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出了镇魔塔牢狱后，便带着周正义以巡街的名义去了张子麟的宅院。

这位张大善人乃是远近闻名的富商、义商，每逢初一十五都会在相国寺庙、集市口等地施粥，在贫民群中声望显著。

不过看人家这架势，家丁哪敢阻拦，只得弯着腰，恭恭敬敬道：“我家老爷正在午休。”

周正义绷着脸：“那还不赶紧带路？”

有钱人家的宅院自然不会差。

周正义傲首挺胸，威风凛凛道：“让开，飞鱼卫办差，张子麟可在屋内？”

飞鱼卫？

没听说过。

这天寒地冻的，自然不会有护院守门。

再加上这些日子张子麟痛失爱妾，便闭门不出，更不见客。

吱嘎——

震惊！道门至尊鲜为人知的一面，他竟私自囚禁妖女三百载……

世间最大的瓜莫过于此，让李霄差点吃撑了。

他想过了，可以将这妖女当作一枚筹码，在胡慕白那边狠狠捞上一笔。

震惊！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且看高宗和妖女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才被打开。

几个家丁本想呵斥几句，却看着面前这人身高体胖，又是一身黑色飞鱼服，嘚，这可是官老爷，哪敢得罪，立刻露出谄媚笑容：“请问这位大人是……”

可怜的妖族圣女，再一次陷入了绝望。

“在迷幻狱呆了三百年，你应该也习惯了吧，那就继续呆下去吧。”

李霄眸中不起一丝波澜，转身离去。

顺眼望去。

两座足足两丈高大的石狮分别立于大门左右。石狮雕工栩栩如生，双目生彩，连身上鬃毛都雕刻的分外细致。就门口这对石狮，没个一百两银子绝对拿不下。

“两位大人这边请……”

家丁点头哈腰，立刻引路。

李霄则是不紧不慢地跟了进去。

“张子麟这宅院挺不错嘛，竟这般宽敞，而且地段又好，怕是没两万两银子拿不下吧？”

李霄四下观望，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家丁讪讪笑道：“敢叫这位官老爷知晓，这宅院本是一位六品大官的宅邸。十年前，那位大官犯了事，便急着变卖家产。这不，我家老爷得知此事便立刻通过关系，花了一万五千两雪花银将这宅院给拿下了。”

说到自家这位老爷，这个年轻的家丁脸上露出了一丝崇拜的笑容。

张子麟的发家史足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看来你很崇拜你家老爷啊，你跟着做事有多久了？”

李霄很随意地问道。

家丁咧嘴一笑，颇为自豪：“嘿，我家老父是老爷的管家，我算是家生子，已有十八年啦。”

李霄笑而不语。

看来这个张子麟很会笼络人心。

不过一个能打下这么庞大的商业帝国的老男人，肯定会有一些过人的手段。

过了一会，穿过长廊，绕过湖亭，便来到了正堂。

家丁：“还请两位官老爷在此先饮茶暖身，我这便去通知老爷。”

很快便有侍女沏茶奉上。

李霄也不客气，接过茶水便喝起来。

周正义也是个粗糙的武人，他能品得出酒水烈不烈，但对于茶水，那就如牛嚼牡丹了。

一口饮尽，放下茶杯，看着侍女慢慢退出堂外，周正义砸吧砸吧嘴：“奇怪，这位张大善人那么有钱，怎么不买几个俏丽的丫鬟服侍？又花不了几个钱，刚才这些丫鬟的姿色太平庸了。”

“你以为人人像你一般好色，见到漂亮小娘子就走不动路了？”

李霄打趣了一句。

周正义讪讪一笑，随即想起了群芳阁那些娇艳欲滴的姑娘们，尤其是那个服侍了他一整夜的兰儿姑娘，那身段、那脸蛋、那技术……啧啧，这辈子怕都忘不了。

李霄的视线也从侍女离去的身影上收回。

其实这一路过来，李霄都是在有目的的观察。

与案卷里记载的大致吻合。

这个张子麟很有钱，但很怕老婆，不敢偷腥，更别提养几个漂亮小丫鬟来暖被窝了。

过了一会。

张子麟急急赶来。

李霄给了周正义一个眼神，示意他去门口守着，防止有人偷听。

“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老朽张子麟，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得上忙的只管吩咐？”

虽被人打扰了午睡，但张子麟脸上不见一丝怨气，露着笑容，将姿态摆在最低。

他倒是见过李霄，不过那也是五六年前的事了。

而现在的李霄一袭飞鱼服，腰悬绣春刀，早已不复往日儒生优雅形象，气质完全大变样，张子麟自然不会认得。

李霄亮出飞鱼令，淡淡说道：“本官镇魔司飞鱼卫都伯，今日前来，乃是为了你小妾被害一事。”

“唉，我那苦命的玲珑啊，是我没照顾好你。”

张子麟面露悲伤，哀声叹气。

李霄：“节哀。”

张子麟苦笑道：“大人您放心吧，六扇门和刑部那边也已知会过老朽，此案已结，老朽绝不会再闹下去。”

当初这宗案卷移交到刑部后，刑部直接就给结案。

毕竟猞妖都跑进驿馆了，有妖族大使庇护，刑部岂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贱民而硬闯驿馆。

于是便匆匆结案，然后对张子麟威慑一番，事情已经过去了，让他老实点别再闹腾，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张子麟虽然交际广泛，也认识一些官吏，但哪敢和堂堂刑部作对，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现实。

不过倒是在暗中悄悄放出消息，一万两买猞妖的命！

李霄继续询问：“牵扯到妖族，刑部和六扇门没资格管，也不敢管，但我镇魔司却管的。所以，这宗案卷便流转到了我飞鱼卫，而经本官仔细查探，发现还有几个疑点没搞清楚，故而特来询问你。”

李霄自然是真话假话参杂在一起。

“大人请问。”

张子麟大喜，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他之前托了那么多人，都表示此案没法介入。

现在，终于有青天大老爷来为他做主了。

“我且问你，玲珑姑娘是你三年前花了五百两梳拢，又花了两千两为其赎身，可对？”

张子麟点头称是。

这事虽做的隐蔽，但有心人一查还是能查得出来的。

李霄继续问：“你之所以为玲珑赎身，是想延续你张家香火，因为你与原配所生之子先天残疾，可对？”

张子麟继续点头称是。

这也是他的一块老心病。

当初纳妾，家里的母老虎可是差点将家给拆了。

不得已之下，他才将小妾安置在外宅。

“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将玲珑安置在长平县？这往来一趟都要七八十里了，也太不方便了吧？”

张子麟哀叹道：“唉，一言难尽啊。大人有所不知，老夫家有悍妇，这若安置得近了，一旦闹腾起来，老夫真要无地自容了。”

李霄点点头。

很合理。

张子麟在长安城好歹也算是小有名气，为了颜面着想，肯定不愿家丑外扬，所以干脆来一个眼不见为净，将小妾安置在长平县。

张子麟倒苦水：“玲珑心善胆小，又怕得罪大妇，故而与老夫商量后，便在长平县挑选了一座她满意的宅院作为她的寝居地。”

若没有幻境和巫蛊，那么此事听起来便合情合理。

李霄皱眉凝思。

仔细捋了一番后，他发现了一丝异样之处，便问道：“你是说，长平县的宅院，是玲珑她自己挑选的？”

“我不缺钱，又觉得愧对她，自然是她选什么，我便买什么，其实买那座宅院才花了五百两，我还劝过她，让她挑选地段好些的大宅，千万别委屈了自己……”

张子麟回忆起往事，眸中闪露出泪光，“她却说跟了我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宅院小点没事，后边又是竹林山，还落得清净。只要我能时常去陪伴她，她这一生便知足了。”

落在别人眼里，这样的小妾确实乖巧懂事，惹人疼爱。

但在李霄看来，这是蓄谋已久！

李霄眸中闪过一丝异彩，继续嗑家常：“不过你将她赎身都三年了，怎么还没有一儿半女？”

张子麟尴尬道：“大人别这么看我。老朽虽然年纪大了些，但身子骨硬朗着呢。倒也询问过大夫，只是大夫说我和玲珑一切都正常，有些事情越急越不来，要随缘。”

一切正常，却不能生育？

突然间。

李霄想到了案发宅子后院的迷香木。

对了！

和玉露在一起的第一个晚上，玉露不也是点了迷香木粉，从而制造出一个他们已有了夫妻之实的错觉么！

这个张子麟会不会也是上了玲珑的当？

继续旁敲侧击。

李霄差不多可以确定，张子麟是被蒙在鼓里的。通过谈聊，他可以感知出张子麟的心率波动都在正常范围内。

一个普通人想要在修炼者面前编造谎言掩盖事实，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那么……

问题就是出在了玲珑身上！

如果这一切都是玲珑蓄谋已久的，那么很显然她是不会真的许身于张子麟。

她这是拿张子麟当明面上的挡箭牌，暗地里则是在宅子后院布下巫蛊之术。

如此，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没人会注意到深居简出的她干了些什么事。

只是，这期间还存在一个最大的疑点。

玲珑是要被当作祭品献祭的！

那么她知道这个后果吗？

如果明知会死，她还会这般坚持吗？

周正义得到李霄示意，便大步上去拍响了大门：“开门，开门。”

“人类小哥哥，奴家把所有秘密都告诉你了，你何时放奴家出来。”

妖女又是不经意间展露媚态，楚楚动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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