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来找李妈妈了嘛，麻烦您帮忙通禀一声？”

春来也是个沉稳的，不紧不慢地磨她，顺手将耳垂上一对宝石耳环拆下来，塞进她手里。

商容嘉心领神会，招了招手让萍儿上前，问她要来随身的荷包，拉开口子约摸着数了数，最后索性连着荷包一起放在案前。

“李妈妈若能如实相告，这一荷包也都是你的。”商容嘉说。

刘妈妈低头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耳环，面上总算有了分笑意，缓缓站起身来，叫他们稍等，转身摇着肥大的肚子进屋去了。

“李妈妈，麻烦您再仔细看看？”商容嘉迈着轻盈的步子，缓缓上前，将今早春来为她插上的那支步摇取了下来，放在盆景旁边。

李妈妈垂眼看向那只步摇，嘴角抽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动摇，但很快，她又抬头看向商容嘉，徐徐说道：“我老婆子怎会为了一只步摇说假话，五夫人未免太瞧不起咱们了。”

不会为了一只步摇说，但没说不会为了别的说。

见三人进来，她头也不抬，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春来的问候，依旧专注于眼前的草木。

想必先前刘妈妈进来通禀，已经说了来人都有谁，她明知道五夫人在眼前，却还视若无睹，明摆着诚心要给她下马威看。

“李妈妈，我们这次来是有点事想跟您打听，”春来伸手摸出怀中揣着的那块碎布头，上前递到李妈妈眼皮子底下，“您可认得这块碎布头？”

请领处统共三间屋，左右两间像是库房，中间那间留着办公，院儿里一口水井，商容嘉到时几个婆子正在井边做着浆洗。

见有人来，最头上的婆子放下正洗着的衣裳，甩了甩手，抬眼看向他们，语气很不客气，：“找谁啊？”

商容嘉愣了愣，以往跋扈的下人大多狐假虎威，仗着主家的权势才敢对她颐指气使，今日这请领处的婆子，明显做的是粗使营生，竟然也对她这样不客气。

三人悄摸地从后门回来，收了帷帽，换春来领着，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请领处。

李妈妈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东西，并未细看，便立刻回答道，“老婆子我两眼昏花了，别说这碎布头我没见过，就算是见过，我也肯定认不出。”

此话一出，萍儿简直气的牙痒痒，这老婆子分明就是搪塞她们，正要上前跟她理论，却被商容嘉一把拽住，扯回了身后。

商容嘉听着她鄙夷的语气，倒也不生气，反而笑脸相迎，只有一旁的萍儿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春来陪着笑，手上浆洗的动作十分娴熟，“是啊，这不我们五夫人也跟着一块儿来了，想找李妈妈聊点事，她可在？”

刘妈妈这才注意到在她身后站着的商容嘉，却也只是看了，没什么礼数，既不起身也不请安，嘴上还阴阳怪气地说道：“金尊玉贵的夫人，到我们这粗鄙的地方来作甚？”

不一会儿，刘妈妈便出来冲着三人招了招手，说：“进去吧。”

三人来到屋内，春来一进门便熟络地唤道：“李妈妈，春来给您请安了。”

李妈妈的眼珠子被那鼓鼓囊囊的荷包装的满满登登，离还乡养老也还没剩几天了，眼前的油水要是不捞，往后恐怕也没得机会了。

她轻轻将手里的剪刀放下，搁在盆栽边儿上，正巧压住那只步摇，抿了抿嘴说:“你把那碎布再交与我瞅瞅”

“好嘞。”春来的嘴角又往上提了提，快步上前，双手将碎布交到李妈妈手里。

李妈妈拿着这碎布，仔仔细细地翻看着，时不时还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眼神瞥了下窗外，慢悠悠地说道:“这几日送来缝补的衣裳不少，你拿的这块布头确实看着眼生，我没见过。”

“你再好好想想呢”萍儿信不过她，急不可耐地开口。

李妈妈闻声望向她，翻了个白眼把目光移到商容嘉身上:“我知道的可都说了，信不信随你们，但这荷包和步摇……您五夫人该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你!”萍儿还想上前理论，却被商容嘉死死拽住，手上的力道不小，她吃痛，便识趣地闭了嘴。

“是您应得的，收着便好。”商容嘉恬淡自然地说着，丝毫不见怒意。

李妈妈憋着笑，伸手将案桌上的荷包和步摇拨到怀中，懒得再跟她们多说什么，懒懒地开口道:“要是没什么事儿，我老婆子要忙去了。”

已经下了逐客令，再逼问下去也不见得有什么结果，商容嘉便干脆带着二人出了屋子。

在门口站定，萍儿再也憋不住心里的冤屈，跟商容嘉抱怨起来:“我看她分明就是敷衍咱们!”

春来绕到萍儿身后，连忙拽住她的袖子，压低声音提醒她:“还没走远呢，让人听了去!”

萍儿撇撇嘴，满肚子委屈。

“我看倒未必是敷衍。”相比起两人的失落，商容嘉却神色从容，似是已经有了主意。

“春来，萍儿，那些浆洗的妈妈们劳作辛苦，咱们去帮帮忙。”商容嘉说。

“帮忙干活？”

萍儿眼睛瞪得溜圆，满脸不解。

她是越发看不明白了，怎么来花了钱，吃了瘪，还得帮人忙活一顿才能走？

“主子说干，咱们就干！”春来握住萍儿的肩膀，冲她笑笑，自己先做表率，撸起袖子便帮着妈妈们忙活起来。

同样是做下人，萍儿从小有商容嘉庇护，春来却是无依无靠，自小独自在府里蹉跎惯了，遇事总是要比萍儿更老练些。

虽然春来这么说，萍儿还是有些犹豫，迟疑着看向商容嘉，不确定她是否真的要这么做。

商容嘉明白她的意思，只说：“听我的，快去。”

李妈妈正坐在窗前，手里握了一把铜剪刀，闲适地修剪着眼前的盆栽，那剪刀刀刃磨得锃亮，反射出的光在稍显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刘妈妈，是我，春来。”春来向前一步，蹲在她面前，捞起她盆里的衣裳，帮忙搓洗着，“刘妈妈不记得我了？”

那位刘妈妈提起胳膊，用袖口擦了擦脑门儿的汗，仍端着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子，仰着脸垂眼看她，“春来？你不是到五夫人房里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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