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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第六十二回 负怨气怒诘不肖种 乘新风喜结玫瑰缘

  • 作者:洞口笑笑生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7-01 11:23:57
  • 字数:23842

那楠蓉听申水仙说得好换了角度又端详着这块石头,贾桦也在观察,两人低声探讨了几句。

秀梅见斜阳尤其明媚,众人又都感兴趣,正好这怡福晶舍里有现成的棒香,就让冬梅取了一把棒香在石下点了起来,须臾之间,但见香烟袅袅、云蒸雾罩……

刚到交叉路口,迎面来了一位撑着天蓝面白花边遮阳伞穿着合体套裙的白雪般美人,明仁见她进百福源不过两三年,却已经微微发福了,此时离着近了,用娇嫩的声儿唤了一声“明仁哥哥”,又与其他人打了招呼,不用猜,就是深居简出的芙蓉姑娘。

玫瑰推开贾桦,搂了芙蓉,道:“怎么?大姑娘终于出阁了?”

若兰说那天姜夫人给这石头取名叫“福云石”,楠蓉道:“是如在浮云迷雾之中,用‘云深不知处’来形容也不为过,不过终究还是要拨云见日的么。”秀梅几个会心一笑。

玫瑰、贾桦看着那些石像、石碑,不知不觉走到桃林中央的那座碑亭前。水仙、贾桦急着去看前面一片菜花田去了,玫瑰却楞楞地看着那些虬劲刚烈的碑文,思绪万千……玫瑰看着碑亭旁有一堆散乱的断石残碑,就近前翻弄起来,明仁解释道:“那个薄明也是怪人,这一石一碑都舍不得丢弃,这一堆破烂扔在这里也有一阵子了,说是等他空了,还能整理拼凑出几块来。”

玫瑰并不理会,不顾肮脏,继续摆弄着几块色近的石碑,也是她眼捷心敏,让明仁帮着搬出这几块残片来,勉强凑成一块碑形,等读通了,不住点头,贾桦、水仙看够了过来,贾桦忙轻轻扶着她,轻轻问她看出些什么名堂来,玫瑰道:“你们都道那寺庙是福云寺,恐怕都错了,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这福云寺乃是功臣祠,这块碑乃是当年一位大道明君赏给一位大功臣的,可惜的是皇帝最后卸磨杀驴,大开杀戒,此功臣仓惶出逃,折戟沉沙了……真应了那句‘狡兔死,走狗烹’的老话,这碑自然跑不了身败名裂的下场了。”玫瑰说到此处难免怀古唏嘘,贾桦趁机将她搂紧,以示关爱。

被玫瑰这么多愁善感地一闹,已快日暮黄昏了,水仙劝解玫瑰她们从桃林里出来,走正路往怡福晶舍而来。

这一路桃花,近观嫣红化蝶,远眺粉雪铺毯,暗处娇猫唤春,道上美人留香,有道是:

南风紧紧吹花谢,

花谢片片来化蝶,

帘隙窥春光,懒画蛾眉妆,

水暖招雨霏,熏风催日长,

风穿羽袖轻,云绕霓裳祥,

第六十二回负怨气怒诘不肖种乘新风喜结玫瑰缘

化蝶翩翩引猫唤,

猫唤声声我来也。

“这可是真正的玲珑灵石呢。”申水仙见多识广,一下报出名来,又说:“当年这些石头都是进贡的花石,如今可都飞入寻常百姓家了。”

楠蓉谦逊着请大家进去,众人大多言道:在门外看这大好风景。楠蓉走到那座玲珑剔透的假山旁,问秀梅:“这山子真是瘦漏皱透占全了,有如此多窟窿眼的我还是头回见。”

若兰在一边忙搭腔道:“还有更奇的呢,刚垒好的那天,我和竹君看着好玩,又有老秦怂恿,让人在下面点了些干树叶,生了烟,过了一会儿,可见所有的窟窿中都有烟雾冒出,我们愣着想了半天,才用一个‘七窍生烟’的词来形容。”

玫瑰起了孩子性子,趁时间还早,拉着水仙,邀了明仁、贾桦说是要去看池塘里的鸳鸯,桃花林里的石像,她来得少,许多地儿似乎都没去过。

这四位便沿着梅花林里的小径绕过同福里,往池塘边来。此时池面上,血霞满天、浮光一片,对岸塘边站着一位农妇,正在吆喝着撒料喂食,各类飞禽目不暇接,争相蹁跹,看得四人都醉了,贾桦习惯性上下一摸,可惜没带照相机和画具,连声:叹叹叹。

水仙在一旁也笑道:“要见她一面,真比登天还难。”

芙蓉拿伞斜遮着刺目的霞光,保持着矜持的微笑,由着她们打趣,眼睛却不时瞟着明仁,只有明仁已经见怪不怪了,故也报以一笑。

众人前往怡福晶舍里坐定,明仁最后一个,跟了进来,他发现暂做厨房的那间里,紫薇心甘情愿地给那个苦代子打下手,向夏莲一打听,这苦代子死缠着要留在百福源,秀梅看在化蝶的面子,答应试用,今天是她大显身手之时,也顺便换换口味,尝尝异国情调。

苦代子语言交流倒是不成问题,刚才已经简化表演了一套本番茶道,此时正忙着准备瘦食宴,客人们都在放着各式精致小点的长条桌旁席地而坐,轻声品茶交谈,可笑的是诸如荣喜阿姆几个有腰疾的,拿了许多垫子垫着,倒是高人一头似的。

都以为客人全部到齐之际,秀梅笑着对若兰她们道:“我们那位史家妹子真是凑巧惯了,今天可好,自己来蹭热闹不说,还邀了金桂、贝梨一起,算了,好坏有一个还是我亲戚,只能让她沾光了。”在座的一听“金桂、贝梨”都兴奋起来,只有玫瑰、竹君不甚喜欢。

谁知今天这三个人中有两位心怀哀怨,虽然刚才吃在新豪门大酒店,却一丝胃口也无,这散心酒成了堵心酒,两人对史金花吐出满腹牢骚:贝梨也为着童强几次三番催促她们母子北上与他团聚而闷闷不乐……金桂因郑虎要往北面升迁,本是喜事,可自己拖儿带老要离了南方这繁华多情之地,到底难以割舍……还有一层,金桂难以启齿的是,听老部下银鹿说:女友夏莲即要买大新房,又不愿与他那位孤苦伶仃、半病在床的母亲住一起,两人关系又趋紧张,银鹿只得开口问她借钱……三人喝着闷酒,正巧史金花与秀梅通了个电话,听着这里高朋满座,就厚着脸皮,讨了邀请赶过来。(真要是离开秀梅这位姐姐,恐怕万事不成,这吃好、喝好、玩好果真是门高深的学问,自叹不如。)

众人正在等,春杏赶进来汇报了几句,秀梅正要起身,若兰忍不住道:“那史铎算是什么东西,三番五次也敢来打搅?”

竹君一旁喝多了茶,不知是醉了还是兴奋,对春杏说:“他还欠着我的钱,这月该还利息了吧,让他进来,正好找他,看他有脸见我不?”

明仁在一边嘀咕:“最近常来没事找事,就该举报他,也没他这么当警察的。”

秀梅听见明仁茶酒还未进,就说混账话,制止道:“你可别轻易提这举报二字,这二字可不能随便用的,除非有深仇大恨,有理智的人可不做这种阴暗事,这可是自掘坟墓,我们总数是吃开口饭的商人,吃了亏,打落牙齿也得往肚里咽,我去去就来,正好接一接史金花她们。”

如风拉着明仁的手说:“你好好听听你姑妈的话,可得活学活用啊,你姑妈可像那位铁榔头?真是掷地有声,一锤定音啊。”

那姚茜说:“这几天,这史铎像吃了枪药,好几位老板都到我那儿喊冤告状呢,照他这样查法,这生意都别做了。”

“就是,他又没有尚方宝剑,我们这里干干净净的地方,也受不了他们半夜三更的来骚扰,我们这些客人可都是有头有脸的,连他们都要出示这个证、那个证的,这小子难道想翻了天不成。”竹君拉住秀梅,秀梅执意起身,和春杏出去了。

楠蓉陪着玫瑰在门口赏梅,见秀梅匆匆忙忙出去,有些怪异。

玫瑰低声问楠蓉道:“这真善大师马上出了七,戴大姐她们这回退了下来,也不用忌讳了,想去瞻仰瞻仰,不知谁来接待?”

楠蓉迟疑道:“如今事务都是智心法师代理主持,他们内部的事还真不好多问,听龙边瑟传来的消息,这智心恐怕不能服众,智仁、智勉年纪大了,又都是老实人,这宝玉寺乃是古今名寺,也需道行深厚的大师前来担当,现在恐只有宝塔寺的和合大师堪兼此重任,不过,让他兼任两寺主持,有些勉为其难……”

玫瑰忧虑道:“外面都传这智心法师道行不够、私心甚重,真善大师在的时候,跟得最紧,马屁拍得最响,居然提议想让野鹤法师接任黛玉寺长老,可一待大师驾鹤西去,突然换了化谷法师来主持,听说这个化谷是差点被千莲禅寺除名的,还好,黛玉寺是个孤僻的小庙,不引人注意罢了。”

楠蓉说话向来小心翼翼,祸从口出的道理了然于胸,虽然自己负责这块儿,可闻可问,就是不便插手,想这玫瑰本来里面坐得好好的,突然出来陪着自己说话……于是反而琢磨起玫瑰的心思来。

玫瑰看着红梅花已经谢了大片,徒生哀伤,刚才来晚了,也是陡然发现这屋子竟被一条宽于小溪的池塘大半环绕,五颜六色的锦鲤在最后一道霞光里熠熠生光,她蹲在池边,一群彩鱼直奔她而来,兴奋得她拉了楠蓉过来看,楠蓉这才始觉玫瑰的纯真,又品出这玻璃屋子的奥妙,一转念,突发奇想,要选在下雨时节来淋漓尽致地体会到这屋子的全部功用……

两人正陶冶之际,路上来了车辆,屋子里的人泉涌而出,楠蓉整整发髻,头一个站在路边,进来的果然是金桂她们,后面居然还有个卓秀菱,众人只顾着围着金桂、贝梨,其中史金花、曹秀秋尤为起劲,像一双花蝴蝶一般飘忽不定,如风也一改往日对金桂敬而远之的态度,主动拉起她的手……

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金桂她们身上,却忽视了秀梅虎着脸,一双鹰隼般的目光穿透人缝,直勾勾盯上了躲在后面的明仁脸上,明仁情知大事不好……

金桂冷静下来,走到玫瑰身旁,亲亲热热叫了声“姐姐”,俗话说得好,理多人不乖,玫瑰也露着笑脸上前,贾桦赶紧补位在玫瑰一旁,金桂捂嘴笑道:“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又对也在一旁的姚茜道:“我看你的婚礼也拖了几次,这回你们两对索性都放在下月同一日办了得了,喝完喜酒,我正好交接完工作北上,再往后我若再来,也得夏末金秋了……”

如风见金桂、玫瑰动了真情,赶紧抢着回答道:“啊呦,你是从哪儿参破这秘密的?我们正商量着要放在同一天呢,还不止她们两对呢,这可是老秦的主意,说是仿着各地玫瑰婚典,让吴良鑫也超办一次,除了她们两对,这里还有绿萝那一对,区里、局里报名的小鸳鸯不少呢……本要放在这儿,可秀梅说福云寺有法事,在做功德,怕打搅了,所以准备安排在宝龙图,那儿场地也不小……”

金桂一听是秦羽提倡,知他向来会来事,笑道:“好么,年轻人有志气,移风易俗么,正该大力提倡的……”金桂和如风一唱一和大谈玫瑰集体婚礼的事宜,明仁心想,从前也没听过金桂一套套的套话,看样子做了领导或领导夫人,这一说话理论水平果然见长。

众人在风里听着她们长篇大论居然商讨着玫瑰婚典什么坐花车、跳怎样的集体舞之类的细节,竹君见苦代子、紫薇在厨房门口不住朝她们张望,知道要等着她们入座上菜,快嘴说道:“呦,姐姐,妹妹们,进去边吃边聊也不迟么。”

金桂、如风这才收声,让着楠蓉先进,众人重新分坐了三个包间,金桂向来喜欢豪华、富奢,看着这些屋子装饰简雅,也想不出什么美澡兰词,还是和如风、若兰谈些七不搭八的事。

秀梅让苦代子上瘦食宴,同同桌的打过招呼,说是这几天忌荤吃素,单要一碗素面。在坐的大都知道原委,也没人劝她。

化蝶见众人雅兴勃发,便要献演,如风征得金桂与楠蓉点头,这才让化蝶取出古旧的虎皮枫木小提琴一把,一曲悠扬哀婉的《化蝶》从玻璃房里徐徐传出,在座的毕竟多有些造诣,渐渐地都入了意境。

那个苦代子毕恭毕敬地站着,动也不动,连紫薇、黄蕙她们都忘起神来,围拢在庭院里静听。一曲奏罢,掌声响起,苦代子“啊呀”一声,跑回厨房,赶着做菜去了。

这瘦食宴上的菜都是一小坨一小碟的,吃了半天唯觉着那酱油倒是鲜美,也有绿芥末冲鼻最爽,明仁得了个半饱,还亏得百合将自己那片牛排让了他,又因要开车,也不好喝酒,明仁想,她们国家拿这做主食,难怪这苦代子瘦得跟猴精似的,哪像自己国内的大厨师,没一个不是肥头大耳的……

这苦代子也是礼数繁琐,最后上水果时,每桌都来鞠躬问候,又是什么“多提宝贵意见”、“请多多关照”之类废话,明仁心想,她的祖国必然多鞠躬尽瘁的人士,礼仪之邦理该尽归了他们才是。

饭罢,秀梅站在园门口送客人,留着明仁在一侧,也不搭理他,最后剩了她们俩还在春风荡漾的门口,明仁只能硬了头皮问她今晚宿在何处。

秀梅冷冰冰地道:“回去。”然后坐了车后排,一路明仁的心七上八下。

回到洞庭雅苑的房子,玉簪嫂将门开了,明仁进屋一愣,见自己的父亲坐在沙发上,迷惑不解地看着秀梅和自己,他今天外面也有饭局,却被秀梅半途叫回。

秀梅打发玉簪嫂回了她自己的房间,面对青松的疑问,秀梅已闻着他身上一丝美酒加香脂气,秀梅保持着一副冷峻的表情,三人来到明仁的书房,秀梅这才开口,对青松道:“你把你儿子快快领走,我可担不起莫名其妙的责任。”

青松吃了一惊,也吃不准怎么回事,想这女人一过了五十岁更作天作地,个个都像“饭泡粥”,今晚好不容易躲过了如菊,却撞在自己姐姐手里,先期以为秀梅要说自己,后来青松的脑袋瓜还算好使,立马怀疑到了明仁身上……

明仁见自己的父亲拿了找寻出气筒的眼光来扫视自己,换了十年前,秀梅如果一告状,一顿刻骨铭心的打必是不可免了,可如今……认定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说得出口的事,明仁反倒镇定起来,一言不发。

青松见明仁如此镇静,迟疑地坐到宽大的大班皮椅上,似乎一如坐在校长办公室,审视着两位不知何故闹了矛盾跑来的属下。

秀梅还是翻来覆去的“明仁大了,我也管不住了,你们父母领回去吧”几句。青松越听越糊涂,思忖着自己已经和如菊达成了一致:将来自己那套别墅里,腾出一半要给明义小两口子,也好常见到那个宝贝儿子,或许还有他们的第三代要照料……

秀梅见这一对父子都装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火气也上来了,道:“你儿子,出息了,能耐了,连别人扔了的破鞋都捡了来推荐给我……还有你教出来的好学生,口口声声为了治安,谁知道是来敲竹杠的。”

青松看着秀梅直发愣,直到她说出“史铎”的名字,青松嘴角对着秀梅微微一动:“不也是你的学生?”秀梅也是一噎。

只是什么“破鞋”不“破鞋”的作为堂堂教育家总也问不出口吧,青松和颜悦色地对明仁道:“你也是,又什么事惹你姑妈不高兴了?赔个不是,改了就好么。”

“不用他改,只是今后不许再进百福园!这推荐的什么乱哄哄的人,幸亏在试用期,明儿退了,省得你那位好学生三番五次上门来要人。”

明仁从未见过自己父亲如此慈祥地望过自己,心里有了底,一听秀梅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就理直气壮道:“不进百福园,就不进!可那人你不能回了她,不是你当年不分青红皂白将她辞退,她会有后来的遭遇?你还想把她往火坑里推?!”(提起当年事,戳着秀梅的痛处,可见作者前文没有废笔)

“住口!”青松见秀梅又一下子噎住了,静默片刻后,赶紧从椅子里坐直了发出仗义的一声吼,重新一脸凶恶状朝向明仁,不过,吼过之后却没了下文。

秀梅呆了半天,才向青松挥挥手,道:“你走吧。”自己返身往楼上卧室去了。

青松如释重负,一屁股从椅子上起来,小声而又严厉地对明仁道:“我猜着你也干不出什么好事,仔细我明天再来问你。”然后,拍屁股走了人。

接下来几天,秀梅见了明仁还是一言不发,明仁免惹她再生怨气,是能避则避,从今往后,自己遇着再大的应酬也是赶在半夜前回家来。

一到五月头上,一哄而起的玫瑰婚典便要举行,秦羽把这看做头等大事,由于秀梅固辞,眼看只能将婚典摆在宝龙图大酒店,众人多有遗憾,吴良鑫献计,说是婚车巡游,可把百福园和宝龙图作为一个为起点,一个为终点,中间再到新建的水景平台绕个弯子,这下秀梅也无法强行推辞,这才定了下来。吴良鑫临时拼凑了二十对新郎新娘,便要有二十对伴郎伴娘来配,于是明仁、明义,百福源的春杏、夏莲,其他如蓝蓝、柳溆等机关里未婚的姑娘小伙也被拉郎配作为邀请对象。

明仁一听,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吴良鑫也是着急了,道:“只要你同意,你姑妈那儿我去说。”

秀梅正在福云寺陪着两位法师做功德,听着秦羽、吴良鑫来访,便知是为了玫瑰婚典一事,只好来迎接,没想着一起前来的还有教育局新任领导邬基岩和耀前国际培训中心主任单湖州两人,这邬基岩便是阿邬,因那些陈年往事,虽然没有被撸下来,也一直仕途不顺,这次全凭着秦羽在石豹面前说情,才好不容易在楠蓉升迁之后上了一层,也不知哪里听来的福云寺住着两位得道高僧,由单湖州陪着,和秦羽一起也来凑热闹。

吴良鑫把邀请的来宾向秀梅一一介绍,秀梅一听有明仁、明义,还有百福源里的员工,就想推却,谁想秦羽抢先道:“吴董啊,这可是我上任,亲自组织的头一档节目,还有我们这位小吴是实际超办者,他们是初升的太阳,前途无限,能量巨大,得有个大舞台让他们施展,别看今天我是在台上,将来还得仰仗他们多多照应的日子多得是呢,明仁、明义,我看都是好孩子,特别是明义,今天透露一下也无妨,我们已经内定为后备干部人选,下周便要宣布,那天我们还邀到了石领导来主持婚典,无上荣光啊,明仁、明义这些小青年要大力扶持啊,年轻人么,要豁得出去,大胆干、大胆闯,交些学费也没关系,我们别婆婆妈妈包得太……玫瑰、贾桦特意选了明仁、百合做她的伴郎伴娘,连楠蓉、如风都首肯了,些许小事,你就不必再推辞了。”秦羽兴头一上来,又做了些具体指示,秀梅再无反抗之力,全盘答应,一准吩咐下去照办。

明仁如约收到了玫瑰婚典的邀请函,知道是玫瑰选定的他与百合,也只得勉为其难。

当下秦羽做了榜样只用三言两语把事情搞定,才得意地将吴良鑫支走,求着秀梅带自己和邬基岩他们去见两位法师,原来这单湖州上次已经与两位法师有缘结识,这回更是熟门熟路,知道这闲云法师风水、地理、易经、八卦样样精通,又极有说道,便安排秦羽、邬基岩分别个别请教。果然,自己陪着秀梅和野鹤法师等在西屋讲经论道许久,他们两个先后出来了,这两人如久旱逢甘露一般,一个是喜上眉梢,暗祝吉星高照,另一个容光焕发,准备站好最后一班岗。

吴良鑫得了准信,劲头更足,请了老窦,携了柳溆四处拉起赞助,单湖州也帮着他早联系好了一家与自己有千丝万缕关系的婚庆公司,短短一周已是万事俱备只欠这一刻的东风到来。

到得那天一早,明仁掐准了时间,这才出现在园子里,但见暮春草长,杂花漫展,群莺乱舞,进百福园那条大路,间隔支起了彩花扎就的拱门二十座,一个门下堵着一辆婚礼彩车,车头中间一律都是锦簇的玫瑰花。惹得那些躲在藏福阁里,夏莲饲养着的猫咪也来偷看上一眼,不想陆陆续续到达的人流踩踏草坪或抄行小道,把她们吓得东奔西躲去了。

一路到“福”字碑旁,朝天门前,已搭上了一个巨型舞台,周围已然熙熙攘攘。秀梅依旧在福云寺里隐修,若兰代表百福源一方粉墨亮相,安排了许多百福源和自己房地产公司的员工以及机关和新人们的家属来围观,这些人做观众,既可以让领导放心,吴良鑫自己也安心。

“朝天门”三个金字下拉了“情缘天注定,爱在百福园”、黄地红字的巨型横幅,都用五彩花卉勾边,明仁进了聚福楼,一瞧区里各色领导都到齐了,如今已升任电视台领导的步芍药领着大批记者云集,便知这石豹、楠蓉必来。

明仁衣服已经换好,去白藿那里领了一朵花儿佩在胸前,避在西门处冷眼静候,小厨房里出来一位女孩低着头细手细脚地拎着两个竹编食盒出来,明仁见是黄蕙,一时千言万语似要涌出,却最后只说了一句:“你好么?”

黄蕙淡淡一笑,点点头,往西边福云寺的方向走去,明仁知道这阵子小红肚子渐渐大了,强薇又与夏莲熟识玩得转……夏莲便专挑些重活累活让黄蕙来干……此时来宾中一人眼尖,盯着黄蕙的背影看了又看……

这人正是肖百鲢,在明仁后背一拍,把明仁从梦游般神情里召回现实世界里,明仁回头一见是他,倒有些羞愧。肖百鲢并未提起黄蕙,对明仁道:“你也不过来与领导们聊聊,独自在这角落里想什么心事?”

明仁刚想张口,就见着百合与那个解秘书和明义有说有笑的一起,此时,百合见百鲢找着了明仁,也袅袅地过来了。

明仁总觉着心里有些不舒服,偏偏这谢宓、明义也看见了他们,跟着百合后面过来,没聊几句,明仁看着这谢宓装作就像刚认识百合似的,更是来气。

明义见自己和谢宓的热脸贴了个冷屁股,照着往常早就跑开了,今天他略一细想,倒觉着开心:他眼见自己这宝贝哥哥最近似乎不讨姑妈喜欢了,听说不仅不让他随便踏足园子里,还差点被赶回自己父母家。明仁真心成了旁观者,听着他们废话连篇,百合半勾着他手臂,实在让他走又走不得,站又站不得地难受。

突然,有人轻轻推了他一下,厨房里又窜出一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夏莲,也穿了伴娘套装,带着花儿,见明仁转过身,嘴里连声道:“抱歉,抱歉,让让,让让,点心来了……”果然,小红、强薇推着手推车,上面堆着一个个玫瑰图案的小礼盒,往白藿负责的分发处而去,明仁心想:完了,做个婚典仪式还要发点心,这时间必然短不了,自己赶紧去方便方便为要,于是脱了百合的手,往旁边小树林里的洗手间。

刚到洗手间门口,却见詹光与谢启秋出来,这谢启秋是被阿三拉来做伴郎的,他这年龄也只能选他。那詹光见是明仁,拉住他直言道:“兄弟啊,这阵子你都人影不见了,兄弟感情都靠这一口闷呢,今晚千万过来?”

明仁没听懂,一问,原来詹光的父亲今晚已在千莲区的新豪门大酒店包下两层婚宴,明仁却是糊涂了:“集体婚礼,还兴晚上另外摆酒?”

“唉,兄弟啊,这不过是配合他们挣个面子么,白天的风光都归了领导,这晚上的风光我们总还是要的,怎么,你姑妈得了请柬,没跟你说?”

明仁勉强笑道:“不是有明义在么,兄弟我实在对不住了,谁想姚姐姐结婚日期一拖再拖,都集中到了今天,实话告诉你今晚我得赶两场婚宴,上半场是我干姑姑玫瑰的,就办在百福源里,我是免不得要在的,下半场还得赶阿三、绿萝的酒席,他们办在昌盛,嘿嘿,你们也真会捣糨糊,什么集体婚礼、移风易俗的……要不,等我半夜过来闹新房?”

一旁的谢启秋憋不住插科打诨道:“半夜就半夜,只要你过来喝老酒,闹洞房,闹他一个通宵呢。”

明仁对詹光一眨眼,笑道:“哥哥,千万别让他进去,那次你可忘了,闹了新房,我们都走了,人家快要成就好事时,他却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把人家吓得半死,嫂子可是……吓不起啊。”

这时楼里传来一阵哄闹声,该是领导到了,卓秀菱和柳溆出来找他们,明仁先一步跑进了厕所,去了一急。(内急、性急、心急,詹光将直奔后两急,好笑)

等明仁再次进入聚福楼,果然石豹、楠蓉、秦羽等一干领导都到了,卓秀菱、柳溆几位工作人员安排领导和嘉宾们上台的上台,做观众的做观众,最后是对对新人与伴郎伴娘踏着婚礼进行曲的欢快节奏鱼贯而出……嘉宾里不少企业的代表,也有秋萍、化蝶、朱星那几位熟悉的身影,彩花礼炮一时作响,铺天盖地的纸屑、彩带如翩翩蝴蝶从天而降,既似满天繁星,又似大雪盖地,微风带着舒畅,小鸟送来欢唱,五彩缤纷过后,还有一抹洁净的蓝天,一群白鸽被放飞了,一堆堆彩球飘向蓝天,喇叭里换上了祝酒歌,新人们陶醉在无尽的欢乐里……终于等来台上一位位领导的讲话,一声声祝福毫无保留地送给了新人们……刚从北边归来、任了电视台新闻部主任助理的王娜妮领着刘雪、娄光和众多记者,一时手里的“□□短炮”闪闪亮起,让人眼花缭乱。

化蝶躲了嘉宾席后排,坐得屁股发麻,寻思着待会儿去宝龙图还有自己女儿参加的文艺演出,看样子秦羽、吴良鑫的长篇大论的溢美之词一时难以割舍要全盘奉献,就偷偷离了人群到大路上走走,看着对面还有一片石榴林葱绿可爱,也没去过,就穿小道进去。此时正值猫儿发情时节,夏莲也是不计后果,每天投了许多食物,聚了大群的各□□咪在藏福阁里里外外乱窜,没想到这化蝶是位爱猫人士,(当年自己弃了女儿出走,如今却爱猫心切,活生生一个人不如猫的角色,可笑)见猫如见亲人,半趴在地上逗弄起猫来。

“啊呦,这不是白家小娘子么?”化蝶惊得腾起身来,想这样称呼她的,必是积年的老相识,回头一望,果然是老街坊阿金嫂从院子里出来,两人虽然上次草草相见,可没顾上好好说话,今天在这僻静处相逢,真是感慨万千。

阿金嫂今天是帮着夏莲喂猫才过来,她也得了份婚典观众柬,于是趁着那些领导发言如那乌龙大江之水滔滔不绝之时,先把这喂猫的忙给帮掉,可她哪舍得用那猫粮、荤腥来喂,只拿了些残羹冷饭,那几只早被夏莲娇惯坏了的懒猫哪里吃她这一套,倒是惹得附近的野猫都涌了进来哄抢,气得她往旁边灌木丛里泼光了那些野猫食,自己躲在院子里拿了个干净盆子放了些高级猫食亲自喂夏莲那几个白白胖胖的宝贝。这下才巧遇化蝶,便把她让进了藏福阁底楼,两人坐在靠门的两把西洋胡桃木椅上聊了起来。

闲话过后,化蝶便道:“我们老邻居也多年没聚了,你帮我召集一下,但凡我认识的,你帮我请个两三桌,地方就定在你们百福源,秀梅一家我来叫,只是别通知白眼狼他们兄弟,这对宝货,还听说进过派出所,蹲过大狱,怎么没把牢底坐穿才好。”接着她又问起秀梅为何在福云寺侍奉那两位大师,那两位大法师有何来头?

阿金嫂知她如今咸鱼翻身,又是如此慷慨大方,甚是感动,那张嘴就像决堤的乌龙江大坝一溃千里,哪里收得住:“嘿嘿,说起这两位,哪是什么大法师,这闲云、野鹤两个尼姑,不过是半路出家的,都是有了故事才遁入空门的,这是她们本村的老阿姨告诉我的……”

化蝶又向阿金嫂凑近了些,不想脚下隔着一样东西,往桌下一看,却是一只老白猫,话说这猫狗最是势利,见了阿金嫂猥猥琐琐爱理不理,可这化蝶华衣盛装的,早吸引了它,于是偎在她的脚旁,阿金嫂见化蝶低头,也看见那只老猫,就要踢它走,却被化蝶制止,阿金嫂便继续白活道:“这个闲云实姓秦,是秦家正脉所剩唯一骨肉,只是秦家已到了末世,几十号的大户历经数次劫难,死得只剩了孤儿寡母不多的几个了,搬离深宅大院,都被赶到村东头的那破祖屋里闭门思过去了,这闲云年轻时可是大美人一个,当年被村里响当当的人物盯上了,这个男的正值年富力强,那时不是时兴向这些高大上的人物靠拢,要求进步么,这可好,啊呦呦,出了丑事喽……那年月你知道,哪像现在这么开放?男的拍拍屁股走人,也没人敢揭发,女的这肚子可瞒不住的呀,不被同族人唾沫淹死?幸好这福云寺还有个云游落脚的老尼姑清凉法师肯收留……秦家那套大宅里已住进了不少村里的泼皮无赖,都是反戈一击的英雄人物,后来运动一起,这帮人连同北方来的学生逼死了秦家仅剩的几口男丁,又活活打死了清凉法师……简直是无恶不作,这不遭了报应,突然起了大火,烧死了不少人,其中还有郝村长的儿子……那还了得?排查下来,都怀疑村子里秦家余孽与几个坏分子干的……没多久,这秦家正脉也死绝了……”

阿金嫂说着觉着口渴,拿了两瓶矿泉水出来,化蝶一举手里婚典上发的一瓶水,阿金嫂夺了过来,送上那瓶自己取出来的,道:“呦,这外面超市买的哪比得上这特供的,这可是福泉山运过来的头道矿泉水,特供的,与送上面那机关是一样的……”阿金嫂一气喝了大半瓶,见化蝶催问,才陆续道:“这野鹤也是个大家闺秀,与我们的贾总还有些渊源呢,贾总她姨嫁的就是这雕花楼主人的妻子,他们也算是秦家正脉,不过这秦家有经商、有读书,有富有贫,今天发言的老秦也是他们的本家……也不知当年谁那么缺德,揭发他家窝藏了两家正脉的大量金银财宝,于是就组织抄家,这一抄可好,金银珠宝倒没多少,要命的书籍倒是不少,还有他与草头将军合影的照片,草头将军送的佩剑,啊呦,这可是通匪要变天的大罪啊……那个斗呦,还不把他往死里整?好,她们夫妻,一个被整死,一个在雕花楼里吊死了,哎,你陪来的那位东洋老太太还独自待在那楼里,换了我吓都得吓死,那楼里还有东北面的几片树林子,就是秦家大宅的旧址,阴气重得很……唉,只剩了野鹤这孤苦伶仃的一个小姑娘,谁敢收留?为了活命,只能遁入空门了,不过也怪,她们夫妻似知道自己结局似的,死前就将她送进福云寺的……”阿金嫂说得津津有味,化蝶厌恶之情便由心而生,不过最终化了眼角两滴泪水,阿金嫂以为自己说的精彩之处简直可以化作一篇评书,这化蝶必然是为红颜薄命的故事所感染,劲头更足,道:“后来宝玉寺的主持和清凉法师都遭了劫难,僧众们都被强迫还俗,说要自食其力,不让做寄生虫,于是,这野鹤法师被逼嫁了个还俗的大和尚,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哎呦呦,罪过罪过,也是天定的劫数……后来,佛道事业全面复兴,这些人又再入佛门,中间那些事也没人再追问了。”听到此处,两人唏嘘不已。

化蝶突然想起要事,便压低声音问:“那秦家到底有没有金银财宝呢?”

阿金嫂见问,也有些暗暗吃惊,好在她反应活络,狡黠一笑,道:“当年把这雕花楼掘地三尺,翻了个底朝天,都没发现,夫妻两个又都死于非命,只有天晓得了……估计是没有,你想,这雕花楼其实是在现在的同福堂这一块儿,后来造园子才迁到那几片鸟不拉屎的偏僻树林里去的,地皮都被掘了几遍了……唉,当年不是薄明他们在郝村长面前说情,恐怕连雕花楼都要一把火烧个干净呢。”

此时门外,由远及近人声鼎沸起来。两人跑出来一看,兴高采烈的人们拥着新人来到大路上,化蝶得知阿金嫂也有婚典请柬,便拉她一起坐了自己的车往宝龙图而去。

新人们及伴郎伴娘们都坐了婚车,夏莲是绿萝的伴娘,春杏做了姚茜的伴娘(芙蓉不知跑去哪里),明义是詹光的伴郎……各就各位,车队便从百福园出来,本是冷冷清清的路边,挤着周村村民们来看热闹,为让村民们让出道来,白藿领着几个服务员在门口分发着花花绿绿的喜糖,差点没被蜂拥而至的村民们挤垮,等喜糖发完了,人群散开了,白藿几个早已披头散发、花容不整,暗地里都在骂娘。

再说化蝶与阿金嫂前脚刚走,藏福阁二楼楼梯口就出现了两个姑娘的脑袋,往楼下东张西望着……

小红一旁走来,问清明仁他们要到桃花林,道:“幸好,我们还没去施肥,虽说都是鸡鸭鸽子粪发酵的,总也有些气味,换了施人畜粪,更是无法待了。”明仁听着还好,就领了她们往桃林里进去。

御沟待红叶,白首双星望。

众人一见是楠蓉陪着荣喜阿姆她们祖孙过来,都有些疑惑:楠蓉怎么居然先去见了荣喜阿姆她们祖孙?这其中缘由也只有秀梅、若兰少数几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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