留神，便有可能暴露行踪。

“是时候了。”

当晚，晁御便将这几日准备好的稻草人搬了出来，换上自己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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