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意的脑子懵了一下，旋即勃然大怒：“李显，你放肆！你大胆！你竟敢觊觎太上皇的妃子！”他像闻到了血味的饿狼，兴奋地想扑上去咬上一口：“来人，将这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东西拿下！”

“慢着。”太上皇抬手阻止准备扑上去捉拿人的御林军，他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李显，问：“你想好了？”

“殿下，要不要将他们都揪出来？”柳大心中懊恼：“都怪卑职掉以轻心，让他窥到空子自尽了。”

“不是你的错，这种死士就算抓活的，也撬不开他们的嘴。”李显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通知下去，暗中调查，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若溺水，若醉酒，让他们消失！要做的隐蔽点儿，别被对方发现了。”

李显抬起头与他直视，眼里全是坚毅和坚定，“请皇祖父成全！”

李显坐在地上，左手垫在颜常棣的脸下边，右手去接东西，小小的玄色令牌上刻着精美的如意花纹，他只看一眼就丢回给柳大：“皇帝养的死士。”

掌权者大都会豢养一匹只效忠自己的暗卫死士，柳大柳四是先太子在世时养的暗卫，暗中保护主子，替主子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李意自然也有，他的暗卫每人一块如意令牌，普通暗卫是铜牌，中级暗卫是银牌，高级暗卫是金牌，但更高级的是玄色的，凡是拥有玄色令牌的都是高手中的高手。

“呵呵，折了一个高手，都不见他生气，真够冷血的。”李显冷笑：“死不足惜！”

“与其考虑这些虚的，不如好好整顿整顿皇宫防卫。”太上皇一个冷眼甩过去，“朕怕哪一天死在自己的床上。”

“确实。”李显在一旁补刀：“皇宫防卫跟筛子一样，实在住不得了，孙儿这就带颜氏离开，皇祖父，要不您跟孙儿出宫住吧。”

“你闭嘴！”李意冲着李显吼了一声，诚惶诚恐地向太上皇承诺：“父皇息怒，儿臣一定查清楚刺客来路，给您一个交代。”

“你也没问过呀。”李显不冷不热地顶回去：“既然陛下觉得她是个威胁，那就放她出宫去吧。”

太上皇微微挑了挑眉。

而李意大为光火：“李显，记得你的身份，莫要僭越！颜氏已是······”

“放肆！”李意被他的颠倒黑白气个倒仰，“你含血喷人！真正居心叵测的是颜安正，他女儿会武功竟然敢瞒着皇家！”

李显一刻都不肯待在皇宫，征求了洛一道长的意见，又讨要了出宫的令牌，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划破藏污纳垢的夜色，不急不缓地驶出了皇宫。

“殿下，卑职在那个自尽的刺客身上发现了一枚令牌。”柳大跪在马车里，从怀里掏出一块令牌递过去。

饶是训练有素的御林军，都被他的惊世骇俗吓到了。

却听李显说：“皇祖父，颜氏为我挡下了淬了毒的暗器，这份恩情无以为报，只能许以终身，用后半生去补偿——请皇祖父将颜氏赐与孙儿为妃！”

嗡！

“你想好了就行，莫要反悔。”太上皇心中愧疚了一瞬间，就答应了，本来也是商量好的事，“朕将她赐给你了。”

李显大喜：“多谢皇祖父！”他恭恭敬敬地行了叩头大礼。

“是！”柳大应道。

“唔。”昏睡中的颜常棣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

李显立即挥手让柳大退下，自己趴下去，轻声哄着：“好了好了，我们不说了，你安心睡吧。”

柳大不敢看主子们，倒跪着退出去了。

颜常棣后背疼，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将他抱了起来，将他放在肩膀上，跟抱孩子一样，将他抱到了某个地方，之后他似乎被放进了一团暖烘烘的被褥之中，周围暖烘烘的，特别舒服，他用脸蹭了蹭枕头，又睡了过去。

寝殿外，李显小声吩咐小曲：“让人去熬药来，退烧的、止痛的、安神的，统统都去熬上一碗。”

“已经吩咐下去了。”小曲岁数不大，但办事老练，李显考虑不到的他已经考虑到了，“奴才让厨房做了好克化的饭食，颜······主子什么时候想用都能吃上热乎的，另外，奴才自作主张派人通知颜大人了。”这事瞒不住，说不定这会儿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嗯。”李显吩咐道：“将洛一道长安排在偏殿。”如今他只信任洛一道长。

这里是他的王府，只修整出了正院，偏院和花园等天暖之后才动工，但他着急搬出来，就早早将自己的人安插了进来，如今院中的人全是自己人，他可以安心陪着明华。

一回到寝殿中，就看到颜常棣正伸着左手在床上摸索，双目紧闭，一脸焦色。

“明华！”李显急忙跑过去，紧紧地握住颜常棣的手，“在找什么？”

“找你。”颜常棣的额头冒出一层密密的冷汗，眉头紧蹙，似乎有些焦虑。

“我在这儿。”李显用帕子给他擦掉汗水，忍不住在他额头吻了一下：“你睡，我一直都在。”

“嗯。”颜常棣眉头舒展，闭着眼也撒娇道：“我疼。”

“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小时候颜常棣特别淘气，经常摔跤受伤，每次都要拉着李显撒娇，明明知道吹一吹并不能缓解疼痛，可他就爱看李显蹲在地上给他吹伤口，心里特别满足。

温热的气息落在还渗着血的伤口上，仿佛羽毛落在心坎上，搔得痒痒的，又异常的舒服。感受到了李显熟悉的气息，他又安心昏睡过去了。

但李显并不能安心，他坐在床边温柔地注视着心爱的人，时不时地摸摸他的额头，洛一道长说了，受伤之人可能会发高烧。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后，颜常棣开始发烧，李显给他灌了一碗药，然后用酒精帮他擦拭身体，但温度只降了一会儿就又升了上去，李显只好一般一边地帮他擦身体。

小曲想上前帮忙，但李显不肯，只让他做一些端茶倒水的活，照顾病患的事情他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

正忙得焦头烂额，颜安正和文氏终于赶到了。

他们进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宁亲王正单膝跪地跪在儿子床前，一手端着一杯水，另一只手用棉签沾湿了，按压在儿子干裂的唇上。

“殿下，颜大人颜夫人到了。”

李显立即回头，歉意地说：“伯父伯母，抱歉，我没保护好他。”

文氏已经哭着跑过去了，她站在儿子床前，看着他血赤糊拉的后背，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保护殿下是他应该做的。”颜安正虽然也心疼儿子，但看着李显毫发无损，心中宽慰不已，儿子虽然爱胡闹，但正事上是拎得清的。

李显心里堵得慌，这一家人对他掏心掏肺的，他却要抢了人家的儿子，可他又不舍得放弃，只好暗暗发誓，一定要对明华好，要把他宠上天。

问清楚了颜常棣的伤势，文氏留下来照顾儿子，颜安正被送去偏殿歇着。

“殿下也歇一歇吧。”颜安正望着外边泛着鱼肚白的天色，“折腾一宿了，你也累了，天亮了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他在路上听说了李显从太上皇手中讨了颜常棣的事情，他知道儿子的身份是假的，也知道这次是儿子最佳的脱身时机，倒是没对李显惊世骇俗的举动吓到，等殿下坐上那个位置，找个机会澄清事实就是了。但现在儿子还顶着女儿的名号，天亮之后肯定会有迂腐的御史要参殿下扰□□常，他身为颜娘娘之父，也免不了被炮轰。

“明华离不开我，我留下照顾他。”

颜安正听着这话别扭了一下，却也知道他二人自小就要好，倒也没多想，“你伯母留下照顾就行了。”

“子见！”颜常棣突然叫了一声。

李显忙奔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我在，我在。”

“嗯。”颜常棣孩子气地哼了一声，又睡了过去。

文氏瞧着这俩人怪别扭的，以前殿下也特别照顾自家儿子，但并没有到跪在床前照顾的份儿，难道是因为儿子为殿下挡了暗器的缘故？可就算如此，殿下也不该用那种眼神看儿子吧？

就仿佛，在看心爱的恋人。

而她儿子，紧紧地抓着殿下的手，还是十指相扣！

啊这······

女子的心思更细腻敏感一些，她愕然地看向李显，心想，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李显坦然地回视，还轻轻地笑了一下，还微微点了一下头。

啊！

文氏差点儿叫出声，她慌慌张张地回头看了丈夫一眼，道：“你快去歇会儿吧，一会儿还得上朝呢。”

颜安正得想想对策，没多想，跟着小曲走了。

啪！

灯芯似乎炸了。

“万万不可！”李意大急，“您不能这么做，不然皇室的名声和尊严往哪里搁？”

“皇祖父！”李显突然跪了下来。

把正喋喋不休的李意吓了一跳，心想他发什么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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