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远山伯府的表姑娘，娘娘病中不管事的时日。太后时常召表姑娘进宫说话解闷，太后圣寿宫中宴会，表姑娘跳了一曲飞天舞，据说舞姿优美如仙人飞天，所见之人无不称赞，太后当时便下了懿旨召她入宫，封为婉美人。”锦雀说完，低着头不敢看顾清若的表情。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顾清若知晓了婉美人的由来，不由得起了兴致，抬脚便往湖边走：“我倒真想看看这位婉美人，舞姿是否真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算了算了。

要说这宫里的美人，娘娘说不定比皇上还要清楚上三分呢。娘娘向来就是这性子，她们早该习惯的。

雪燕差点没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

“那就好。”顾清若这下就放心了，没见过好啊，这样就没有被发现的危险。

“好了。”顾清若伸手轻轻捏了捏雪燕嫩白的脸蛋，道：“别摆出这幅模样来，我又不会吃了婉美人，别担心。”

雪燕心中嘤嘤嘤，她哪里是怕婉美人被吃啊！分明是怕娘娘受委屈！

“等等。”顾清若突然停住了脚步。

忧心忡忡的雪燕立刻兴高采烈：“娘娘，这飞天舞确实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这就回宫……”她就知道娘娘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只有瑶红默默在心里冷笑，姑娘会回去就怪了。

虽然隔着湖，顾清若也能看出来对方行动如弱柳扶风，千娇百媚，就算暂且看不清容貌，这身段也能称得上美人了。

雪燕和锦雀同时在心中哀嚎。

完蛋了！

瞬间，那梳着堕马髻的粉色宫装女子便出现在顾清若的眼前。

“不回宫。”顾清若打断了锦雀的幻想，询问道：“这婉美人……见过我么？”

雪燕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但是也很快缓过来，有气无力道：“娘娘在病中不宜见人，皇上吩咐了不让各宫打扰，婉美人受封不久，自然是没有机会见过娘娘凤颜的……”

顾清若面色平静地点点头：“行了，现在说也不晚。”

瑶红心中暗恼，这两人跟了姑娘这么久，竟然还如此拎不清，这是能瞒得住的事情么？若是早与姑娘说，姑娘心中定然会早做打算，又怎么会有如今突然撞上的尴尬场面。

被瑶红瞪了一眼后，锦雀一个激灵，立刻上前扶住顾清若：“娘娘恕罪，是婢子之过，未能及时告知娘娘缘由。”

娘娘啊！这是您的情敌啊情敌！不使出什么手段让她们瞧瞧厉害，心中忌惮就算了，您要不要这么一脸兴致勃勃好像准备要去看折子戏的表情？

不，她们娘娘或许真的就是怀着看折子戏的心情去的。

“是……”雪燕只得蹲福应声道。

于是，婉美人就看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自己所在之处行来，心中十分惊讶。

宫婢上前提醒道：“美人，是贵妃娘娘。”

“贵妃……”婉美人喃喃自语，目光落在人群中一位身着素青色纹碧烟霞裙的女子身上。那裙子在女子行走间，泛出层层不同的光彩，仿若弱风拂水波光粼粼。

那样的料子，婉美人曾在母亲的库房见过一次，那是太后赏的半匹，摸上去触手生凉，若是做成衣裳穿在身上，哪怕炎炎夏日也会觉得十分清凉，而且薄如蝉翼，叠起来竟然薄得能放入妆匣之中。母亲珍之重之，怕她碰坏了，很快便收了起来，只裁了一小块给祖母做了个抹额。

她只见过一次的东西，贵妃却能裁成衣裳，穿在身上，当真是耳闻不如一见。宫中里外盛传的宠爱，越是接近，就越是让人心惊又神往。

心惊的是这样容貌倾城，出身高贵，帝王倾心的宠妃之地位，真的是她们能够撼动的么？神往则是略想一想，若是自己也这般有幸……

眼角瞥见见贵妃越走越近，婉贵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之前只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过贵妃的事情，还从未真正见过贵妃。只知道贵妃除了宠冠后宫，才名远播之外，自小便体弱多病，闻风便倒。栖凤宫里常年有女医伺候，医药不断，一年里倒有大半年是在养病。

婉美人知道，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太后娘娘才会把她召进宫来。

毕竟贵妃身子不好，服侍皇上这么多年也未见有喜……

婉美人心中存了事，舞动的节奏便有些慢了下来，甩袖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干脆利落了。琴师见状也不由得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停下来。

正在两难之时，贵妃娘娘已经走到了近处。

婉美人刚想停下来行礼，便注意到贵妃娘娘只是走近便停下了！

而且一句话都没有说！

贵妃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跳舞……

这个认知，让婉美人顿时心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贵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此时又收到了来自琴师询问的眼神。

婉美人一咬牙，弹！接着弹！

婉美人一甩袖，动作便凌厉了两分，随着越来越激昂的琴音舞动得越来越急促，直至将手中的水袖舞成一朵盛放的花。

待一曲终了，婉美人才娇喘吁吁地停下，微挪莲步行至顾清若面前，道：“怡春宫美人贺兰惊鸿，参见贵妃娘娘。”

顾清若伸手把婉美人扶起：“快起来。”

婉美人一抬眼，顾清若不由得在心中赞了一声，当真是个美人，媚眼如丝，怕真是能勾魂摄魄呢。

“婉美人舞姿灵动，当真是‘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与你的名字甚是相配。”顾清若眼神清明，笑盈盈问道：“不知方才婉美人所舞是否为飞天舞？”

“不……不是飞天舞。只是臣妾练习之舞罢了。”

婉美人起身一抬眼便看清了这位盛名在外的贵妃娘娘，心中顿时犹如被重锤猛击一般愣在原地。

想到这里，雪燕觉得心中一痛，这什么主子，完全没有被取代的危机感，倒让她们成日提心吊胆的。

瑶红瞪大了眼睛，看着对岸翩翩起舞的身影，瞬间便明白了回来的时候问起宫中事务，锦雀和雪燕心中便似藏了什么事情似的，待要问个明白，这两人却又支支吾吾不肯说清楚。

原来宫中竟是多了这么个白日就歌舞作乐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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