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子航次后入屋，看见室内中央的红木小圆桌上，已然备好了简朴清口的饭菜。

“今天实在匆忙了，不说下帖子请，也该提早知会一声的。

毕竟李海峰随时可能来采访他，届时《百姓日报》一刊登，全燕京谁会不知道顾秋是燕大学子聂子航了……

“我投的是《潜伏》。”

我妈本也想过后几日，谁知文联几日后又有会，还请了她去旁听。”

“我第一回见子航，他正在筹办一个名叫《燕京杂谈》的社团，是仿效杂志社编辑部来办的，很有些意思呢！

路上来的时候，也说准备给《上沪文艺》投稿，对了——这茬还没说完，你是准备投什么？要不要让妈帮帮你修改修改？”

“嗯……我……”聂子航思虑再三，决定不瞒杨先生。

杨绛拾了筷子，和颜悦色道：“其实我早就想见你的。三月的时候我收到了实秋的来信，这孩子……”

杨先生微微一顿，继续道：“他久不肯给我写信，此番却在信里向我提起，你的才华不凡，又有一颗刻苦努力学习的心，请我务必见一见你。”

原来是钟先生的信……聂子航不觉奇怪，从头一回上钟家拜访，看见那篇随笔，便已能猜到其与钱、杨两人的关系。

除了钱、杨两位鼎鼎大名的前辈，著名历史学家何资全与其妻郭量玉，也在1978年搬入了小红楼，也就是后世有名的“何宅”。

杨降身前的小阳台上摆放着一株葱绿的小盆景，极衬眼下的春日景色。

“是啊，妈，这位就是聂子航了。”钱媛介绍道：“子航，这是我妈妈，杨降。”

七十年代末，燕京师范大学小红楼里居住着不少大师级、元老级的人物。

只是，这个久不肯写信是为什么？不想让老师担忧自己的处境，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一系列疑问从杨降字句中透露出的信息中涌起。此时，钱媛说道：

靠阳光阴面的墙壁上，挂着钱家三人其乐融融的合照。

杨降自趣式地笑道：“我没有什么大名，也没有什么可仰慕的，就是一介教书匠，我女儿和我都是一个样。”

谈笑间几人相伴入屋，小红楼内一股书墨香气迎面袭来，地方虽然不小，但家居清素，除了书柜便是书架。

受钱媛指引着入座，聂子航暗暗失笑：

匆忙是的确匆忙了点，头一回见面就在饭桌上，让他不局促都不行。

刹那间，饭桌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杨降率先笑了起来，笑意中半含惊色：

“看来，那位《光阴日报》报道的神秘作者顾秋，就是你了。”

钱媛也笑着向“顾秋”拱手，连道两个“失敬”，“顾秋”忙回两个“不敢”。

她也自趣式说道：“我也太不知好歹了，还说让妈帮帮你，谁知大佛就在眼前，是我不识金身了。”

聂子航应着钱媛再三致歉的话茬，说道：“我没有什么匆忙的时候，除了上课，也就是捣鼓捣鼓社团，平日倒是十分清闲。”

杨降柔和地伸出手：“子航同学，很高兴见到你。”

聂子航满怀敬意地与杨降握手：“杨先生，久仰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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