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今晚演出到底怎么回事？”聊了一会，于貔貅把话题转到了演出上，“怎么这么早就散了？”

“说得节奏快了点，节目还行！”张飘飘赶紧打着圆场，此时他怨气全消，不想再招惹是非。

“我去！”于貔貅一皱眉，“那现在走也赶不上了！要么……你一会打辆车吧，我到时帮你报了。”

“不用，不用，没那个规矩！”张舞雨连忙摆着手，“我一会就在剧场睡好了，办公室那个沙发可以睡，我以前也住过。”

“你们说说，怎么回事？”于貔貅并不罢休，把头转向了两个小朋友。

“他住得远，再不走怕是赶不上地铁了。”刘舞山说道。

“哎呀！”于貔貅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你住哪儿啊？”

“通县。”张舞雨答道。

张飘飘说罢，又举起酒杯。于貔貅不再多言，酒杯挡脸，一口下去，如同川剧中的变脸，改换了一副笑脸。两个人接着转开话题，又聊起了《邂逅驿站》和嘉楠的事情，都是唏嘘不已。

张飘飘和于貔貅边吃边喝，兴致正高。不过，于貔貅要控制身材，只是以喝为主，偶尔吃几粒花生米，或者夹一块豆腐干。张飘飘知道好友的底细，并不介意，自顾自大吃起来。

张飘飘又夹起一个大虾仁，放进嘴中。无意间转脸一看，刘舞山陪着笑脸频频举杯，张舞雨却是神不守舍，似乎颇有心事。喝酒讲求的就是快乐，张飘飘见状放下了酒杯。

二十分钟后，门口一阵汽车的响动，于貔貅果然赶到。见好友当真冒着大雪前来，张飘飘心中颇为感动，之前的不快早已荡然无存。于貔貅跟张飘飘寒暄了几句，便拉着他去了剧场隔壁的小饭店里。

“今天大雪不方便，咱们就这儿吧！”于貔貅边走边说道，“别看这儿地方小，但味道很好，老板也是熟人。这里就是京菜，主打烤鸭。”

“我吃过晚饭了，随便来点夜宵就好了。”张飘飘赶紧说道，“千万别点烤鸭，根本吃不动！”

女生把张飘飘让进剧场，带到了办公室里。紧接着，又泡了一杯热茶，端到了面前。张飘飘料想是于貔貅已经打了电话安排，此时颇感有些尴尬，但也只得坐等。

“那个……本家的小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听张飘飘这么一说，于貔貅转脸看去，也注意到了张舞雨的异常神情。张舞雨赶紧端起酒杯，不停摆手示意。于貔貅又把头转向刘舞山，刘舞山看了眼同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

四人落座，于貔貅喋喋不休，跟张飘飘攀谈起来。那两个小朋友显得十分拘束，刘舞山倒还不停斟酒布菜，张舞雨则坐在一旁，仿佛个腼腆的大姑娘一般。

饭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凉菜，还有张飘飘最爱的花雕黄酒。于貔貅一边拉着张飘飘入座，一边给双方作者介绍。那位帅气的演员名叫张舞雨，那位壮汉名叫刘舞山，都是驼螺社“舞”字辈的演员。

“我们驼螺社分‘龙腾四海，凤舞九天’八科，这两位都是‘舞’字科的。”于貔貅介绍道，“他们还在剧场，就叫来一起。喝酒嘛，人多热闹！”

张舞雨和刘舞山互相看了看，并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演出经过讲述了一番。于貔貅听罢脸色阴沉了起来，张飘飘见情况不妙，赶紧举杯劝酒，算是把尴尬的气氛敷衍了过去。

“唉……”于貔貅叹了口气，“那两个小孩是新招进来的，不太懂规矩。后面两个正好是他们的师父，大概是护短，也跟着捣乱。我回去跟我爸说下，好好处理他们。”

“也行吧！”于貔貅说罢，又看了看刘舞山，“你住哪儿？远不远？”

“我家近，就在新街口，走走十分钟。”刘舞山笑道。

“可以呀，那可都是有钱人住的地方。”

“哪儿呀！老胡同，住了几十年了。这片儿成了保护区，不拆了。”

“那个……那我去剧场跟沈大爷说一声，让他给我留门。”张舞雨说着，站起身来。

“别去了！”张飘飘一摆手，“一会儿跟我回宾馆，我订的标间，正好有张空床。”

张飘飘是怕方雨会忽然到访，依着他的脾气，即便是大床，也会毫不犹豫钻进被窝。张飘飘可是受不了两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这才特地订了标间。此事也不便说明，好在于貔貅并没有追问。

一切安排妥当，张舞雨稍稍活跃了一些。众人喝到凌晨，于貔貅叫了代驾，把大家一一送回，这才自己回家。张飘飘把张舞雨带回自己的房间，此时于貔貅不在场，张舞雨变得更加拘谨起来。

虽然时间已晚，但对年轻人来说，离夜生活结束尚早。张飘飘本来睡得倒也不太晚，但今日与故友重逢，借着酒劲，此时兴致颇高，便拉着新伙伴聊个不停。

“刚刚你说住在通县，那里是BJ吗？BJ怎么会还有县城？”张飘飘拉起了话题。

“现在叫通州，老BJ还是习惯叫通县。”张舞雨讷讷答道。

“这么说，你是老BJ喽？”

“我老家也在这儿附近，西直门内，前章胡同。不过后来那儿都拆迁了，就搬到郊区去了。”

“怎么会说相声呢？”

“爸爸喜欢相声，从小熏得。后来进了曲校，毕业以后又来了驼螺社。”

“哎呦，正经科班出身啊！”张飘飘不由肃然起敬，“看来，你是真的喜欢这行喽？”

“别的也不会，这是吃饭的家伙，可谈不上喜欢。”

“诶？”张飘飘一愣，“就凭你的模样，可以改行去演影视剧呀！”

张舞雨脸上一红，这样当面被一个男生夸奖模样好，似乎不太习惯。然而，并不是帅哥都能去当演员，就算模样好，哪怕还有天赋，也还是需要合适的机会。张舞雨一时不知如何应答，索性默不作声。

张飘飘见张舞雨不回应，料想是勾起了他的心事。这一年来在演艺圈也算混迹一遭，知道其中的难处。刚刚无非是顺口戏言，此时倒不好收场。毕竟二人还不熟悉，张飘飘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这次倒是张舞雨打破了僵局。

“您刚刚听我的相声，能指点一下吗？”张舞雨问道。

“指点可谈不上！”张飘飘答道，“不过从观众的角度说，觉得说得太过规矩。换句话说，实在是平淡了一点。”

“可老师就教我规规矩矩说，我也不喜欢洒狗血，更不愿意用那些伦理哏……”

“也许你可以试试冷幽默的风格，上海有位滑稽大师叫周柏春，被称为冷面滑稽，独树一帜。对了，相声里面的朱相臣前辈，也是这个路子。”

“嗯嗯，我明白了！”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张飘飘感到一丝困意袭来，便慢慢停下，呼呼睡去。第二天醒来已然天光大亮，张飘飘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将近上午十点。坐起身来，朝一旁看去，却不由吃了一惊。

边上的床上空荡荡的，却是收拾得整整齐齐。沙发上，张舞雨的衣服不见踪影。张飘飘下了床，来到卫生间，里面果然也是没人。张飘飘料想张舞雨已然不辞而别，心中稍稍有些不快。

来到桌前，一张字笺摆放自那里，张飘飘赶紧拿起观看。字笺上寥寥几行小字，写得十分秀气。张飘飘这才明白，张舞雨应是不忍打扰自己休息，这才独自离去，并留下这条信息。

“谢谢哥留宿，以及对我的指点。来日方长，下次来BJ时，我请哥喝酒吃饭。”

字条的最后，张舞雨留下了联系的微信号。张飘飘微微一笑，拿来手机加好微信。此时心里对这位小朋友颇为喜爱，料想以后还会有见面之日。去浴室冲了个澡，张飘飘离开宾馆，继续今日的行程。

昨天逛了西城和中轴上的天安门、故宫、鼓楼等著名景点，相比之下，东城显得乏善可陈。于是，张飘飘决定继续往西，在海淀逛逛BJ一众高校。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肖亮心心念念的北大。

北大的校园十分精致，颇似苏州的园林。张飘飘拍了些照片，准备回去与肖亮分享。出离了校门，下一站是清华。这里的楼宇高大雄伟，更受张飘飘的青睐。

J西郊除了众多的大学，还有著名的圆明园和香山。此时爬山并不是时节，张飘飘便选择圆明园。走进园区，张飘飘猛然有了回到横店的感觉。此时虽然大雪已停，但毕竟只是大年初三，游园的人并不算多。

“这里看上去冷冷清清的，跟横店好像。不过很多都是遗迹，反倒是横店的圆明新园，亭台楼阁比这里好看许多。”张飘飘寻思着，“这儿要是有剧组拍戏就好了，好久没见到那样的热闹场面，倒是有些想念。”

想到圆明新园，猛然想起远在横店的好友们。张飘飘一时兴起，掏出手机给初一发去了消息。据自己的猜测，初一此时多半在家中懒睡，没想到回信却是大大出乎意料。

“飘哥新年快乐！”简短的祝福，后面便是初一的近况，“我春节没回去，现在横店人少，能接到不错的活儿，钱也会多些。现在正在片场，一会儿就要上了。”

“啊喔，快看我在哪里！”张飘飘打开了视频，“正宗的圆明园喔！你不会碰巧也在横店的圆明园吧？”

“哈哈！”初一笑道，“那里很少拍戏，不过我在明清宫，也差不多喔！”。

“其他人呢？都没回去吗？”张飘飘跟初一聊了起来。

“额……”初一脸色微变，“博豪过年回家了，小六没回去，不过出了点事情。”

“诶？他怎么了？”

“拍戏从马上摔下来，左腿断了，伤得还挺重。”初一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他现在怎么样啦？没有回家养伤吗？”张飘飘一惊，急切地问道。

“唉……两个多礼拜了。”初一叹了口气，“动手术在腿里放了钢板，昨天刚出院，现在在客栈呢。他家里反对他当群演，之前出来时闹翻了，所以他不想让家里知道。”

“那还能拍戏吗？”

“按照医生的说法，要拄拐几个月，基本恢复至少半年，一年后还要去拆钢板。”初一说道，“如果恢复得好，三、四个月后可以拍戏。他人缘还不错，群头答应给他安排轻松点的活儿。可要是想继续拍武戏，怕是要等到明年拆掉钢板了。”

“我去！那这么长时间怎么生活啊？剧组赔了多少钱？”

“之前买过保险，医疗费都可以报。剧组只赔了三千，就算了事了。后面几个月不能接活儿，他这个伤日常又需要加强营养，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呢！”

“我了解小六，他现在肯定省吃俭用，而且估计刚能下地，就会硬着头皮去接活儿。

“可不是嘛，我也正担心这个呢！”初一忽然话锋一转，“诶，你要是方便的话，能帮他一把吗？”

张飘飘心中一沉，若是在以前，肯定毫不犹豫为好友慷慨解囊。可如今自己也是囊中羞涩，甚至入不敷出。之前拍短片《写的程序员》，几乎花去了所有积蓄，后来的生活和旅游全靠那档综艺的收入。

张飘飘虽然不爱铺张浪费，花钱却也有些大手大脚。春节前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大部分用来还了信用卡的透支。这次过年和来京，又开始透支信用，若是再要资助小六，实在勉为其难。

“弟兄有难，义不容辞啊！”张飘飘对朋友非常看重，更何况初一已然开口，万万不能退缩，“我现在在BJ，需要拆兑一下。晚点我打点钱给你，你要么转给他，要么就用来好好照顾他。”

“别别别！”张飘飘赶紧摆手，“今天就我一个观众，真要是罚他们，一定知道是我说的。我可不喜欢得罪人，大过年的，这事就算了吧！”

两个人说着，已经走进了饭店。于貔貅似乎对此非常熟悉，径直把张飘飘带到了一间小包厢。一进包厢，张飘飘便是一愣，这里早已有两人恭候，正是刚刚演出的那对帅哥和壮汉。

之前演出的那对胖瘦演员，下场后便离开剧场，而那对中年演员，演出一结束也径自离去。于貔貅打来电话时，只有这二位还在剧场帮着收拾，便安排他们来打前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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