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显暗暗松了一口气，伯母还是这么好说话，他正想承诺什么，就听文氏说：“你们的事情先不要跟你伯父说，他性格执拗，思想老旧，恐怕接受不了你们这层关系，等时机成熟了再跟他说吧。”

“嗯。”李显颔首：“如今是多事之秋，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向伯父请罪。”

接连喝了三碗，他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粥碗，不等他回味粥的醇香，就被小曲塞了一碗熏死人的草药。他嫌恶地端远一些，“我觉得我自己可以痊愈，不用喝药。”

“这药不仅治伤，还能祛除您体内的蛇毒。”小曲哄道：“殿下让奴才去买了您最爱吃的海棠蜜饯，喝了药可以吃几颗压压味。”

颜常棣觉得自己跟下了十八层地狱一般，浸冰水，下油锅，滚钉板，坐虎凳，经受了百般酷刑之后，终于通关了，他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自家娘亲哭肿了的脸。

颜常棣不明真相，没往心里去，现在肚子空空，饿得他浑身没劲儿，“娘，我好饿啊。”

不多时，小曲就端着一碗热滚滚的肉糜粥进来了，他欢喜不已，“您可算醒过来了，殿下都快担心死了。奴才已经派人去通知殿下了，殿下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您先吃几口粥垫一垫，厨房正给您做药膳呢。”

颜常棣闻着浓烈的香味，肚子不由自主地叫了一声，他扶着小曲的手坐起来，急吼吼地接过碗，急赤白脸地喝了一口，肉糜粥温度刚好，不烫不凉，正适合入口。

“这是殿下的王府。”文氏摸了摸儿子的额头，不烧了，“你受伤之后，他就将你带过来了。”

“他呢？”颜常棣不老实地转着脖子四处找人。

“殿下守了你三天，三天都没合眼，一个时辰前宫中召见，进宫去了。”

可事与愿违，李显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我喜欢他，喜欢了好多年。”

“可是，你们都是男人呀。”文氏骤然提高嗓门，又惊慌地压低声音，她急切地说：“我知道你们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但你们之前是兄弟之情，不是儿女之情。况且，你是要登上九五之位的，怎么能有龙阳之好的名声？好孩子，听伯母一句劝，打住吧。”

“晚了。”李显歉意一笑：“我知道我这么做很自私，可我不能忍受没有明华的人生，至于名声和以后的事情，我都已经考虑过了，您不用担心，我会解决的。”

偌大的房间里，虽然有三个人，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文氏盯着儿子的睡颜半天，艰涩地开口：“殿下，你跟他······”身为一个母亲，她实在说不出自己儿子有断袖之癖这样的话来，她想，只要殿下装没听懂，或者不承认，她就信。

“我睡了三天？”颜常棣一脸诧异，他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你反复发烧，烧起来胡言乱语，我都怕你烧傻了。”至于儿子说的那些胡话，她听着都害臊。

文氏哑然，她怔忪半晌，方叹息一声：“我不是迂腐之人，既然你们都喜欢彼此，那就随你们去吧。”知子莫若母，自己儿子什么性子，她当娘的是最了解的，但凡喜欢什么，就一定要搞到手，没有比他更犟的人了。

“你······”文氏怔怔地看了他半天，问：“他知道吗？”

“知道。”李显望着床上的人，柔情万千，“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娘，你脸怎么了？”颜常棣纳闷：“我爹打你了？打老婆的男人可不是好男人，跟他和离！”

“你个死孩子，就知道臭贫！”文氏本来还伤感不已，被儿子一开口破坏了气氛，她没好气地拍了他后背一下：“伤的还是轻，还有心思耍嘴皮子！”

“你多大了！”文氏训斥道：“这么大的人了，喝药还得人哄？麻利地给我喝了！”

“娘啊，这玩意儿苦的难以下咽，我实在喝不下去。”颜常棣最怕苦，从小就是吃药困难户，小时候生病了，自己不愿意吃药，就哄着妹妹替他喝了，最后妹妹喝到腹泻，他东窗事发被胖揍了一顿。可哪怕胖揍一顿，他也死都不肯喝药，非得逼着他爹动用武力，硬灌进去。

李显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文氏正指着颜常棣骂，小曲好声好气地劝，而颜常棣盘腿坐在床上，低垂着头，油盐不进。而那碗被嫌弃的草药放在一边，早就凉透了。

“又不喝药？”他好笑不已，多大了，还这么孩子气。

听到他的声音，颜常棣猛地抬头，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你回来了！”

“嗯。”李显走上前摸了摸颜常棣的额头，“不烧了，你感觉怎么样？”

“除了伤口疼，没别的感觉。”颜常棣伸出左手悄悄地勾了勾李显的右手，俩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悄悄交换了一个眼神。

“洛一道长说你体内有蛇毒，不拔除的话，会损伤内脏。”李显将药碗端给小曲，“去热一热。”他看向文氏，“伯母这几天辛苦了，人已经醒了，您去歇一歇吧。”

文氏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微不可查地叹息一声，起身点了点颜常棣：“你给我老实点儿，少整幺蛾子！”

等人都走了，颜常棣立即伸手求抱抱。

李显弯腰，双手穿过他的下腋，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瞎逞能！是不是觉得自己反应特别快？特别英勇？”

听话听音，颜常棣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要秋后算账了，他当机立断叫唤了起来，“哎呦，好疼！”他果断往后缩，“不行不行，疼得我发晕，我睡会儿。”

“你再装蒜！”李显被气笑了，手下紧紧地掐着颜常棣的腰，不让他乱动，“装睡也没用，这账必须算清楚。”

见逃不过，颜常棣立即改变战术，将头放在李显的肩膀上，鼓着腮帮子撒娇：“我都这样了，你还要跟我算账，你是不是人？人家都疼死了，你不说安慰安慰人家，就知道发火生气，有你这样的吗？”

李显：“······好好说话！”他无奈地拍了颜常棣后背一下，“我才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你自己说，你是不是该打？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瞎逞能，我就扒了你裤子，狠狠地打屁股！”

“行行行，好好好，再不逞能了。”颜常棣哄人的话张口就来，“我要是再犯，任你处置还不行吗？”反正他求饶这门技能驾轻就熟，都不用打草稿，“别说打屁股了，就是把我吊起来打，我都一声不吭，任你处置。”

“那我可舍不得。”李显揉揉他得脸，忍不住亲了一口，“你乖乖听话，别让我操心。”

“嗯，我听话。”颜常棣指天发誓。

一刻钟后，李显端着药碗，看着趴在床上装睡的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刚还说乖乖听话呢，话音都没落呢，就不听了，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我听话，但不包括吃药。”颜常棣闭着眼，将脸冲着床里边：“要不你给我放血？把毒血放出去不就行了？”

“别耍脾气。”李显挥手让小曲退下，他趴在颜常棣耳边，轻笑一声：“你这样，是不是记得我说过的话？用嘴喂你吃药？”

颜常棣的耳朵动了一下，瞬间红了。他将脸闷在枕头上，不肯承认：“你要不要脸？你说我同意了？”

“你也没反对呀。”李显笑意渐浓，将人翻了个面，小心地避过伤口，让人靠在自己怀里，“再问你一遍，你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颜常棣满脸通红，只羞涩了一会儿，理智就被打败了，他微微抬头，吐出两个字：“你喂。”

“呵呵。”李显轻笑一声，胸膛微微震动，震得颜常棣后背发麻。只见他喝了一口苦涩的草药，然后低头贴在颜常棣的唇边，轻柔地将药渡过去。

颜常棣微启唇瓣，药汁畅通无阻地流进了口腔，他微微皱眉，还是苦，不过是从子见喂得，他强忍着恶心劲儿，吞咽了下去。咽下去，他砸吧砸吧嘴，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他抬着头，微微张开嘴，等待着第二口药汁渡过来。

李显盯着他的唇片刻，而后重重地吻了上去。

两人都有些急切，迫不及待地用唇舌交换着彼此的情意。尤其是李显，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又凶又猛。

良久，颜常棣终于承受不住，抬起左手有气无力地推了他一把，脸微微往一边移，喘息着说：“打住，我不行了。”

颜常棣嘿嘿一笑，将四周打量了一圈，此处陌生又熟悉，“这是哪儿？”

“你怎么解决啊？”文氏急得掉眼泪：“你们年纪小，对这种事好奇是难免的，可好奇的结果是你们不能承受的。”

“伯母。”李显一脸的诚恳，“相信我一次好吗？如果以后的事情超出可控的范围，我会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绝不会让他的名声受到半点损伤。他若是不愿意了，可以随时离开，去成亲生子，我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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