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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回 万紫千红花落谁家 二童一马凤翔如愿

  • 作者:洞口笑笑生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7-01 11:24:05
  • 字数:34062

贾桦望着喜雨天降,在灰瓦青板上溅起珍珠银烟,此时什么样入耳的声音都是悦耳动听的了,只叹息让来客们跑前跑后淋了雨。

前院全部贴上了“已售”的标签,贾桦喜滋滋地邀了马行云等人去怡福晶舍坐坐,望着天落水从大幅玻璃窗上如瀑布般挂下,四周竹林、芭蕉浸染得格外翠绿浓艳,还有“叮叮咚咚”雨打芭蕉的佳音。

秀梅见他落实妥当,也叫过春杏、冬梅对应吩咐下去,又笑着对袁建业他们道:“我也刚订了两幅玫瑰、银凤的小画、册页,就作为这次我们员工评奖的奖品如何?”

袁建业与春杏她们眼神一相交,也不甘落后,便要把刚得的严四宝一副扇面也拿出来做彩头,望着春杏对袁建业报以赞许的微笑,中年刚死了老婆、对春杏垂涎已久的尤榆顶不住了,脱口献计道:“袁总、吴总,市基局的摄影协会要搞个摄影采风展就定在本月,而且由你们公司摄影协会主办,我看索性都放在一起,办成一个艺术节规模,我来超办,必搞得轰轰烈烈的……”

此景此情,马行云品着黄蕙她们送上的绝品岩茶,兴致勃发,在南屋中所设的大画桌上与贾桦合作着即兴挥毫起来,贾桦当仁不让地在洒金画纸中央画上一匹半隐半现的飞马,马行云画上翻卷的苍狗白云,又题上“天马行空”四个斜体拙笔大字。

马行云也道:“我又不急着拿走这些书画,让它们一直挂在这儿也没关系,姑妈家不就是我自家一般。”

秀梅谦逊道:“这也不是我私家的展馆,挂几周足矣,总要完璧奉还的。”

袁建业也是个急性子,当下就打电话给卓秀菱,让她赶紧安排,尽快召集些有艺术细胞的员工定于本月底搞一个书画艺术展,学画观画,提高艺术修养。

贾桦笑道:“让我先藏上十年,再让你拍,你没看着你父亲的那幅宏篇巨制半工半写的《万紫千红图》,十年前那样低的价格都流拍了,刚才我看着刘阿强与钱来顺几位老总一致看好,都是摩拳擦掌、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难保是个天价,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马行云道:“对,也不用十年,就三五年,看这挂我们俩名头的画不拍出个天价,把我名字倒着念。”贾桦嘴上硬气,毕竟是懂画之人,望着那幅画四周大片留白,总觉着不妥,等人少时,提醒马行云去让青松题上一首诗为好,马行云觉着也非难事,就趁空与青松说了。

史金花、潘桃最近白得了几幅银凤送的小画,一听银凤她老子的画今非昔比,也跟着喜笑颜开。

(花落钱家是真,二童,乃是钱锦贵、满天星,一马便是朱星)

多晴灼日万花瞑,

腐朽泛滥百稼兴,

第七十二回万紫千红花落谁家二童一马凤翔如愿

这一帮人挤在南边屋里吹吹打打,北屋里,秀梅与袁建业在嘎山湖,袁建业酷爱收藏,他早就与单湖州、卞宝他们熟识,多年来,买进卖出,不仅换得许多精品在手,而且得了不少意外之财。今天看了这展览,又突发奇想,与秀梅商量要借此机会,两个单位联谊,请青松、贾桦做几场书画讲座,普及艺术知识。

秀梅本也有此打算,只是最近心情欠佳、精力也大不如前,便懒怠下来,现在听他一提,也振作起来,两人往南屋与近在咫尺的青松、贾桦来商量,青松只是一味谨慎、谦虚,那贾桦正在兴头上,一口答应。

周六一开展,绝大多数富豪贵绅带着顾问、专家直奔了中、后院,就冲着那些大师级的作品而去,却有马行云、化蝶几位在前殿流连,一气订了好几幅玫瑰的古典油画(精雅)、贾桦的大写意(随意)与安月季的丙烯画(轻浮),还有稀客杨总领着一位少妇左挑右选,选中一幅浓烈的玫瑰花静物画……等众人反应过来,再要返到前面来订购时,却只有过过眼瘾的份了。

大雨下了两天,到周末雨势减缓,由保利安保公司承运着预展书画直接进了耀福馆,并连夜布展其中(忠厚怨,此种人活着恐怕都是坎坷曲折,倒是挑了后人轻松发财)的各个殿堂里,这耀福馆已改祠堂为布展功能了,安保设施一应俱全,谢启秋按惯例派了几位女保安过来当值保卫。

那些大师名作集中于中后院,前殿(钱来垫)由贾桦经营的玫瑰画廊送来一批当代书画作品凑趣。

单湖州做惊讶状,道:“啊,这可是珠联璧合、举世无双之绝作呀,这要是也上拍,那准保也是大师级的价码。”

贾桦戏谑道:“今天就拍如何?”

明仁笑道:“索性那一周也不用上班了,天天领着他们来此报到,这企业文化艺术水平必然见涨。”(好讽刺!)

这里众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那魏安富由秘书打着伞紧跟着银凤过来,他的屁股后还有一位少见的客人海娜古丽,妖艳的装扮加红黑的露脐裙袍,引得屋内人的目光都透过玻璃往外瞧去。

她们一见这屋子都是人,就往北屋过去。银凤收起雨伞往魏安富面前戳,嚷嚷道:“谁都能买,就是不能卖给你!”

众人听着大声喧哗,都盯着对面看,一抹色的玻璃,透亮透亮,见是她俩不和,都知晓些原委。

单湖州急急忙忙赶过去劝架,不一会儿,把银凤拉了过来。两人身上难免淋着些雨。进了屋,银凤赌气将她哥推开,贾桦连忙拿起桌上餐巾纸盒,上前小心体贴地替她沾去水污,银凤夺过那包餐巾纸盒,不领情地道:“把他那两张订单退了,谁稀罕他的臭钱?别再往我身上碰碰擦擦的,你也是有老婆的人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的画可不是让妖精欣赏。”

说得贾桦的脸“腾地”红成了“关二爷”,见她自己擦着衣服,贾桦还想自嘲几句,见玫瑰、若兰、竹君领着一些姓总名董的大户坐中巴车过来了,又围着玫瑰去忙碌不提。

“你真是的,那海娜古丽是人家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你看你说得这样难听,你哥哥我今后还怎么做人?”单湖州也瞧见了中巴车下来的大款,那张脸一下多云转晴,丢了妹妹,赶紧迎出门口。

那万金山、袁大头、老宋兄弟几个果然都是自命不凡,在随同的顾问、专家的帮助下,暗算着自己心仪的藏品,又捡着前院挑剩下的严四宝、辛文强等人的书法作品,暗笑着与后院那些动辄千万、兆亿的大师级作品比起来,这些简直就是白菜价,好一个皮夹子怎么没早一步发现。

竹君没有艺术细胞,却为了酒的事在埋怨尤榆:“我昨晚去聚福楼检查了,你这拿来的酒水里独独缺上好白酒,未免也太过小气,有这帮大老爷们在此,没有硬货还能成席?上次陈酒拍卖会,我得了一箱二十年醇酿——‘十斤无妨’的好白酒,已经搬来,今晚一聚,总也要扎扎台型。”竹君的那箱酒随她一起送到,也不忘给银凤的父亲送去一瓶。

尤榆刚要辩解,秀梅却拉了竹君往东屋去,

门外又送来一车客人,这堆人里,有三位都是面色严峻、互不服气的样子,这便是刘阿强、渡边一郎与钱来顺。钱来顺本来踌躇满志地要得那幅单公大作《万紫千红图》,也不为别的,只是他渐渐从良慢慢正道之后,有负债四处投资之后,也捉襟见肘起来,自然比不过港大、法克、共荣等几家大集团老总财大气粗的,便相中了这幅由号称独孤一怪之称的单公早期作品,没想到,今天居然有许多人围着这画嘀嘀咕咕的,向来的对头钱来顺与未来的竞争对手渡边一郎尤其关注有加,心里不由一寒。

原来这幅画乃早年单公酒后戏作,这次被拿来再次拍卖,他却浑然不知。他向来觉着这幅早期作品艳俗得很,况且上次拍卖被拍卖公司退回,说是行情低迷云云……按单公的习性,早就一毁了之了,谁想被心爱的女儿银凤讨要了下来,于是这幅画才劫后余生。

幸好,单公对这种预展根本不屑一顾,趁着雨天,得了竹君送来的美酒,关在小阁楼里,观湖听雨喝酒构思。

再说刘阿强看着这幅画大喜大庆、大俗大艳,正合母亲向来喜欢供花献佛的秉性,明年又恰逢老母花甲之寿,正好献上这幅自己财力所及的画作,并且据明仁所透露,由单公与他一对儿女都在预展现场,这幅作品必为一眼真品。

而渡边一郎也是另有所图,为只为养母江边洋子来过一次,不知谁给她提及这位单公工于花鸟、人物,皆画得栩栩如生,是为数不多的、在世的几位大师之一,这东洋人向来谦谦君子、礼多不怪,他必要争得单公这幅精品大作,向养母古稀之年致敬。

钱来顺外奢内吝,他的艺术水平也就停留在照相机的层面上,见此画如此逼真艳丽,放在卧室,如美女簇拥,成就极乐世界,也是一眼相中。

这钱来顺表面上与刘阿强客气谦让一番,私下却谁也不买对方的账,钱来顺此时手里盘着一个出浴的玉美人,由杜鹃挽着,趾高气昂、当仁不让地先进门。(钱来顺按辈分确实是大哥级的)

而戴着一串金珠挂貔貅的刘阿强中高个儿,从小吃不饱穿不暖,可到了发育时节,不知吃了些什么,居然也结实滚壮,长得像头猪,人送外号“小猪猡”,他交友靠的是“义”字当先,即便犯了事也是不言不语,咬紧牙关死挺,因出道时也跟钱来顺混过,按辈分关系只能落后他一步,与窦德专夫妇并肩跟进。

后面是渡边一郎和和气气地与几家大公司老总你请我请地礼让着进来,最后进来的一女二男,前面一位女子是豪迈壮气的凌霄,有《忆少年》题赞她:

战天斗地,一心为主,壮怀似霞。攀附去高处,韧骨多红辣。

凋尽春花(杜娟)迎仲夏。我来也,艳在枝杈。拂云怒冲发,拟血当入画。

滑稽的是后面两位男同胞,有走一步看一步的袁孝仁与猥猥琐琐的钱永光,袁孝仁暴富,俗气重雅性拙,样样觉得都好,却不知如何下手,转一圈出来,还是相中了一副别人挑剩下的手绘年画“胖娃娃”,听着万金山连说好,便买了,要孝敬家中的那位丑婆娘。

中午准备的是异国情调的菜肴,就在这怡福晶舍里简便用餐,由苦代子主厨,每人一份,以生食为主,配以鲜疏鲜果榨就的饮料。

因刘雪去了西江市,荣喜阿姆犯了胃气疼没过来,明仁、肖百鲢、钱永光、詹光、谢启秋及娇娇、芝芝、芙蓉、柿儿、媞莲等一帮年轻人都让到北屋坐了一桌,这北屋实在局促了一些,比不得南屋与东屋连通着宽敞,中间毕竟被隔去了一个厨房,若兰领领人去聚福楼招待其余的大群贵宾及带来的专家、顾问们。

詹光结了婚正经做起买卖来,金香栀喜在心田,今天拉着女儿过来,居然也看上了那幅《万紫千红图》,悔不该詹光他们拿了上拍,加之遇着单家兄妹两个精明鬼当道,光这起拍价,就让其心慌不已……

芙蓉看着中午菜肴里蔬果还是十分丰富,倒也吃了个大饱,见门外雨停了,出来透气,与那躲着魏安富跑出来的银凤道:“姐姐,听说单伯伯还有一套百花图画稿小样,千万让他题了名,匀给我们?”

银凤一笑,道:“你算找对了人了,我父亲就听我的……放心,我知道你们看中那幅《万紫千红图》,说不准将来一圈兜回来,还是入了你家……”

秀梅扶着头摇晃着出来,连打几个喷嚏,惊动了银凤与芙蓉,她俩赶紧上前,秀梅道:“连着几晚没睡好,别感冒了。”说着话,两人都递了餐巾纸过来,秀梅听她们问得仔细,道:“不妨事,让明仁送我去歇会儿就好。”正巧,那辆中巴送了若兰、冬梅过来,明仁将秀梅扶上车,若兰有些吃惊,冬梅要送,秀梅勉强笑道:“不过偶感风寒,走得动呢,有冬梅、明仁送我去歇会儿,你们还不放心?”众人这才作罢,有部分客人也跟车出来。

秀梅回晓福楼歇息,由冬梅照应着,明仁放心地下了楼。

下到底层,却听着夏莲与白藿的办公室里发出声响来,想一上午也没见着夏莲,会不会趁着客人们吃完饭,到办公室躲清静来了。明仁推开虚掩的门,就见白藿与那个袁孝仁在拉拉扯扯,只听白藿道:“……就知道你小气,一幅破年画也舍不得送我,快送你的黄脸婆去,本姑娘还不稀罕,你看看,我如今玩上了美石……”

“这不是我们那儿的小石子么,我亲戚家多得是,下次来买几颗送你……”袁孝仁正嬉皮笑脸接着茬,见明仁进得门来,打着招呼,撅起屁股,将被白藿丢在地上那幅画收了起来,明仁见着白藿放在桌子上的两颗斑斓彩石似曾相识,便上前翻看起来,那白藿见明仁拿起两枚鸽蛋大的石子,用狐疑而又惊喜的眼神盯着看,这姑娘的心里正惦记着他,也怪罪着明仁这一阵子老躲着自己,便伸手握卷起明仁那只拿着彩石的手,道:“喜欢就拿去,我小弟送了我十几枚呢,我看着隐隐约约有些人影模样,被他说得天花乱坠,我看也不过如此。”

明仁阴沉着脸,冷笑一声道:“你取碗水来。”

那袁孝仁找这白藿本来就动机不纯,不想被明仁撞破,见她俩你来我往地说话,也知趣地告辞了。白藿巴不得这“袁大头”早走,赶紧关了门,取着自己的吃饭碗,勺了鱼缸里半碗水,放了两颗石头进去,画影儿显现了出来,惊奇道:“咦,果然是两幅画耶……”

明仁在夏莲的办公椅里坐着,那白藿风一阵儿往明仁身上靠,道:“连个人影儿都不见,把我都忘了?”正想将手儿往明仁肩上搭去,门口轻轻响了三声敲门声,白藿不得不扭转腰肢去开门,装腔作势对门口探头那位道:“你又有什么事?”这才让过一旁。

门口每日准时来到的陆水泉正纳闷,平时爱听他打小报告的白藿总是笑脸相迎,今天怎么换做一张似欠了她阎王债的死人脸,也有些抖豁,再细往里一瞧,见是明仁坐着,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巴掌,最近突然听闻白藿与明仁有些不尴不尬的风流事,此时闯来,不是马屁拍到了马脚上?于是识趣地往外退去。

明仁一见此人,立即起身,白藿有些着急,赶紧一手拖住明仁的胳膊,一手往那碗里取出那两粒彩石子,就着工作衣擦拭得半干不干,硬塞到明仁手里,道:“你爱好收藏,这玩意在我手里也没用,你拿去吧。”

明仁攥着这两枚石子惶惶不安地重新进了园子,刚到清风亭旁,正遇着娇娇一大帮子由银凤陪着从长廊那头失望而返。

肖百鲢正要找明仁,便拉住他道:“娇娇她们要去看那银凤的父亲画画,没想到这老头听着她闺女领着人来,连门都不开,这小阁楼封得密不透风的,人在里头,汗流浃背、闷热难当的……”

明仁知他必有话说,便把奥妙直接告诉道:“单公不是专心作画么,将来完成了,看全貌不是更佳?我一个人去,他都避开我,何况你们一大堆瞎吵吵的。”

娇娇、芝芝听了都觉着有理,银凤笑着点头,对娇娇道:“还是明仁拎得清,我说自讨没趣吧,还不如喝茶、打牌去呢。”娇娇她们听着打牌,便来了劲……

肖百鲢拉着明仁故意拖拉在她们后面,低声道:“唉……难怪你上次话里有话,都被你料到了,我姐姐果然志向远大,要往国外跑,又要考博士……只有我家老头子不知就里,瞎支持,把我母亲气得要赶回来了……”

明仁轻轻冷笑一声,道:“这却不用,有远大的志向不好么?”

肖百鲢没好气道:“不好,姑娘家的,脚头一散、学问又那么高,那心还不也散了?硕士、博士地一级级读上去,将来嫁给院士去?还跑得老远,连‘父母在,不远游’的道理都不懂,我看这书都读到□□里去了。”

明仁瞠目结舌地看着肖百鲢,突然恍然大悟道:“你不会是指着刘雪说的吧,怎么,电话联系过了,给你吃了闭门羹了?”

肖百鲢心如刀刺,闷声闷气道:“她爱走多远走多远,一个姑娘家,别的不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恶霸横行,安全都成问题……她走前,约了我吃饭,求着我让她去……”说到此处,肖百鲢脸色渐红。

明仁也不知怎地,斗气起来道:“她会求人?她天生的就是牛脾气,十匹马都拉不回转,我还不了解她?”

肖百鲢被他逼得发起狠来,回道:“我老婆几斤几两我还能拿捏不准?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我姐姐也劝了你多少回了,你却还是浑浑噩噩,不求上进,你真以为是我替我姐姐与那系主任说了几句好话,才让她远走高飞的,实话告诉你,实是另有其人,怕伤你的心才没告诉你……”

明仁听他语无伦次,连自家姐姐的老底都快要兜出来了,赶紧寻思着怎样脱身。

前面的娇娇却回头向他们招手,肖百鲢也一腔愤怒无处可泄,可一见少女的回眸,立即怒气全消,快步赶了过去。

明仁觉着愧疚,本来这肖百鲢必有什么要事与自己透露,这下好了,鸡飞蛋打了,于是走了岔路往旺福旧舍那头来。

雨后的树林、竹林都像浸过水的翠玉,分外艳绿欲滴,经过桃树林,见林子里的小路上有两位炫衣彩裙的姑娘,其中一位着鹦鹉绿短裙裤的是再也熟悉不过的小燕,她身旁那位身材不高不矮、不瘦不肥、穿着米黄色连衣裙的姑娘,乃是小燕的同事兼闺蜜甄洁香。

自从蔡大厨没奈何将若兰、康乃馨保媒的事告诉了他家的河东狮,那婆娘真真懊悔自己捅破了那件风流事儿,虽然吴良鑫暗地里托了康乃馨做中人转了一笔钱给小燕,可毕竟这事儿已闹成满城风雨了,内心正担心着女儿的未来,一听说秦踺有钱有势只不过大了小燕十多岁,也是满心欢喜,尽管小燕拿腔作调地推脱,毕竟经不起自己的母亲的连哄带骂,又有这身兼人事、组织两个部门的领导康乃馨亲自登门保媒,便扭扭捏捏地出去与秦踺约会了数次,那秦踺出手自然大方,每次回家都载着金玉首饰、名牌衣物,连在洞庭雅苑购置的那两套全装修的别墅也带她母女去参观过,这两天秦踺索性快刀斩乱麻,托着钻戒求了婚,照理一位土豪鳏夫,一朵昨日黄花也算是般配。

今天一早,两人前往百福园,遇着甄鉴一家与甄鉴的小妹甄珠兰也到了。这甄珠兰是甄鉴通了路子送进供应局的,也坐了办公室,前夫就是负责分房的主管华德顺,不想他被举报入了狱,这甄珠兰只知道在家享福吃喝,从来也不问华德顺钱从何来,也不知他老公外面还养着小三,花费居然比她还大,还好,受贿的那些钱大多给了那小三,倒没连累她,如今离婚后,独自带着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过活也多有不易,趁着年过半百的杨总与玫瑰分手正是心灰意冷之际,早被康乃馨这位老资格的人事干部盯上,面对老杨这头肥羊,怎么着也不能让这肥水流了外人田了,于是抢先一步将两人撮合在了一起。

突然有个知冷知热的美妇无微不至地关心起自己,杨总也就默认了,他去建工局赴任时,这甄珠兰已经升任了市基局办公室副主任。

甄鉴夫妇将这两对人儿牵线搭桥得功德圆满,好是兴奋,秦家与甄家虽然不是一个庄子,可向来通好,所以都坐在一桌,直到饭后甄鉴夫妇陪着秦踺与杨总那一对儿去了探福轩喝茶,小燕才得空与甄洁香脱身。

两位少女都急于将心中的烦恼向对方倾诉,这甄洁香,尽管新当上了厂办秘书,并且得到王昌如慈父一般的呵护,平常放任自流,可说是无拘无束了,但最近有人见她单身,又整日里穿梭在那班领导之间,升迁迅速,难免闲言碎语,编造各种版本的谣言故事惹她窝火。

两人说话向来无轻重,小燕听甄洁香要找男朋友来洗清自己,便把十二个生肖排过来,看什么属相最合适,两人讨论来讨论去,崇尚起“牛”来,小燕道:鸡有五德,牛有五长,就是身强、力壮、耳顺、脚勤、护犊,又是财富、小康的象征,所谓家有一牛,谷粮满仓,天下的男人如果都属牛学牛做牛,那女人们从此可享清福了。

甄洁香马上点破秦踺向小燕求婚的事,小燕鼻子里出气,道:“哼,这癞□□还想吃天鹅肉?”

甄洁香不以为然道:“当年他注册公司,跑我家里给我父亲磕头送礼认兄弟……看他那副尊容,我差点把他当做大叔了,现在不过才四十出头,更像是大爷……不过人老实得很,当时幸亏遇着我父亲,也没怎么难为他,我父亲后来反倒替他跑起腿来,还把他的公司迁进了开发区……这不,如今我们两家通好,他有个女儿,在单老师的那个贵族小学里念书,寄宿制的,洞庭雅苑二期的两套别墅恐怕你也见识过了……与他讲讲条件,婚后财务大权一把抓,到时就是名副其实的富婆了。”然后自己憋不住好笑起来。

小燕心眼早就活动,已经半推半就地应了秦踺,此时假装噌道:“还有心思开我玩笑,我母亲这辈子从来没有与我父亲意见如此统一过,把我快折磨死了,你还把这当笑话讲,不说厂里那些小姐妹,即便被明仁、小肖他们知道了,也要笑掉大牙了。”

“什么明仁、小肖笑掉大牙,八成是看上他们了?他们可都是有了女朋友,听说都快结婚了,你再去掺和……”没想这甄鉴贪名在外,却留了一件至尊家宝给了甄洁香,这甄洁香天真烂漫,以为两情相悦,就该从一而终的,把婚姻看得很重,尤其仇恨那些插足的第三者,纯真率直得很。

小燕正想捶她,甄洁香瞧见明仁百无聊赖地晃过来,马上朝小燕努努嘴,道:“喏,你的心上人来了……”小燕还是轻轻捶到了她,见明仁靠近,只拿眼神招呼他,朱唇未启。

此时,甄洁香双腮带些桃红,眉心绽着黛蕊,不再胡闹。

明仁与甄洁香说道:“好呀,小洁,昨天开会找你记录找不着,袁总可真生气了……”

甄洁香道:“别骗我了,上午参观时,他还笑着与我们打招呼呢,唉,我那个悔呀,早知道我父母这后门走亏了……如今老华、老窦见了我就嘲笑我,还不如留在他们身边逍遥自在,哎,办公室里反正有好几个秘书,我索性就由你分管得了。”

小燕一旁抓着了反击机会,道:“还要不要脸,死皮赖脸地送上门去了?”

甄洁香也不含糊,道:“你胡思乱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燕道:“我可不敢胡思乱想,也没有一位崔哥哥每天下班开着豪车等在大门口来接我,那人似乎正好属牛的。”

甄洁香道:“好你胡说,我与他不过是以前同村的邻居……你不也有位属牛的来接你过门去?”两姑娘玩笑开大了,如同花蝴蝶围着明仁纷飞斗艳一般。

明仁也乐了,只是夹在她们之间一时脱身不得。明仁往自己来路上一瞧,对她们俩道:“熟人来了,看你们再痴再疯?”

两人都以为他骗她们,继续相互追打,几下空心拳倒落在了明仁身上,明仁急着再次提醒,两人这才往路口望去,果然来了两位秀衣长裙的姑娘,一位是明仁的表妹玉霜,另一位身材苗条纤弱,肤色如她故去的母亲一般白净、斯斯文文的姑娘,有道是(《锦缠道》):

锦地佳人,彩带秀衣清漪。媚娇眼,万般心计。粉白红润压春日。蝮虿阴藏,总是多妍质。

满枝俗欠香,恣行无忌。问芳名,贵福双至。上九天,揽月抱虚梦,落英似血,一片残阳赤。

明仁认出来是钱锦黛。这钱锦黛经由化蝶牵线,与玉霜、马行云最近打得火热,化蝶见马行云前期运作资金庞大,自己从大东亚筹措的资金也需照顾着渡边一郎的另一宗买卖,不能完全釜底抽薪,于是妄图拉共荣、春绿几家入伙,钱来顺派了懂财务的女儿去探探风,于是这魏安富与钱锦黛由化蝶和玉霜陪伴着刚去富仁市考察过,又与马行云一起回来。

玉霜与钱锦黛两人自幼相识,如今又得了共同语言,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这会儿避着众人在交心。

钱锦黛圆圆的眼镜片后那双圆圆的小眼睛不时轻轻眨动,对玉霜道:“你看看,你大表哥就是脑子活络,有空子不钻不是白不钻?没听说穷人挣钱存钱,富人贷款花钱?瞧瞧那些榜上的富豪哪一个不是拿了大众的钱发达起来的?靠自己励志奋斗,呸!那是说给小孩子听的,我们俩在各自公司都掌握着财务,怎么也要钻着一个妥当的空子才好。”

玉霜笑了,道:“你和我还不一样呢,我和我姨的公司也不是我们的,我们不过是替人做嫁衣,暂时打理打理罢了,你的父亲可是董事长,这公司早晚都是你们兄妹俩的。”

钱锦黛瞧着那不入眼的灰色砖瓦、扎不牢的篱笆及泥泞泞的土路,全无观景的雅兴,玉霜的话触着她的心事,便道:“也不怕你笑话,虽然我管着财务,可我们这公司也是烂账一笔,我哥迟早是会接任总经理的职位,可我做到这财务总管也到头了,你不知道,我那个后母是个笑面虎,阴险毒辣,将来什么事做不出来?还有我那个缺根筋的堂哥,我父亲最近居然对我哥说,打虎要靠亲兄弟,我哥将来接了他位子,要他照顾好我这位堂兄什么的,让他做副总,我看真是老糊涂了……”

玉霜听她说得如此复杂,脑筋急着也转不过来,但她心里正有一金点子,也曾对自己姨妈她们谈起过,只可惜如菊昏庸,史金花等人图安逸,无人倾诉,对这位老友不妨一试,于是道:“既然如此,我在江东新区已经另外注册了一家公司,从我姨妈的公司里转了一部分资金收购了一家快递小企业,本来是我姨妈让我表哥接手帮她发扬光大,这下可好,我表哥全心全意做起网上生意,这公司倒成了鸡肋,不如让我们联手,来专心打理,给我表哥那些网上商城做配送,另外再扩展什么外卖之类的业务,你若能动用你公司各地经营的关系,我们另起炉灶大干一票,省得仰人鼻息,如何?”

钱锦黛将那双精明眼珠做了个圆周运动,想着一举数得的事何乐不为?不仅欣然同意,转而关照道:“何用拉我父亲?天知地知、我知你知最好,些许资金不成问题,运输上疏通关系的事直接由我负责,我们一起入股,弄成了,总经理你做。”

两人话得投机,正好经过碧绿的池塘,来到鲜翠的竹林、桃林,心情陡然都阔达起来,玉霜问她道:“你父亲似乎对那幅《万紫千红》情有独钟,志在必得。”

钱锦黛不屑道:“他就是一个老花痴,理他作甚?还不是挂在墙上炫耀一阵,再就是偷着送人?那些故去的大师级作品实在拿不动,这才转而求其次,图一个广告效应罢了,这法子太老套了。”

钱锦黛悄声问玉霜道:“那天送你的那位不是甄鉴的助理聂金印么?”

玉霜腼腆道:“也没什么,我们仨不都是同学么,看你想到哪儿去了。”

钱锦黛正想接茬,听见林子里有笑声,不再细问,两人过来一望,玉霜见自己表哥也在。

钱锦黛道:“你表哥真是有趣,还这副德行,他读中学那阵子,就是班上数一数二的,可读完大学,参加工作了,却没多大出息了,你看,整日里在女孩子堆里厮混,你还记着以前他给我们温习补课的事么?”

玉霜听她发问,回头道:“怎么不记得,你偷着问我,我表哥怎么有两大嗜好:一是惯死读书,二是粘着女孩,我跟你说吧,听我姨说,小明他奶奶迷信,满月那天床上放了许多小物件,让他去抓,没想他抓来抓去,总抓着一支钢笔、一支口红,小时候来我家,居然喜欢跳女孩子的舞蹈,玩女孩子的游戏,还喜欢闻女孩子身上的香气呢,我可没给过他好脸色看,我倒觉着他大了已经改了许多,如今与百合姐在谈婚论嫁,老成持重多了。”

钱锦黛与她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小燕、甄洁香也拘谨起来,她们说话的声音惊动了福兴亭另一头两位大龄女子也绕过石碑(实悲)走了过来,原来是玫瑰与水仙。

玫瑰今天心里十分地不爽利,早上别人奔着那些天价作品,被迷得五魂出窍时,自己倒是好心,由银凤陪着去见见那位单公,没想到老头这一把年纪了还是不通人情,听着她要用什么土洋结合的技法画一幅《百福园揽胜图》来求教技法,就没有了好脸色,卷了自己的丹青,夺了那瓶竹君送的杜康,跑二楼去了,弄得她与银凤面面相觑……故而当贾桦乐淘淘地将她几幅画全部售罄的消息告诉她,也未见她面露喜色。

午后,秋雨停歇,她便与水仙往东边偏僻处来闲逛,望着那些瓜果菜蔬的丰富丽彩,这才心情缓解,走着小路、田埂,脚上都粘上了泥水,也没知觉。

一路上,玫瑰盘问起水仙与那个姜关怀的恋爱进展如何,水仙道:“他们公司出差太多,各地跑,也抓不着人影儿,一出国,打他电话还要预约,张口闭口都是重要的国际会议,在家时,陪陪他,那姜夫人又是规矩大得了不得,我们做什么都爱指手画脚的,我都不敢上他家门了,那天遇着夏莲,顺便聊聊,真是羡慕她当机立断,宁愿与银鹿断了,也不与他老母住一块儿……还不如找个有房子的寻常百姓,像你们两个一样过两人世界多好?”

玫瑰一听这事要黄,道:“是进一步还是退出,你可想好了,你可别顾忌我这介绍人,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到时别怨我……唉,我看你还不如答应了老秦,他可是当面向你表白,却被你无情地一口回绝,你也别借口学历差别什么的,你没看见有人帮着他介绍那个小破鞋了?你们俩好坏也算多年的交情了,他老婆死了,嫁给他也是名正言顺的。”

玫瑰见水仙不吭声了,知道她心中矛盾,于是取了胸前的相机拍了几张照片为素材,两人刚入碑亭,就听见这几位声音越来越近……

明仁与玫瑰打招呼,小燕忙取出餐巾纸递了她俩手里,让她们擦去泥水。

水仙抬起眼来,总被眼前四位年轻女孩的青春靓丽重新逼得低下头去。

人一多,便把林子里原先蛙唱虫鸣的幽静给破坏了,不远的树枝上倒来了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叫唤着。小燕她们都围着玫瑰看她那些照片,听着她讨论构图、搭色之类,钱锦黛一直只把艺术作品与钱数划等号,哪里耐烦听这些无关经济大学问的异端邪说,就与明仁攀谈道:“小明哥哥,我与玉霜请你一起去富仁市看你表哥的总部,你怎么不去?”

明仁这些日子内心烦闷则能说出口?就道:“那里是家家会贷款,人人能投资的天杰地灵之所,连那刁德翼过去后都目瞪口呆,不敢发声……必要等我以后空了,再好好去揣摩学习,觉悟一下那儿的人怎么会满脑子只装着‘经济’二字的,这匆匆忙忙地过去,看个粗枝大叶的表面文章,就像当年那些出国考察的,走马观花,弄了些什么国际接轨的夹生饭回来,一天到晚把我们翻来覆去地穷折腾……”

明仁憋着气在说话,玉霜拉了钱锦黛过去,道:“你忘了我哥最不喜谈经济的?他连股票都不问,说是投机倒把,你还与他谈什么投资、贷款?”

钱锦黛本来从小对明仁学习出色就有好感,最近又与这位街坊大哥巧遇,心里存念:这读书好,必会赚钱,如果找了这样的老公,后半辈子必然有靠。现在听到他却有这等大大的毛病,便将那一闪的念头抛于九霄云外去了,从今往后再见着明仁时,就是一副贞洁烈女的冷淡模样了。

众人并不想再粘染那些香泥,都往回走,走到林子外,却见路上来了一对迟到的,居然是钱锦贵与群群,亲热得非同一般,明仁呆若木鸡之余,即妒且恨,群群迎上来道:“玫瑰姐,我们刚去看了那个展览,你在画廊里的作品被抢购一空了。”

玫瑰微微一笑,道:“好妹妹,多亏了大家捧场,你要喜欢,直接上我家里挑去,何必也凑这个热闹?”

这条道儿有陆续出现了一堆人,就是娇娇她们,其中还多一对刚到的母女,那姑娘早看见钱锦贵他俩呢,正把牙根咬得吱吱做响,怒火堆满心头,本想上来拉住钱锦贵问个究竟,却被玫瑰她们捷足先登先遇着了,不由紧住牙根,按住怒火,趁着群群与玫瑰说话之际,勾上了钱锦贵的胳膊,钱锦贵一见是朱星,颇觉突然,道:“你不是说今天忙得一塌糊涂,劝我也别来,怎么食言赶来了?”

朱星瞪他一眼道:“就许你们来,我忙完了就不能来?”

群群见她一副醋意大发的样子,无声一笑,并未回到钱锦贵身边。钱锦贵本来就倔,早就不满朱星这一套,掰开她的手,与自己亲妹妹说话去了。

朱星愣了,见群群与玫瑰她们谈笑自如,都没人理睬自己,便与自己母亲来找明仁、肖百鲢这两位独独与众人保持着距离的男孩来说话。

肖百鲢见朱星赌气过来,对他两眼如钩,似旧情复萌状,一时不喜反忧,迎着与自己使眼色似有要事相商的严莉别处说正事去了。

明仁只得招呼了朱星,又来听玫瑰、娇娇她们说话。

娇娇听着玫瑰要取景百福园画秋实图,心急口快地道:“冬梅姐最近水墨技法大有长进,我舅舅夸她,吴姨又是鼓励她,也正在构思春天里的百福园,还准备画长卷呢。”

正巧冬梅与自己舅舅贾桦也追着人群跟过来,听娇娇嘴快,不由使着眼色噌她。

贾桦搂过玫瑰的胳膊,笑道:“你们把春秋美景都画了,我就来画夏景,这百福园最美的却是在夏季,特别是湖上的荷花与这池塘里的莲花,清晨,轻雾缭绕、薄烟蒙蒙……露珠在荷叶上流淌着,透过蒸腾的水幕看见朝霞……”

银凤再也看不下去,道:“哟,大画家什么时候改行做了大诗人,你们把一年三个季节都画了,我就来画冬景,白茫茫的一片,掩去了大红俗绿,勾得亭台楼阁如银丝铁线,又雅致又干净,省得迷了眼,画得一团团,一团团的,乌糟了。”

贾桦听得明白,知道她在讥讽他最近惯用的大写意笔法,并不计较,微笑着又勾近了玫瑰,玫瑰似乎很享受贾桦在众人面前表达的亲热,很是配合,两人就如一对恋爱中的小情侣,令人生羡。

朱星见众人都拿腔作态地躲着她,哪甘心离了众人的眼球,做孤家寡人呢?幸好身边还有明仁,忙舒展从未有过的谦谦笑容,对娇娇她们道:“你们不是要看我的马术表演?我看也不必等到明日,到了明日,客人们都散了,多无趣啊?虽然今天草地上湿漉漉的,我小心些就是了。”

这娇娇、芝芝刚才一路过来,就是听朱星要表演马术,正鼓动她,朱星却是犹豫不决,此时见朱星如此爽快地答应了,当然高兴,都说好。

那头,严莉与肖百鲢走到偏僻角落,背着众人将一叠充了值的高尔夫贵宾卡暗暗塞到肖百鲢手里,以新上任的让他分送正作真诚状对肖百鲢道:“你的调任请求批下来了,还是回你原来的单位,准备接老王的班,与老袁、小石、明仁共事,管管他们行政的,啊呀,我们原来供应局的水务系统、管分房的都出了问题,幸亏原来朱总手下的几个厂子在你母亲与朱总的严管下还算争气,我们做纪律监管的,责任重大啊!我记得你母亲走前曾对我们再三嘱咐,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要无为而无不为,对待那些触碰底线者就像下汤团,沉底的不急,浮起来的就捞……”

严莉与肖百鲢刚谈了几句,就听见女儿要骑马,也自欢喜,对肖百鲢道:“星星是什么都要学上一招,比我当年还要强。”

冬梅对朱星道:“说好了是明天表演……此时,吴董还在睡呢,我总得跟她汇报一声吧。”

朱星是一根筋求名不能输的人,今天正想在众多宾客前显显自己能耐,哪容得这冬梅瞻前顾后,于是向明仁笑着招手,道:“我们一起出去,一边让人牵马,一边顺便跟你的姑妈解释一下,准成。”

严莉见朱星招的是明仁,而钱锦贵倒与群群待在一块儿,不由朝他眨眼睛,那钱锦贵正哄着群群,哪里顾得这些,幸亏此时钱来顺由杜鹃挽着陪着马行云、安月季他们过来,也听得朱星的话了,严厉地招呼了自己儿子一声,那钱锦贵见是严父,不敢怠慢,忙赶去朱星身旁,朱星自然更加得意洋洋……

冬梅并不想主动打搅好不容易入睡的秀梅,听朱星要自己去,好是最好,不过一转念,自己还总要勤快一些,于是一边叫来电动中巴,自己骑着路口抛着的一辆单车先出了百福园。

冬梅来到秀梅卧室门前,听着里面有些动静,把门轻轻开了,就听秀梅睡梦里说着胡话:“百合你好狠,为什么与我小孙子过不去?”冬梅半只脚跨在门里,就此愣着,也没全听明白,后面的话咕咕哝哝似乎都是埋怨之意……再要细听,楼下车声人声传了上来,秀梅已在翻身了……

明仁陪着朱星上楼,冬梅已把来秀梅唤醒。秀梅几天来心烦意乱,这个午觉却是好睡,刚被冬梅轻咳一声惊醒过来,打着哈欠赶紧起床穿衣,出来见是朱星一脸招摇的笑容,早猜着几分,开口就道:“是不是要把明天的马术表演提前?我本也想今天客人齐全,正是出风头的时候,不要紧,踩坏了草皮子,我会让人修补,只要你不嫌弃场地局促就成,这儿可比不上你们的观岛国际,有着大片草坪。”

朱星也有些惊讶,马上上前扶住还有些摇晃的秀梅,道:“姑妈比我母亲还了解我呢,那我就去准备了,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秀梅含笑送朱星下楼,又对明仁道:“看马术表演,也要讲些礼仪,今天的客人们盛装是没问题的,就是通知娇娇她们把平时喜爱的漂亮帽子都戴上,这可是礼貌问题。”说完关上门在里面换衣服,冬梅去了隔壁自己的办公室。

明仁隔着门道:“姑妈,又不是您的亲女儿,这么惯着她干嘛?”

“我本来是要认她做媳妇做女儿的,可你呢?找了个不靠谱的百合,这下可好……煮熟的鸭子都要飞走了。”明仁一听就明白秀梅气头未过,只得转身给娇娇她们打电话去了。

娇娇与芝芝她们一听觉着更是有趣,都去翻箱倒柜找帽子,娇娇翻出一顶黄花帽,芝芝取出一顶元红贝雷帽,群群正常戴着一顶草绿宽沿帽……这些姑娘们一闹,把个撑着伞的芙蓉也急了起来,居然跑去她办公柜里挑出一顶白色遮阳帽,甄洁香、小燕自然也找了春杏、冬梅她们借了帽子。

若兰怕几位没戴帽子的女士焦急,赶紧让她们去娇娇、芝芝房里挑选。等那朱星带来的驾驶员与随从牵了马来到晓福楼靠园子那头的草坪上时,四周连同秀梅办公室上那个露台都站满了客人,尤其那些姑娘、女士在那些帽子的装扮下,如同天边飘来了一片片彩云,让人眼花缭乱。

马是一早就运来的,秀梅让人早就在停车场边的一小片草地上用以前那些旧帐篷临时搭建了一个马棚。现在,朱星换了白衣白裤,手持马鞭,英姿飒爽地走在头里,由那个明仁以前见过的满天星牵着马,带来的跟班帮着准备,这位俊男满天星刚升任大堂经理,也是春风得意的模样。

所有的眼球正要被朱星全部吸引之时,有人却抿嘴笑了,部分人的目光都被一对晚到的父女引了过去,明仁觉着也有些不对劲,将目光也扫了过去,差点也笑出声来,原来斜刺里过来的是苗院长与他的女儿青青。这苗院长连着几年查出来都是肝硬化,这一回指标更加离谱,也担忧起来,可是一上班,便有约不完的晚宴和应酬,更有家里迷死人的那个“妖怪精”……真是没有病时,把自己当作“活神仙”,这毛病一来,表示觉着自己苦不堪言,是典型的“牛马命”了,索性休了个短假,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一位傻女儿,便买了许多东西来看青青,顺便那套老爷子留下的别墅装修了,要买几幅画儿挂挂。

这两人毕竟是亲生的骨肉,见了面总有灵犀,青青自打在芦花手下,与那些残疾按摩师学了几招按摩技巧倒也运用得得心应手,人也变得安分守己起来。最近又迷上了化妆术,只是没有系统培训,依样画葫芦与春杏、芦花瞎模仿,这苗医生也是内心觉着愧疚,今天中午陪她在外面吃的大餐,又买了许多化妆品,刚才听着白藿等人通知要盛装看马术,也翻出一顶绒帽来,不知哪里搞来一支白翎羽毛插着,化完妆,与自己的父亲急急忙忙就来了,明仁看她真真是把一张率真朴实的圆脸化成猴屁股一般,有分教:(《青玉案》)

癫癫傻傻十八载,世希见,实堪爱。面若金灯多自在。灿呈祥瑞,艳惊四座,满腹纯真揣。

锦衣罗绣绒丝带。常抛烦忧九霄外。好送吉福无处买。鹅毛如雪,礼轻情重,噪鸣闻天籁。

这不过是个小小插曲,众人认出是青青,所谓见怪不怪,司空见惯,大多一笑了之而已。

场上的朱星似乎十分享受着把这些年轻男子差得头头转的场景,又见秀梅吩咐下去后果然不同凡响,虽然自己不过是来露露脸,客人们却都是盛装以待,给足了自己面子,于是更加抖擞精神,由满天星扶着上了马,交还马鞭,轻拍马背,开始遛起马来。

那马儿不高不瘦,不矮不胖,全身枣红油润,除四蹄上有些许白色并无其他杂毛,头上马鬃毛都被细细地编成簇簇小辫儿,马尾修剪得整齐油亮。遛了一阵,朱星挥洒自如地扯动马缰绳,那马儿跑动起来,沿着草地边儿绕了几圈,然后往草地中央跑去……春杏她们从俱乐部搞来了音响,放起一首柔和的曲子来……那马儿一忽儿小跑,一忽儿斜走,一忽儿跳,一忽儿跃,一忽儿四蹄轮换,一忽儿双蹄侧行……

肖百鲢在明仁身边道:“她如果对男人有对这马儿一半好就完美了。”

明仁不以为然,道:“你怎么知道她对那马儿好,我看是鞭子加棍棒罢了,如果不是棍棒教育,能培养出此种孝子贤孙?”

肖百鲢无言以对。

音乐收尾,朱星持马站定,都在鼓掌。这时,朱星玉手一挥,那满天星与工作人员飞快搬来一个障碍栏搁在中央,朱星开始策马驰骋起来,雨后的草皮子被翻了起来,泥浆四溅,朱星全然不顾,提起缰绳,那马儿一跃而起,稳稳地落在障碍的另一头,朱星来回玩耍几遭,这才罢手。

钱锦贵被钱来顺拉在身边,眼睛却不时溜达过来,只顾瞧着群群,那群群被众人的掌声闹得不耐烦了,脱了礼帽,转身出了人群,此时,钱锦贵心急如焚,正要脱身,钱来顺见朱星来到场边,马上威严地命自己儿子道:“也不知道去接上一接,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钱锦贵硬着头皮跑上去,伸手扶着英姿笑傲的朱星下马,把个小跑过来的跟屁虫满天星挡在不远处。钱锦贵连声赞叹贺喜,朱星微微昂起头,嘴唇轻启道:“这里不是还有你一份功劳,那马不是你送的么?”然后把马缰绳丢给那个满天星,也不多看那些跑龙套的一眼,勾着钱锦贵来到钱来顺面前,钱来顺和杜鹃自然又是一番夸赞。

这朱星百忙中找人,见秀梅、严莉、若兰、竹君及一帮女眷都在晓福楼的露台之上,便丢开钱锦贵的胳膊,单独过来脱帽行了个西洋贵族致意礼。

一般的客人们陆续都被服务员疏散出去,前往大酒楼里准备去用晚餐,这里自有朱星的手下牵马回棚,清理场地,后来又有钱永光派人修补草坪不提。

却说这散出去的客人中有一对男女,好羡慕煞此处千奇百怪、豪富奢华,恨不能早几年钻入这个人脉圈里,其中一位便是那位漏网的拐子婆“鸡冠妹”。两个月前,石船镇周边的清理整顿,这“鸡冠妹”和许多乞丐、无业游民也曾被请进派出所,“鸡冠妹”装作一位投亲不遇的打工嫂。因为跑了申守义及其主要同伙,加之史铎之流的粗枝大叶,居然被她蒙混过关,第二天便放了出来,回到她与申守义的秘密居住地一看,差点没让她厥倒,自己藏起来的辛苦钱与金银首饰都被申守义席卷一空。“鸡冠妹”无奈之下想起申守义在西江市也有一个窝点,翻遍全身凑了一张前往西江市的车票。

没想风尘仆仆到了西江市,找了些老关系一打听,这申守义是石沉大海,鸟无音信。“鸡冠妹”这下彻底傻眼,好在她的狐朋狗友遍天下,继续跟着那些坑蒙拐骗的朋友重操旧业,摇身一变成了“富婆、离异、单身”的角色,公园、网上到处征婚,狠是找了几个“冤大头”老汉骗吃骗喝了一阵。

这日也是巧合,遇上了从煤西北矿区躲债而来的宋仲,两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再加臭味相投,便寻思着合伙扮未婚夫妻,来说动宋仲的亲哥哥老宋替他擦屁股。

两人已来了一周,老宋对他人尚且豪爽,何况自己亲兄弟,又加之听信宋仲奉了他的规劝,已经找了一位贤淑老成的同龄人,准备生儿育女、传宗接代,怎不让老宋高兴?于是安排他们入住自己隔壁客房,待自己与周思芫、竹君慢慢周旋,把这事给了了。果然,前几天趁着她们两人高兴,约了双方见面,约定自己先替弟弟垫还一部分,其他的欠款分期来还。

这法子总比“千年不赖、万年不还”的宋仲东躲西藏要强,也是酒后多事,竹君还介绍了个卞家三兄弟中的卞伟与宋仲认识。这卞伟经过他及其手下科研团队不懈的努力有一项业务便是制作保健品,就是把动物界的走兽飞禽、游鱼爬虫全部研究了个遍,终于提炼出一剂填精补髓、滋阴壮阳的保健品“霸王精”,正在招募销售总经理,与这对男女仅会面一次,便认定他们就是“霸王精”推而广之的最佳人选,今天趁着盛会,卞家三兄弟与宋家兄弟都来了,卞伟、宋仲再谈些细节,这事就算成了。

这卞伟、宋仲一路投机畅谈,“鸡冠妹”一路大饱眼福,出得园子,来到大酒楼底层,见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坐满了客人,桌上都是烟酒招待,正沾沾暗喜,眼里却瞧见了熟人,不由花容失色……

单湖州立即道:“你们俩可别反悔,这佣金我们收定了。”

争奇斗艳谁怜翠,

浊水摸鱼撇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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