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惯例，开动之前，潘秀荣这个家里岁数最大的人要发言。

她这回没用人催，主动的端起了玻璃杯，里面装着自家酿造的山葡萄酒。

“……”

潘秀华也明白大过年的应该乐乐呵呵的，连忙笑道，“我其实也没太惦记，之前放寒假在家一天天跟跳马猴子似的没有个老实时候都烦了，非要跟着人家小红她们走了以后，耳边立刻清净了，别提多舒心了。”

“今年过年，除了琳琳跟着两个小表姐去了姑姑家，大城媳妇坐月子出不来屋，还增添了一个爱哭的臭小子，咱们家人都在，就祝大家伙新的一年里都健康平安心想事成吧。”

林野他们也纷纷的出声宽慰。

“是啊，老姨，那边还比这暖和多了，没准天天跑去玩儿。”

“估计初七初八那样就回来了。”

林野第一筷子直奔放在面前的那盘看起来十分诱人的熘肝尖而去，感觉咸淡适中，口感细腻嫩滑。

他冲着身旁的李天明竖起了大拇指，“老姨夫，你这厨艺绝了。”

李天明虽然经常被夸，但也没有免疫麻木，笑着说道，“绝啥啊，都是家常做法。”

潘秀华解开围裙进了东屋，“眼看要吃饭了，你们也赶紧去放鞭炮啊！”

林野和林城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有那个意思，于是支使之前就跃跃欲试的表弟，“小峰，你去放吧。”

李俊峰乐呵呵的说道，“成啊，正好我抽烟呢。”

外面的爆竹声此起彼伏，还有二踢脚不时的来个震天响。

潘秀华望着满桌的菜，迟迟没有动筷，有感而发道，“老闺女最爱吃你做的菜了，也不知道那小妮子在天骄那里待的咋样了，有没有想家。”

李天明连忙安抚，“放心吧，肯定如鱼得水，都得围着她转。”

鞭炮声停止，大家也都纷纷入席，围坐到了大圆桌旁边。

院子里，很快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滚滚青烟弥漫上升，红色的纸屑四处乱蹦，还激起了地上的一些积雪飞扬。

林野他们捂着耳朵看着热闹，几乎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林野是最捧场的，立刻笑着说道，“好！干杯！”

其他人也都配合的举杯一起碰了碰。

在座的几个人哪里能不知道她的心口不一，毕竟儿行千里母担忧，还是个小姑娘，当妈的怎么可能不更加的牵肠挂肚。

潘秀荣轻柔的拍了拍妹妹的后背，“小华，别胡思乱想了，一个礼拜就能见着了，赶紧好好吃饭。”

潘秀华用力的点头，“好。都快吃吧，一会儿菜该凉了。”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

林野他们几个男人白的啤的掺在一起喝，也都没有醉。

倒是喝了山葡萄酒的潘秀荣姐妹俩，提早下桌后就在西屋的炕上卧倒了。

林野知道，这山葡萄酒是秋天的时候用洗干净的山葡萄加冰糖制作的，没有酒精味，后劲儿却有点十足。

桌子收拾下去后，李慧慧和林静在厨房刷碗。

林野他们在东屋喝茶聊天。

过了一会，林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老姨夫，老二，你们唠吧，我回去看看小凤和孩子，完了就让我妈搁家住吧，反正我老丈母娘他们也在。”

“行。”林野嘱咐了一句，“天冷路滑的小心点儿。”

林城对于弟弟的关心十分的受用，笑呵呵的说道，“放心吧，我这骑车技术没问题。”

李天明也忙说道，“给他们都带个好啊。还有慧慧和小峰过两天暖和的时候再过去看孩子。”

林城笑道，“啥时候去都行，不急。”

等他走后，林野和李天明父子俩玩起了3打1。

因为玩得入迷，李俊峰也不张罗放鞭炮了。

潘秀荣她们睡醒了一小觉之后，一个披着大衣去外面上厕所，一个拉开门进来了东屋。

“妈，你和我老姨没事了吧？”

潘秀荣揉着额头，“没啥事儿了。就是还有点晕乎，没想到这山葡萄酒还挺醉人。你大哥走了？”

“走了。他说让你在家住，那边邱婶他们能照顾。”林野边抓牌边说道。

潘秀荣一屁股坐在了炕沿边，“那我正好赶紧的歇一歇。这小蛋子可没有伱们小时候省事，昨晚上醒了好几回，一会儿一哭。”

林野之前就已经听说了不少关于孩子的事情，“估计再过些天就好了。”

“希望吧。”潘秀荣好多年没有伺候过孩子了，就算是特别的稀罕大孙子，对他的哭嚎冷不丁的也有些受不了。

天彻底黑下来以后，家家户户的灯打开了，院子里的红灯笼也都被点亮。

听到附近邻居有放鞭炮和放烟花的，旁观看牌的林静先坐不住了。

“二哥，小哥，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大放特放鞭炮吗？”

正用钳子夹着松子的李慧慧也笑眯眯的附和道，“是啊，到底准备啥时候出去放？”

林野出着手里只剩几张的牌，“你们想放的话，咱们马上就出去。”

李俊峰也附和道，“对，看你们。”

嗑着瓜子唠着嗑的潘秀荣潘秀华立刻提出，“那你们快去吧，我们正好顶上。”

李天明直了直腰，笑呵呵的说，“行啊，热烈欢迎。”

几个年轻人穿戴整齐全副武装的出了屋。

一起去仓房里搬出了一箱子买的烟花炮竹。

这回也没有去大门外，就在院子里放了起来。

林野和李俊峰人手一支烟，李慧慧林静则是拿着点燃的香。

他们先是放了一堆在地上摆出造型的鞭炮，然后才开始点燃烟花的引信。

随着呼啸的声音，一路升上浩瀚的夜空，出现五彩斑斓的烟花雨。

虽然只有绽放的那一刻是美丽的，但也在大家的视野和脑海中留下了能够储存许久的痕迹。

不但两个小姑娘发出了欢乐的惊呼，大门外也不时的传来笑声和议论声。

林野现在五感敏锐，自然听到了一些内容，他勾唇笑了笑，倒也不甚在意。

毕竟现在这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水平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但还没有达到随心所欲花钱的地步。

又因为家里孩子多，还有老人要赡养，可以说很多人家都在勒紧肚皮过日子。

像林野他们家跟附近的邻居明显的拉开了贫富差距，肯定会有些惹眼。

但在他的洗脑和耳提面令之下，家里人一向都比较低调，对外也都没有说实话，很多邻居只知道他们帮着别人加工食品，赚取微薄的加工费。

其实，倘若不是顾忌到了一些问题，不要说黑白电视机，就是一千多块的彩电也早就搬回家了。

烟花放完了以后，几个人就快速的跑回了屋。

脱鞋上炕暖和了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虽然没有电视，但能够用收音机收听到电视台，倒也不会觉得没意思。

并且，林野他们又换上了麻将，还不是干磨手指头那种，一毛钱的输赢，打的格外热闹。

等到十点多，热好了中午的剩菜，包了几枚硬币的饺子出了锅，四个人才意犹未尽的结束战局。

“打来打去，三家输一家赢。”

林野也没想到自己运气那么好，他笑着拍了拍赢了的一堆毛票，“先赢不是赢啊，要看谁笑到最后。”

李天明他们也都笑了。

“还真是这样。”

“一会儿看看今年能不能吃到硬币吧。”

结果，林野的好运依然保持的特别坚挺，而且吃到了不止一枚。

潘秀荣开心的笑了，“估计我们老二这财运比去年还要旺。”

李天明和潘秀华他们也都笑容满面，因为清楚林野如果赚钱赚多了，跟着他干肯定亏待不了。

“服装店的生意本来就挺好，那得好成啥样了。”

“天天乌泱乌泱的人，推不开搡不开的呗。”

“那可太好了，坐等着人来送钱……”

大家氛围特别欢乐的吃过了饭以后，潘秀华一家回去了。

毕竟今天是除夕，家里还是要有人住的。

林野他们插好了大门，也没有进行守岁熬过12点的习俗，擦炕铺被子洗漱一番就休息了。

独自住在西屋的林野，侧耳听着东屋里母亲和妹妹聊天的动静。

等到归于平静，还有熟悉的呼噜声传来，他才进了空间。

大过年的林野这个主人胡吃海喝，自然也不会忘了青天，以及谎称送去了朋友家帮忙照看的齐天和大圣。

三只身形矫健的毛茸茸，一看到林野露面，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跑来，嘴里还发出各种撒娇的声音。

“嗷呜……嗷呜嗷呜……”

“汪汪汪……呜呜……”

幸好林野现在身强体壮，底盘极稳，不然被加在一块100多斤的一狼二狗生扑，还真不好说会不会跟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林野挨个的揉搓稀罕逗弄了半天，又投喂了它们喜欢吃的食物，感觉有些困了才出去。

正好赶上有些人家吃年夜饭放鞭炮，或远或近的传来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他就在这种伴奏中，慢慢的闭上眼睛，跟周公约会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林野醒的不算晚。

但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和屋里上升的温度，也能猜到家人应该更早就起来了。

他用力的搓了搓脸，把压在被底下的棉袄棉裤拽出来还是往身上套。

等穿鞋下地打开西屋的门，就看到正坐在灶坑旁边往里填柴火的母亲。

“妈，早上吃什么啊？”

潘秀荣用手背抹了抹额头，笑着说道，“我正等着你们醒来问问想吃啥冻馅饺子呢，你老姨他们是真没少包啊。”

“是的，好几袋子。我小妹没起呢？”

林野话音刚落，林静就在东屋里喊了一嗓子，“二哥，我醒了。”

母子俩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虽然知道妹妹醒了，林野没有急着开门进去，而是隔空聊着天。

最后他们确定吃白菜猪肉的饺子，又挑选的热了几样剩菜，解决了早饭。

饭后，潘秀荣一如既往的给了兄妹俩压岁钱。

林野明白母亲的那份心情，直接大大方方的收下了。

随后潘秀华他们一家过来，互相拜年又收了一波红包。

初一初二这两天就在吃吃喝喝中度过，他们一行人还去看过电影和扭秧歌，表弟每天都来回往返一趟市里去烧屋子。

初三这天，气温有所回升，不再像前几天那么冷了。

冬日的阳光照耀在身上，还给人一种暖暖的错觉，但在室外待久了依然会被冻透。

林野吃过早饭以后，带着准备好的烟酒糖茶去了程家。

相比于去年这个时候，现在他们的关系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已经订了婚。

另外，也没有了程卫虹一家，只有程父程母和程依梦兄妹俩，相处起来也很自然轻松。

林野陪着老丈人喝茶聊了一会儿后，就进了厨房去帮忙。

柳雅珍对女婿现在是越看越满意，说话也带着亲近，“那天小梦回来就说了，你大哥家的孩子长得又白又胖。看看什么时候方便我们过去家里亲自的瞧一瞧。”

林野刀功很好的切着肉丝，抬头温和地笑道，“随时都可以。还是看你们的时间。”

柳雅珍笑了笑，“那就选在上班之前吧。”

林野笑着点头，“好啊。到时我陪着一块过去。”

程依梦也在旁边帮忙，见两人敲定了这件事以后，就推着母亲的肩膀说道，“妈，厨房这里有我们就够了，你出去吧。”

柳雅珍岿然不动，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孩子。还能什么活都让人家林野干。”

如果是平时就算了，尤其还是过年来家里做客，她有时候真觉得女儿被宠坏了。

林野清楚丈母娘的心中所想，也放下手里的菜刀，帮腔道，“柳姨，我又不是外人，再说我和小梦就足够了，人多了也施展不开。”

柳雅珍看出来女婿是真心实意的，才勉为其难的摘下了围裙换到了女儿的身上。

厨房里只剩下林野和程依梦的时候，两人含情脉脉的眉来眼去，小声的诉说着过年这两天的经历。

过了一会儿，林野才说起，“户口的事，你爸妈还不知道？”

程依梦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我还没说呢。”

然后或多或少的喝了一口酒水或汽水后，便正式开吃了。

八十年代这会儿一般人家过年放鞭炮是100响或200响。

今年家里人都赚到钱了条件更好了，准备的是几千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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