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都别吵了！”李意烦躁地揉着突突疼的太阳穴：“皇后罚俸半年，贤妃降为嫔。至于昊儿，”他看向连跪都不老实的李昊，狠狠心说：“昊儿年纪不小了，总在宫里不合适，太上皇已经封你为恭亲王，朕命工部马上给你选址建府。”

此言一出，三人皆惊。

“你们两个回去吧。”李意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一妻一妾，警告道：“以后对宁寿宫恭敬点儿，不得有半点儿不敬。”

“是。”王皇后心中暗恨，恨龙椅上的人，也恨跪在身边的人，她垂着头问：“那陛下昨晚说的要给大皇子找个好的总管太监，此事······”

“陛下！”贤妃尖叫一声：“昊儿可是咱们唯一的儿子，日后是要做太子继承皇位的，怎么能搬出宫去？”

“闭嘴！”李意怒瞪不成器的儿子，“这事我自由定论，你少掺和！”

李昊翻了个白眼，觉得他父皇就是太没魄力了。

石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禀道：“陛下，太子太傅朱大人在殿外候着呢。”

李昊才不想读书，又从小被捧到大，连掩饰都不会，“我不学！我一看见书就头疼！”

“你不学也得学！”李意下了狠心：“你若是想将江山拱手与人，那就别学！”

“就不能······”李昊殷切地看向李意，右手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如此，一了百了，到时候就只有我能继承皇位了，谁敢再胡说八道，就拉出去砍了！”

轿撵慢悠悠往宁寿宫的方向而去，颜常棣的身子随着颠簸一晃一晃的。他悄悄掀开轿帘，大红的宫墙一步一步往后移，一张张恭敬的脸庞一闪而过，一切都是陌生的。他意兴阑珊地放下轿帘，自从李显去了赵国，这个皇宫再也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皇宫了。

他暗叹一声，心中默念第不知多少遍的名字：子见，这江山我帮你夺回来，你快点儿回来好不好？

御书房内。

今日一番发作，已经耗尽了太上皇所有的精力，他甫一上轿，就昏睡了过去，颜常棣和江三见都看到了，不过俩人都没吭声，吩咐宫人将帘子放下来，隔绝了外界探究的眼神。

“你闭嘴！”李意猛地给了李昊一个耳光：“这种话，我不想再听你提起第二回！”他心中苍凉的发现，这个儿子比他想象的还要废物，连“祸从口出”这个道理都不懂。

“父皇，你哪里说错了？”李昊梗着脖子不服气，“我这办法才是一了百了的办法啊。”他一向秉承斩草除根的理念，这个念头早就在他脑中转了上千上万遍了。

一番话气得王皇后差点儿真犯了头疾：“违背本宫的懿旨你还有理了？”

“臣妾原本想去给太上皇和太妃娘娘请安的，但头疾犯了，实在去不了。”王皇后小声为自己辩解：“臣妾并不是为自己辩解，实在是身子不争气。为了不失礼，臣妾特名贤妃代替臣妾去请安的。”

贤妃娇娇地为自己辩解：“平时皇后娘娘总是告诫臣妾，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臣妾就是个妾，哪儿有资格给太上皇和太妃娘娘请安？臣妾要是去了，皇后娘娘以后肯定要找由头说臣妾僭越的。”

“你闭嘴！”李意呵斥道：“再胡说八道，你就去冷宫待着吧！”

“父皇！”李昊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紧紧地抱住李意的大腿，“凭什么李显就能住在寿阳宫，我就不能？我不服！父皇，您赶紧立我为太子吧，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住在宫里了。”

“自然还是要找的。”李意对他这个迟钝的皇后特别不满，“昊儿的王府还没着落，他还得暂住在宫里，身边该有的人都得配置全了。”

李昊心中一喜，这是要用拖字诀啊，他死赖着不走，皇祖父能让人将他撵出去？是王府先建好还是皇祖父先归天可不说呢。

“父皇，让小谷给儿臣做总管吧，他机灵又聪明，儿臣喜欢他。”

小谷是谁李意一点儿都不在意，只要儿子喜欢就成，“行，就让他跟在你身边伺候着吧。”

一后一妃离开后，太子太傅朱春被宣进御书房。

等听到李意的要求，朱春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微臣才疏学浅，恐怕难以胜任，陛下还是另选贤能吧。”

李意顿时拉了脸，“爱卿何出此言，你是太上皇亲封的太子太傅，能教出皇兄这等贤能的太子来，要是你不能胜任，谁还能胜任？况且你本就是昊儿的先生，不过是换一个教学的方向罢了。”

在李显李昊俩兄弟小的时候，都是在上书房读书的，朱春就是先生，虽说俩人都有资格当储君，但李显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李昊说一句平庸都是夸他，是以朱春的教学重点是李显，对于经常捉弄先生的李昊，一百个看不上。

朱春有口难言，却不能再拒绝了，只好丧着一张脸应了下来。

李昊的脸色更臭，这个朱春以前总夸李显贬低他，他都恨死他了。

回到宁寿宫的颜常棣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坑了李昊一把，他将太上皇送回寝殿之后将江三见叫了来。

“今日之后，皇上恐怕要往宁寿宫塞人，公公可有打算？”

江三见微微一笑：“咱们宁寿宫只有两个主子，用不着那么多伺候的人。太上皇需要静养，贵太妃娘娘喜静，不喜欢太多的人在眼前晃悠。”

“公公说的是。”颜常棣端着茶碗，轻轻地用茶盖拨弄着浮茶，“太上皇一出山，不定多少魑魅魍魉盯着宁寿宫，公公可要看紧门户。”他这一身的秘密，万一被人发现了端倪，就玩完了。

“是。”江三见抬头看上颜常棣，用探究的眼神看向他，“老奴有一事不明，还望娘娘能为老奴答疑解惑，当然了，娘娘若不肯说，老奴也不会追问。”

“你说。”颜常棣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热茶。

“那老奴就斗胆直问了，娘娘今日一直撺掇太上皇是为了哪般？”

颜常棣闻言微微一笑，放下茶碗说：“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公公——公公应知家父与先太子的关系，还有家兄与宁郡王的关系，我颜家是地地道道的先太子党，与皇上势不两立，我们今日不反抗，明日就是满门抄斩的结局，你说我为何撺掇太上皇？”

自然是为了让太上皇与皇上对上，好为宁郡王筹谋。

江三见笑了一下：“娘娘是直爽人，不过，您就不怕老奴将娘娘的打算告诉太上皇？”

“呵呵。”颜常棣毫不留情地嘲讽：“公公尽管去，看太上皇会不会治本宫的罪？太上皇若不想，谁能逼他出手？这本就是三赢的事。”他循循诱导道：“公公要不要站在我们这边？你应该看出来了，若太上皇龙驭宾天，你呢，好的结局是前往皇陵守灵，坏的结局就是被皇上扣上各种罪名，押到刑场斩首示众。可若你能助宁郡王一臂之力，本宫向你保证，一定让宁郡王跟你一个好结局。”

江三见心中一动，这对他而言是致命的诱惑，这些年他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怂恿太上皇服用丹药，引诱太上皇不务朝政、耽于享乐，每一条都足以被凌迟了，之所以现在不动他，是因为怕世人说皇上对太上皇动手。而眼看着太上皇身子衰败了，鬼知道会不会突然闭了眼，到时候最后的护身符没了，等待他的就是一个死字。

“娘娘的条件好诱人啊。”江三见这只老狐狸笑眯眯地说：“老奴很想答应娘娘，可娘娘拿什么替宁郡王保证呢？毕竟······”他在身着富丽堂皇的宫装上溜一圈，“毕竟您现在是太上皇的贵妃，不是宁郡王的王妃。”

颜常棣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微微一笑，说：“公公当然可以不信本宫的承诺，不过，这可是公公唯一的活路了，就算你不应，本宫也自有办法。”

如今殿内只有他们一家四口，李意说话就少了顾忌，“当初你皇伯去世时，李显只有十岁，于情于理不能将他撵出宫去。你当我不想早点儿立你为太子？”他自从登基之后，不知道跟朝臣们提过多少回了，答应的少，不答应的多，“朝臣反对，你自己又不争气，让我怎么办？你乖一些，多去你皇祖父身边尽尽孝，再跟着太傅们好好读书，学学帝王之道。”他心中暗恨，太上皇说他没学过帝王之道，那他就让他儿子去学帝王之道，“天长日久的，你皇祖父和大臣们看到了你的好，自然就不反对了。”

王皇后、贤妃和李昊三人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瑟瑟缩缩地听着李意的咆哮。

“太上皇宣召你们都敢不去，谁给你们的胆子？敢污泥不孝，信不信朕废了你们？”李意一个茶碗砸下来，瓷片四散飞溅，差点儿扎到王皇后的手，但她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躲避的行为更加激怒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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