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法式燉高麗菜捲】啊，四宮學長你這樣不行啦，簡直就跟送女友的生日禮物就是現金一樣糟糕。」

嘆了口氣的日向子，以掌脫臉的動作簡直讓人想起了熱衷與近鄰聊天談八卦的家庭婦女。

「四宮學長用在外層包屢的高麗菜也很不容小覷呢，薩瓦高麗菜，因為其惡魔般的生菜味故不是那麼好駕馭的，但四宮學長無論是在汆燙還是在返鮮都處理得很完美，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引出那纖細而高雅的蔬菜甜味，仿佛是真的施加了魔法一般。」

四宮能在法國這全球也能排名為上位的美食戰場經歷幾年磨練就能成為在巴黎開店的主廚，就是因為能扭轉過往法式料理將主軸放在肉料理上的情形。久而久之，這樣的手法就成為了他獨一無二的名片【蔬菜料理的魔法師】

「四宮你在法國到底有沒有進步啊?」

「呵，水原妳果然了解得很清楚嘛?」

當然，你有多了解我的義式料理，我就有多明白你在法式料理下的苦心。嬌小的女性很想這麼回答，但害羞、自尊、長年競爭似的相處下來積累的彆扭把她的原意扭曲，使得最核心的心聲永遠不可能吐露而出。

一旁的日向子總感覺到甚麼很危險，急忙插入了兩人之間。

明明隨著切開的動作，湯汁及裏頭的內餡應該已經流失了一些精華，但那餡料夾著些許高湯還是在水原的兩肋、腋下、雙腿間等敏感地點一同爆發那衝擊性的美味。

「內餡果然不是一般家常做法的豬里肌及洋蔥，是布列斯雞 poulet de

esse，與藤岡同學選擇母雞來熬湯不同，四宮學長拿來用作內餡的主材料了。」

說是家常菜，其實也是只是因為省略了四宮以往在餐廳裡的主菜(Le plat principal)所需要的眾多先行預處理而已。

但四宮時還是特意煮了清湯，並且為了不過於喧賓奪主，使用的是法式澄清雞湯(Chicken nsommé)

雖然四宮用的是離宮現成的雞高湯，但與中式料理不同的是，法式的雞湯幾乎不會現煮現用，畢竟他們喜歡的手法是冷藏等待隔天浮油自然凝結，此時要去油就變得非常省力，所以圍觀的眾人也沒有說甚麼，畢竟也有純把特殊食材鮮預處理一個晚上的前例。

隨著時間過去，四宮的料理先行完成了。

「把布列斯雞的雞胸塞入用牛油細細炒香的羊肚菌、蘆筍、鵝肝，此外再將部分雞胸肉和奶油、蛋、鮮奶油還有布列斯的雞白肝(註1)用食物調理機打成的滑順慕斯，並又多了一道熬煮的手順。

這樣的慕斯會濃稠到何種程度也就不難想像了，那樣的綿密將緊緊依附在舌頭的味蕾之上，化為最為濃郁的美味在口中擴散。」

「唔嗯，應該不僅僅是用澄清雞湯汆燙而已，剛才因為只是一直注意藤岡同學的料理過程，忘記了去觀察四宮後來又下了何種苦工，這樣也好，美食還是留待在舌尖再揭曉它的祕密才為最佳。」

「看來果然先完成的是四宮，那就從你的菜先開始審查吧，上菜。」

「久違的四宮學長料理，雖然已經知道是什麼菜餚了，但還是期待味道啊。」

「那麼，我就先不客氣了」

梧桐田的開口就像信號一樣，五人同時將高麗菜捲給切成小塊(日向子是跟三人都各要了一半，反倒份量變最多)

真不甘心，明明應該只是相差一年的差距、十傑的一個席位，明明學長應該是有所停滯了才對，但總覺得還是無法與他並駕齊驅。

日向子有些欣慰、有些失落，心中五味雜陳。

四宮學長以前菜的手法加強了原本薄弱的外層高麗菜，這種敏銳的感性，加上大膽推翻了這道鄉土料理過往架構的探索慾，都讓人有些看不出他是否遇到瓶頸了。

梧桐田仔細咀嚼著，以他的水準的確無可挑替這道菜。

將原本只能在小酒館當作配菜的料理，上升到可以端上高級餐廳的程度嗎?

關守隱約察覺道有些異樣，但就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勁。

綿密劃開的雞肉慕斯和包裹著慕斯，帶有高湯精華的及自身甘甜的高麗菜，已經不只是指整個口腔，甚至將整個胸膛乃至身體都包裹了起來，蔬菜的魔力充盈著全身。

這就是..魔法，就像是施予了少女奇蹟變身能力的魔法一般，一邊吃著，堂島等人隱約感覺到了一種意像。

那是堂島擺著歌舞伎一樣的姿勢、冬美穿著略為強調她貧瘠胸口的魔法少女服擺出害羞的姿態、日向子則是盡情揮出她守中的魔杖，使得那兩團脂肪肆意的突出、搖晃、梧桐田則帶著可笑的假面、關守則默默成為了冬美的吉祥物。

「呼，真是心滿意足」

維持著強調胸鋪的動作，日向子還沉浸在餘韻之中。而冬美為了盡快脫離這狀態選擇了漱口並用手帕擦拭嘴唇。

「喂，水原，味道怎麼樣啊?」

看到那樣的她，四宮忍不住出口詢問。

「如果可以不要再想到是由你那張臉做出的，光品味菜餚的話就堪稱完美了。」

明明不是這麼想的，但女性的嘴總是不由心的自然反射。

「那還真是遺憾吶。」

四宮也只覺得對方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

「不過四宮，真讓人倍感意外啊....我還以為一定會吃到你店裡的招牌菜呢。」

「哈哈，哎呀，你真是會開玩笑啊，堂島先生，對方還只是學生而已啊。你覺得我有這麼無聊嗎?」

老實說，這麼認真的處理高湯，這不是最好的證明嗎?對方要不是藤岡同學的話，早就被打擊德不敢繼續料理了吧?

梧桐田看著對方，感到無話可說。

在屬於美食激戰區法國的重中之中的巴黎里的黃金地段還能佔有一席之地，表現出對於學生的輕蔑也是再正常不過，而身為前一席並取得如此成績，這的確也是正常所應有的驕傲，同時也是他唯一的可乘之譏。

堂島想著，並看著在四宮評審完畢後終於熬煮時間到了可以開始正經料理的純。

看著純不止透過紅哨將毛湯上漂浮著的著的肉沫及雜質吸取，並用竹細篦將其撈出，後加的白哨也把不可見的顆粒吸取不少，如此，才算是將湯真正的吊出了。

接著，還用層層紗布再次過濾，並在將最後剩餘汲取出部分，用咖啡濾紙更進一步複濾。

用了多道工序及諸多熬湯原料的頂湯終於完成之時，仿佛在空氣中點起了光暈。

那湯，就像是打薄到極限的金子般透明，就仿佛純淨的琥珀似美麗。

純將泡好後等待已久都已經有些失去水氣的生米拿出，並取出剛剛一開始還沒下紅白哨子前就先濾出的雞油下鍋，從生米的狀態下簡單快炒了一下，待油香味提取出來，米還處於半生之際就倒入頂湯，但純的分寸拿捏得極細緻，甚至可以說僅稍稍淹過米飯一點，在維持只有半釐米的程度就開始大火悶上鍋蓋煮。

「那種驚人的控制力，跟刀工完全不符啊，堂島先生」

關守看得很清楚，那不是一年級新生所能做到的程度，對方果然?

「我知道，藤岡少年恐怕還會給我們更多的驚喜吧?」

首先再下一次雞油，這次只加入一大匙，並藉此將已預處理成碎培根的塊狀菜梗炒開。

胡桃木、龍眼木、橡木及櫻桃木，雜揉著的煙薰香炒開後卻異樣地和諧，就像被某種無形的暴力給馴服了一樣。

「等一下，他的大火，這樣不怕燒焦嗎?而且他的高麗菜還沒下鍋啊?」

純沒有理會眾人的驚呼，而是依循著昨天的要訣。

想像著統馭著全身的血液，把自身的心臟化為了一個高壓馬達般用力擠壓。

熟悉的，破碎聲音。

有點類似於成雲霄飛車的失重感，血液暴衝的速度幾乎是給純一種血液會衝破後腦的錯覺。

純的全身不自然地肌肉隆起，到了比昨天還明顯的程度，身上的廚衣也為此變得緊繃。

「欸?」

「果然啊，美食細胞的第一階段，但接近最終倒數了。」

「呵」

堂島跟關守倒是不意外，畢竟純在昨天考核後根本沒有選擇隱瞞。

註1:(也就是跟鵝肝一樣的雞脂肪肝，其實如果是用前文有用過的布列斯閹雞的話不會遜於真正的鵝肝多少，因為都是重度脂肪肝)

水原將其中一塊插起，並在入口後細細咀嚼。

有趣的是，與純吊湯用的紅白哨一樣，四宮在煮製的過程中，還特意準備了由蛋白及香草、紅蘿蔔、洋蔥及雞胸肉泥等材料充分混合在一起的肉糊( clearmeat)，用它跟著原本的雞高湯一起小火慢煮，在此過程中飄在湯面之上的肉糊就會自然吸附雜質，這就是法澄清湯的作法，同時以不會攪混的力道小心攪拌到沒有雜質在浮出就可以關火了。

做為汆燙的關鍵，雖然為了一道家常料理的高麗菜外皮這麼做有點浪費，但剩下的澄清雞湯還能在接下來做為整套菜的提味作用，一般法式餐廳裡前菜(L’entrée)會由服務生代為澆上的就是這種高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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