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你说过，要为我做大红嫁衣。你说过，永远都不离开我。可你为何这样狠心，抛弃了我和阿哥……”

大家的眼泪，忍不住地滑落。柳北把木雅妹拉了起来：“死者为大，你这样伤心，阿姆走得不安心。

一个红衣僧人，拿着一个经幡，站在江边，不停地旋转，猛地把经幡插在了一个浅水的地方：“这就是老阿姆的安身之地。”

大家放下转铃，拿起锄头，在经幡插着的浅水处，清理处一片地方。

你看她是笑着离开的，大家都要笑着送她走，那她在天国，就再无牵挂……”

但公孙渊感觉不妥，在木雅娃家借住了这么多天，他们热情款待，还救了商队的人，不能在这时候离开，要帮忙处理后事。就算要走，也要等老阿姆入葬以后。

暴雨下了一夜，天明的时候停了下来。雅砻江里的水变成了红色，沿河两边的大树，被洪水冲倒，卷走。这气势，看起来就让人畏惧。

但是在江边，却站满了很多闻讯而来的人，他们手拿转铃，慢慢摇动，嘴里念着超度的经文。

一串鞭炮声后，村里的几户人家已经知道老阿姆仙逝，都过来帮忙。

高原上的习俗和蜀地不同，大家都退后，看着一个红衣僧人，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围着老阿姆走了一圈。

“这场暴雨是来接老阿姆离开的，明天早上八点，我们就送老阿姆上路……”

本来公孙渊坚持要走的，伙计们把茶叶搬上马背，可司马二叶躲了起来。公孙渊不能丢下他不管，只能让柳北先行离开。

只到刚才，司马二叶才从草堆里钻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你看我神机妙算，知道要下雨，就把你们留了下来。现在柳家的商队淋成了落汤鸡，我们还可以在这里烤火。”

“二少爷，我们这里发黑，暴雨如注。你看西方发亮，柳家的商队也许在艳阳天里行走。”

！

本来老阿姆就瘦骨嶙峋，活着的时候，都让人恐怖，如今死了，更让人害怕。

有胆小的伙计，悄悄对公孙渊说遇到死人晦气，等雨停后马上离开。

兄妹俩异口同声，眼泪奔腾而下，落在了枯瘦如柴的手上。但是老阿姆永远地离开，再也不会答应了。

“木雅娃，木雅妹，我要走了老阿姆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兄妹，脸上带着笑意，靠在木雅娃的肩膀上，永远地离开了。

“阿姆，阿姆。”

柳北很会宽慰人，可木雅妹的眼泪还是往下落。公孙渊见多识广，让木雅娃不要哭泣，要为老阿姆处理后事。

曲南烟胆大，为老阿姆梳头换衣。木雅妹扑进司马二叶的怀中，已经哭成了泪人。

白布包裹着老阿姆瘦弱的身体，木雅娃把她抱在怀里，慢慢而来。穿着白衣的木雅妹跟在旁边，哭得撕心裂肺。

红衣僧人嘴里念念有词，诵经超度，把老阿姆放进水里的木板上。拿起洗干净的小石块，把老阿姆严严实实地垒起来。

木雅娃拉起石块中的一根白羊毛绳，缓缓地往上游走去。这根绳子有十多米长，亲人们自发地站在木雅娃的身后。

木板缓缓移动，往上游走去。江水慢慢掩盖了石头，老阿姆沉进了江水中。

站在后面的亲人，慢慢放手，白色的羊毛绳，掩没在水中。木雅娃最后一个放手，羊毛绳在空中飘荡，被卷起的激流淹没，消失无踪。

这是赵云第一次看到水葬，眼泪不知不觉地往下流。想来人生就是如此，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走。

从出生那天，就开始了死亡的倒计时。有的活了上百年，有的只是睁开眼睛看了这个世界一眼。只有亲人们知道，他们曾经来过，留下了深深的印迹。

送葬的人往回走，一步一个脚印，没有人回头，只有木雅妹的哭声在风中飘荡。

走在最后面的公孙渊，压低声音，对司马二叶说：“二少爷，我们明天早上离开。”

司马二叶因为木雅妹伤心，脸上也流满了泪水：“公孙掌柜，我不能现在离开木雅妹，她失去了老阿姆，不能再失去我，那会让她绝望的。”

“二少爷，商队已经耽误很多天，不走不行了。你想想东家望眼欲穿，就是希望我们早点回去。”

“反正我不离开木雅妹，你们想走就走，我绝不挽留。”

司马二叶是多情种子，他现在迷上木雅妹，木雅妹也迷上他。他还许诺木雅妹，等她的守孝期过了，两人就成亲。

一天时间，对于司马二叶来说太少，他不答应，也不拒绝，紧赶几步，走到木雅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走进院子。

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公孙渊原地不动，望着西方发呆。

“公孙掌柜，要不然把二少爷留在这里，等我们归来，就带他离开。”

现在柳家的商队已经走了一天，赵云有点心急，想跟上去。

“二少爷冒失，我把他独自留在这里不放心，要不然你想想办法，让他离开。”

虽然公孙渊号称智多星，可拿到司马二叶就没辙。

“那我去找三小姐，她不喜欢这里阴深深的感觉，早就闹着离开了。”

赵云的话点醒了公孙渊，他猛拍巴掌：“我怎么忘记了还有三小姐呢？她可是二少爷的克星。”

别看司马清儿野蛮，但她最怕死人。老阿姆死后，她就不敢进火塘，总感觉她就躺在摇椅上，阴深深地看着她。

白天，司马清儿就在村子里闲逛，到了晚上，就在木雅妹的房间里不敢出来。

但想到木雅妹摸过老阿姆的手，扑在她的身上哭过，司马清儿心惊胆战，晚上抱着曲南烟，还是睡不着。她的两眼无神，感觉快要疯癫。

赵云找到司马清儿，让她想办法让司马二叶离开，她一下蹦了起来，甩动着皮鞭：“如果二哥不走，我就用皮鞭伺候，打得他必须走。”

现在司马清儿出马，赵云乐得省心，就跟在后面看热闹。司马二叶和木雅妹抱着老阿姆的衣服出来，准备烧掉。

看到那些衣服，司马清儿胆怯了，往后退了几步，对司马二叶招手：“二哥，你过来，我有话给你说。”

“木雅妹妹别哭，你没有了老阿姆，还有我和木雅哥哥。我们都会疼爱你，对你一辈子好还好司马二叶嘴甜，哄住了木雅妹。

“公孙掌柜，你不要骗我了。”

公孙掌柜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到老阿姆无精打采，就陷入沉默中，屋子里就死一般地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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