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杞就是这样设计自己的行为的，所以他就站在柳真卿的前面，没走。

“大先生，你看看这个…”封绍满脸兴奋地拿着一张考卷，凑到了柳真卿的跟前。

“那有没有可能还有其他人超过齐映？”于颀说。

“怎么可能，皓月书院里的学霸，谁能超越？”卢杞已经感到无趣地说。

“闭天地成四时者元冬，丽乎天明万方者白日。至若斗杓移指，寒气入律，霜涵冰以凝冱，风落木兮萧瑟……”柳真卿认真地念了起来。

但是他不能在留在这儿了，再留下就是丟脸的事了。卢杞带着阴沉沉的脸，快速离开，然后用眼神剜了一下齐映。

“怎么，齐映那小子入选了吗？”于颀凑到了卢杞身边悄悄地问。

“八成是他，我刚刚听到几位先生都在夸他。”卢杞嫉妒地说。

“这是进士院的学子齐映做的。”封绍回答。

“坏了，有厉害的竞争者。”卢杞心中一凛，脸上立刻皱起了眉头。

恰好在这个时候，柳真卿拿起了他的书法作品，这让卢杞的心里更加紧张了。

尤其是玄宗年间，诗赋成为最常见的考题，所以这一段历史出了很多著名的诗人。不过，赵白和杜甫一辈子都没中过举，这二人心思用歪了，他们走的是结交权贵然后想通过权贵举荐入仕的路子。

皓月书院的选拔考试，也就更简单了。柳真卿出的题目就是，无论你是谁，只要写一篇你觉得能体现你的能力和水准的东西，就算过关。

只不过，所有人的东西最终会汇聚到一起，然后由书院里所有的先生，共同来评判。

大唐的科举考题其实很随性，大多数题目完全看出题者的心情，比如皇帝要求写一篇歌赋，那么擅长填词的人就很容易中举了。

然而，柳真卿仅仅是看了他的书法一眼，随手就丟到了一边，就像是从未看到过一样。

“不会的，不会的。我这可是专门请人模仿大先生的笔迹写出的佳作，怎么可能落选？！”卢杞心中一阵阵的绝望。

卢杞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套近乎。一般来说，你在交卷的时候被先生刻意注意到，那么先生就很有可能立刻拿起你的试卷浏览，这个时候你的试卷好不好，就能从先生的表情中窥探一二。

选拔测试比较简单，所以很多学子交卷也比较快，卢杞看着在自己前面已经有十几个人交卷了；所以他就大大方方地从袖筒里抽出了一张卷轴，然后自信慢慢地交了卷。

只是卢杞这小子的心眼比较多，他把试卷交出去之后，又担心柳大先生没看到，所以故意停在了当场。

“好文，好文。”柳真卿以开口念了一段，旁边的柳曜卿也跟着赞赏起来。

卢杞心中一紧，感到了不安。就算卢杞没什么文采，他也能听出这篇文章的精彩。

“咦！赵云那小子也来了？”于颀突然说到。

随着于颀的目光，卢杞也看到了一个他熟悉的身影，正小跑着朝先生们收卷的方向去。赵云的动作非常快，他可没有卢杞那种故意停留的心思，因为他现在非常害怕见到柳家的三位先生。

赵云就像做贼一样，突然跑到堆放卷子的案桌前，猛地把试卷朝纸堆里一推，低着头，转身就想跑。

“站住。”谁料，赵云越是想跑，大先生越是不给他机会。

赵云一愣，刹住了脚步，整个人都还迈着跨停在了当场。

“把你的试卷念于大家听听。”柳大先生沉声说到。

“在…在这里？”赵云愣住了，试探性地问。

“怎么，不想念还是不敢念？是怕丟脸没丟够吧？”柳大先生故意大声说。

“哈哈哈…”现场传来一阵哄笑，因为大家都晓得赵云昨天丟脸了。

“…”赵云不知所措，但是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转回了身。

赵云慢慢腾腾地走到了桌子前面，然后从一堆乱纸中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张试半响，赵云才拿出一张纸，然后面对着院落，唧唧哼哼地念了起来。

“大声些，让所有人都听听。”大先生不满地呵斥。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太宗开国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赵云的声音既响亮又通透，一种清脆又不失沉稳的年轻男中音响彻院落，悦耳动听。

如果说儒家文化千年传承中，有哪一篇非哲理性的文章最能迎合儒生们的口味，那非《爱莲说》不可。因为所有的儒生，都能从这篇文章中找到自己的精神支柱。

千古奇文也！

“好！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当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柳真卿听到此处，大呵一声，整个人都绷直了。

“中通外直…天啊，这是在赞美我儒家啊！”柳杲卿跟着柳真卿的赞美声，也呆呆地痴在了当场。

“继续继续，不要停，不要停…”柳曜卿大叫着‘不要停”其语态夸张到赵云想起了一些岛国的动作片，就差‘雅蠛蝶’没喊出口了。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赵云继续声情并茂地朗声阅读。

“好一个花之君子，要不是现在是冬天，我恨不得立刻去找块荷田观莲去。”柳真卿激动地说。

“快…让我看看。”柳曜卿两步走到赵云的跟前，一把拽过其手中的试卷。

柳杲卿也紧随其后，伸直了脑袋凑过来一看。

“丑。这小子的字写的是真真地丑。”柳杲卿嫌弃地说。

赵云的字离还看确实还有十万八千里，而且他这张试卷上还没涂抹的一塌糊涂，中间最难看的就是他把‘自赵唐’来完全抹掉，改成了‘自太宗开国来’。

“这样的字，确实配不上这么美的文章。”柳杲卿皱着眉头说。

“让我来吧！”柳真卿说。

就在众人的瞩目下，柳真卿一把把桌子上的其他试卷扫走，然后空出干净整洁的地方，铺平一张白纸，研磨、提笔。

挥洒泼墨、刚劲有力，柳真卿也没看赵云的原稿，就那么一口气把赵云刚刚读完的整篇《爱莲说》，完完整整地写了出来。

“我来给它添点东西。”柳曜卿等柳真卿写完，接过毛笔重新蘸了蘸墨，然后一笔从上到下，画出了一个圆弧。

“这是谁做的赋？”柳杲卿随即便问。

卢杞感到安心，是因为他已经提前准备好了自己的作品。

因为卢杞是明书院的学子，所以他本身也以书画擅长。卢杞觉得，柳真卿就是以书法而见长的先生，所以只要他把早已经写好的一幅字亮出来，必然会得到柳真卿的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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