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零生硬的声音打断了路明非的絮叨，“我不行吗？”似是带着祈求一般的询问，穿过城市夜晚喧嚣的杂音，突破呼啸而来没有感情的风声，清晰的撞击在路明非的鼓膜之上。

路明非一愣，下意识的低头看向紧紧抱着自己的零，没有灯光的天台漆黑黯淡，纵然是如此近的距离，路明非也没办法看清楚零的脸庞。但视野之中，零那一双明亮如水，仿佛深秋里一汪清泓般的眸子，却在夜色的笼罩下越来越亮，越来越近。

仿佛被遥控一样，路明非眼睛看向天边，眼神之中渐渐充满了回忆的样子，嘴里更是控制不住的开始诉说起来，“很好啊......你很漂亮，头脑也好，成绩更是没话说，血统优秀，实力也是强的没边。基本上学校女生里最好的了吧。不然他们怎么给你取绰号的时候叫你女王呢。谁要是让你当他的女朋友，他一定乐呵呵的高兴的要飞了。你又心细，又冷静，总会不顾自己的危险保护别人，虽然其他人可能感觉不到，但我知道，其实你还很温柔。你平时把自己装的冷冰冰的，只是你不想因为自己而伤害到别人。你睡觉的时候其实最可爱，像个洋娃娃，你.....”

说着说着路明非忽然停了下来，怎么了？路明非问自己，怎么越说话越多了，越说越详细了？明明开始还在想着怎么措辞，说着一些大众的奉承话，怎么说着说着，后面的内容就是自己从来没有留意到的，没有发现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些细节，自己什么时候已经了解的如此详细了......

眼中的蓝宝石明亮异常，仿佛如她那纯洁不带任何杂质的感情一样，深深安抚着路明非躁动的心。

明明就是一句很简单的话。

该死，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晃悠。路明非不断的闭眼睁眼，想要驱除脑袋里的东西.......好像是一张脸，谁的脸？为什么不断的出现在脑海里？只要一想起要拒绝零，脑子里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和那张脸一起，霸占整个空间。

“路明非.....”怀里的零又开始说话了，“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的？”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我刚才只是在倾诉我自己的事情，我的确感到孤独，但这不代表着......而且你可是.....是...是零啊，你不是其他普通的女孩子，你怎么能随便就因为我的一些话，就......”说道最后，路明非才发现自己是越说越乱，越说越没有理由。

是啊，你是在说着你自己的事情，人家零也是在说着她的事情，两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联系，只要你情我愿，不就行了。

可为什么？路明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就那么抗拒呢？

“那个......零，你刚刚.....有说什么吗？”带着不安的感觉，路明非小心翼翼的问着怀中的零。

“我说我愿意成为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零忽然抬起头直视着路明非，一口气说完了路明非听完以后仍然认为那是幻觉的宣言。

没有想象中的极力反驳，没有可能存在的疑惑反问，更没有惧怕出现的沉默不答。她依然还是那么的直接，那么的让人意想不到.....

“恩.....嗯”恍惚间路明非感到自己好像楞了一瞬，好像有什么不太合理超乎寻常的东西进入到自己的脑子里了。

不敢接受可以解释，因为这可不是儿戏，虽然自己确实这么多年光棍打的有些累了，的确在周末的夜晚很是孤单寂寞冷，更需要一个随时可以提醒自己关心自己的美丽少女，但这并不代表着他路明非就是跟凯撒他爹一样的花心大萝卜，只要是美女来一个就收一个。更何况这是零，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对待......不过，零跟别的女孩就不同吗？路明非忽然想到，要是是别的女生像刚才那样跟自己说，自己又会不会接受呢？

可是为什么不能拒绝呢？明明自己只要像平常一样如同无赖一般的打个哈哈，顺带嘲笑一下零，这事没准就完全过去了，既绝了零这条心，不至于耽搁她另觅佳婿，更解脱了自己如今的尴尬处境，更本是一石多鸟之计，可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零你听我说....”路明非不断的喘气，脸上的汗珠更是层层叠叠铺满了整个脸孔，“我刚才的那些话不过是我一时....恩....一时感慨，对，一时感慨说的，那些当不了真的，那个.....那个，你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吧，那个，我们还是回酒店吧，时间也不早了....”

零表情严肃，紧紧盯着路明非的面孔，丝毫没有我是在开玩笑的神情，虽然她开玩笑时候的神情也是这样的。

被零这么一勒终于缓过神来的路明非下意识的看向怀中的零，双眼一接触，路明非就仿佛触电一般的移开了目光，不敢看她。

眼底的一波秋水婉转流动，映照着蓝色的光彩，渗透着诱人的光泽，仿佛撒娇的小猫，仿佛雨打的百合。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在路明非的眼中却越来越重越来越难以抗拒，就像无助的小孩伸出的双手，就像哭泣少女的晶莹泪珠，每一种都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割扯着路明非心底的最深处。

“不....不是。”察觉到自己失神的路明非又立刻将头转开，逼迫自己尽量不去看怀中的少女，嘴里则含糊的解释，但又担心刺痛了少女柔软的内心。

“是吗....”零轻轻的说着，“我不知道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我在你的眼中和在他们的眼中是一样的。”

“可是路明非，你知道吗。你在我的眼中是什么样子。”

是什么样子？路明非没有问，其实他更不想知道，好像在惧怕什么，路明非期望零不会说出来，但心里面好像有又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蚕食，不断的挠动，迫使路明非继续听下去。

“你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啊。做什么都慢一怕，迟迟顿顿的，还总是一副懒散无所事事的样子，连上课睡觉都会被老师发现。”仿佛在回忆着什么美好的事情，零诉说间的话语开始变得温柔缓慢，让人不由得心旷神怡遐想无限。

“别人总说你就是一个没用的废柴，连做人都很失败。但我知道，你的内心里其实有着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你很温柔，总是顾忌着别人的想法，害怕伤害别人，也担心别人受到伤害。你可以为了某个人对你的好而不顾自身的去帮助他，你会为了那些跟你毫无相关的人的生命而奋斗到底。你也很坚强，虽然不是大家所熟知的那种坚强，但你也有为了一个心愿而决不放弃的时候。这些，都是我眼中的你。”

“零，我.....”路明非想打断零说的话，他不知道自己在抗拒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阻止零继续说下去。

“可是你知道么。”零没有理会路明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慢慢的注意到了你，慢慢的，我的脑海里全是里的影子，我尝试着忘记，可总是不彻底，只要有你的哪怕一点点的消息，我的脑海中就会又立刻浮现出你的影子，一丝一毫，那么清晰。我曾经想过放弃，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根本无法割舍掉关于你的一切。”

零忽然抬头，看着路明非的眼睛，眼眸中星光点点，似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你知道么，当你刚才装作若无其事说着那些关于你自己的话时，你的表情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让人心疼。你以为你掩饰住了自己的感情，可你却不知道，你所有的动作都将你的真实想法暴露无遗，你知道你的这种自欺欺人，让我有多难过么...”

“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路明非想要开口解释。

“你不用说，我都知道。”零开口替他说明。“让我难过的不是你自欺欺人的态度，是你即使如何的难过心痛但却依然将微笑绽放给别人看的坚强。你的那种坚强，在我眼里，就仿佛是一本厚厚的历史书，清晰的告诉我你的过去是多么的孤单和冷落，让我无法扼制的替你感到心痛感到难过，仿佛想要分担你身上的伤痛一样，迫使自己待在你的身旁，想尽一切的办法去安抚你心口的伤疤。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笑的那么难过的样子。”零将脸贴在路明非的胸口，听着他胸膛里心脏结实的跳动，仿佛是享受一样，闭着眼仔细的感受。

“路明非...”零松开了抱住路明非的双手，抬起双臂捧住了路明非的脑袋，迫使他跟自己的目光对峙，

“路，明，非....”零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成为一直陪在你身边的那个人，我不想再看见你做出那样的表情呢。只要能够让你开心，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我想替你分担你的痛苦和忧伤，哪怕只有一点也好。我也不知道是是什么时候，对我来说，你的幸福仿佛就成了我人生的全部。”零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轻柔，仿佛漂浮在空中的薄纱，轻轻萦绕在心头。

“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好吗，我一定很乖的，不会给你添麻烦，不会烦到你，如果你不高兴，我一定想办法逗你开心。对了，我还会做饭，我会帮你做作业，给你抄答案。路明非，让我陪在你的身边吧，可以......吗.....”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我啊！路明非在心里不断的呐喊，为什么？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表情看我呢？仿佛轻轻碰触一下就会崩溃掉一般的......伤心的.......害怕的.....好像要哭出来一样....那么泫然欲泣，令人心痛的脸庞。耳膜仿佛被压迫着一般，一股股的耳鸣伴随着压迫感不停的侵袭着路明非的大脑，脑中有着如同被搅拌着的不快感，是什么.....是什么在那里......仿佛有什么要出来一样，阵阵的心痛和头痛交织在一起。忽然“轰”的一声，路明非看清楚了。

那张脸，那张没当自己想到要拒绝零的时候就仿佛要挣脱一般从脑海深处涌现出来的脸，终于，看清了，那就是零现在的模样啊.....

为什么想要拒绝她，因为害怕她把美好的一生浪费在自己身上么.....为什么会觉得是浪费呢，因为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她么.....为什么会有配不上这种想法呢......是因为.....自己其实也.....一直在注意着......她么.......

可为什么无法说出口，因为这张脸么。伤心，害怕，痛苦，祈求，期望，坚定，温柔，明朗....所有一切互相交织在一起的脸庞。因为害怕打碎这场仿佛如同琉璃一般美好梦幻的美梦么，还是因为害怕最后一种表情浮现上她的脸庞，然后占据她的身心呢。

“路明非....”零眨巴着眼睛小心的看着他，“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这不一样的，零。”路明非深深的呼吸，天台上冰冷充足的氧气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一些。他迅速的整理思路，试图开始解释给零听。

“那个.....零.....你......”被零用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抖出如此令人震惊的事实，路明非显然难以接受，脸上的表情更是因为太过惊讶反而还凝固在前一瞬间，眼神迷茫仿佛与大脑已经失去了联系，身子则是踉跄着想要推开零般的不断倒退。

“我没有开玩笑。”零向前一步，抓住了想要退后的路明非，双手紧缩，足以将一个成年壮汉胸骨勒碎的力量迫使路明非无法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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