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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 作者:摧山白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1-15 05:51:32
  • 字数:67844

也就是说,这不是个随便什么东西,而真的是他和叶飞音的孩子,阎徊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腹部, 做完之后又觉得这个动作极为古怪, 很不自然地撤开了手, 答道:“我知道了。”

至于孩子顽劣不顽劣的,他一个魔尊还收拾不了这东西?全然不在阎徊的担心范围之内。

叶飞音叹了口气,正欲起身下床,就发现自己的衣摆被什么压住,她没有硬扯,而是回了头,垂眸便看见阎徊趴伏着睡在她的身侧。

他睡得很熟,这样的动静都没有吵醒他,叶飞音下意识僵住了身子,没有再动作,而是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摸了摸阎徊的头。

冰貘珠已然带来,可莫青舟告诉阎徊,此冰貘防备甚重,若不能叫它自愿打开,便只能动用蛮力撬开了,撬开灵珠,再加上双修之事要由阎徊一人完成,此举损耗甚重,事成之后阎徊可能要虚弱一段时间。

一场绵长的双修过后,阎徊整只魔显然虚弱了不少,他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腰际,用清洁术清理干净了身上的痕迹,已然疲累得有些睁不开眼,便蹭在叶飞音身旁阖上了眼睛休息。

天还未亮之时,叶飞音的指尖忽然颤了颤,她睁开双眼,迟滞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待在莫青舟的房中。

看来阎徊已经顺利找到她的魂灯了,也知道了怎么帮她的应对之策。

上古神兽不可小觑,便是阎徊这般大乘巅峰的修士也被震得吐出一口血来,眼看冰貘似是要暴走,阎徊下意识往叶飞音身边一护,然而他一靠近,便发觉这只冰貘骤然温驯了下来。

一丝猜疑浮上心头,阎徊尝试着将冰貘珠往叶飞音身侧驱使了几分,便发觉愈靠近,这只冰貘便愈发温顺,到最后几乎要贴上去的时候甚至主动摇起了尾巴。

“……”阎徊无奈看了叶飞音一眼,“连这东西都喜欢你。”

◎他怀了你的孩子◎

再回凌霄宗时, 莫青舟正在为叶飞音护法纳息,阎徊将拿到的冰貘珠拿给莫青舟看,问:“什么时候开始?”

莫青舟拿过珠子看了一番, 道:“随时可以。”

31? 第31章

说完这话阎徊忽然一顿,她既是造化之神化身,难不成与这只冰貘有什么渊源不成?他不再迟疑,趁机施展借灵之术,将冰貘身上的灵气渡给了叶飞音使用,许是因为同是冰灵根的缘故,二者的灵气兼容得十分融洽,阎徊将外衣一除,小心翼翼地拥紧了她。

魔气的引渡所需时间漫长,随着时间的推移,叶飞音的脸色慢慢好转起来,不见了之前那股郁色,倒是阎徊愈发难耐起来,他身上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一点点将魔气吸纳了过去,而后再用魔元温养凝结,果然没有再发现魔气四散的现象。

“当然是活的。”莫青舟叹气,感情这魔尊连自己要生个什么东西都不明白,于是更加精确地解释道,“方法与引渡无疑, 还需你二人双修,魔胎自然会糅合你二人的精血,与正常产子无异。不过此子诞生之后, 恐会异常顽劣,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东西?莫青舟回眸看了一眼用词古怪的阎徊,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和她的孩子, 还能是什么?”

“活的?”

阎徊并不在意此事,只问:“那她什么时候能醒?”

“最多不出一日,便可苏醒。”莫青舟将所有法子都教给了阎徊,便立下结界,将屋子留给了他们大步离开了。

毛绒绒的。

叶飞音没有再企图乱动,她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边默默检查自己的经脉。

魔气没有了。

叶飞音一惊,她几乎是下意识便放出灵力去探阎徊的识海,快速搜刮了一遍发现阎徊体内也并无魔气的存在时,才缓缓松了口气。

那是用什么法子消除的呢?难不成是莫青舟……他这么快就大乘了?不可能吧。

正思虑间,阎徊因那冰凉的灵力游走周身,发出一声很轻的呓语,很奇怪,和平常的声音好像也没什么分别,可叶飞音就是听得耳朵一热。

她再次回眸看向阎徊,第二次情不自禁,顺着他的脸颊摸了摸。

这次阎徊醒了,他先是一颤,随后对上叶飞音淡淡的视线,眸中便露出欣喜的色彩。

“你好了!”阎徊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永远温暖又热切,叶飞音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问:“魔气是怎么消失的?”

阎徊微吟一声。

他倒不是想瞒,这件事无论如何也是瞒不住的,可是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叶飞音说这件事——你一觉醒来,我给你怀了一个。

太奇怪了。

正巧在这个微妙的关头,莫青舟回来了,叶飞音的视线便向他看去。

见她如此,莫青舟便知叶飞音已然无恙,目露赞许地看了阎徊一眼:“不错。”?

在不错什么?

叶飞音回看了一眼面色古怪的阎徊,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莫青舟惑道:“他没有告诉你吗?”

“究竟何事?”叶飞音皱了眉。

“我…我……”阎徊谨慎思索着,想用一个较为不那么惊世骇俗的方法说出来这件事。

但显然莫青舟的嘴比他快上许多。

“他怀了你的孩子。”

叶飞音微微眯了一下眼睛,“什么?”

阎徊还有这种功能?

她微露诧异,看向身侧的阎徊,想求证一个真假,但是在看到阎徊这一瞬的神色之后,她就知道是真的了。

修真界之大,果然无奇不有。

仅一息之间,叶宗主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甚至伸出手来轻轻摸了摸阎徊的肚子,目光沉了又沉。

阎徊怀了她的骨血。

这比叶飞音所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还要糟糕。

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她与阎徊之间就再也脱不开干系了,孩子便是最强有力的因果。

叶飞音发出一声叹息,尽管这声叹息很轻,在场的两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阎徊面色一白,想问叶飞音是不是不想要它……话到嘴边却又顿住了。

不想要又如何,他只能留着它,又没有别的办法。

停顿一瞬,阎徊又转了话头,问:“身上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叶飞音摇了摇头,从醒过来的那一瞬,她就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周身一轻,之前被魔气缠绕紧逼着的感觉已经全数消失不见了。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阎徊一眼,起身对莫青舟道:“随我走走,我有话同你说。”

阎徊望了眼两人旁若无人离去的模样,唇色抿得发白。

不知为何,他脑中突然晃出那句由南宫绫转述聂幽的话来——一旦酿造了因果,便会麻烦无穷。

而今他与她之间势必酿造了因果,她不想要这般因果……

阎徊抿紧了唇,可是他很想要,他好想生生世世都和她在一起,永远也不分开。

两人出了殿宇,来到一处试剑台,前方视野空旷辽远,周围仙气缭绕,多年过去,凌霄宗还是如此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阎徊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叶飞音道。

这二人到了一处,所有的交谈只会怎么直接怎么来,莫青舟并无隐瞒,便为叶飞音解释了凝结魔气的道理。

“此法于他可有不利?”叶飞音挑眉。

“算不上不利。”莫青舟道,“只是妊娠反应会格外严重,身子也会相应虚弱上一些,精神不济,也没别的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对了,有一点切记,不要让他在孩子尚未降生之前渡劫。”

叶飞音点了点头,阎徊下一次渡劫,就是飞升了,倘若他带着这个孩子飞升会如何?孩子一降生便会有神格么?

她神情思索,身侧的好友又打量了她一眼,道:“你可是在忧心因果之事?”

这因果二字,再如何忧心,也逃不开了。

叶飞音沉默不语,只摇了摇头。

两人话尽于此,殊不知阎徊在八卦镜那头听得一清二楚,他面色比先前更差了几分。

是,他们之间是酿造了因果,可那又如何?他们已经是道侣了,叶飞音难道还想了无牵挂地离开他不成?

阎徊眸中火星子四溢,愈发觉得莫青舟此人的面目可憎起来。

叶飞音很快回来,此地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久留不好,她道:“我们回去吧。”

阎徊下意识朝她身后看去,莫青舟并未跟来,他盯着叶飞音,颇有些咬牙切齿道:“以后不准再跟他说话。”

他冷着神色,说完又有些后悔,想她这才刚醒过来,自己未免有些太强硬了,孩子的事,总要给她一点接受的时间。

“生气了?”叶飞音眨了下眼,“那好吧。”

反正未来几百年,她与莫青舟大概也没什么话再说了。

阎徊愣了愣,心头的那点不开心瞬间被化开,他起身握紧她的腕子,把她往自己怀里扯了扯,低声:“那我们回魔界去。”

叶飞音若有所思:“好,顺道去一趟药王谷吧。”

作者有话说:

莫青舟:我又面目可憎了?

32? 第32章

◎“阿音。”◎

两人从药王谷回到魔界时, 叶飞音带了一堆书回来,一本一本仔仔细细垒好在床头,并且十分勤学地已经打开了一本阅览起来。

阎徊看着那一摞的《修真界怀孕百科》、《孕期营养全攻略》、《夜晚胎动睡不好?试试这些方法》以及《她是母亲, 更是自己》,最后这本的“她”字上还被叶飞音打了个“X”,改成了“他”字。

阎徊:“……”

他一言难尽道:“无需如此认真,不会出什么事的。”

叶飞音“嗯嗯”地应了两声,看得依旧投入。

阎徊突然有了股异样的羞耻感, 关于怀崽这件事, 倘若叶飞音平常应对, 只当无事发生,他或许会有那么一点失落,但绝不会有现在这样强烈的羞耻感。

然而在羞耻的反面, 好似是……愉悦,说不清道不明的,紧紧缠绕在阎徊心头,他好想凑上去抱着她蹭一蹭, 从她醒过来到现在,他们两个都还没有来得及亲近过呢。

正想着此事,叶飞音就从一本《不要忽略孕期的敏感性》中抬起头来, 若有所思地看了阎徊一会儿,正色道:“双修之事,我会继续努力,争取做到十二次的。”

上次一多半之后她就晕了,想想真是不应该。

阎徊面色微变, 他想起这回本来是要去合欢宗取取经的, 一连串下来这么多事, 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双修的事……”阎徊欲言又止,打算从侧面稍微打听一番,“天剑山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

“天剑山?”叶飞音眯了下眼睛,“他们为何要同我提及此事?”

不是天剑山的!?难不成是凌霄宗?该不会就是莫青舟?

阎徊面色一变,道:“是莫青舟?”

叶飞音面色坦然:“他倒是曾拒绝过与我双修之事。”

一句话说得阎徊如遭惊雷,“他拒绝过你!?你跟他提过双修之事?”

怪不得那日初见,莫青舟张口就来了句莫名其妙要叶飞音与他双修的话,想不到最先提出此事的不是他!

叶飞音看着阎徊逐渐不好的神色,抿唇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你我还不相识。”

总不能追溯到那个时候去吧?若真如此,阎徊未免也太无理取闹了些。

阎徊咬紧了牙,他的确是对那个莫青舟颇多意见,可至少在这回的世上,此人没有骗他,何况飞音已经答应了他以后都不会再和莫青舟说话了,他的确不应因此事生气。

只是理智上怎么想是一回事,心里的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憋着半晌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反倒腹中狠狠抽痛了两下。

阎徊猛然变了脸色。

道侣契有所感应,叶飞音下意识一把扶住身形不稳的阎徊,问:“莫青舟可有告诉你胎儿何时降生?”

阎徊茫然地摇了摇头。

寻常仙门是十月怀胎,不过听说魔族有怀了好几年还没生的,妖兽一族更是有两三个月便出生的,而今她是仙门中人,阎徊是魔族,只怕这个怀胎的时间不是那么好确定的。

叶飞音略吟一声,二话不说便将阎徊打横抱起,换了个方向走了过去,这张寒冰床对于阎徊来说是增加苦行所设,他而今有孕在身,已经不能再用了,要换一张普通的床才行。

阎徊一惊,他怕自己压着她了,挣扎着想从叶飞音怀里下来,解释:“我倒也没有那么虚弱……”

叶飞音双手却稳如磐石,气息不乱地将阎徊放在了床上,她道:“举手之劳,你躺好,我替你按一按身上。”

书上说了,孕期的准备工作越早开始后期就越少吃些苦,她既然学了,就不能空学,还是要落到实处才行。

微凉的指尖摸上腹部时,阎徊下意识缩了下身子,脑中随之浮现出“孕中敏感”几个字来,往日这样的温度他分明很喜欢,丝毫都不觉得过凉,眼下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觉得不适了。

不过是怀了个孩子而已,他身骨何其强韧,怎么就会变化这么快的?

叶飞音有所察觉,她顿了顿,掌心化开一抹温和的灵力,双手再落到阎徊身上时便已经温暖了许多。

“我、我才刚有,这时候不必这些。”阎徊莫名觉得古怪,他倒也不是排斥,就是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实在令他有些不适应。

他只是肚子抽痛了一下而已,现在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叶飞音如此重视的样子让他心口堵堵的,耳朵也跟着烧了起来。

他似乎有些不习惯这样处于弱势的一方,每个方面都不适应,他甚至就这样躺着,都会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何况……他身上的衣服还被叶飞音扒了一大半。

但是她的手又很暖和,按得他很舒服,其中似乎是有些诀窍的,他方才有的那阵不适感好像真的随之浅淡了不少,几乎要完全感觉不出来了。

阎徊的视线此处乱飘着,根本不知道要落在何处,他偷偷看了叶飞音一眼,瞧见她正神情专注地看着他的腹部,又急忙将视线移开了。

或许,她也是有几分期待这个孩子的。

阎徊在答应这件事之前,其实想的便只有此法能让叶飞音醒过来,他没有想过如果有了一个孩子,之后会如何?

他们才相识不到一年,这一年的时间于修士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突然有了个孩子对于他们两个来说进展的确是有些快了。

“你在想什么?”叶飞音出声询问,她看见阎徊的眼神一跳一跳的,像是有心事一般,她立即想到书中说孕期易多思,理应多照顾伴侣情绪之类的话,看着阎徊只觉得处处都能对号入座。

“无事。”阎徊下意识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指尖,而后目光又不觉落到她浅色的唇瓣上,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刚刚被摸了两下的缘故,此时的确有些起意了。

“我想……”

“要双修吗?”叶飞音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味,不过却打断道,“据我所知,你距离突破期没有多远了,在顺利产子之前,还是不要先行修炼,以免之后出了什么意外压不住境界。”

“谁说这种事只有双修才能做?”阎徊却是已经上前揽紧了她,他偶尔也会觉得叶飞音未免有些过于冷冰冰的,但偏偏是她这副样子,不必多做什么就能叫他心口止不住发痒。

说话间他已然将叶飞音揽至自己身边,圈进自己怀里。

细碎的吻一点点落在叶飞音耳畔时,她还在有意识地克制自己不去修炼这回事,多年来对于修炼的驱使已然成为了本能,乃至于眼下她需要耗费片刻心神才能稳住心思。

“你想如何?”叶飞音最终稳定了心神之后,好整以暇地看了阎徊一眼,她目光清冷却勾人,过于精致的姿色甚至能令人失神。

她将一手掌在阎徊腰侧,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颇具调情意味,然而神情却很认真。

“我之前学了一些新的东西。”叶飞音缓缓道,在她思虑要如何才能回报阎徊更多的恩情时,她了解了更多魔族的习性,以及道侣相处时如何让对方不用出什么力气就能享受到极乐。

她的确十分聪颖,从书本上学习到的东西只要稍加尝试便能融会贯通。

阎徊近乎被她迷得丧失了神志,他轻声低语:“你学会了什么?”

“这样。”叶飞音微微倾身,她先是在阎徊鼻尖吻了吻,像是安抚,而后又从鼻尖慢慢滑至他的耳后,她的啄吻又轻又快,好几次阎徊都没切实地感觉到就看见她已经起了身。

反而弄得阎徊心口愈发痒了。

他心口颤动得厉害,一簇簇的喜欢涌上心头,若他现在是魔族的形态,肯定会受不了控制地摇起尾巴来。

“再重些。”阎徊抿唇尝试说了一声,然而他的道侣对轻重二字的理解可能有些极端,在他刚说完这句的同时,颈侧便随之一痛,她直接咬了下来,突然的刺激让阎徊止不住地一颤,险些又像初次那般毫无脸面地弄脏她的手。

随着叶飞音的进一步为之,阎徊禁不住昂起头来,他脑子乱糟糟的,都没有什么理智可言了,甚至还配合地挺了一下胸口。

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耳根又是一片发烫。

他眸间顷刻被欲色侵染,眼前的人仿佛变成了一只勾人的妖精,她的神态甚至十分认真,做得标准又投入,还很平衡。

阎徊下意识想去拨开她的手,因为叶飞音的手指很漂亮,每一根都修长白皙,细致得连一丝薄茧都没有。

这样漂亮的,似乎只应该去握一些风雅之物,譬如剑之类的。

“不必。”叶飞音却告诉他。

阎徊觉得自己身为一只魔,这样未免有些太被压迫着了,两人的体型差如此鲜明,不论怎么说也该觉得她才是被抱在怀里的那个。

叶宗主周正地仿佛在完成一幅画作,她当真十分用心,学以致用地将这幅画再呈现得精美一些,干涩的笔尖是要多润一润的,方才好落笔。

“阿音。”阎徊似乎颇为难耐,他轻轻呢喃了一声,叶飞音便朝他看去。

像是一颗轻巧的石子被投入幽深不见底的潭水之中,咚咚一声,泛起涟漪,叶飞音真切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一下。

好漂亮。她下意识赞叹,赞叹过后却又说不出来自己究竟想赞叹什么,因为阎徊无论怎么看,都与漂亮二字搭不上边才对。

毫无知觉的魔尊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一次比之前更加迫切,明明就是阎徊发出的声音,可却与他平时的说话声毫不相像。

叶飞音睁大了双眼,因为她这次更加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又胀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格外不安于室。

她不喜欢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还好,她已经找到原因了。

叶飞音俯身,紧紧吻住了阎徊的唇。

33? 第33章

◎胎动◎

叶飞音的吻给人的感觉并不热烈, 就宛如她这个人一样冰冷又绵长,当阎徊脑中都开始漫上窒息感时,叶飞音才松开了她。

她心口不明所以的悸动平息了, 她便又将阎徊身上的衣服穿好,道:“我去修炼了。”

走得十分干脆,毫不留恋。

阎徊欲言又止。

其实关于怀孕这件事,阎徊并未太过放在心上,他堂堂魔尊, 连雷劫都不知道历过多少遭了, 生个孩子罢了, 还能把他怎么着?

于是在初次的阵痛过后,阎徊照常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处理魔界事务, 解决一下魔族内部的纷争,其中免不了还要带人去打架争夺地盘,把新兴的魔族收为己用等,这些举手之劳的小事阎徊从未放在心上过。

晚上回到魔界, 再和他养在家中的小仙子亲一亲贴一贴,这种日子阎徊只觉得过一辈子他都不会嫌烦。

唯一不妙的是,叶飞音最近都不跟他同床了, 说是怕妨碍他休息,坚持要他睡在寻常的那张大床上,她则去寒冰床上休息,阎徊对此颇有怨言。

时间很快过去了三个月,叶飞音照常日日待在殿内修炼, 不时看些各种书籍来充实一下自己的见解。

这日, 阎徊照常从外面回来, 刚进殿时叶飞音就感觉到了他满身戾气,睁开双目问:“又去打架?”

阎徊含混地应了一声,很快收敛好自己的神色,挨着叶飞音坐了下来,而后从手中变出一朵蓝色的小花来,别在叶飞音耳畔。

蓝色的花并不多见,何况炎域本就寸草不生,叶飞音看了一眼,口吻笃定:“你去了仙门?谁家?”

“这你都猜得出?”阎徊不满地拧了下眉,之前他给南宫绫那些人定下的时间已经到了,他今日是出去顺便验收一下成果的,结果那两个蠢物连这么点事都办得拖拖拉拉,阎徊一生气,就抽干了那个华星阑一半的灵气,足够他疼上许久。

“玄机阁。”阎徊如实道。

叶飞音听了却是没再问他去玄机阁究竟做了什么的事,反倒是想起之前阎徊从玄机阁去给她拿冰貘珠的事。

那时她刚醒过来,就听说阎徊怀了一个,震惊的程度无与伦比,以至于叶飞音都忘了再细问玄机阁的事。

“上回你去拿冰貘珠的时候,可有再见到华星河?”

阎徊摇了摇头,说起冰貘珠,他又把这颗珠子拿出来抛了两下,道:“自从从它这儿借灵之后,就睡了这么久,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醒过来。”

这珠子拿在手里冰冰凉凉的,花纹倒是漂亮。

自从那晚红衣女鬼把自己的力量给了叶飞音之后,叶飞音一直就觉得很奇怪,老是做一些有的没的梦,可是一觉醒来又不觉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她自己不曾放在心上,阎徊听了,却还是把南宫绫跟他讲的聂幽与玄机阁的恩怨跟叶飞音阐述了一遍,以免不慎影响了她的心境。

阎徊本以为听完这番阐述,叶飞音或许会在意几分聂幽与那华星眠之间的事,谁知叶飞音听完摇了摇头,却是道:“他们这样是触犯了规矩,死不足惜。”

“什么规矩?”

叶飞音道:“造化之神千年前灭除魔族,那是因为天下生灵涂炭,魔族肆虐过甚,倘若神族不加以出手,天下便会遭遇灭世之祸,说到底是为了平衡二字,无错。而今预言既言造化之神会再力摧修真界,那必然是修真界触动了平衡,理应与千年前被灭的魔族一般,天道不会倾斜向任何一方。”

阎徊心尖被她这表明不会与仙门同流合污的立场勾了勾,又接着问:“所以你是说,倘若你是造化之神,只要天道如此,你亦会毫不犹豫灭了那些仙门,即便他们自诩正道,可是如此?”

叶飞音颔首:“若是造化之神,绝不会偏颇。天道之下,即便是将生的幼子,也不会放过。”

神就是神,正所谓天道不仁,又怎么能以凡人的道义礼法去约束天道呢?

那日阎徊曾笃定,叶飞音绝不可能做出伤害仙门的事来,可方才叶飞音这句话,却是让阎徊微微一滞。

稚子何辜……倘若有朝一日,这所谓天道要他腹中孩儿的命呢?南宫绫的话突然在阎徊耳边响起,阎徊本是十分不信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想了一句——倘若有朝一日,天道要他这个魔尊的命呢?

那时叶飞音的剑,是不是也会如她所说的话这般,毫不犹豫地指向他?即便他们结为了道侣,一起共度过无数个日夜,到了那个时候,难道她也只会说一句“天道无情”吗?

阎徊的识海骤然动荡,一瞬之间,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那个困扰他许久不得开解的梦境,那场浩然可怖的雷劫,以往都是隐约地出现在他梦里,可这次他看得好似更加清楚,他仿佛看到了几道剑光。

清光耀耀,何其熟悉的剑光。

电光火石,识海中的一幕猝然消失,唯余阎徊溺在其中似的,久久不能回神,直至一片温凉贴上他的额头。

“你怎么了?”叶飞音侧目看他,“可是身体不适?”

阎徊脸色异常苍白,他下意识避开了叶飞音的触碰,眼神躲闪道:“没事,我走神了。”

叶飞音收回半空中的手,神色略有复杂。

阎徊方才的表情,可不像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他在想什么?

不及追问,叶飞音便听见天外传来一声浩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击着天幕一般,她心头突然漫上一股熟悉之感,凛神外出一观。

不止是她听到了那以上巨响,显然魔族的魔众皆有所察觉,不少魔众往巨响传来的地方看去,叶飞音目色微变。

若她所猜不错,那声巨响所传来的方向,便是魔窟。

那个她费尽一身修为,好不容易才补全的魔窟。

当时的结界分明很结实牢靠,坚持个成百上千年并不成问题,为何在短短这一段时间内,又出了问题呢?

疑云渐起的同时,叶飞音心头也浮现出一人——华星河。

她的直觉向来很准,那姓华的绝对另有图谋,那晚他突然被一团黑雾带走,混沌之中,叶飞音竟看不清那黑雾究竟是什么东西,那么这件事与华星河口中那所谓的预言又有没有关系呢?

叶飞音正要凝神细看,她的衣摆却被身后之人紧紧扯住,阎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出来,咬着牙跟她道:“不准去!”

“你怎么了?”叶飞音微微蹙起眉,阎徊的脸色不大好,像是在强忍着什么一般。

“你不准去!”阎徊却是又强调了一遍,一定要她答应下来才肯善罢甘休。

“去哪儿?魔窟吗?”叶飞音愣了愣,随后道,“我不会去。”

“……真的?”阎徊浑身的劲道稍微松懈下来,只是还死死攥着她的衣摆。

“自然。”叶飞音安抚地拍了拍阎徊的手,她才是一个化神期修士,魔窟再度破开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有心,她也补不了。

叶飞音暗暗有种预感,这回的魔窟就算被打开,也不会伤及无辜的凡人,那里面不知是什么东西,似乎有着极强的怨气,想必出来就是为了报仇的,总不可能先拿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开刀。

她见阎徊好似还是不大相信的样子,便反握住阎徊的手往里面走回了两步,不再关心外面的事,只是问他:“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十分柔悦,很有耐心地询问着。

阎徊见她好像是真的没打算走,才略有安心地待回了床上,无声摇了摇头,只神色中还透着几分勉强。

叶飞音有法子治他:“你再这样,我便要共感了。”

“别。”阎徊低语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疼,疼得我难受。”

若说阎徊之前感觉到的雷劫的痛还是可以抵御和忍耐的,他此刻的痛却像是自内部抽丝一般接踵而至,没有那么剧烈和尖锐,却格外绵长,像是要慢慢将他的每一寸碾尽一般。

叶飞音目光垂下,如往常那般在掌心化开一团温和的灵力替阎徊揉摁着,阎徊的胎已经有三个月了,他的腹部依旧十分平坦,不像是有显怀的征兆,只是每次叶飞音摸他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越来越明显的律动,很轻微,但修仙者的敏锐本就远胜常人。

她抚正了阎徊微乱的碎发,心中也随之出现了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阎徊替她孕育了一个生命,他原本大可不必受这些苦楚,是为了救她才心甘情愿这样的,这腹中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孩子,融合了他们两个人的骨血。

纵然再坚韧的心,也无法不为之有所动摇。

她半将阎徊揽在怀里,分出自己一抹灵力探进阎徊周身,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替他舒缓着不适与阵痛,很是平静地做了许久,久到阎徊都睡了过去,她还没有停止。

因为不能修炼的缘故,这些天夜里阎徊都是正常入睡的,她能感觉到,阎徊休息得不是很好,从偶然的呓语中,叶飞音猜出他或许有几分担忧自己飞升时的雷劫。

大乘期巅峰飞升渡劫本就困难重重,遑论阎徊还是魔族,这困难便被放大了数倍,说是九死一生毫不为过。

等到了那个时候,阎徊腹中的孩子免不得要由她来代为照料,等她将这个孩子引上正途,她便也可以不管不顾飞升去了……

是这样吗?叶飞音凝神,她可以丢下这个孩子不管吗?

她忽然想起来很多很多年前,自己在凌霄宗被人处处排挤,无人问津的时候。

34? 第34章

◎孕期躁郁的魔尊◎

阎徊的妊娠反应比他们两个人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许是三个月魔胎渐成,叶飞音肉眼可见阎徊消瘦了不少,他精神不济, 身体也十分虚弱,成夜成夜地睡不好,偶尔还会暴怒地发脾气。

这些都是孕中的正常反应,只是叶飞音没有想到纵然是阎徊这样的大乘期巅峰也不可避免。

在这个月阎徊第三次把前来问话的魔族部将扔出大殿时,叶飞音忍不住开了口:“你若信得过我, 后续的魔界事宜可以交给我处理。”

阎徊咬紧了唇:“这倒不必, 我应付得过来。”

“如何应付?”叶飞音放下了手中的闲书, “这才四五个月就这样,还不知道要怀着它多久,你无缘无故把火撒在别人头上, 时间长了谁还会敬你尊你?”

阎徊不以为意:“他们又打不过我。”

“寡不敌众的道理你不明白吗?”叶飞音今日态度有些强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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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阎徊不愿意的事,她从来不会勉强的,今日却不知为何屡屡提及。

孕中的魔尊本就敏感多疑, 他心头上一直悬着自己天雷劫的事,看向叶飞音时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沉。

“你似乎对此事颇为坚持。”阎徊哑声,魔界还能有些什么事务?无非是版图的扩张和资源的争夺, 对峙起来的敌人很有可能就是仙门,阎徊突然很想知道,倘若在他与仙门之间,叶飞音会选谁?

“我自然坚持。”叶飞音感觉到了阎徊的敌意,也横了横眉目, “我是为你好, 你每日休息的时间本就不够, 哪里还能像从前那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还要被这种无关紧要的事贻误大半日。”

“你觉得我魔族的事是无关紧要?那什么对你来说才是重要的?”阎徊反问,其实他本来没有那么生气的,但是不知为何,对上叶飞音那双总是淡然着的眼眸,就是没来由地掠起一股火来。

“自然是修炼。”叶飞音看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阎徊,你要控制自己的戾气,不要被它影响。”

“我没有戾气。”阎徊沉声驳了一句,“你既然觉得修炼重要,自行修炼便是,我魔族的事宜不劳你操心。”

说罢,阎徊便转身要走了,一刻也不想与她待下去的样子。

他似乎很生气,就因为这个,叶飞音微微睁大双目,她从来没有见过阎徊对她发过脾气,这是第一次。

“阎徊。”叶飞音开口,“我说的是你的修炼。”

“魔尊于你,魔界于你,不过沧海一粟,而今你已是大乘巅峰,应该多花些时间研磨自己的心境,而非在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上,魔族就算称霸天下,对你有何助益?唯有如此,你才能安然度过你的雷劫。”

阎徊顿了顿,他听出来了,叶飞音这是在跟他解释,她在服软,她好像在哄他……

他方才还十分冷厉的神色,此刻荡然无存,变得无措起来,他立马就转了身,又折回到叶飞音身边去,贴着她坐了下来,把下巴搭在她的左肩上。

“我刚刚情绪不稳,我没有想吵架。”阎徊低声道。

叶飞音目光温敛,她侧目抬手去揉了揉阎徊的脑袋,回答道:“我知道,我没有介怀。”

她有着十足的耐心去安抚阎徊不稳的情绪,而后将手落在阎徊小腹上,问他:“今天有觉得难受吗?”

阎徊摇了摇头。

言归正传,叶飞音继续了方才的话题:“在孩子出生之前,魔族事务你还是不要插手了。”

阎徊闻言心里又提了口气,他半是咬着牙问:“你是不是想架空我?帮着你的仙门做些除魔卫道的贡献?”

这话算是问得颇为直白了,叶飞音轻笑一声。

她是鲜少笑的,但此时此刻,她的的确确觉得阎徊这个样子很是让人忍俊不禁。

“你拦着我,不就是因为你的魔众要时常与仙门争夺对峙?”叶飞音道,“这些事本就无关紧要,而且对于仙门的了解,我定然比你多。”

阎徊瞪大双眼:“你愿意带着魔族去对付仙门?”

叶飞音颔首:“若这是你必须要做的,我可以去做。”

阎徊软下神色来,他愈发后悔自己方才一时收不住凶了她,他当真是有些没有控制住的。

“好吧,魔族的事,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这段时间都安分些。”阎徊不想她为难,区区几个月罢了,魔界不是等不了,有什么事,大可等到他生下来之后再做定夺。

她的道侣其实很乖。

叶飞音心头浮现出这样一句,她有些贪恋阎徊发顶毛绒绒的手感,又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他,道:“雷劫之事,你大可不必太过挂怀,待日后我们可去四处游历一番,寻些珍宝法器等物回来,我们一起找。”

“你怎知我……”阎徊脸色变了变,“我又说梦话了?”

叶飞音看他紧张,道:“修士担心自己的雷劫,不是寻常之事吗?何况你还是魔族,又距离飞升仅有一步之遥,放在心上也是理所应当的。”

阎徊心口一热,他当时竟还隐隐怀疑过自己的雷劫会不会与叶飞音有几分关联,现下觉得真是万分对不住她,他最近好像总是患得患失的,这样很是不好。

阎徊点了点头:“我不会再放在心上了。”

难得阎徊此刻听她的,叶飞音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你那戾气瞧着不像是什么好东西,不若从今日起你便同我一起念清心诀,将体内的戾气消一消。”

话音未落,阎徊却很是排斥地摇了摇头:“仙门的法子,我才不用,这戾气并未影响我太多,着实不必。”

他口吻不算强硬,态度却很是坚决,叶飞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再劝。

罢了,就算是逼着他学了,他自己不融会贯通,终究也是无用。

说到这个,叶飞音忽然想到什么轻轻弯了弯眉眼。

“你在笑什么?你在想什么?”阎徊很快捕捉到她愉悦的情绪,追问了一句。

“是之前的事。”叶飞音道,“我闭关之前,其实在想出关之后不论修为停滞的情况解决与否,都要从今年的斗法大会中择一个做弟子的。”

只可惜梦境预言还是如实进行了,她在自己的储物戒里准备了一大堆给弟子用的东西,眼下都用不上了。

“这有什么好笑的?”阎徊只觉得心口胀,倘若她没去补那该死的魔窟,收了新弟子,说不定她后来也就慢慢看开了,何须吃后面那许多的苦?

不过若是如此,他们两个只怕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然阎徊坚信,他若再见巅峰时刻的叶飞音,也还是会对她钟情。

“我只是觉得,方才自己劝你学清心诀的样子,加入南极生物峮乙巫二耳七舞尔叭依好像在劝自己的弟子。”叶飞音歪了下头,“也算了却我一桩心事。”

“这样你就满足了?”阎徊想使坏了,他得寸进尺,一点点欺身上来,将叶飞音推倒在自己榻间,神色期翼,“教不了我清心诀,还可以再教点别的。”

“什么?”叶飞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阎徊的暗示。

“自然是……”阎徊已然伸了手,去抽她的衣带,叶飞音瞬间了然,只是目中的情绪并无什么特别的变化。

“你最近太过贪欲了。”叶飞音眨了下眼睛,“却又娇气。”

阎徊扯着她衣服的手一顿,抬眸满是不可置信的模样,“……娇气?”

这种词,是能用在他身上的吗?

“是啊。”叶飞音却很笃定地点了点头,“每日都缠着要,可弄了两三次就又不要了,既然如此上瘾,为何不一次性解决个痛快?”

阎徊面色几变,一时都不知道要说一句什么。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说不好当真无法满足叶飞音十数次的标准,不是,她既然从未与人双修过,也不是天剑山的人告诉她的,那她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标准?

“这种事,自然是以享受为主,怎能无度透支呢?”阎徊干巴巴解释了一句,总觉得自己因此短了一截。

叶飞音却捕捉了关键,反问:“这么说,你其实更愿意每日都来,但两三次就足够了?”

阎徊神色微亮,但又矜持地问:“这样可以吗?”

叶飞音想起他们初次双修时那痛苦不堪的回忆,毫不犹豫答应了下来。

两三次,的确是个十分适中的数字。

而且是阎徊要求的,她便也称不上是不称职。

“好吧。”叶飞音收了闲书,坦然询问,“那你今日想如何享受?是像上次那样与我配合,还是像上上回那样由我主导?”

阎徊被她问得一噎,这种事难道不是循序渐进,讲求自然的吗?怎么会有人提前相约的?

而且为何她总是如此熟练,驾轻就熟,反倒显得他像个纯情少男一般。

阎徊道:“我也想主导一回。”

没想到对此提议,叶飞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便应道:“可以。”

阎徊磨了下牙尖,对自己魅力的信心开始大打折扣。

就在两人尚在讨论此事时,忽然听见一声熟悉的轰鸣,这种轰鸣自从上回之后便时不时常有,叶飞音没有去关注,自然也没有关注过修真界有什么反应,然而这回不同,这次的轰鸣之后,殿外明显喧嚷嘈杂了起来。

有人叫道:“破了破了!天啊,里面的东西不会要跑出来了吧?”

有人倒是无所谓:“管它是什么,反正有那些仙门的人管这档子事,天塌下来也砸不到你我头上。”

叶飞音与阎徊对视一眼,阎徊连忙扯紧了她的衣服:“你不许去!”

35? 第35章

◎叶宗主回来了◎

阎徊对她的立场, 似乎有些过于紧张了。

叶飞音不知道为何阎徊总是觉得她会偏向仙门,即便她已经解释过,看他也没有全信的样子, 早就在她与阎徊结为道侣时,就已经确定好自己的立场了。

“我不去仙门。”叶飞音道,“但总要出去看一看。”

总不能外面出了大事,她和阎徊在这里双修吧?就算他们两个沉得下这个心,魔界众人能沉得下心吗?

仿佛是印证叶飞音的心中所想, 殿外应景地传来百里猊的声音:“尊主, 那东西好像又裂开了, 要不要趁机攻打仙门?”

之前仙魔大战之事被阎徊强行压了下去,十二魔将本就十分不满,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都怪里面那个叶飞音, 定是她蛊惑的尊主!

叶飞音尚且不知自己在别的魔眼里又祸水了一把,只是平静地等着阎徊的反应,她见阎徊下意识向她看了过来,便道:“你想如何, 就如何,不必顾虑我。”

若在之前,阎徊或许会应承了十二魔将攻打仙门之事, 可现在……现在他与叶飞音之间有了一个孩子,他不想因此让叶飞音为难。

看了阎徊的脸色,叶飞音便知阎徊又想把这件事压下去了,总是这样可不好啊,她的道侣。

“我去跟他们谈谈吧。”叶飞音开口。

仙魔对立之事, 总不能老让阎徊偏向她。

“跟谁?你要谈什么?不许去!”阎徊满口的不答应。

“我已是化神期, 你还怕他们将我如何么?”叶飞音缓慢地将阎徊的手从自己衣服上拿了下去, “这件事总要解决的。”

“这件事我会解决!”阎徊道。

叶飞音见势不成,使出自己的杀手锏来:“阎徊,我不喜欢人管着我。”

一句话,成功让阎徊一顿,果然阻止她的力道便骤然松懈下来了。

“我不是想管你!”阎徊有些委屈,他分明都是为了她好,那些人是怎么对她的,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吗?怎么就非要过去。

他就差把心都掏给她看了,她却还要嫌太过束缚。

“我知道。”叶飞音喟叹一声,她突然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重了,便倾身在阎徊鼻尖上亲了亲,“我是真的去办正经事,这件事横竖你我迟早要面对,你又何必眼下拖着我。”

自己的道侣是要好好哄一哄的,尤其是怀着孩子的道侣。

“你去找他们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阎徊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只还有些不满,叶飞音就是把那些人想得太仁善了。

“我去问问他们,愿不愿意跟魔界和解。”叶飞音道。

阎徊怔怔望了她一眼,再次一把攥住她的手:“绝无可能,这你还需要去问?”

“还是问问吧,事后说起来,还可以说一句我问过了。”叶飞音道。

什么事后?谁说起来?

叶飞音没有再同阎徊纠缠此事,她轻轻摸了摸阎徊的脑袋,道:“总之你先好好待在魔界,我快去快回。”

阎徊深吸了口气,终究没有再拦,他并非不担心,叶飞音这一走就不回来了,但或许是因为腹中的孩子,他又觉得叶飞音总不会就这样一走了之。

仙门中事,他已经处理好了,其实就是预先为她日后回去做准备的。

说好了此事,叶飞音便提剑直发英雄帖,上了天剑山。

她处理问题向来果断,直接叫了各派的掌门长老相见,直言了自己是叶飞音的身份,将约见地点设在了凌霄宗议事的大殿之内。

等她到的时候,莫青舟已经在那儿了,其他人不如她快,叶飞音看见莫青舟只身站着,正在犹豫她之前答应了阎徊,究竟还要不要上前去问个好,虽然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她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不奇怪的。

不料莫青舟竟率先开了口:“那魔尊待你之心倒是赤诚。”

叶飞音转过头来,目露疑惑之色,莫青舟见状,便简略解释了一下这几个月来南宫绫和华星阑干的事,只是对外绝口不提还有造化之神这回事,不知替叶飞音省去了多少的麻烦。

听他这么一说叶飞音便明白了,这些大约都是阎徊替她做的。

“他的确很好。”叶飞音算是应承下来。

莫青舟问:“那你从前所谓的因果二字,要为他破戒吗?”

叶飞音点头,却没说多余的话,只道:“在他飞升之前,我不会弃他不顾。”

几句话的功夫,其余几人也陆续赶到,除却南宫绫之外,其余人看见叶飞音皆是满面惊喜之色。

“叶宗主!我就知道你没事!天道自会庇护你这样的高风亮节之人!”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没死!这可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一片欢喜声中,唯有一人声音低沉落寞,问了她一句:“那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叶飞音看向他,这么久不见,拓成已然合体期巅峰了,看来他应该是彻底攻破了心魔,专注修炼之道了。

“一切都好。”叶飞音回了一声。

她目光清澈又坦然,并无其他任何神色,看得拓成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向前迈出两步,又问:“那你可还愿同我回天剑山?我助你疗伤!”

两人相对,都不约而同想起不知道多少年前,拓成也曾这样问过她,也是在凌霄宗,都是在十几岁的时候。

凌霄宗在各大仙门之中最是鼎盛,叶飞音根骨奇佳,但是性子很差,因为不爱说话,且说话做事的方式又很直接,受到了不少弟子的排挤。

她在凌霄宗时,原是拜了个师父的,但是那个师父并不喜她,总觉得她成日闷着心思,定然心术不正,并未好好教习过。

于是叶飞音的修炼就自然而然比旁人落下了许多。

中间各种辛苦磋磨自不必说,她也近乎全忘了,只记得后来是拓成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去天剑山,天剑山没有这么多规矩,她可以静心修炼。

那时叶飞音点了头,于是跟着拓成走了,一待就是这么多年,从少不更事的初阶弟子待到了一派宗主,协助拓成坐上掌门之位,看着他近乎将天剑山发展得与凌霄宗齐名。

然今日,叶飞音摇了摇头。

她目光很快从拓成黯然下来的神色上移开,转而对其他人道:“今日请各位至此,只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叶宗主请讲!”

身后的几人眼神都放着光,而今魔窟不知缘由又开始异动,眼看里面的东西就要冲出来了,叶飞音此时现身,定然就是为了魔窟之事!许是请他们这些人从旁协助,修补魔窟罢了!

人人都觉得如此,不会再有第二种可能了。

这时,叶飞音开口:“我代魔界向各位求个和,大敌当前,仙魔的纷争先放一放,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一句话说得众人一愣,殿中寂寂,唯有莫青舟神色如常。

“你……叶宗主,你为何要代魔界求和?”

“是这样。”叶飞音慢条斯理挽起袖子,向诸位出示了自己的道侣契,“我与魔尊阎徊已结为道侣,他不便来,便是我来。”

“啊!?”

“怎会如此?叶宗主!你怎能和魔族同流合污!!”

此起彼伏的惊叹与质问声响起,拓成更是神情一滞,不可置信地上前来问了一句:“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和谁结为了道侣?”

在这一片异样的眼神与惊疑中,叶飞音始终极为平静,她看过每个人的脸色,做出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你们并不同意与魔族暂时议和?”

震惊之中,有人终于回过神来。

“叶飞音!我不知道你为何会与魔族有牵连!但我告诉你,我们仙门与魔族不共戴天!此事断无转圜之可能!”

“你在说什么笑话!纵然我等愿意议和,魔族乌合之众,难道就真的会与我们相安无事了吗?”

叶飞音回复:“魔界之事,我会全权负责。”

“笑话!真是笑话!那魔族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迷得千百年从未动过凡心的叶宗主要为他对抗仙门?叶飞音,你对得起修真界对你的栽培与期望吗?当初拓成竟然还为了你设立了宗祠!只怕那个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儿和那魔尊一起逍遥快活呢吧!”

“楚长老慎言!”南宫绫急急打断,却是没有别的话再劝了。

叶飞音与那魔尊究竟是个什么关系,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魔尊对叶飞音何等情深?她还以为……是阎徊一厢情愿呢,没想到叶飞音也对他维护至此,维护至此啊……

南宫绫出声之后,那楚长老也反应过来自己话说得未免太过,他们还指望着叶飞音修补魔窟呢,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撕破了脸?

其余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即刻有人开口劝道:“叶宗主不过是一时糊涂,一时糊涂而已!她一定是受了那魔头的蒙骗!”

“是啊是啊,叶宗主如此高洁傲岸之人,怎会和魔族同流合污?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叶飞音看着他们,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阎徊那么气愤这些人,从前这些她并非不知,她只是不在乎而已。

就像当年她在凌霄宗受到人人排挤,师父也厌弃她,她也并不在乎,修炼二字,最是重要的便是心境,自那个时候起,叶飞音便甚少为外物所动了。

“也就是说,此事绝无可能。”叶飞音道。

“当然不行!”

“断无可能!”

叶飞音点了点头,半点都没有再坚持的意思。

“好吧。”

落下这两个字,她便再未回头,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御剑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叶飞音:这可是你们说的,我问了的。

36? 第36章

◎叶宗主动心◎

自叶飞音离开之后, 阎徊便有些辗转反侧,他一直心慌不已,本来打算休息一会儿的可躺在床上如论如何也睡不着。

没想到他还没辗转完, 叶飞音就回来了。

她一身凉意,走入殿中时阎徊就知道了。

“这么快?”阎徊一愣。

“我不是说了,快去快回。”叶飞音摇了摇头,“他们果然不同意。”

“那些人当然不会同意!”阎徊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来,拉着她反复看了好几遍, 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伤着她了。

“不同意便不同意吧。”叶飞音跟着道, 眼睛却不由自主一直盯着阎徊身上看, “我回来时顺带瞧了一眼魔窟,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补不了,先撂着吧。”

“你顺带瞧了一眼?你怎么顺带瞧的?是不是又去犯险?” 阎徊嘀嘀咕咕又要往她识海里探魔元, 忽然被一只手捏住了腰窝。

阎徊一怔,才发觉自己起身时忘记把衣服穿上了。

身为魔尊,面对与自己双修了多次的道侣,这本是一件寻常事, 况且这大殿没有他的允许不会有外人进来。

只是……叶飞音今日的眼神有些奇怪。

叶飞音一寸寸地打量着他,她的声音很轻,冰冰凉凉的, 问:“怎么没穿?”

而后手指间就多了几分力,不轻不重地掐了阎徊一下。

阎徊莫名被她看得耳根一热,后退了半步正要把衣服穿上,叶飞音却阻止了他。

“既然如此,顺便给你按按吧。”叶飞音道, 按理说月份已经足够大了, 寻常应该显怀才是, 可阎徊到现在也只是略有隆起,甚至若非她用手去触碰,外面是根本看不出来的。

她等着阎徊躺好了,又用灵力化热了掌心,宛如寻常时候那般揉摁着,只是今日似乎有些格外的热了。

不光是她,掌下的肌肤也越来越烫,阎徊也觉得热吗?理应如此,否则他为什么光着身子睡?

叶飞音盯着阎徊的唇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口干。

这是从来都未有过之事,她早就不用喝水了,然而此刻的欲望十分强烈,强烈到她也无法忽视的地步。

“轻些…”

这时阎徊轻唤了一声,这段时间他一直很是难受,此刻吐露出的声音也有几分沙哑,很好听,像他的声音,又不那么像。

叶飞音下意识舔了下唇瓣,她变得有些奇怪,脑袋里好像有声音在叫,她想喝水,可是只是喝水的话,够吗?

无知无觉之间,叶飞音已然俯身,在阎徊错愕的目光中啄吻了他一口。

吻罢她尚且觉得不够,又叼着阎徊的下唇咬了咬。

好奇怪,她心里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就像……就像……叶飞音努力地搜刮着自己毕生所学的词汇,突然想起自己在话本子里看到过的,男子对女子说想吃了她。

这个词形容叶飞音现在的情况再合适不过,可是叶飞音想不通,她怎么会对阎徊产生食欲呢?

难道那所谓预言是真的?她真的是魔?

可若是再仔细想想,她当真是想将阎徊一点点吃掉,吞食了他的修为金丹增强自身吗?好像不是,她甚至都不大愿意因为这样把阎徊弄疼,可这个念头现在就是死死盘踞在她脑海中,怎么也挥之不去。

“怎么了?”阎徊问她,他方才还以为,叶飞音要在按摩之余,顺便双修一下。

可是她停住了,好像又在思索着自己的什么事。

“我好像有些不对劲。”叶飞音打算跟阎徊商量着来,毕竟万一自己哪天控制不住了这种想法,肯定会率先拿阎徊开刀,他若提前知晓,届时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哪里不对劲?”阎徊下意识就要去探查她周身,却反被叶飞音扣住了手。

“我想吃了你。”叶飞音开口。

她的神情实在太过认真平常,让阎徊一时都有些怀疑这句话究竟是在调情还是别的……

“什么?”阎徊愣愣又问了一句。

“我好像对你有了食欲。”叶飞音进一步解释,遂认真地警告,“你要小心一点,我会尽量控制的。”

这下阎徊确信她不是在调情了,脑中顿时闪过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想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哪种食欲?”他问。

叶飞音有些回答不上来了,从前食欲对她来说只意味着一种,并无旁的衍生意思,但她确实……

叶飞音的目光又不自觉流连在阎徊唇瓣上,她从前并未觉得阎徊有这么吸引人过,他身上的气味好像也没有这么好闻……

不知不觉中叶飞音又贴近了他,一点点嗅着阎徊身上的气息,仿佛上瘾一般,她的发丝甚至受到了主人神志的牵引,一点点将阎徊裹住。

卷起他的腰际,缠紧他的腿根……

不行!叶飞音猛然醒过神来,这不对劲!

阎徊有些愕然,他自然也看出叶飞音的状况不大对劲,但是方才他其实并未察觉到什么危险信号,只是后腰处的仙纹又隐隐发热起来。

这仙纹印记一般不会发烫,除非是他自己情动,或者是叶飞音……

阎徊抿紧唇,突然明白了什么,他扣紧叶飞音的腰,主动吻了上去。

这个吻交织得很绵长,叶飞音起先只是平白受着,后来控制不住地夺回了主动权,压着阎徊吻了许久,她轻轻喘息,只觉得眼中的阎徊愈发引人神往。

阎徊看着她怔怔的模样笑了起来,他正要再说几句,叶飞音就突然上前,又压着他深吻起来,直至阎徊都有些喘不上气了,她还是没有松开的意思。

他伸手去推她,却被她反手扣住,这个吻长到阎徊脑子都发昏了才被骤然松开,他被憋闷得呛了两声,眼中却是藏不住的笑。

“你笑什么?”叶飞音拧眉,“不准再笑。”

“为什么不让我笑?”阎徊对她今日的霸道算是开了眼了。

“你笑得我心里很痒。”叶飞音说罢又要压着他吻,被阎徊及时制止住了。

“好,我不笑。”阎徊深吸了口气,勉强恢复了吐息,攥着她的发丝捻在手中轻揉了揉,“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喜欢我,才会这样?”

“喜欢?”叶飞音怔愣,所以现在轮到她来历情劫了吗?这种感觉当真奇怪,当真很难控制,怪不得都说情劫难历。

方才种种感觉似乎与话本里的人物心思对上了号,叶飞音了然过来。

原来这叫动心,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可动心之后呢?话本里的人在察觉到自己动心之后才是追求的开始,可她已经和阎徊结为道侣了,似乎没了别的发展。

谁说没有?阎徊马上就要飞升了。

叶飞音目光渐沉,阎徊雷劫的日子也不远了,以他的修炼速度和悟性,生下孩子之后不久,就能突破大乘巅峰了。

那个时候,她怎么办呢?她就得一个人了。

一个人熬过漫长的岁月,即便她之后再度飞升,她和阎徊也不一定会记得彼此,记得眼下种种……到那个时候孩子怎么办?她受得了吗?

叶飞音的目光缓缓落在阎徊脸上,那倘若他不飞升呢?她把阎徊锁在自己身边,拔去他的根骨,毁了他的根基,他这辈子便都无法飞升了,这辈子都会只留在她身边。

可阎徊于她是有恩的,她这样算恩将仇报,转了一圈,叶飞音发现她除了助阎徊飞升,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是,我的确喜欢你了。”叶飞音毫不掩饰地承认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的,应当把这世上所有的好物都给他。

“你等着。”叶飞音起了身,她怜爱地摸了摸阎徊的脸颊,语气认真,“我去为你荡平仙门。”

作者有话说:

阎徊:啊?

37? 第37章

◎你再抱我一会儿◎

叶飞音的行动力向来数一数二,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要不是阎徊反应快,可能都要拉不住她了。

“等等!”阎徊死死拽着她的衣角, “你别去!”

他算是看出来了,方才那一瞬叶飞音眼中杀意顿起,她是真的想要去对抗仙门的!

“我不用你去对抗仙门,我要你在这儿陪着我。”阎徊生怕一松手她就跑了,硬生生死死拽着, 直到把叶飞音拽回自己身旁才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他得哄哄她, 阎徊想着。

可是怎么哄呢?这难道不是他的剧本吗?再看叶飞音一身肃然之气, 阎徊抿了抿唇,好半天才吐露一句:“我肚子疼,你再抱我一会儿。”

说完连自己也觉出一片耻色。

叶飞音不疑有他, 一手揽过阎徊的腰身,继续替他抚慰着腹部。

她突然发现,阎徊其实真的很好抱,他身上总是很暖和, 毛发又很柔软,他虽然身形高大,比她还要高出半个头来, 但是腰肢修长,就算是她也能轻易揽住。

她从前都未曾好好抱过他,今日抱着,才忽然发觉自己心里会沉甸甸的,格外安心。

何来的喜欢呢?是今日突然出现的情愫吗?

似乎不是, 叶飞音今日去往凌霄宗时, 睹物思人, 突然想起她昏迷不醒的那个夜晚,阎徊救她之时,她并非是全无意识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在那晚醒来过一阵,她觉得浑身发热,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意识不大清楚,否则也不会事后忘了这样一段光景。

可她的双目很清明,她睁开眼便看到了,她亲眼看见阎徊寸缕未着,坐在他身前,他一定很不好受,额前全是细密的汗珠,可即便忍得再辛苦,他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室内始终只有几声压抑克制的闷哼,她亲眼看见属于自己的魔气一点点缠紧阎徊,她当时怒不可遏,一半是惊怒于阎徊的大胆,另一半却是极度的侵占欲在翻滚掀波。

她的人,怎能被它物触碰?她的人,从里到外都应该是她的,一寸、一分、半点都不能不是她的!

她亲自经手的人,她知道那对腰窝有多好掌控,她知道那腰背弯起时的弧度有多漂亮,她知道那副唇舌的滋味有多炽热,他的口齿间念着的应当是她的名字,而非这般痛苦的沉吟。

可那魔气作祟,越来越沉浓,堂堂叶宗主竟然被气晕了过去,事后,她将自己亲眼所见的这一幕给忘了。

今天她才突然想起来,她突然想起来,阎徊是怎么怀上了她的孩子。

这所谓的孩子,的的确确混着他二人共同的精血。她叶飞音何德何能,值得一个一步飞升的魔界之主做到这种地步?他平白担了无尽的风险。

“飞音?”阎徊有些局促,因为他感觉到那些缠在他身上的头发越来越紧了,包括他整个人,都被叶飞音紧紧箍在怀里,她像是真的要吃了他一般。

叶飞音目色沉沉:“为何不似从前那般唤我?”

从前?他唤过她最亲切的方式,不就是这样吗?

顿了顿,阎徊想起什么来,耳尖染上几许热意:“阿音。”

强势的吻随之袭来,叶飞音的吻法总让阎徊招架不住,他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能够那么长时间不换气,每次被她吻上一遭,阎徊只有浑身发软,再使不上半分力气。

界外似乎传来震动,阎徊一颤,下意识去拉她的衣角想留住她,却见叶飞音双目浓沉,哪里有半分动摇的样子?

她紧盯着他,像是丝毫未察觉到任何响动一般,凝视着阎徊开口:“我要双修。”

这四个字莫名让阎徊联想到了十二这个次数,不知为何他竟觉得今日叶飞音当真能双修出十二这样惊人的次数来。

他赶紧开口:“不能多来,要顾及孩子。”

叶飞音垂下双目,眼中的情绪清清楚楚落在阎徊眼中,她在暗恼!

“可以。”叶飞音算是答应,她说话的声音总是慢条斯理,可她的行动一点也算不上慢,这两个字话音未落,阎徊就被封住了唇舌。

叶飞音神色依旧淡淡,可她的心跳却一下比一下更快,她好喜欢亲他,好喜欢他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好喜欢抱他,好喜欢摸……

浑身上下都喜欢,他真是漂亮,真是可爱,以前怎么没有这样觉得过呢?

接二连三,阎徊明显地感觉到叶飞音一次比一次更加兴奋了,她亲他亲得越来越频繁,几乎片刻也不曾离开过。

“使不上力气了吗?”叶飞音体贴发问,她一向冰凉着的指尖此刻却发着热,她不止一次地抚摸过浅浅发亮的仙纹,不止一次地吻过,她甚至留给了阎徊单独两息顺气调息的时间,两息过后又是无尽的缠绵。

在这个时候,许是情势太过危机,百里猊未曾禀报就闯了进来。

“尊主……”

刚说了两字,就有一道冰蓝色的灵力带着滚滚杀意朝他劈来。

“滚!”

百里猊惊慌闪避,再慢一步,他就又要被斩下一条尾巴来!他慌不择路逃出了大殿,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的胸口,震惊地想,刚刚那是……叶飞音!?

“怎么这么没精神?”叶飞音抚过阎徊小腹,她神情平稳,只有眼神愈发幽深。

所有的地方都被她亲过了,都被她完完全全地侵占了一遍,都是她的。

两次过后,她因顾及阎徊身体,便转为了神交。阎徊的识海有些混沌,就如同他现在的状态一样,然而叶飞音的元神始终清明狠辣,短短几息就完全占据了上风。

阎徊声音沙哑,他开始讨饶:“似乎有事……”

他向外的手指却被叶飞音拉了回来,一点点包裹收紧,全然不令他外露分毫,叶飞音口吻冷静:“不会伤及你我。”

阎徊是真的有些受不住了,神交不同于寻常,男女之事,并非分得那么彻底的……

他咬紧下唇,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被撬开了唇齿,叶飞音的指腹一遍遍摩挲过他的下唇,这下竟是连他自己也不能咬了。

“好吧。”浑身周身清冷的女子终于松了口,“这次就先放过你。”

她看上去神清气爽,目如薄刃,松开了阎徊自己欣赏了个足够,才依依不舍使用清洁术帮阎徊清洗干净。

唯上面的青青紫紫是不会去除的。

她尚算满意地点了点头,陪在身侧看着阎徊沉沉睡去,她才起身出了大殿。

“何事?”叶飞音单刀直入,找上百里猊一问。

百里猊拧紧了眉,他看见这个仙门中人就心生排斥,遑论还与他有着断尾之仇,这仇他还没报呢。

百里猊阴着脸不欲回答,倒是冷青率先开口:“众仙门以天剑山为首,杀过来了。”

叶飞音平静听着,未有丝毫波动,反而有种当是如此的感觉。

“到哪儿了?”叶飞音问。

“来的似乎至多就是个元婴,应该是被骗来做冤大头的。”冷青道,“这不是最紧要的是,关键的是那个。”

冷青伸手一指,叶飞音便顺着看去,魔窟方向的那一片天际,已经全然乌黑一片了。

“方才我与百里猊看见一物从里面冲了出来,不知道去了何处,尊主之前说过,魔窟若有异动,定要及时汇报于他。”

叶飞音了然,那里面的东西终于出来了。

“我知道了,那些金丹筑基的弟子们,设法困住便好,不必为难。”叶飞音吩咐了一声,如常指点起魔界事宜来。

百里猊刚要应下,随后一怔:“我凭什么听你的?”

叶飞音提剑,并不理他:“我去解决元婴以上的,话我只说一遍,他在休息,不要扰他。”

说罢便御剑离去,徒留冷青与百里猊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必须掰点营养液给我了!(伸手)

38? 第38章

◎你们准备谁先死◎

乌云密布, 魔窟出口破碎,大肆向外吐露着无尽的紫雾,将整个天幕都熏染得死气沉沉。

这次魔窟的破碎比之前还要严重, 唯一不同的是,再没有第二个叶宗主毫不犹豫舍身上前修补了。

各仙门下至弟子上至长老宗主,无一不是心中忧惧,唯有之前早已与叶飞音会晤过的几大掌门面色凝重,他们中有人在赌叶飞音今日会不会出面填补这个窟窿, 毕竟那日叶飞音虽说了些胡言乱语, 可当初她既然能舍生忘死, 就说明她还是心怀天下的,不是吗?

一片令人恐惧的沉默之中,莫青舟缓缓叹了口气。

这次魔窟的重任, 若不由他来担起,只怕无人再管了。

拓成意有所感,一眼便看穿了好友的心思,马上制住他道:“你想要我再受一次彻骨之痛, 心境大跌吗?”

莫青舟看了拓成一眼,没有说话。

见他这样,拓成更加激动了几分, 道:“你不信我?你是不是觉得你和她才该死天生一对的知己?我拓成凭什么与你们天之骄子一流,是吗?”

不等莫青舟回答,拓成又冷笑一声:“是啊,你们个个都是清高,个个都是心怀天下, 只有我是个小人, 只有我……”

“自从那日她走之后, 你便如此反复无常,拓成,你可是想二度走火入魔不成?”莫青舟平淡道出,“你如此自苦,难道飞音修为尽失之前还挂心着你的心魔,这是假的不成?”

拓成面上惨白一片,只是手上的劲道却一分不松:“就是因为那回,才让我看清,修真界这些人原就是不值的!凭什么要你们这样的天纵奇才舍命去救他们庸碌之流?凭什么?凭什么呢……”

当日难道他没有苦苦哀求吗?他拓成就差给这些人跪下了,可这些人如何?他们照样冷眼旁观。

人心如此!人心如此啊!拓成不怨这些人袖手旁观,可他怨为什么他的好友一个两个的,为何都如此心怀大义?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像这些人一般袖手旁观呢?

他倒要看看,死到临头了他们还会不会这般冷静自持!

“拓成,你明知的。”莫青舟目色清冷,“飞音与我,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话音未落,遥遥之中传来一声清喝:“不,我不过是为应劫罢了。”

熟悉的声音令众人如梦初醒,定睛看南极生物群以污二贰期无儿把以看最新完结文去只见叶飞音乌发雪衣御剑而来,面白如玉、清冷绝尘,在一片乌黑之中格外耀目,顷刻间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是叶宗主!天啊!叶宗主回来了!”

“叶宗主!大家快看啊!是叶宗主!她没有死!”

方才还苦大仇深的仙门众人此刻狂欢鼓舞,无一人不希望她的到来。

“是叶宗主!是叶宗主啊!”当初曾经愿意挺身而出的几个小弟子看着叶飞音归来,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太好了,叶前辈没有死!

几息功夫,叶飞音已然御剑落入了仙门之中,各大派掌门的面前,她目光犹淡,扫视过众人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来,就被几位长老激动地拉着往里走。

“叶宗主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好一齐议一议魔窟之事!”

叶飞音不动声色避开这几人的触碰,掸了下略微褶皱了衣摆,一言不发跟着这些人行至内部。

天剑山距离魔窟的位置最近,今日这些人自然又是聚首在天剑山议事的主殿中,一边往里走,前面那人滔滔不绝。

“还是我的法子奏效,找些低阶小弟子去魔界送死,叶宗主见了一定会不忍心,一定会出面摆平此事的,看看,叶宗主果然来了吧!”

魔窟之事叶飞音自然是要出主力的,这些人理所当然将她引至正中的上座,每个人脸上都热情洋溢,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饱含希望,一片喧嚷之中,无人在意凌霄宗掌门莫青舟并未同他们一并入殿。

“叶宗主,那魔窟中好似有什么东西跑出,我等不知是何物,也不敢贸然前去探查,你可有什么办法?”

“叶宗主,这魔窟定然又是那群该死的魔族故意破坏所致吧?既然叶宗主已然从魔界回来,我等也愿意不再追溯你与魔族同流合污之事,只是眼下的困境……”

低阶弟子是没有资格入内主殿的,现在周边一同议事的最差也是各大派的长老级别,叶飞音粗略一观,殿□□四十三人,居然还有几个修仙世家的大拿在场。

她目光淡淡,开口的腔调变也未变,说的却是:“既然你们挑起仙魔之战,我便只好应战,阎徊产期将近,不大方便来,你们准备谁先死?”

叶飞音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随着她说完,殿内这些人就像是傻了一般,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半点回应。

这这这……这是什么意思?这句话里每一个字他们都听清楚了,可拼凑在一起,怎么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万籁俱寂之中,一人率先反应过来,便是之前暴怒之下痛斥叶飞音的那位楚长老。

“事到如今你还死性不改!大敌当前,你还不速速与我等商议魔窟之事,还在此说什么天方夜谭!”

不待他说完,叶飞音目光一肃,雪剑随之出鞘,铮鸣不止。

她目泛蓝光,已灌足了灵力向那楚长老刺去,话语冷然:“那便先那你开刀。”

化神巅峰,加上之前已有大乘境界,这等实力放眼修真界也挑不出几个能与她对峙,遑论是楚长老这般才至合体的修士?

叶飞音这一剑杀招尽显,直冲他的金丹而去,刺中便是魂飞魄散断无生还之可能,楚长老根本没有实力躲开她这一剑,当即吓得面无人色。

千钧一发之际,一柄灵剑挡回这一杀招,两品不凡的灵剑撞击出清亮的音色,众人才反应过来是莫青舟入殿阻止了这一击。

楚长老已然面无人色,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跪坐在地,吓得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要拦我?”叶飞音问。

莫青舟道:“你真要因此,造下杀孽吗?为了那只魔,你不飞升了吗?”

叶飞音凉声道:“是这些人不肯放他,那日我分明已经问过,是他们不识好歹。”

当时在场的掌门长老都面色俱变,谁能想到那日叶飞音是认真的啊!

识时务者为俊杰,南宫绫目光流转,当即出声道:“我霓裳殿率先退出讨伐魔界之列,愿与叶宗主共进退!”

笑话,叶飞音可是造化之神,这些人算个什么东西。

而今知晓这个秘密的唯有南宫绫与华星阑两人了,华星阑大恸之后再不露面人前,知道这个秘密的便只南宫绫一个。

“南宫掌门,你!”有人反驳了一句,却不敢说出什么话来,叶飞音那把雪剑是出了名的快,还悬在这殿中呢!

霓裳殿一退出,本就无心纷争的药王谷立刻摆出姿态:“我等也不愿徒增杀戮。”

不到一刻的功夫就有两大派先后退出,旁人还有什么负隅顽抗的必要?叶飞音这一剑,连血都没见,仙门便已纷纷缴械投降。

“千年之内,别让我再看见仙魔之争。”

这些人难得识相,叶飞音正收剑准备离开,突然被一把乌黑生锈的铁剑贯穿了胸膛!

“叶飞音!你去死吧!”一人癫狂无状冲上前来,狠狠把剑往深处送去。

众人惊觉,竟然是那个被捏碎金丹,沦为常人的凌霄宗长老徐青杨!此人早已身无灵力,宛如废人,刚刚他们众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在叶飞音那把雪剑上,竟然无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那把乌黑的巨剑十分可怖,上面布满了恶臭狰狞的腐气,一看就知是不祥之物,莫青舟脸色大变。

他清楚看到,这一剑碾碎了叶飞音的金丹!

徐青杨自然瞧见自己的成功,他蛰伏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刻!叶飞音那姘头竟敢毁了他的仙途,他一定要叶飞音偿命!

混乱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徐长老诛杀这个魔头,真是大功……”

话都还没说完,徐青杨颈间便是一白,叶飞音的雪剑已然削下了他的头颅,滚落在了地上。

叶飞音身形晃动,吐出一口污血来。

“快!趁现在制住她!我们拿她去对抗魔界!”

“阎徊那个魔头定然舍不下她!那魔头已然是大乘巅峰!我们逼他补好魔窟!”

“真是好计策!他们魔族惹出来的祸事,就由魔族自己承担!”

“叶飞音!!”拓成大震,亲眼看见叶飞音身形不稳,被莫青舟紧紧扶住。

“你的金丹碎了……”莫青舟喃喃了一句,她的修为……

此时此刻,尚在深睡的阎徊心口骤然传来一股剧痛,他猛然睁眼,浑身都被汗水洗了一遍似的,胸腔中心跳不止。

阿音……

阎徊惨白着脸色出了魔殿,揪出一人问:“她人呢?”

冷青早就等在这里许久,她面色微变,答复道:“她去了仙门。”

是那群人!阎徊盛怒之下魔元暴涨,威压逼迫得冷青面色几变,瞬间生出一层冷汗来,而后便见宛如煞神的阎徊带着满身戾气追寻去了。

叶飞音死定了!她这回是真的死定了!

金丹已碎,她剩下的价值便是被拿去与魔族做交易!

堂堂仙门正道之首居然与魔族同流合污!她就是该死!

很多人,无数人,此刻满心都是快意,没有任何的惋惜,没有半点感怀,他们看着叶飞音身上的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流走,每个人眼中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个修真界的传闻,也不过如是,竟然被一个凡人毁了修为!不过如此!

一片喧嚣沸腾之中,南宫绫慢慢变了脸色,因她突然想起一句话来……

仙身已死,三魂归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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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第39章

◎造化之神◎

周围混乱不堪, 叶飞音呕出一口血来,渐渐连喘息都觉得困难,她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宛如一棵将死的枯木, 仿佛很快就会归于沉寂。

她感觉到莫青舟正在牢牢扶着她,她一开口声音很是嘶哑:“如此,你还觉得修真界堪留吗?”

莫青舟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说话,他双目噙满了自责, 他有些想不通, 为何自己方才明明正注视着好友, 却没有注意到徐青杨的出现,这似乎不大合乎常理。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的好友已然被废去一身修为, 连金丹都碎了,比之前修补魔窟那次还要惨烈。

然而渐渐地,莫青舟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扶着叶飞音, 看见她唇色殷红如血,红得简直夺目!而后有什么东西,逐渐从她灵根之处盘升出来, 一点一点,乌黑的颜色,他离得这么近居然都看不清那是什么。

完了!完了!南宫绫后退了两步,毫不犹豫在这一片混乱之中溜之大吉,满面的冷肃之色。

她心跳不止, 越来越多的不祥预感接踵而至。

“叶飞音……”莫青舟真的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的好友只是被碾碎了金丹, 顶多沦为凡人而已,可现在她连双目的清明都不复,反而从眼底深处漫上无穷无尽的鬼气来。

这鬼气太过阴森,似乎正在占据她的身体,连她经脉周遭都变成了乌黑的颜色,看上去诡异非常。

“叶飞音!”莫青舟有些急了,他晃动着好友,想让她清醒过来,“你怎么了?你醒一醒!”

周遭一阵惊呼,一股强势霸道的力量将莫青舟一把推开,十分紧张地将叶飞音拉入怀中,阎徊自然看见她胸口处那个可怖的伤口,他瞳孔骤缩,自然而然探到了她体内的金丹已然不在,罪魁祸首就在叶飞音身后,已经身首异处。

他来晚了,他来晚了。

阎徊双手发颤,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无意识唤着她的名字。

“阿音,你疼不疼?”

就在此刻,殿中诸人才反应过来所来的是何人,大乘巅峰的境界压得无人敢上前说话,只是不由自主纷纷将目光投向凌霄宗掌门莫青舟的身上。

他是这里唯一的化神巅峰,只有他出手,才有可能牵制住这魔头,才有可能杀了这魔头!

不,阎徊若是死了,那魔窟应由谁来补?

人人神色各异,都在自己算计着,他们面对叶飞音时高呼不止,现在真正的魔尊就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反倒不敢说话了。

“大家快看!叶飞音与这魔头如此亲昵,她早就罔顾道义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句话激起阎徊滔天的杀意。

这些人都该死,他们根本不配活着。

“不杀。”叶飞音却握住了他的手。

“你为何到现在还……”阎徊简直想斥她了,可他看见她这样子,偏又舍不得。

叶飞音却迎上他的目光,她眼中的鬼气已然被自己消化殆尽,淡色的唇瓣吐露二字:“我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雪剑,推开了阎徊,玉立殿中,神台清明。

众人只见她忽然高喝一声:“还不回来?”

而后一团近乎无色的东西,连形状都看不清,便冲进了叶飞音体内,霎那间叶飞音胸口的伤急速愈合,迸发出的力量令殿内所有人都难受得苍白了脸色,连阎徊都被震得险些干呕起来。

那是什么?阎徊心头很快掠过一个念头,他大约已经有了答案。

雪剑流光溢彩,叶飞音只是轻轻一划,这结实华美的大殿就震动不止。

“不好!大殿要塌了!大家快离开这儿!”

随着这一声令下,大殿轰然倒塌,稍有慢些的已然被巨石压在了废墟之中,不能动弹。

此时此刻,包括外面的所有人都看见了叶飞音成神的一瞬,她发丝尽白,周身灵气强悍,无色的双目俯瞰着众人,宛如上神。

“叶、叶宗主她怎么了?”在外的小弟子们皆面露神往之色,好漂亮的霞光,难道他们有幸见证了叶宗主飞升的一瞬不成?

莫青舟神色几变,最终将目光落在一脸沉静的阎徊身上,问道:“怎么回事?”

阎徊言简意赅:“她是造化之神。”

南宫绫曾言造化之神分为三缕,在玄机阁之时那名叫聂幽的一缕已然与叶飞音合体,方才被叶飞音唤回的那个,恐怕就是第三缕了。

阎徊唇色微白,飞音她……或许已经拿回了上神的记忆,还是说现在便只能唤她作造化之神了?

阎徊并非没有听闻过上界之事,上界之神与他们这些修士有着本质的区别,一旦上神归位,她非但有可能忘记他、不认得他,还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吾受天之命,清尔等恶念,修真界颓靡已久,实在不堪,今造杀业是为正道,尔等此果是为天罚。”

造化一字字吐露命令,可修真界除了那几人,谁还知道所谓造化之神颠覆修真界的预感,众人都愣愣看着,直至那叶飞音剑尖染血,毫不犹豫斩杀了一名天剑山长老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方才所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要屠尽修真界吗?

所有人都大肆逃窜起来,尖叫哀鸣声不绝于耳,造化毫不心慈手软,抬手便杀,纵是这些下界之人修为境界再高,又怎么可能逃得出上神的手心。

她一路杀来,神情毫无波动,宛如被斩断抹杀的不过是微末草木,丝毫不见迟滞。

“叶飞音疯了!叶飞音疯了!!”

所有人都在逃窜,仙门乱作一团,还没筑基的小弟子被自家门派的长老一把抓过拿去当盾牌推了过去,然而叶飞音的剑却轻而易举穿透了那面无人色的小弟子,一剑斩断了长老的魂魄。

雪剑抽离之后,小弟子跪倒在地疯狂把自己胸前摸了一遍,却未寻到半分伤口,刚刚那一剑他甚至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他一脸茫然,又好似明白了些什么。

……既然是天罚,无错之人怎会被罚呢?

“快走!”莫青舟用力拉了一把僵在原地的阎徊,却被阎徊推开了。

“我不走,你走吧。”阎徊回了一句,他神色平静极了,目光只是定定追寻人群中一路斩杀过来的叶飞音,而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根本不可能逃得掉,这些人未免太过小看上神之力了。

尸山遍野,的的确确逃无可逃,阎徊突然明白,这便是与人间的天灾一般,只为平衡罢了。

只是修真界已有超越凡人之力,寻常的天灾无法奈何,上界便派遣上神降下天罚。

随着被杀死的修士越来越多,阎徊好像看得愈发清楚了,死的人,他们的灵台都不干净,都是有着污秽的。

那他自己呢?阎徊自问他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好事,他的灵台不可能纤尘不染,只怕今日无疑会死在她的剑下。

阎徊抿紧了唇,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里还有。”造化发现了他们。

她的剑并未有丝毫的犹豫,她望过来的那一眼让阎徊觉得陌生无比,仿佛他们从不相识一般。

阎徊心口突然泛起一阵疼,她果真成了神,她不记得他了。

“小心!”莫青舟下意识朝阎徊挡了过去,他怎能看着好友亲手将自己的道侣斩于剑下,倘若她有一分清醒的可能,那……

然而雪剑直接穿透了他,并未伤着他分毫,就好像莫青舟根本不存在一样,根本没有阻挡到分毫。

莫青舟呼吸一滞,眼睁睁看着叶飞音的剑刺了过去。

阎徊垂下了眼,他几乎是下意识抚上自己的小腹,有些可惜这个孩子到底没有来得及出生,他又到底有了几分遗憾。

剑尖瞬间刺向了他的眉心,却在这时阎徊后腰一烫,一道无形的印记化作屏障挡在了他的面前,将雪剑结结实实挡住了。

造化虽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却出现了明显的一愣,不过她并未因这意外出神太久,而是干脆利落地收剑走人,转而去斩杀他人魂灵。

阎徊一怔,他下意识摸上自己后腰处那片热意,现在才明白过来那是什么东西。

怪不得他没办法在叶飞音身上留下自己的魔纹,他怎么可能给神烙上烙印呢?他后腰处那个根本不是仙纹,而是造化的烙印。

一种劫后余生的情绪漫上心头,阎徊反复摩挲着那个印记,愣愣地想,如果是这样,那他是不是已经算作是造化所有?他是不是可以跟着她一起去上界,不必分开了?

40? 第40章

◎争夺◎

天剑山已是尸横遍野, 血流成河,快得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造化就已经将该杀之人尽数屠戮, 她的神台异常明亮,随着最后一人杀尽,已然明亮得近乎透明。

她的使命已然完成,理应返回上界了,只是……下界之中为何有她的人存在?造化收剑, 侧目看向方才那个一击不得的男人。

难道是她三片魂识所牵扯出来的孽缘?

数千年前造化受命于天, 她早知千年后的今日会屠尽修真界, 又怎会平白被这些无知的下界算计?天道不仁,若她直接以神力搅弄风云,今日是她之功, 但保不齐他日就变成了她之过,造化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样一个隐患。

所以,她碎裂三缕魂识,让这三缕魂识都被修真界所杀, 下界便会背上弑神的罪名,届时她再出手便是顺应天道,绝不会再将过错算到她的头上。

于是造化点化一人, 让其创立了玄机阁,玄机阁可探知天命,造化之神终会颠覆修真界的预言便落到了名为华星河的下界人身上,之后种种自有人去推波助澜,无需由她经手。

从头至尾, 她不过降下一个预言罢了, 之后的人心险恶、贪嗔痴欲, 无一不在造化的预料之中。

聂幽木讷寡言,身怀有情心,果然在自己的大婚之夜遭受重创,生不如死。百轲面染疮痍,身怀悲悯心,从小便遭受人人唾弃欺辱,最后却是为了救这一城人的性命而已,然事了之后无人记得,众人只知百轲大魔头已被仙门正道所诛。

至于这叶飞音,便是她最重要的一片魂识,身怀道心,可以有情,却也无情,在造化的推演中,她本该在第一次魔窟碎裂之时就身殒而死,中间却不知出现了何等意外,使得造化不得不亲自动手,借徐青杨之手碾碎这颗道心。

这样一来,原来三具肉身的桎梏就被彻底打破,魂识归一,造化才能临世。

只是这具身体,造化却用得很不习惯。

三魂归一,恰好就归在了叶飞音身上,这一具肉身是与她的真身最像的一副,虽然是自己的魂识,但归根结底也只是凡人之力,然而在她动手杀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那一剑却慢了。

凡人之力,竟在阻她。

常理来说,三魂归一之时原本魂识的记忆神识都会被彻底抹去,聂幽如此,百轲也是如此,为何她的这一片魂识,会生出自己的意识?

造化有些不明白。

不过那个男人今日不杀,过不了多久他自己也会身死,造化已然看出,那人眉宇之间戾气太重,乃是不祥之兆,势必会死在自己的天雷劫里,今日杀不了他也罢。

空白的一眼,叶飞音看着他的眼神已是全然陌生的样子,阎徊眉宇渐沉,心也一点点沉了下去。

只是不及他深想,造化已然提剑离去,快得只在瞬息之间,想必是已然返回了上界。

分明昨日他们还在耳鬓厮磨,今日却……

阎徊抿紧唇,自言自语般地说了一句:“若我飞升成功,能与她一同待在上界吗?”

莫青舟看了阎徊一眼,不置可否,方才他那好友的模样显然是已不记得阎徊了,或许说,他的好友,叶飞音这个存在,已然在她成神的那一刻被自己抹杀了,永远消失不见了。

“你理应看开。”莫青舟说了一句,修真之人,已然到了阎徊这般境界,何必再拘泥于情爱之间呢?

一朝飞升之后,他便前途坦荡,今日种种不过风轻云淡。可他若一味沉溺于此,那飞升想必也是不成的。

阎徊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是心中突然空了一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观方才好友……造化,中剑之后神态自如,即刻便召回了第三片神识,徐青杨的那一剑应当是她自己铺设而成。”莫青舟回忆道,“否则,徐青杨一介凡人,绝不会令人无所察觉到这种地步。”

“仙门重建还有诸多要务,我先行一步。”莫青舟劝完,颇含深意地看了阎徊一眼,便动身离开了。

阎徊拧了下眉,那他算什么呢?从他把叶飞音带回魔界的那一刻起,直至如今,难道他所做的一切原本就是毫无意义的吗?

造化亲手杀了自己的一片神识化身,也就是说这三人原就是要死的,他的补救全然没有意义,若顺理成章,叶飞音本应死在那日魔窟之时,若她运气稍好些,也会死在与聂幽合魂之时,他救了她一次两次,第三次造化索性亲自动手,连他都来不及插手了。

若早知如此……他又何必怀上这个孩子,现今要他如何带着这个孩子继续生存下去?

阎徊失魂落魄返回了炎域,下令闭关,不准任何人侵扰。

与此同时,造化已然返回上界,面见帝君交代差事。

“你做得果然不错,干脆利落,亦未酿造任何把柄,只是上界法不可废,你手染下界鲜血,须受百年天刑,方可抵过。”

造化神情淡淡,并不为自己陈情。

却是有人替她说话:“帝君,此次下界,造化三魂皆受酷刑折磨,属实该与天刑相抵。”

帝君目光落在造化身上,问:“当真如此?”

造化开口:“帝君降罚,吾不会不受。”

对于这个回答,帝君十分满意,挥了挥手道:“既如此,你回去罢。”

上界云波浩渺,一望无际,仙台楼阁皆是雕龙画凤,华丽冷清。

造化回到自己栖身之石,正欲打坐入定之时,却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所谓上界也不过如此。”

造化正想接话,睁开双目时却见周遭空无一人,顿时反应过来开口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一片极不稳定的魂识。

“你不喜上界?”造化问了一句,自言自语起来。

“若你喜欢,为何要费尽心思在下界遭受极刑之苦三次,也不愿接受天刑?”叶飞音声音淡淡,已然看穿造化内心。

或者说,是她自己的内心。

造化自言自语,竟也不觉得古怪,反而颇有兴致道:“你可是不甘?”

“皆是不甘,你我同心,你又何须掩饰。”叶飞音道,“做个交易如何?”

区区一片魂识,也妄想与她谈交易,造化不怒反笑,问询:“你能给我什么?”

“我给你想要的。”叶飞音道,“同时,你也须给我想要的。”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造化有了几分兴味。

叶飞音:“我早说过,你我同心,你的心思于我一览无余。”

“好啊。”造化眯了眯眼,“这件事,我身为上神无法做到,我倒要看看你一个下界修士,如何为我办到。”

“好说。”叶飞音开口,“把这具身体交还给我,我还有要事去做。”

造化眉眼淡淡,逐渐黯然去了,再次睁眼时叶飞音缓缓舒了口气,她试着活动了几番手指,确定灵活自如之后便前往面见帝君。

“造化,你又来了。”帝君衣冠华美,面容绝然出世,盛颜之色已全然不能用凡俗之语形容,他看向造化,平静的双目宛如一潭死水,永远都是如此淡然无波。

“下界之行,吾与一人结下道侣契,至今未曾拔除,吾请下界肃清此事。”

“你与他人结契?”帝君皱了下眉,这是造化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不同以往的神色。

“若不肃清,待情劫酿成,吾只怕万劫不复。”

“造化。”帝君眉头紧锁,“下界之人不过沧海一粟,卑贱之身,不该与你有染。”

“吾知晓。”

“去吧。”帝君眼眸深深,却是挥了挥手。

“还有一事。”叶飞音开口,“此人雷劫将至,对我舍恩颇多,还望帝君对其网开一面,偿其恩情。”

帝君骤然起身,盯着她一字一句发问:“你究竟是为了还恩,还是对他有情?”

上界帝君,威压之力岂能是寻常人可受的,连栖身旁观的造化都感受到一阵不适,叶飞音却是神态自若。

“帝君不应吾?”叶飞音反问一声。

她的神情太过沉寂冷清,看得帝君也觉得自己大约是多想了,造化怎可能动情?绝无可能。

“吾应你了。”帝君道。

叶飞音微微颔首,转身离开了。

只是在她身后,帝君招来一人,道:“你替吾盯着造化的一举一动,若她有任何悖行之事,将她与她口中那人一并抹杀。”

空无一物的大殿之中,有人领命而去。

“原来你不过是为了自己在下界那个情人。”造化似是失望,摇了摇头,“帝君会盯着你的。”

叶飞音不慎在意道:“那他可会食言?”

“堂堂帝君,绝不会食言。”这句话造化说得理所应当。

叶飞音未再发问,打开天门之后,她便重返下界,直奔炎域而去。

此事不可拖延,阎徊当即开始,暗号裙一五耳二漆雾而爸义更新漫话视频广播剧在发现几次唤醒冰貘不成之后便开始用魔元强攻,此举自然惹恼了冰貘,赤红着双目铮鸣一声,两股强大的力量便争锋起来。

“那就今晚吧。”阎徊抿了下唇,看向昏迷不醒的叶飞音,还是那副了无生息的样子,只是脸色没有那么差了,可见他离开的这段时间, 莫青舟的确是有在好好照看的。

他站在莫青舟身后, 欲言又止了一番, 还是忍不住问:“倘若这东西生下来,会变成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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