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沐挽风走到他身边问道。

“师父，”洛青雨抬手指了一个方向，“那，那个人，是不是师姑？”

脾气比她躁的，修为没她高，修为比她高的，又不敢招惹她，她家中从她十八岁起便开始给她说亲，愣是说到了二十八还没嫁出去。

现在，却被他们师徒二人撞见与一个俊逸男子逛街，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师姐？怎么可能？”沐挽风嗤笑一声，视线跟随而去，话语中却是满满的怀疑，“师姐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怎么可能在这香古镇的集市上……”

年近三十，貌美如花的苍天长老，这辈子最不可能的就是跟男人一起逛街。

沐挽风甚至以为，她身陨之后，与她陪葬的，必定是她研制出的那些瓶瓶罐罐、奇珍异草。

原因无他，只因苍天长老，脾气暴躁，性格乖张，再加上她擅于用毒，医术高明，天下间，没有一个男子能够拿捏得住他。

“师父……”洛青雨歪着头，有些无奈，“是不是师姑，您不是应该比我清楚么？”

“可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来买药材的？”毕竟蜀地的植物灵草确实比京州要多。

沐挽风斩钉截铁道，忽又扭头再次望去，

他故作姿态的轻咳两声之后，用着略带严厉的音色说道：“大街上，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洛青雨蹙眉，眼神中有些疑惑。

沐挽风飞快地眨动着眼睛，挪开了视线，并将手抽了出来。盖在手上的长袖顺着他的动作一起上滑，最终留了一个袖尾，被木楞维持着姿势的洛青雨的拽在了掌心。

须臾之后，沐挽风才回过神来，望着二人交叠的双手，脸颊染上了一层绯红。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白勤是与一个穿着绛红锦缎衣的人站在一起的。说笑间，白勤还伸手去掀那人扣在脸上的白狐面具。

等到面具被取下，露出下面那张眉骨凌厉，双瞳泛红的精致面庞时，沐挽风和洛青雨都惊呆了：“男人！”

走了一会儿，沐挽风忽然发现自己走不动了，回头一看，拉着他袖袍的洛青雨，愣愣站在原地，视线却落在了远处，不知看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复杂。

沐挽风也觉得有些臊人，刚刚他就那样把手递出去，也不说明白，还真就搞得他在向他伸手似的。他偷偷瞥了洛青雨一眼，发现他好像也没怎么慌乱，心里平复了不少。

洛青雨就这样拉着他的长袖跟在沐挽风身后，在集市上逛了许久。

待他看清了人，后面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密密麻麻的暗色人群之中，有一抹白色突兀的显露着。白勤梳着如闺阁小姐一般的垂髫发髻，穿着一身束腰的白色襦裙，微仰着头，在与身前人攀谈着什么，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就连眼角都溢出了笑意。

“我，我我我，我去看看！”沐挽风心有余悸，实在忍不住想要去打探，可当他再抬头的时候，两个人却都消失了。

人不见了，沐挽风自然也不会再费力去寻，跟着洛青雨又逛了几圈，才回到梅府。碰巧，就到了梅府的晚膳时间。

梅府修建得十分宏伟，府前的金丝楠木牌匾，府中的小苑，比起京州之中的许多朝廷权贵差不了多少，偏偏，他们用餐的饭桌，却是用的最普通的榆木。

“榆木好啊，烫坏了磕坏了也不心疼。”梅老爷如是说道，便开始殷勤地向沐挽风请菜，“来，长老，您多吃点，小女在天洪多劳您费心了。”

梅老爷是好心，夹的却是快带皮的乌骨鸡块，沐挽风不好拒绝，却也实在下不去口，只能乐呵呵地打马虎眼，趁着梅老爷不注意时，悄悄塞给到了洛青雨碗里。

“爹，”梅月黑笑着望向梅老爷，“师尊他不吃肉的。”

梅老爷一听，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当下就给沐挽风赔了罪。还弯起脖子向着梅月黑解释：“月，月黑啊，爹不知道长老食素，所，所以做错了事……爹给你道歉，你千万不要生气，好不好？”

这些话中满满都是宠溺，沐挽风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晚膳过后，沐挽风才回了房没多久，洛青雨便来叩门了。

“进来吧。”沐挽风刚在屏风后褪掉了外衫，穿着中衣便出来了，正巧看到洛青雨关上房门朝他走来，手里还抱着一盆黄色的小花。

沐挽风坐到圆桌边，替洛青雨倒了一杯水，推到他的跟前，盯着那盆花问道：“这是……”

“这是春菊。”洛青雨一本正经道，“方才我在梅府门口看到有人叫卖，甚觉有趣，就想买来送给师父。”

“有趣？”沐挽风打量了一下春菊的模样，黄色的花蕊，黄色的花瓣，只是花瓣狭长且单薄。若不仔细看，很容易将它与一些路边的野花混为一谈，“何处有趣？”

洛青雨回答：“这是外商从大秦带回的花，听他们说，这花还能有卜天算命的作用。”

“怎么卜？”沐挽风顺势发问。

“可以用花瓣来测定吉凶，就像这样，”洛青雨摘下其中一朵，“大吉、大凶、大吉、大凶……”

每说一个词，洛青雨就扯掉春菊的一个花瓣，直到最后一个花瓣时，留下的便是占卜结果。

“师父你看，是大吉！”洛青雨举着仅剩一朵花瓣的春菊，唇角带笑，“这说明师父此生必定吉乐安康，长命百岁。”

沐挽风忍不住嘣了他一个脑瓜子，笑着说道：“小机灵鬼，别以为为师没看到，你中间有一次扯的是两片花瓣。”

洛青雨揉了揉额头，立马转移话题：“他们还说，大秦的花，很多都有独特的含义，他们把这种含义，叫做花言。”

“那你说说，这春菊的花言，是什么？”沐挽风反问。

“它代表的是……”洛青雨抬头望着他的眼睛，口中缓缓道：“平和，安稳，还有……”

“嗯？”沐挽风没听清他后边的词语，“还有什么？”

洛青雨望着沐挽风出神许久，半晌后才有些羞赧地回答：“我，我忘了……”

沐挽风无奈地笑了。小徒弟对这种文绉绉的事情，果然还是上不了心的。

但他不知道的是，香古镇上众多的少女，都将这外商带来的春菊，当做了示爱之物。

因为它代表的，是平和、安稳，还有，隐藏的情愫。

“那是你师姑没错吧？”沐挽风显得比洛青雨更加惊讶。

“让你拉着袖子。”沐挽风解释道。

此刻洛青雨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耳根莫名发红，虚心得连连点头：“哦，哦哦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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