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那些野猫是先太子养的猫的后代，宁郡王在的时候常常与它们玩耍，等宁郡王去了赵国，这些儿猫儿就变成野猫了。”

“嘘！你不想要差事了？提什么宁郡王呀。”

颜常棣心中嗤笑，还护驾呢，这头猪也配？

此时，有个小太监将贴在门框上的纸取了下来，呈给李昊看，“殿下，您看这是什么？”

“哎呀，我这张嘴。”说话的侍卫拍了自己嘴巴一下：“话赶话的，以后再也不提了。”

两个侍妾也被惊醒了，连滚带爬地下床去点蜡烛，院中伺候的宫女太监纷纷乱乱地跑了进来，有提灯笼的，有举烛台的，全都往寝殿里涌。

颜常棣所在的角落比较隐蔽，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李昊身上，没人注意到他，他悄悄爬起来，趁乱跟着宫人们进了寝殿。

李昊抱着被子缩在床内侧，歇斯底里地喊道：“快传侍卫！护驾！护驾！”

院内静寂无声，该睡的都睡着了，不敢睡得也都靠在角落里睡得人事不知。颜常棣无声地跳下来，环视四周一圈，然后将一张印着全是血手印的白纸贴在门框上，然后趴在一棵粗壮的柏树底下，树的四周摆满了怒放的菊花，正好将他的身形挡住。

“李昊！”他捏着喉结，用尖细的嗓子骂道：“你个凶残暴虐的禽兽！我回来找你索命来了！”

正搂着两个侍妾睡得跟猪一样的李昊被这尖细狠戾的嗓音吓得嗖得从床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大声喝道：“谁？是谁在装神弄鬼？”

几个太监本就对夜晚守夜有怨念，如今已经是深秋了，晚上冷得很，巴不得赶紧回床上钻进暖和的被窝里睡一觉呢，立马就散了。

也亏得如今太上皇如同软禁，奴才们伺候的不尽心了，若是他还在位，睡觉时寝殿外不仅有宫女太监，还有御前侍卫轮班值守，他根本没机会耍花样。

颜常棣将人都支走之后，确认院内再无第二人之后，走到墙角处，往上一跳，伸手扒住宫墙，身手敏捷地爬上墙头，无声地跳了下来，贴着墙跑到宫门处，小心翼翼地贴着外边的动静。

颜常棣穿着菊黄的宫女服，胳膊腿有好大一截露在外边，显得有些局促，他微微下蹲，就跟街头卖艺的装侏儒那样，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他轻轻巧巧地往外走，关上殿门之后，对守在殿外的宫女太监们说：“娘娘不喜有人在外边守着，你们各自歇了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分明就是菊黄的声音。

“装神弄鬼？”颜常棣咯咯直笑，刺耳的笑声将整个院落的人都吵醒了，“我本来就是鬼啊，哪儿用得着装？你要问我谁是，我是春翠、萱草、珍珠、小雀儿，好多好多人呢。”

本来李昊认为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可听到这些人名，顿时吓得浑身发抖，抖如筛糠，他惊恐地叫道：“来人，来人啊！”

“可能是野猫。”另一个侍卫说：“宁寿宫花园里有好多野猫，一到晚上就乱窜。”

颜常棣趴在墙头上，静静地等待着侍卫们交班的时候，迅速地从宁寿宫的屋顶，跳到寿阳宫的墙头上，黑影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了。

“什么东西过去了？”警醒的侍卫戒备地看向颜常棣消失的方向。

蹲在墙头的阴影里的颜常棣冷笑一声，自从瑾亲王登基之后，李昊这厮就抖了起来，不仅住进了象征着皇储的寿阳宫，还勒令所有人不得提起李显，但凡听见宁郡王、李显这样的字眼，他一准炸。

而曾经属于宁郡王的宫人侍卫，不是被找个理由送进慎刑司，实在找不到理由的就各种打压，不给人出路。

李昊定睛一看，雪白的纸张上印着鲜血淋淋的几个手印，吓得他尖叫一声，吼道：“快拿走！快拿走！”

“是。”小太监从善如流地将纸卷了起来，塞进袖子里。颜常棣借着烛光看到了小太监的脸，嘴角勾了勾，还是个熟人。

“殿下，外边什么人都没有。”去外边检查的太监回来禀告。

“不可能，明明外边有人。”李昊见人多了，气势又足了，他命令匆匆赶来的侍卫：“一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给我仔细的搜！连砖缝都不能放过！”

“说不定不是人，是鬼呢。”颜常棣躲在人群中说了一句。

人群中“嗡”的一声，宫人们窃窃私语，俱都惶恐不安。

李昊脸色一白，死死地抓紧被子，叱骂道：“谁在说话？拉出去给我打！”

刚才那个小太监连忙上前安抚道：“殿下息怒，当务之急是将装神弄鬼的人找到，多嘴的奴才自有人教训她——你们俩个，去厨房给殿下端碗安神汤来，你们两个，过来伺候殿下更衣，剩下的别在这儿杵着，都出去伺候着！”

他一发话，殿内的宫人们都忙碌了起来，该干嘛干嘛去。颜常棣眉毛轻挑，这小东西如今倒是有气势。他随着众人的脚步从从容容地往外走。

整个寿阳宫灯火通明，侍卫们将一间间房间的门踹开搜索不存在的人，闹得是鸡犬不宁，乱作一团。

寿阳宫动静太大，很快就惊动了别宫的人，没多久连帝后也都惊动了，死气沉沉的皇宫瞬间热闹起来。

不多时，皇帝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过来了。

颜常棣隐藏在人群中，远远地看着李意，心中得意不已，你算计我家，我就让你们全家日夜不得安生。

殿内，李意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就摒退宫人，只留下皇后王氏。

李意看着眼前畏畏缩缩的儿子，又想到芝兰玉树的侄子，不由地暗叹一声，若是李显是他的儿子，而眼前这个孽障是皇兄的儿子该多好？

可事实是，侄子耀眼出色，儿子蠢笨如猪，还差点儿害他与皇位擦肩而过。可再怎么蠢笨，也是自己的儿子，除了维护他，宠着他，还能如何呢？

不过，该训得还是得训：“你是不是又玩出人命了？”李意脸色黑紫，被儿子气得够呛：“我说过你多少回了，玩归玩，千万不能搞出人命来！你老子的皇位来的多艰难你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打算立你为太子的旨意一直被几个大臣压着不肯颁布？要是让他们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别说皇位了，信不信他们借着这个由头将你的王位废了？”

李昊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父皇，您就是胆子太小，就应该杀一儆百，让他们知道你的厉害！杀一个不行，那就杀一双，杀一双不行，那就杀三个，杀到所有人都听您的话为止不就行了？我不就是玩死几个宫女吗？也值当您把我骂一顿？”

“你个孽障！”李意气得火冒三丈：“你懂个什么？我能杀一两个大臣，我能杀尽所有的大臣？”他如今正学着皇兄礼贤下士、宽厚纯良呢，就连颜安正这个先太子的第一狗腿子他也不敢杀，准备博一个美名、贤名呢，怎么会给先太子党递把柄？

“杀了就杀了，反正杀了这个还有别人顶上呢，怕什么？”

李意被他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气个倒仰，压低声音叱骂道：“都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明天就给我去尚书府读书！”他看向一直低头不语的皇后，吩咐道：“今晚的事情尽量压下去，不能让消息走漏出去，不然那些大臣们又该弹劾昊儿了。还有，朕怀疑这事是有心之人在幕后操纵，找人仔细的调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另外，挑几个稳重的人给昊儿，别再闹出今晚这类事端来。”

“是。”王皇后应道，看都不看李昊一眼，径直跟在李意身后出去了。

“切！”李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抱着被子往床上一滚，“神气什么？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敢在我面前摆谱？”

李昊乃贤妃所生，小时候是养在贤妃身边的，后来先太子去世，为了增加争储的筹码，李意将他记在了王妃王氏名下，成了嫡长子。那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早就记事了，自然跟亲母亲近，与嫡母不仅不亲近，有因为两个母亲为了利益明争暗斗，两派早就势同水火。等李意登基后，李昊想让亲生母亲做皇后，更是与王皇后斗得你死我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就李意自我感觉良好，觉得妻妾和睦罢了。

寿阳宫内的戒备要被宁寿宫强很多，哪儿哪儿都有人把守着，他趴在墙上走的如履薄冰，从第一进院子摸进李昊所在的寝殿，竟然用了小半个时辰。

宫门外是连接各宫的夹道，每个宫门处都有侍卫把守，他折返回来，再次跳上宫墙，顺着宫墙，爬过屋顶，一路潜往北面的宫殿。

他的目标是位于宁寿宫北边的寿阳宫，就是人们俗称的东宫。因为太子地位尊崇，故而寿阳宫比宁寿宫还要宏伟壮观，足足有七进的院子，远远望去，黑压压全是殿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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