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眉目么？”乔伊挑了挑眉。

“各个部落首领都有可能是凶手，觊觎巨鳄权力的人实在太多，但真正能做到此事的实际没有几个人。哪怕是贤者，也不敢说能杀死巨鳄。即使是暗算，也得贤者出马。但在索科洛夫家族领地，暗算又哪能行得通呢。”

碧翠丝祖母是绿洲协会之主，名为阿斯特丽德·吕颂，是吕颂家族魁首。碧翠丝祖父卢特科奇斯·吕颂成立绿洲协会，呼吁西境所有部落加入，来建立诺布瓦人的西境王国，而非泽鲁斯帝国的西境。

现如今，绿洲协会已成为西境最大的宗教势力，使得主宰圣殿难以在西境立足。

“帝国其它地方似乎没有关于巨鳄之死的传言，尤其是凤鸣城，几乎没有任何消息。”

“是姑姑。”碧翠丝轻叹一声，“她已经具有贤者之资，希望母亲能够退隐，将权力交给她和父亲。”

“卢塞特？”

“不错。”

“但巨鳄死亡对吕颂家族不是更好么？”乔伊问，“卡修斯威胁吕颂家族的超然地位多年，如今他猝然离世，吕颂家族不必再继续担心巨鳄的威胁。”

“问题不在于此。”碧翠丝摇头说道，“索科洛夫家族只有卡修斯一位贤者。失去巨鳄后，无人有资格统率萨迦城。或许卡修斯的第一任妻子可以，但她早已失踪。一旦萨迦城失去秩序，整个西境都要受到影响。这才是我所担心的。”

“西境素来并不平定，但吕颂家族可以趁机起兵平叛，恢复自己昔日的辉煌。对你来讲，这肯定更好吧。”

凤鸣城内战前期，巨鳄曾出手相助伊塔。归来不久后，他自称有所感悟，就开始闭关修行。

两个月前，索科洛夫家族成员发现巨鳄早已死在修炼室中。

消息被封锁近至今，只有索科洛夫家族核心成员知晓巨鳄陨落，他们调查多时，但始终不能确定巨鳄究竟死于谁人之手。

“根据协会高层推测，此事大约发生在四月中旬。”碧翠丝轻声说道，“但直到如今才被暴露。”

“你想多了。”碧翠丝秀眉微蹙，语气不善，“家族目前形势危急，祖母这几年别说西境，连利亚尔城的意见都统一不了，再多的领地我们即使争取来也无法控制，那又有何用。”

“这又是为何？”

“这事现在闹得整个西境沸沸扬扬。绿洲被严格封锁，只有部落领袖才能进入。那里气氛紧张，我实在受不了笼罩在绿洲的古怪气氛，就逃回了利亚尔城。现在绿洲内已经吵翻了天。依附于索科洛夫家族的部落首领们宣称必须讨个说法，抓到凶手。”

“对别人而言可能正常，但对巨鳄而言并不正常。”碧翠丝摇了摇头，“八月十五日是巨鳄卡修斯与第二任妻子的结婚纪念日。每年七月，萨迦城会发出请帖，邀请大小部落首领们前去做客，并举办贸易交流会。但今年，萨迦城并未发出一张请帖。前些日子，林德家族家主前去拜访，没有得到巨鳄接见。半月前，巨鳄妻子逃到协会，方才让此事大白于天下。”

乔伊闻言感到十分震惊，每一次贤者陨落，都会在帝国境内掀起惊天波澜。而这一次，混乱才刚刚开始。

“但新帝似乎早已知晓此事。”碧翠丝说道，“巨鳄刚刚离世不久，影虎军团就已入驻萨迦城。除此事外，他们不会因为其他任何事出动。巨鳄是奥塞尔家族的盟友，倘若巨鳄还在，帝国军团根本没必要来到西境，入驻萨迦城，只需要继续驻守在凤鸣城西部就好。”

碧翠丝看起来心情不佳，乔伊忍不住问及此事，但碧翠丝摆了摆手，并未承认，只说是因为协会最近的事务感到烦躁，但更多的是不安。

作为西境最大势力的首领，阿斯特丽德在这个位置上稳坐三十年。她的两个儿子早已成为贤者多年，如今她的女儿也要成为贤者。协会内部的权力交接无可避免。

但在巨鳄死去的紧要关头，绿洲协会的争权很可能会引起西境的动荡。

“这次情况严重么？”

“姑姑和祖母大吵一架，不欢而散。这次会议，姑姑并没有参与，而是离开西境游历。”

“这个时间点，吕颂家族内部意见不一，会导致局面失控吧？”乔伊担忧地问道。

“父亲和叔叔目前还支持祖母，但这只是为了保障家族的利益。叔叔对祖母的不满由来已久。这次冲突中，叔叔也没有中立，而是选择支持姑姑。”

碧翠丝抬手轻扶额头，感到极为棘手。她年纪尚幼，在这些事务上完全没有发言权。

尽管她是绿洲协会的圣女、德鲁伊使者，但毕竟还只是个少女。

“那该如何是好？在这个关头，争夺家族领导权并不明智吧。”

“祖母这几年的许多做法都引起了家族内部乃至协会内部多人反感。”碧翠丝苦恼道，“她故意在折磨父亲和我们，她明白自己终有一天要退位，但只要她还没有退位，我们就必须对她言听计从。祖母不久前举行了一场比试，来评选德鲁伊使者，但这从来都是指定，祖母偏偏要我跟琳赛还有其他人进行比试，最终的胜者才能成为使者。如果我落败的话，想必少不了一顿冷嘲热讽。”

“你赢了么？”乔伊好奇问道。

“那是自然。”碧翠丝点了点头，“但琳赛好久都不理我，因为她真的以为自己有机会成为德鲁伊使者，并不明白，即使她赢了我，暂时成为使者，祖母也会让我也担任使者，到那时候，琳赛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会比输给我更生气。”

“她真的会让你们两个人同时担任使者么？”

“会的。”碧翠丝轻轻点头，“因为她在比试后说，她还以为需要为我改变一下规矩，第一次选出两个使者。德鲁伊使者从来都由家族成员担任，至少从祖父那个时代开始向来如此。”

吕颂家族崛起于不朽大帝时期，目前是西境最强大的家族。

西境各大家族中，传承最久远的是狮王家族，曾是西境主宰。

在碧翠丝祖父这一代，吕颂家族积蓄多年，终于崛起，一举击败狮王家族，成为西境之主。

阿斯特丽德是碧翠丝祖父的第二任妻子，他们成婚时，碧翠丝的祖父已打算退隐。阿斯特丽德在卢特科奇斯去世后继承了他的地位和权力，但这也招致许多不满，尤其是在吕颂家族内部。

“吕颂家族终于要迎来新时期了么？”乔伊问。

贤者阿斯特丽德现已八十高龄，早在十年前，碧翠丝父亲沃尔特·吕颂成为贤者时，绿洲协会上下就有许多声音要求她退位让贤。当年吕颂家族的分裂，其最大原因就是阿斯特丽德僭越。

这导致巨鳄崛起后并未遭遇太多阻力，多方都在寻求新势力崛起来制衡阿斯特丽德。

但时至今日，阿斯特丽德仍牢牢掌握协会大权，并未如众人所愿让其子沃尔特·吕颂上位。

“还说不准。”碧翠丝摇了摇头，“虽然祖母实力强大，但父亲现已与祖母不相上下。这几年来，协会内部也颇有微词，尤其是兰斯家族，你知道，他们向来反对祖母，每年都提出要求祖母卸任的议案。”

兰斯家族与吕颂家族关系密切，他们是吕颂家族的一支，家族源自碧翠丝祖父卢特科奇斯·吕颂与第一任妻子克莱斯蒂尔·兰斯所生的子嗣。

多年前，因对阿斯特丽德僭越的不满，查德·兰斯带领其兄弟姐妹与吕颂家族划清界限，去往冬青城自立门户，更名为兰斯家族。

“倘若你祖母退位，吕颂家族会重新统一么？”

“我想不会。”碧翠丝摇了摇头，“现在巨鳄已死，西境又有了很大的权力真空。为了争取这些权力，未来几年，西境想必不会平定。”

“但当务之急是找出凶手，平定索科洛夫家族的愤怒吧？”

“索科洛夫家族大势已去。”碧翠丝摇了摇头，“目前没人关心他们究竟是何想法。寻找凶手一事现已成为闹剧，大家更关心巨鳄的权力由谁来继承，巨鳄统治的领地由谁来接收。”

“巨鳄家族呢？即使没有巨鳄，索科洛夫家族也很强大吧？”

“是很强大，但没有贤者，再强大的家族也只能任人宰割。巨鳄的子嗣中只有叶莲娜·索科洛夫是贤者，可她贵为皇后，自然不会来西境与其他继承人争夺巨鳄昔日的权力和领地。没有贤者坐镇，索科洛夫家族用不了多久就会沦落为二流家族，真正的一流家族都必须有贤者坐镇，而所有的大势力往往不只有一名贤者。”

碧翠丝所言几乎代表了整个帝国乃至于整个奥兰多的通识。只有拥有贤者，一个家族或者一个势力才能登堂入室，有资格谈论传承与权力，否则，永远只是被统治者而已。

安德鲁特家族传承久远，家族先祖林澜·安德鲁特跟随开国大帝伊凡建立了泽鲁斯帝国，但在威廉·安德鲁特父辈时期，因为家族没有贤者诞生，家族已然退出凤鸣城，只能在南境作为地方贵族进行经营。

“凤鸣城会支持他们的吧？”乔伊说道，“皇族支持巨鳄多年，不能因为巨鳄死去就放弃多年来对巨鳄家族的支持吧。”

“这些年若非凤鸣城支持，巨鳄很难成为西境的无冕之王。但如今巨鳄已死，一切都将改变。巨鳄因为继业者战争崛起，如今巨鳄家族也将因继业者们分裂。凤鸣城肯定会寻求新的势力，伊塔不可能不遗余力地支持巨鳄家族。他需要一个新的代言人来保证西境处于分裂状态，避免影响到帝国对西境的掌控。类似于我祖父那样的统治者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凤鸣城只需要一个分裂的西境，而不是铁板一块。”

诺布瓦人在近千年来深受各方欺压，在大精灵帝国时期，他们饱受精灵暴政的折磨，多次爆发起义。

伊凡大帝征讨远东时，与西境诺布瓦人的领袖们签下协议，允许诺布瓦人以自由公民的身份加入帝国，西境各个城邦将继续维持其自由城邦的地位和权利。

但很快，这一纸协约作废，后续诸帝都试图分化诺布瓦人，打压他们的民族性，意图将诺布瓦人同化。

巨鳄一死，西境多年稳固下来的势力划分又将重新洗牌。山民又将迎来新一轮的内乱。而实际上，大小部落早已掀起反抗帝国的大旗。他们认为，巨鳄是死于帝国内战，是时候脱离帝国统治，自立一国了。

前几日，此事被人曝光，现在已几乎传遍整个西境。

“为何忽然暴露？”乔伊问，“既然他们已经封锁三个月消息，按理说不应该继续封锁下去？贤者闭关半年甚至一年时间也很正常。伊恩·史提芬斯去年一整年都在闭关，期间只出关过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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