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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七回 生妒意窥情三生石 起雅社倾心一壶茶

  • 作者:洞口笑笑生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7-01 11:24:01
  • 字数:31402

明仁还想补充说明,还不待他动嘴,单湖州窜在他前面,一只手在背后朝明仁示意,明仁见他急吼吼的样子也懂(就差把他哄下台去了),就听单湖州进行补充说明道:“各位来宾,我们尊敬的明仁先生古气横秋,用了古人的话把未来的事儿预见了,我要说明的是,这些青年才俊演说的都是超前意识,具体的解说都在刚才发放的资料袋里,务必请各位回去仔细解读,”

明仁一听便知没有自己的戏了,就往台下走去,单湖州望着他背影,满意地笑道:“时间关系啊,我们有请港大国际的中层精英,著名嘉里登大学研究生钱锦贵先生用双语演讲,题目是《人工智能将一统天下》,主要是介绍未来人工智能将整合所有领域,什么四极、五极,无数个极都不在话下,内容精彩,立意犀利,请诸位再坚持坚持……”

明仁暗笑,想必朱星回头找她那位钱哥哥去了。

楠蓉上前伸着手祝贺夸耀了明仁、肖百鲢一番。也是看楠蓉面子,最后评审组居然将明仁大作《问天机》定为青年才俊创意二等奖,比朱星、肖百鲢她们高了一等,只是屈居在钱锦贵之下,袁建业后来公司开大会时也表扬了一下,也算都给足了面子。

芝芝她们熬了半天,钱锦贵终于旁引博证地说完,两人哪里听得懂那些神秘莫测的前沿研究课题,最后实在无聊,伸手往资料袋里搜寻一番,果然摸出一个信封来,半开了一看,眼睛笑得已经眯成一条线,对娇娇小声道:“这单伯伯还真是拎得清,这小会加上大会发的购物卡正够我买一部白金手机。”

走近了一瞧,肖百鲢和百合两手也是空空,只有明仁随手领着着三份资料,娇娇抿嘴一笑,将那四沓资料一并要往明仁手里送来,明仁哪里能够承受,索性都堆了地上,道:“哦,当我收垃圾的使了。”

这时,聚福楼的客人都散了出来,大多将资料不是扔给了秘书,便是丢给了司机,那些原本候在聚福楼外的人得了,眉开眼笑地出去放好,去百福源食堂吃客饭去了。

明仁远远看见步芍药陪着楠蓉,朱星后面跟着沿着长廊找了过来,也是奇怪,那朱星走到半道清楚地望见了他们这些人,探探头,似乎没有她的意中人,又急急地往反方向去了。

台下那些企业高管还有各级领导,听着“高、新”二字为之一震,先前的没听进几句,这时都竖起了耳朵,会场里一时注意力都集中到她的讲话中去了……

刘雪拍完照过来,这娇娇、芝芝就缠着刘雪要看她相机里的照片,刘雪端着相机回放给她们俩看,娇娇看着一张湖面莲花大放佛光的照片,禁不住称好,刘雪谦虚道:“是那个娄光给我的启示,他倒真的有一手,只是太色,一会儿夸我肤白手形好,一会儿又要约我出去吃饭,还要我手机号……最后只能给他了。”

娇娇、芝芝听着愣住了,刘雪笑道:“我把阿金嫂的手机号报给了他,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睏扁了他的头。”

兰芷芬芳一壶茶,

留下子期与伯牙,

高山流水听佳音,

第六十七回生妒意窥情三生石起雅社倾心一壶茶

娇娇、芝芝都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这时刘雪她们就要往外走,娇娇提醒她放在角落的资料袋,道有好东西呢,王娜妮听见也返身回去拿。

四人来在了探福轩廊下庇荫处,一致将信封放好,把多余的资料袋交给了娇娇,要她帮着处理,娇娇道:“好啊,你们可是得了椟却还珠,怎么对得起专家领导们的一片苦心?”娇娇见肖百鲢、明仁和百合尾随而至,一指明仁他们,道:“都还给他们吧,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论文可别糟蹋了。”

嘹亮而沉重的声音在宽阔的厅堂里扩散、扩散,终于耗尽了能量,片刻之后,还是楠蓉带头鼓起掌来,场子里这才掌声雷动……

娇娇微微一乐:“有空去研究这些的烧脑功夫还是看看悬疑剧吧。”

明仁最后振振有词道:“归根结底,人类洋洋得意的所谓无底线地超越发展、创造发明、全面掌控,让我们的未来就像科幻片里一样,无所不能、凌驾于万物之上……难道我们就是上帝?可谁见过真正的上帝?人类难道最后仅演化成一种智能的幻像存在,才是幸福、永恒的?难不成我们在创造一种有血有肉的人类玩玩?我们现在的伊甸园——地球已经千疮百孔了,可我们还仅仅刚刚受到了邪恶的诱惑,咬了一口苹果而已……”(绝妙好词)

被芝芝揭破了秘密,娇娇心里也乐开了花,嘴上还是平静地道:“我们俩是沾了光,可各大企业都是交了会务费的,那数字听说不小呢。”

芝芝道:“反正众人的钱有用白不用……”

步芍药偷着把娜妮和刘雪拉过一旁,埋怨道:“你们两个鬼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领导最后讲话的照片可拍了?”幸好,王娜妮返身进去拿资料时,抢拍了两张,翻出来给步芍药看了,这才作罢。

众人东一撮、西一堆地在聚福楼外漫步闲谈,也没见着谁急着走,不一会儿,夏莲她们摆完圆台面出来招呼,众人重新涌进聚福楼,果然楼上楼下恢复了原状,众人一群群围坐在一起,如久违老友一般相谈甚欢。

都上菜了,明仁注意到朱星才气呼呼地迟了进来,片刻之后,那位钱公子不慌不忙地踱了进来,面带喜悦,朱星走了一段似乎觉着不对劲,一回头见钱锦贵没丝毫歉意不说,而且随便坐了个空位,只得变了笑脸过去与他坐了一块儿……

明仁当然是看不懂,那朱星走差了方向没找着钱锦贵,又返回去找,一找找到那棵古樟树下那块传说中的三生石旁,却见钱锦贵与正在收鱼竿的群群又笑又说,不仅停下了脚步,钱锦贵望了她一眼,继续低头俯身与群群说着什么,那半弯着腰的群群直起身来居然抬头与钱锦贵四目双对……

钱锦贵自打自己母亲故去,父亲娶了那位风娆精明的后妈之后,睡到半夜常常恶梦连连,不过有一回,也曾梦着自己来到一处古树怪石旁,浇花灌草,隐隐约约记着遇见了一位白嫩肥美的丽人背影,戴着顶时尚的草帽……(叹!叹!群群将来遭劫,此也决非好梦。)今天散了出来,也是阴差阳错、鬼使神差与众人走了反方向,刚才发言的兴奋劲犹存,也不觉着肚饿,感染着他越走越远……果真遇见一位丽人,而且一回眸,钱锦贵才发现居然是自己前几年一直把她当成孩子看待的群群,这时见她收了鱼竿,戴上洁白的遮阳草帽……

朱星站在一棵刚长出新枝嫩叶的楸树旁偷窥着她们,顿觉内心打翻了一瓶陈年老醋,差点没把眼泪呛出来,想自己为了引钱锦贵多看自己几眼,拼命减肥,就差飞去私密达国吸脂了,没想到这钱锦贵居然钟情于肥美型的,气得朱小姐七窍生了烟,不过又怕贸然上前,与两人同时闹得天翻地覆,伤了钱哥哥这位钻石王老五的心可大事不妙,只得远远跟着钱锦贵顺着着果林、松林的小路上大路,送了群群直到聚福楼与旺福旧舍的分岔路口分手,这才上前拉了钱锦贵来吃午饭……

秀梅如今做出规矩来,也不客气,中午都是外面用餐车送来的四菜一汤客饭,只是内外有别,内容有些两样,今天便是:

秘制裙带菜,

松子富贵鱼,

上等草鸡烩,

百叶包乌贼,

还有加菜剁椒鱼头及大众汤,饮料自取,只是没酒,免得喝多了,下午评奖时胡言乱语……

从此,自打这国际物理研讨会一开,负责会务的尤榆最后一算,盈余不少,与这单湖州两人便一发不可收拾了,等着天气转凉后,什么世界文学、语言、教育、文化之类的研讨会(讨好楠蓉、阿邬、步芍药等一干人),还有什么全球企业家年会、金融精英论坛之类(正对石豹、安月季、马行云一干人的胃口)、连什么国际标准制订、古董书画鉴定会,最后甚至将本来定在观岛国际召开的三角洲经济发展大会也强拉了过来,一时间把个百福源弄得人仰马翻地大干快上,不过营业额倒是蒸蒸日上,秀梅又何乐而不为呢?

明仁将竹君的那辆车还停在小红楼,还不敢跟竹君当面说,却央着群群,没多久,竹君就打电话来埋怨,胡说了一通秀梅因为她和若兰在观莲湖投资项目上发生意见分歧,何必殃及孩子之类的话,便要给明仁再买辆新车。

明仁被逼无奈,实话实说,已经和姑妈挑选了一辆新车,只等着拍牌取照了。可自从郑虎委任石豹当道抓了经济,市郊各处大拆大建的步伐更快了,车多路堵,车牌也变成紧缺稀罕之物,一时半会儿还拍不到手。

自打如风一走,百合要明仁接送的频率反而高了起来。天又炎热,不作美,明仁要挤一阵子嘈杂拥挤的公交地铁,便心生懒怠……还好肖百鲢自打购了新车后,有了许多收敛,为着常往百福园跑来看刘雪、娇娇,(可见其醉翁之意还不在刘雪一位身上,必要三心二意才是肖百鲢的本来面目)倒是常常主动来载明仁再去接他姐姐,顺便挨上刘雪几个白眼、娇娇几句臭骂也是浑身轻松的。

却说冬梅在千莲禅寺虚心向几位大法师求教了近一月,顿觉一个姑娘家老待在寺庙里也不像话,毕竟有些思念红尘的繁华喧嚣,便要回来,本来闲云、野鹤要等天凉快才来授课,因接着喜帖要贺化谷大师荣登黛玉庙主持之职,便护着冬梅一起来了,还有那位俗家弟子丁香也要前来办些私事,四人一路倒也不寂寞。

秀梅见两位法师一到,照旧让冬梅陪着法师们栖在福云寺,安排丁香住了鹧鸪楼,又张出榜去招募百福源有意学习技艺的职工,那些员工听说自愿、免费培训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可细看条款:不能影响手头工作、部分要用到私人业余时间,考不出要付培训费几条,便有一大半的打了退堂鼓,倒是卢花、黄蕙、紫薇、窦迎春几个意志最坚,黄蕙言道“即便自己摸口袋也要参加培训”一句倒着实感动了一回秀梅,最后遴选时,并未将她划去,管理层选出春杏、冬梅两个参加,装个门面,夏莲、白藿少了些天赋、自觉,加之忙碌,也就放过了,共计十二名年轻学徒,于是分了琴道、茶道、香道、花道几科,另外,紫薇专攻素斋制法,窦迎春专攻棋道、冬梅专攻书道等等,培训地点选在怡福晶舍、探福轩等处,都安排停当。

酷暑里,别人轻轻松松地混日子,这十二位女子在福云寺、聚福楼、探福轩等处挥汗如雨地学习。

一转眼,天气一凉,秀梅透消息给明仁,说游德培即将前来本市检查市博览会前期建设工作,笑梅、蒲宮英和如风也一齐跟来,这接待的任务自然以为要落到她自己头上了。

等笑梅一到,听胡琼花及自己女儿言道,这福梅院已经住着戴大姐母女了,便礼让着住进了观岛国际,与自己的女儿、小姑子住了一处,免得前来讨扰,这样一来,蒲宫英也只得将芝芝从百福园接出来,与游德培一起去了观岛国际暂住,只有如风因老屋还在,回家与子女团聚几日也好,秀梅盼姐妹心切之心倒换来空欢喜一场。

这时抽着空,水仙的父亲申世艺被秀梅接进百福源,住进了朱雀楼,每天闭门不出,审视着博览园的规划图纸,水仙因照顾父亲,又与姜夫人的儿子谈恋爱,便往玫瑰或秀梅家常来常往。

这水仙喜欢刻刻画画的,这一天在秀梅家书房里正刻着一只竹簧留青小笔筒,被过来闲逛的戴大姐看到,便对秀梅道:“如今楠蓉除了‘高、新’二字,还提倡复兴传统文化,这不是矛盾么……我看她也是嘴上说说罢了,实干的却少,还不是喜欢与那些西方人士套近乎?夸赞她是什么知识型领导……具体事都放手被石豹抓去了,架空了都不自知……唉,不提她了,刘洋的母亲不是要过七十大寿?秀郎派她的儿子出使基巴达国忙于经济谈判,也不得空过来,怎么也要想个法子与老太太热闹一番。”

秀梅眉头紧锁,道:“她已经关照过了:不办,连我那弟媳妇都去忽悠过了,没成。”

一旁水仙笑着说:“吴姨,我看百福园这十二位女子培训出来,都可以办个雅社了,琴棋书画不说,连花道、香道、茶道,甚至烧菜的都有了。”

秀梅听了,手点着桌子,就差拍大腿了,道:“对呀,可不是么,她们考核也通过了,专门起个文化艺术的雅社,做一下汇报演出,然后再留着众人一起吃饭、玩乐,陪着荣喜阿姆高兴一天不就成了?不过还得想个社名。”

明仁听着,也凑趣道:“正值盛夏,水芙蓉盛开,就叫芙蓉社,如何?”秀梅、戴茯苓一听都呼好。

水仙笑道:“还盛夏,已快立秋了,不过这名字倒是雅致,就说芙蓉社汇报演出,定了荣喜阿姆的生日那天,她也说不出什么来。”说着话,那只笔筒已经刻好,交到明仁手里,道:“喏,你的生日礼物。”

明仁谢过,秀梅、戴茯苓也都凑近了来看,上面刻着两位不拘小节的仙童,一个捧着盆子,一个举着荷叶,画笔虽简,着实有力,至于衣纹皱褶无不潇洒脱俗,戴茯苓看看那两张面相,又朝明仁看看,对秀梅道:“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你家明仁与小肖。”大家都笑了。

秀梅回去与春杏、冬梅一商量,也觉得好,只是冬梅听这社名是明仁起的,犯着“芙蓉”二字,总觉着有些不妥,又想了几个名字报到秀梅那儿,秀梅也不敢自专,说与楠蓉听了,楠蓉更觉着“芙蓉社”雅致新颖,就敲定了社名,而且表示百忙中也要抽时间过来。

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功夫,消息也便传开了,若兰、竹君自然在邀请之列,虽说为了投资观莲湖项目与秀梅有些不欢而散,可毕竟多年的老姐妹,再听说是借着幌子给刘洋母亲祝寿,那真是送上门来的好事,哪里还会推托。这若兰特意跑了来,送了许多种类的新茶及茶具,秀梅见了那些新茶具,为了这些客人们的卫生,也就笑纳了,又和秀梅跑去见野鹤时,野鹤专门推荐了黄蕙,说她肯吃苦、悟性高,一月时间,别人只会了一样,她却将茶道与琴道都学会了,而且茶艺表演最老练精到,秀梅当场就定了黄蕙为茶道表演的主角,因冬梅有些吹笛的基础,野鹤便私授她几支稀罕的竹笛曲,表演吹笛,春杏还是抚琴……然后便广发雅帖,听了楠蓉的建议,又把笑梅她们三位和严莉母女也列在邀请名单里。

玫瑰受了邀请,送了贾桦的一幅中堂画过来,是大鹏展翅的《发展图》,单湖州不知哪里不花钱白拾来一幅《荷蟹图》,说是贺“芙蓉社”成立的礼物。秀梅看着那两张《荷蟹图》和《发展图》画得好,赶着联系尤榆让他赶印一批画片,贴在了通往百福源那条马路两旁的空□□墙上。

却说到了这天,秀梅亲自去观岛国际接笑梅等人,那史金花却也高高兴兴地绕了半个城市的路程原道跟了来,秀梅肚里明白这史金花是无利不起早,必是因为老马与胡秀郎的关系,于是好坏也有四、五辆车组了一个小车队。

还是那个麦冬早派了几位保卫来百福源踩过点并留守着,麦冬另有重任在身便不跟着了,秀梅这百福源似乎成了信得过单位了。

一路过来已是早高峰时间,整个千莲区到处在破膛开肚地大搞基建,幸亏这秦羽想着要避人耳目,加之防暑降温季节,于是改了夜间施工,所以拥堵着还算过得去,走走停停……那笑梅一丝高兴不起来,实在忍不住,便对秀梅与蒲宫英道:“老游不是多次强调要和谐发展,稳健发展,怎么还在大拆大建?南面已经出现了大批烂尾楼和半吊子工程,前车之鉴啊……”车厢里静得出奇,除了一张张凝重的面色,没有回答。

好不容易从石船镇那条主干道拐弯进了通往百福源的那条道,笑梅但见大道通畅整洁,两旁绿树红花,粉墙上贴有大幅的图画,是《和谐图》和《发展图》,不由双目清凉,顿觉一爽,合不拢嘴道:“还是秀梅姐有腔调,姐姐可惜不能替了这些区长、市长,否则何至于上面三令五申,下面还阳奉阴违的?”

直接进去到了百福园门口,笑梅、蒲宫英下了车,一看才戴茯苓、楠蓉、如风带着牟姽婳、步芍药、如菊等少数几位有头有脸的妇人们上前迎接,其他不过是些青松、单湖州兄妹、傅枫等学者和明仁、肖家姐弟、娜妮、群群、娇娇、柿儿、媞莲这些孩子,加上自己跟来的人也不过两三桌人,周围连看热闹的人都没一位,与那次接待姜夫人的规格一比天差地别,本来预判迎接她们再暗含着给荣喜阿姆过生日怎么也要百十来位客人……

两人正脸色尴尬之时,蒲宫英往后面一看,更是来气,那若兰、竹君和安月季显然是迟到了,正匆匆而来……不见若兰还好,见了她,勾得蒲宫英心里更是怨恨起那个麦冬,居然随意差遣了两位小角色来负责她们的保卫不算,这次过来,仗着老资格,也不把她们夫妇放在眼里,倒与老郑、老石他们相厚……

正琢磨间,轮到若兰上来打招呼,笑梅用冰凉的手握着她,面色冷峻地对若兰道:“老爷们他们鸡里狗喽的事,我们可不要吓掺和,别影响了我们之间的感情……最近老石还常回家来?”

若兰听后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一凉凉到脚底心,如被□□过一般,用蚊蝇之声回道:“常回来……”

“那就好,都上了岁数的人了,不能像小孩子般幼稚,一触即跳、一怒就撂挑子,要学会礼让,事,不是一个人干成的……”笑梅说到此处,见若兰过于紧张,手心都出了汗,就放了手,含笑朝着竹君去了……若兰退到了人群后头,抽着空拉过史金花来问端详,那史金花本紧跟着笑梅、蒲宫英,被若兰拖着,也不好变脸甩了她,赶紧趁着她们围着戴茯苓、如风谈笑风生的时候,躲了清风亭里简短地对若兰道:“你老公实在口无遮拦,老游召集开会有些不同音,已经惹他们不快,这回人家是客,昨天座谈,老游老生常谈要稳健,你尽地主之谊,就顺顺他呗,还是当面顶撞了他,老游谈到和谐,他却谈维和成本太高……处处唱反调,实在是不合时宜。”然后看着众人已经走远,又问:“昨晚,你们与安月季、银鹿他们谈得怎样?我们仨可指望着这笔贷款发家致富呢。”

原来昨天,竹君、若兰正是为了史金花这些集资小姐妹的利益请安月季、银鹿吃饭,又玩到深夜,等银鹿一走,她们三位又叫来了龚勉、李兼仁、潘安茂唱歌闹到半夜过了才进了各自包房,这包房遮光隔音都是上好的,所以一觉睡去好梦连连,今早就睡过了头。

若兰目光有些呆滞,听她问起这事,才打起精神道:“你不亲自出马,如菊这条道也走不通,她胆儿比秀梅小多了,一听借钱,还借这么大笔……我看还是指望竹君吧,她小红楼也是个公司也能贷款,胆子又大,听安月季她们指了条道,说是可以利用原来供应局属下那几家公司的闲置资金,同行之间来拆借,有消息说,观莲湖是未来三角洲的后花园,那儿房产不久将来是一天一个价……我们赚翻了,把钱还上不就得了……”说到“赚翻”二字,两人双目放光,相视一笑,赶紧追赶前面的人群去了。

却说前面笑梅、蒲宫英问到姜夫人,都说下午吃了饭要去西门镇拜望她们夫妇,戴茯苓道:“老姜回乡去了,恐怕你们已经知道了……这姜夫人倒是搬过来住在隔壁洞庭雅苑里,但深居简出的,下午还睡午觉呢,最怕被人打扰,别说我们这十几、二十个人过去,即便四五个,她都会头疼,让我征求一下她意见,要有空,索性现在就去得了。”戴茯苓知道这两人还带着丈夫们的问候,便与姜夫人通了电话,果然姜夫人只要她们俩、自己、还有如风、秀梅、若兰几位过去就成。

不去的多少有些心灰,楠蓉她们与青松、单湖州他们说些阳春白雪的事儿,只有明仁这群年轻人又无拘无束地热闹起来,来到聚福楼前,那荣喜阿姆由刘雪陪着正望眼欲穿,见还是没有笑梅她们,楠蓉上前拉着她手与她解释……

众人围坐了两桌,如菊、青松与荣喜阿姆、楠蓉她们坐在一起,俨然做了主人替秀梅招待着,时间不长,戴茯苓她们就面色沉重地回来了,人一齐,夏莲便让上菜,每人也是四菜一汤:

百香花斑鱼

大佬金钱虾

肥鸡笋宮煲

全素四宝香

有人怕肥腻,最爱后面一道全素四宝香,是黄瓜丝(清香)、芹菜丝(药香)、百叶丝(豆香)、兰花笋丝(兰香)凉拌而成最为爽口,最后是河蟹发菜羹。

蒲宫英吃得津津有味,对秀梅道:“北方到底待不大惯,还是南方菜细腻多味,你们真是好福气,生活得如此安逸和谐,让我们真正羡慕煞。”

笑梅吃得也饱了,对荣喜阿姆道:“我还误会你家刘洋呢,那天他出访前来见我们,我说你怎么不把母亲接在身边一起住,他可一脸委屈,道您宁要南方的一张床,也不要北方的一栋房,您在这儿可是乐不思蜀呢。”

荣喜阿姆笑道:“我这里像住养老院,有吃有喝有玩的,谁愿去那边?天寒地冻不说,这阵子是不是快要闹风沙了?我在那儿连门都不敢出,就这样还常常犯着咳嗽的老毛病。”

这一通议论把在北方待过一阵的一些人弄得又是点头,又是满脸尴尬。旁边那两桌年轻人因笑梅、蒲宫英以前常来常往,给人印象便是随和,所以说笑声不断,加之胡苹、朱星说起养宠物的事来,勾得娇娇、芝芝、娜妮也兴趣盎然,只有百合、群群在明仁身边小声交流着基巴大国的风土人情,明仁、肖百鲢倒更倾向于倾听娜妮她们从猛犬到斗鸡的议论,朱星更是得意洋洋道:他那位钱哥哥送了她一匹纯种小马,这阵子正驯着呢。

众人都不信,连芝芝也说没见过,胡苹笑着证明,道:“你才过来几天?只是星星,你这性子太急,这畜生也有灵性,还记仇,你这副恨不得拿锥子扎,拿刀子割的驯法只怕把马弄伤了,光伤了皮肉也就罢了,但如果把它的心伤了,还真难以挽回……”

谁知这头的笑梅、蒲宫英自打去了北方后,得了一种怪病,便是怕吵怕风怕光,后来说给如菊听,还是挺复杂的,就是不能太吵,也不能太静,不能多吹空调风,也不能长期待在室外,光线太亮、太暗都不适应,要明淡正好到柔和……一旦犯起病来,小到胡言乱语、纠缠不清,大到家庭失和、人前失态,性质可就严重了……现在楼里这声音一响,加上空调房里待得一久,便要找地方去走走,秀梅、如风、若兰便小心陪着她们沿着回廊观湖景去,史金花要跟着,蒲宫英使眼色道:“小白马上要过来了你去接一接,别怠慢了。”

蒲宫英见众人脸上诧异之色,道:“小刁提前过来向老游汇报工作,白曼君跟着来了,而且下一站便是他们那儿,送上门来的小白,能被她逃脱?”然后转脸对笑梅、如风一笑,道:“你们在北方不是常常念叨好久没听到她那么清纯的歌声了?这不机会来了?”

史金花接了活高高兴兴地坐着电动巴士出去了,楼里只有楠蓉一人心中有数。

在座的如菊见那些年轻人活泼欢快,便想着自己小儿子,想这秀梅也不知怎么安排的,居然遗漏了自己的宝贝,那明义也不知换了多少女朋友,只是到今天还没领着一位称心如意的上过门,把她这急着要抱孙子的老娘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荣喜阿姆见如菊聊着聊着视线游离、说话漫不经心起来,似猜着她几分心事,道:“什么时候吃你那两位公子的喜酒?”

如菊小叹一声,道:“唉,那大的就是根木头,小的又似算盘珠子,太活络,两人性子掺和一下就好,我也省心了。”

“我也是,”荣喜阿姆嘴角朝自己孙女一努,轻声道:“我那雪儿也老大不小了,整天就贪着玩,满脑子新奇的理想,她父母洋派,也不管,由着她,我却替她上心呢。”

如菊一笑,道:“那个小肖不是年轻有为,连他母亲那么挑剔的,见了你家雪儿总是人前人后地夸好,我看索性撮合一起得了,年纪也相仿,多般配的一对啊。”

荣喜阿姆报以一笑,道:“我这老婆子只要一开口,她就嫌唠叨,最好有秀梅这样的能说会道、又让她信服的人去探探口气就好。”

如菊一听,未免有些失望,道:“我那姐姐也未必能行,你看,明仁就是跟着她的,她也使不上劲,我看这百合也悬,书读得比我家明仁还多还高,早晚……唉,一个女孩子再读上去不就成了博士,哪还有心思养儿育女?”

“这倒是,”荣喜阿姆更加小心地凑近如菊耳边道:“我可听我雪儿说,这百合志向高着呢,这读博士恐怕还要出国去……”

如菊顿觉竹篮打水一场空,连刚才吹着空调风挺舒服的后颈都觉着麻木僵硬起来,赶紧对荣喜阿姆道:“呦,这空调房里呆久了,总对人不好,我们还是外面走走,下午还要喝茶看表演,肚子里涨涨的,得消化消化。”

荣喜阿姆其实怕热,坐在空调屋子里正觉着舒坦,所以话也多了些,一听如菊如此说,也不好直面拒绝,只是说楠蓉她们还未动身,她们先出去不好……

果然,一直拖到史金花迎来了白曼君,楠蓉才让众人换到探福轩品茶看演出……

探福轩里,夏莲早让人把那四扇大屏风收了,空间大了,两座夹一几摆了数排,笑梅她们听着楼下动静,都下了楼,笑梅、如风挽起荣喜阿姆靠前两排中间坐了。

若兰去了洗手间才进来,见竹君坐在靠西门的最后一排的角落,正好旁边还空着一个座位,自己坐下就笑她:“哎,太阳打西边出了,你怎么坐在如此角落?”

竹君斜了她一眼,说:“你不看今天来些什么人,有我座位就不错了,你倒是该坐她们身边,方显你的身份。”

这时,最前面主桌上摆满了各式茶具,但显眼的却是一尊乌黑油亮的似盆似炉的玩意儿,上面配着一个同样乌黑油亮的盖子,一股悠悠袅袅的香烟从炉中蜿蜒直上,散遍了各个角落,温馨而又沁人心脾的幽香像电流一般过到了每位客人的心田。桌边还有一只碳炉,上面的铜壶已经开始在冒热气了。

黄蕙穿着湖绿色的衬裙,披淡黄色纱衣出场了,端坐中央,冬梅拿了笛子、春杏准备抚琴,反而都在黄蕙的一旁坐着。

竹君一眼认出了黄蕙。

黄蕙坐定后,环视四周,已见高朋满座,秀梅示意开始,便屏气凝神,提起笋尖儿般的指头向嘉宾展示准备泡茶用的精美茶具,用顾盼流离的眼神鉴赏完茶叶的状貌。当黄蕙向紫砂壶内冲完水,伸出白指用壶盖轻轻地刮去茶汤表面泛起的白沫时。竹君听着冬梅吹起一支旧笛,春杏抚起那张老琴,终于想起了正中那位表演者的来龙去脉。

黄蕙稳稳当当地将仙颜重洗、内外修养的步骤行过,神态愈加从容谦和,手势一高一低随着心胸的起伏有节奏地点斟茶水,这便是开始“凤凰三点头”了,意向在座嘉宾行礼致敬。

然后黄蕙起身用双手把杯捧到眼前,恭恭敬敬地向右侧的秀梅凝神注目微微点头后把茶传给她,秀梅看着她们培训多时,早熟了这套流程,站起身,并不接,先让她敬递了年长的荣喜阿姆,荣喜阿姆不知怎的也懂,在桌上手指轻叩三下,秀梅让黄蕙坐着,亲自与夏莲、小青等服务员当二传手,将茶水传递到众人手里,明仁望着黄蕙专注凝神的神情,一股宁静致远的感觉涌上心头,竟忘了身边坐着的百合等人,脑子渐渐成一片空白……

若兰和竹君接了茶,见竹君往桌上一搁,不再动弹了,觉得今天竹君怎么变得谦让恭和,不再急吼吼的,等自己喝完眼前的杯中甘露,倒要好好审审她。若兰打开茶盖闻香,慢慢咽了一口,茶汤与舌根,舌尖,舌面,舌侧的味蕾都充分接触,一边细细品味,一边轻轻对着竹君说到:“这叫‘含英咀华,品悟人生’,可是我特别拍来的好茶。不能枉费了。”然后慢慢全都喝下了,见前排明仁、百合他们都全神贯注地听着冬梅她们的《阳关三叠》,一双眼睛疑惑地却飘向竹君,见她这才掀起茶盖,然后一侧身飞快地端起茶碗,将茶往边上的花盆根上撒去。

若兰脸色一变,伸手拉了拉竹君的臂膀,压住了气说:“你干嘛?作死啊。”

竹君理都不理,环顾一下,见黄蕙又开始表演,前面只喝了一杯的正翘首企盼,没人注意到后面这角落,这才凑到若兰耳边,小声说道:“这不是以前在昌盛国际做小姐的黄蕙嘛。”

若兰仔细探头打量一番,摇摇头,道:“有些眼熟,不过忘了。”

“以前这儿出去的,后来才去做小姐。”

“喔,”若兰觉着竹君越老越骚,花边、八卦的新闻也多,倒来了精神,主动将耳朵凑近竹君。

竹君继续说:“听人说,明仁厂里的老王、老管最喜欢她作陪……”竹君又故意降低音调:“她最擅长……”

若兰一听到老王、老管,想到他们那副嘴脸,就觉恶心欲吐,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听下去,只是也没怎么听明白,轻声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吹箫’的?”

这一问倒叫竹君脸腾地一红,不过既然说出了口,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明白。竹君看大家正注意黄蕙表演“二爷巡城”、“元帅点兵”,就右手顺手做起了手势,等若兰转过身来看明白了……

“要死,”若兰的手啪地一下打掉了竹君的手形,这声音倒是有些响,竹君吓了一跳。正巧邢如风从边上替她们传茶水过来,望见她们俩鬼鬼祟祟的,不由皱了皱眉。

竹君并未注意,凑近若兰用只有若兰能听见的声音道;“传闻她……”(必是史铎放的谣言了)

若兰差点做呕吐状,这时前面的黄蕙正让笑梅、蒲宫英她们前排几个鉴赏茶色,喜闻高香。竹君嘀咕道:“喝呀,好闻着呢。”

“闻你个卵。”若兰一气,脱口而出,声音虽不响,却惊怒了她们面前的那人。

邢如风今天谦和,特意和百合她们往后靠边坐,此刻再也憋不住了,就将两个茶杯往桌角上一放,看着她俩,咬了咬牙,本想发作,一想毕竟是若兰开的口,强忍了就往门外走,不想刚出了门口就与一人差点撞个满怀。

邢如风抬头一看是白藿,站住了没动弹。

秀梅听着后面有动静,又见如风往外走,就跟了出来,见邢如风一脸怒气把白藿吓得呆住了,赶紧上前轻声问:“谁惹您生气了?”

邢如风仍咬着牙,看了看后排座的竹君和若兰。

秀梅见竹君和若兰坐在那儿也楞楞地往外看,不觉有些糊涂了,再一看如风空出的位置,就知道她坐哪了,于是笑了笑,拉了拉邢如风的袖管,轻轻说道:“风姐,今天是疏忽,怠慢您了。”然后往前排望了望,见自己身后正好空着一个座位,就顺手拉着邢如风往头里走,还客气道:“哪能让大姐坐后排,下边人也太不懂规矩了。”

邢如风也不好说实话,把气稍稍压下去了,跟着秀梅,被秀梅请到前排,自己坐了如风身后。

白藿见如风、秀梅莫名其妙地出来又进去,也不知把自己要禀报的事怎么开口,于是在门口往里探望。

此时,有人收了第一批杯子去,春花托着一个红木盘从边门又进来了,轻轻往黄蕙桌边一放,黄蕙往这些杯里倒完第三斟茶,客人们接到手,见杯上画着一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又有富贵牡丹、扭曲奇石、素雅兰草点缀,光线下照着如玉般温润,不由都呆了,秀梅稍稍提高嗓音,笑着嘱咐道:“这是瓷都定制的大吉大利子母杯,看着好,每人一对儿留个纪念。”

黄蕙亲捧最后一杯,款款来到荣喜阿姆面前半跪着蹲下,高举托盘过眉进给她,荣喜阿姆凝望了秀梅一眼,也知她们一片苦心,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伸出纤细的拇指、食指扶住小杯,又用中指托住杯底,将杯子端了起来,靠近葱管般的秀鼻,深深吸了口气,将两片薄薄的嘴唇贴了上去,入了一口茶水,然后闭目,轻轻地品了起来,仿佛嘴里含着人参、雪莲,细嚼玩味……

然后对黄蕙轻声说:“你跪着我不习惯,仿佛矮人一截似的,就免了吧。”黄蕙归座。

笑梅、蒲宫英也要以茶代酒来敬荣喜阿姆,等她们意思到了,众人将这最后一杯也都不敢喝,轮流着来敬,荣喜阿姆见着百合、明仁过来,见自己杯子也快见了底,就让她们敬如菊与邢如风,两人不好不依,就先敬了邢如风,又敬如菊,两人都乐呵呵地喝了一口。

那荣喜阿姆笑嘻嘻探过头来对如菊说:“恭喜恭喜。”

如菊楞了一愣。

荣喜阿姆微笑道:“敬茶与你们两位长辈,可不是你们两家的人了。”

如菊也不懂典故,一听,连忙接上口:“哎呀,我哪有您好福气,孩子不把气带回来,就蛮好,哪还会带个水灵灵的姑娘回来。”

这回轮到荣喜阿姆愣住了,朝邢如风看了一眼,问:“是吗?”

邢如风尴尬地笑了笑,百合、明仁回到原座,等百合依旧入座,明仁借着上洗手间往西门出来。

白藿见了明仁,两人躲着众人视线进了樱花林的小道,白藿便告诉明仁自己进来的原委。

原来这几天铁璧借度假之名回来想顺便接潘桃母女去西江市同住,却被潘桃拒绝,躲进了百福园,母女俩今天并不在邀请之列,就待在同福里。

铁璧见潘桃躲着他,就候在百福园门口,免不得与那两位上面派来的保卫起些争执,白藿知道了,也不敢贸然惊动秀梅,正在首鼠两端之际。

明仁道:“这铁璧也是出尔反尔,二期那么紧张的房子都给了他,不就是让潘桃她们母女住着的?再说这孩子正读着名校,哪能去西江市那种偏远地方?那边的人人还千方百计往这边大城市跑呢。”

白藿道:“怎说不是呢,我看你姑妈和贾总有接待任务,打扰不得,这铁璧与庄总十分要好,庄总又是热心肠,不如让庄总出面劝劝?”

明仁点头称是,于是进来悄悄叫了竹君。

竹君一听,本不耐烦喝杯茶还如此许多繁琐礼节,就先一步出来,再听白藿说这事,欣然前往,果然与白藿到了百福园门口,就见一人如木铁柱一般挺立在那儿,那两个保卫自在警卫室孵空调逍遥,也不理他,由他等着。

铁璧见竹君出来,连忙上前。竹君笑迎上前道:“咦,这不是铁局长吗?那阵风把您吹了回来?”

铁璧已等了半天,见那两名保卫来头不小,也不敢发作,一问竹君才知道今天有贵客上门,此时,见了竹君尤见救星,白藿便把他们安排了一间包房里谈话。

竹君道:“我一向敬你也是个男子汉,怎么还老是欺负这样一个弱小女子?”铁璧哪里肯承认,竹君又道:“你口口声声是为了照顾她们,弥补以前的过失,可你想过没有,文强(辛文强,楠蓉的弟弟)让你现在整的都是些怎样无法无天的人?你自己性命还朝夕难保,难道还要连累她们母女?我好不容易托人让你女儿上了名校,潘桃又替我暂时管着账目,又有她哥哥老潘这个病人拖累……这儿,你看,自打你一走,寻仇的风声也平息了,她们母女过得十分安稳,你还要怎样?不好么?”

铁璧这才无话可说,最后迟迟疑疑,有些难为情地问道:“听说秋萍嫁人了?”

“还好意思怀疑你老婆?你自己何曾干干净净”竹君见问到这种事反而乐呵舒畅起来,道:“年初刚嫁了,还是人家臂膀粗啊,现在不是流行傍大款么,你呀,有心,没胆,也没钱,趁着老潘躺在床上,潘桃也没心思与你闹离婚,就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吧,男子汉外面不会折腾也没出息,折腾过了火,也难免身败名裂,我看潘桃还算是个贤妻良母,所谓糟糠之妻不下堂么,总要有个人替你养儿育女。”

“她就是不愿再生了么,我父母一向喜欢我有个男孩,我们铁家数代单传,总不至于到我这儿就……”铁璧长叹一声,道:“这次回来,我才知晓,这恶女人居然做了绝育手术……否则,我怎样下得去手。”

“这是她上次生孩子大出血怕了……还是得慢慢商量着来,哎,听说那文强十分地欣赏你,她的夫人郁金香我们可熟悉,以前在江北市的时候我们可聚过好几次,也是世家子弟,出了名的女强人呢。”竹君见铁璧已经冷静下来,渐渐岔开了话题。

铁璧低头含羞道:“还是她向文领导推荐的我,恐怕这里有你这位姐姐的功劳。”

竹君见他已经识破,便模棱两可道:“什么时候请他们有空来聚聚,你们西江市领导班子每两三年总要来考察学习,她以前开公司的时候,专做洋人业务,与港大、共荣都有过业务往来,她与魏安富、周思芫交情最佳呢……”

“我确实敬佩她们夫妻,一个为私,一个为公,都是出类拔萃的出色,特别是这郁金香的才能、魄力……如果换在官场上,声望绝不亚于文领导。”

竹君突然“咯咯”笑了起来,道:“你可不会看上她了吧,她可是出了名的美人哦。”

铁璧一愣,同样未置可否地笑上一笑,两人又谈了些别的,最后竹君亲自送铁璧到停车场,不远处却见着周思芫的车子也到了,她似下车的模样,可抬头望见她们,又将那只脚收了回去,轻轻掩上车门。

铁璧本来与周思芫也不熟,倒也没什么,可竹君最见不得这躲躲闪闪的小家子行为,先送走了铁璧,再往周思芫的车子方向而来,周思芫这时倒大开了车门,招呼着她。

竹君故意显得生气,等她进了打着空调的车里,周思芫便解释起来:“他怎么来了?你也别怪我,这都是他与那个小刁自找的,他们来了才一任不到,得罪了多少人?我们损失了多少?巴不得他们离着越远越好呢,鬼才理他呢,听说他与楠蓉的弟弟又在西江市折腾起来,郁金香居然还支持他,什么时候我亲自见了郁妹妹,好好揭揭他的老底……”

竹君冷笑一声,道:“周姐姐,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竹君顿了顿见周思芫咧嘴充楞,才道:“他过去才多久?不都是上面特意安排的?要肃清前面出事领导的流毒……否则他敢搞出那么大动静?听栾导说,那边的宣传部门还联系她给这铁璧拍片子宣传他呢,还不懂?”

周思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轻声道:“难怪郁妹妹让我们都退出生意圈呢,其中必有缘故,唉,她老公这官升的,如同发配,什么时候得她当面一会才好。”

说起生意,竹君似对周思芫更有不满之色,周思芫劝道:“好了,好了,姐姐恐怕还在埋怨宋仲那笔生意,放心,即便赔了,我也给你说法,你不是想让群群出国留学么,好,全部包我身上,她只管空身背个行李包去,怎样?”

竹君嘴上却硬,道:“我庄竹君是这种赔不起的人么?不是群群闹着要出国,这种马屁谁要你拍?”然后止不住露出了笑容,便问她今天来干吗。

这下轮到周思芫不满了,道:“这么重要的客人来了,也不知给我弄张通行证。”

竹君笑道:“你以为在部队里啊,还通行证,你自己回了老公身边,撒手不管我们姐妹这些小买卖了,还好意思说别人?这些客人还不是我们园子里常来常往的那几位?关照过了,不能惊动地方……”

周思芫道:“我今天也不是为了我自己,是贝梨……”

“她不是秀梅的亲戚,难到还有事要转着通过你?”竹君只是不信。

“你啊,一时聪明,一时糊涂,贝梨不是因童貅考得不理想,青松他们联系的那个大学又太次,给了他们脸色走的么?今天童强的母亲就要到了。”竹君一听,有些意外起来。

竹君笑道:“今天什么日子?都是贵客上门,她婆婆与秀梅最好,难怪她动心想回来?”

“何止想回来……”说到此处,这周思芫更显神秘,脑子里风车似的乱转,不知怎么与竹君开口……

探福轩的表演已经接近尾声了,坐在荣喜阿姆身边的蒲宫英要白曼君一展歌喉,白曼君巴不得奉承上前,早换了一声素白的纱衣,捧着一把艳花鲜草,只是唱的这歌有些奇怪,听着像是首摇篮曲,荣喜阿姆露着天真的笑容边听边点着头,似被她歌中唱的场景感染,竟然幸福地闭着双目,两手轻轻在扶手边打着节奏……再睁开的时候,白曼君满面春色地站在她面前,送上那束鲜花,并祝福她健康长寿。

荣喜阿姆含笑接下。蒲宫英等笑梅、如风、戴茯苓、楠蓉、若兰下了楼,拉上秀梅她们一起起身围上来祝贺她,荣喜阿姆感动得眼里晶晶莹莹的……四周一片笑声、说话声,夏莲、黄蕙她们撤走了表演茶具和演出道具……

明仁见百合和群群聊得亲热,单独踱着步上了楼,看着楼上只开了两扇窗,有些炎热,靠窗桌上摆着一壶茶(这才是真正的一壶茶)和五个小茶杯,必是刚才她们五个下楼,夏莲她们忘了收拾。明仁细观那壶身仿着一段朽木、钮是伏着的一只知了,明仁目光盯了那五个杯子与五把椅子看了一会儿,见那五个座儿中,两个两个挨着,只有一个是单独的,明仁猜了半天,想这座儿该是若兰的了,今天也曾听着只言片语,她的老公与游德培发生了争执,必是其他人帮着说和……

听楼下的人声突然收了,众人似都远去了,这一静,又让明仁眼前耳际都在回味着刚才黄蕙她们的演出场景,他徘徊起来,从裤兜里摸出一个黄杨木三面细细刻画的小猴子,那是黄蕙几天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一个蒙着眼,一个按着耳,还有一个捂着嘴,明仁被它的天真憨厚的样子,逗得“噗嗤”一笑……

明仁盼来的是上楼的脚步声,黄蕙稳稳地端着一只空盘上来。明仁赶紧接了盘子放到桌上,黄蕙已经瘦了不少,可忙得够呛,满头是汗了,拿了餐巾纸擦起额头来,双目一对,黄蕙便马上低下了头。

明仁想说两句,千言万语却堵在了喉咙口,手机偏偏此时响了……

这时,正轮到台上的楠蓉在做总结,道:“……我们的出路在高科技、新思维的‘高、新’二字上……”

回眸相视只一刹。

芝芝听完,悄悄问娇娇:“他说的什么高深莫测的稀奇文章,我怎么大多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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