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重苍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一个漆黑的男人背着光坐在自己床边看着自己。一个激灵揪着被子往角落里缩并大叫卧槽！

章俨把他被子一扯，露出只穿了条内裤的年轻身体，说:“啧，这瘦的。遮什么遮，我还以为你裸睡呢，行了，快起床。”然后灵活起身，躲过某人愤怒的连环踢。

裴重苍瞪某人一眼，昨晚约的等自己自然醒，结果这么早就来了。某人说他五点就自然醒了，还狡辩自己是老年人作息。谁信啊！

“嗯，你哪个方向？”

“出去！”

“我操！”裴重苍从书包侧兜里抽出水杯朝前面的人砸过去。

章俨手很快，在脸面前接住水杯，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好奇，你长这么大居然还没接受性教育，挺保守的。”然后迈开大长腿躲开了裴重苍的死亡飞踹。

一路追杀到了寝室楼下，正好碰见从女寝楼出来的郑小川。郑小川招手，“哎裴哥，你也这么早走啊？”

裴重苍从不裸睡，昨晚是他第一次只穿裤衩睡觉，为了体验有空调的感觉。

章俨被强行要求侧过头去，裴重苍才迅速套上t恤短裤。然后洗脸刷牙，收拾一切需要带回家的物品，把剩下的棉絮叠得整整齐齐，这才出门。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其余人的被子都拆了被套乱七八糟地揉作一团，有的甚至没有拆下被套毯子就回家了，只有裴重苍的床是整齐干净的。

谢容回家了，赵纯戚晓小又逛了会儿超市才回学校，正好碰见郑小川在小超市打完电话出来。戚晓小朝她招手，三人汇合。

“你明天早上走对吧？坐大巴？”

郑小川点头又摇头，“坐火车，明早九点的票。”

吃完饭，章俨送裴重苍回学校。本着有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的原则，两人约定第二天早上章俨来接裴重苍回家。

裴重苍背着书包气鼓鼓地走在后面。

章俨提着装床单的大袋子走在前面，忽然回头跟那个还在负气的人说:“问你个问题，你都不晨勃的吗？”

孔不违把手机调了静音，动作尽量小地打开了拨号页面。这会儿寝室只有他和裴重苍，如果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是坏人，他得承担起报警的责任。

章俨带着淡淡的成年男人官方微笑，身姿端正地站在门口，说:“你好，我来接裴重苍。”

孔不违被他身上的气场所震慑，人也醒了一分。这才想起自己没穿衣服裤子，后知后觉地请他进来，又过去拍了拍裴重苍的枕头，“起床了！有人来接你。”然后迅速爬回自己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罩起来，偷偷观察下面的情况。

“害羞？他们都看得我有什么看不得，再说了，就你那个身材，被我看了也不吃亏。”章俨反而笑意更深，转身精准找到了裴重苍的柜子，给他拿衣服裤子去了。

感觉有被内涵到的孔不违默默关了拨号页面缩进被子里装死，裴重苍和孙步是寝室里身材最好的两个了，连裴重苍都被人这样说......不过看那人藏不住的胳膊肌肉，人家那么说也是有资本的。

“我去火车站，九点的票。”

“一起吧，他开车来的，我们送你。”裴重苍毫无赧色。

章俨长手一伸就拧住裴重苍的脸，我们？明明是老子一个人在送你们两个好不好，真把我当车夫使呢。裴重苍一巴掌拍掉他的手，眼神凶巴巴的，谁叫你一大早就找抽，不给你找点事做我不甘心！

“你们顺路吗？其实我搭公交过去就可以了。”

“这儿到火车站要转公交，送你过去吧，又不远。”裴重苍说，铁了心要给章俨找事。章俨只好笑着说没关系，火车站确实不远。

郑小川连连道谢，这才诚惶诚恐地上了这辆一看就很贵的车。她东西不多，不用放后备箱，裴重苍那大口袋需要。

后备箱一开，裴重苍就愣住了，章俨说:“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总不能扔了吧，反正今天要送你回家，昨天就没给你。”

我看你玩得高兴得很，哪里辛苦了。

“里面除了圣诞树发夹还有很多粉红粉红的玩偶哦。”

果然章俨一句话就能轻易激怒他，裴重苍把书包往后备箱一扔就冲去了副驾驶，开门关门声震天响。

郑小川虽然和他们一起打篮球，但并不是假小子性格，还很认生。又因为坐别人的车，一路都没好意思开口说话。

没到早高峰不堵车，去往火车站的路上十分安静。

m市就一个火车站，十几分钟就送到了。郑小川下车再次道谢:“谢谢，麻烦你们了。”

“嗯，拜拜。”

裴重苍不是个喜欢套的人，认为一方表达了感谢，另一方只要接受就好，不必说什么不气不麻烦之类的话。来回套既浪费口水，也抹杀了帮助人的付出。

“她家通火车了？”

昨晚回去之后，章俨让吴充连夜把名单上的每一个人的信息都补充完全了，自己仔细看了一遍。为这事，吴充现在拒接他的电话了，让章俨都无处表达他的感谢，只好回了一封邮件过去，到现在也还是未读。

“她去深圳，到他爸妈打工的工厂帮忙干活去。”

他们几个常在一起打篮球，随口聊聊就聊出来了。郑小川从初中开始，每年暑假都去工厂打工，包吃包住，工资还全拦在父母手里了。寒假就回老家帮老人干活，做饭洗衣下地播种全包。这事没声张，连女寝很多人都不知道。

“是准备让她以后也进这个厂吗？”章俨问。

“我还以为你要质疑这厂非法雇佣童工呢。”不过想到章俨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也就不奇怪了，裴重苍说，“她以后是读大学还是进厂，我也不知道，没问。”

穷、成绩差、对未来没有规划，这样的学生大多没等到参加高考就休学打工去了。裴重苍心想，自己现在的情况好像也是这样。

车里变得好安静。

“我希望你好好考个大学。”快到的时候章俨说，“你很聪明，不要浪费光阴了。”

裴重苍这次没有生气，也没有说话。他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清晨的阳光穿过雾气洒在脸上，照得人暖洋洋，打开窗，小风吹着他还没长长的寸头。他闻到窗外传来早餐店的味道，睁开眼说:“我要吃早饭。”

小区外开着几家早餐馆子，章俨把车停在路边。裴重苍要了一碗稀饭一笼灌汤包一盘煎饺一个卤蛋，章俨要了一根油条一杯豆浆，还不忘质疑他点那么多吃不吃得完。

裴重苍自己打好稀饭，又夹了一小碟榨菜，坐下说:“你平常不吃早饭吗？”

“看情况，不忙的时候就吃点面包。”

“中国之所以是美食大国，就是每一餐都不含糊。你努力工作却连饭都吃不好的话，工作有什么意义。”

年纪不大，歪道理不少，还教育起他来了。章俨夹了根榨菜，味道不错。

“你觉得工作最终就是为了口吃的吗？这种想法挺朴实。”也很单纯。

裴重苍用筷子拦住对方伸向己方煎饺盘子的“魔筷”，说:“每个人工作的理由或许不一样，但只有吃饱才能活下去，命都没了还怎么工作生活。”

“年纪轻轻，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准则，不错。”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对章俨来说并不适用。他既已入了这一行，燃烧自己完成目标就是唯一准则，吃饭是续命行为，吃什么、怎么吃、什么时候吃根本不重要。裴重苍看起来是个随波逐流随遇而安的懵懂小孩，其实很多时候也有在认真生活，或许他值得一份普通平凡的幸福人生......

“滚去写作业！不要以为星期六就可以出去耍，你看看你才考几分，还不努力！以后能干啥，跟我一样卖包子吗！”

老板娘气急败坏的骂声从后厨传来，裴重苍解释，这家店有两个女人一个小孩，老板娘和老娘一起维持着这家店。孩子出生，男人说她生了个没有用的女儿，还说要把孩子扔了，老板娘没同意，男人就跑了，据说刚开始跟了个富婆，后来被富婆踹了就没消息了。老板娘就和寡居的老娘租了这个店面买早餐，一直到现在，孩子上小学三年级了。www.youxs.org

三个女人一台戏啊。章俨在筷子大战中成功夺得一个灌汤包，被戳爆的薄皮飞溅出猪皮冻的汤汁，还好没溅到身上。

“三年级刚开始学英语，她老不愿意学，说太难了，所以天天挨打挨骂。”裴重苍只好让他带走那个变得不完整的灌汤包。

这个世界总归是残酷的，平凡不是通往幸福的绝对途径，平凡而不幸的人多了去了。裴重苍应该是个心比天高的人，与其因为成绩不好而走上碌碌无为的道路，茫然且不甘地过完一生，不如给他一个危险却能实现自我价值的选择。章俨这样安慰自己，才按捺住了想要放弃任务的心。

怪不得这任务大家都不愿意接啊，教育家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张孃，结账，他付钱。”裴重苍指指对面的人。

“这位是你老师啊？给个十块钱就行了。”

老板娘看男人的眼光确实不行啊。裴重苍瞥了眼暗笑的章俨，说:“这就是个流氓。付钱，二十四。”价格都在墙上贴着的，他自己就能算出来。

章俨掏出一张五十，看着张孃颤抖的手，懒得解释自己并不是流氓。

早知道就多穿点了......以前晚上热，他们有的人不盖被子穿着衣服裤子睡，有的脱光了散热。昨天搬到高三寝室楼以后有了空调，就可以脱个精光再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睡觉。裸睡怎一个爽字了得！

“哇，你们村儿通火车了呀，好厉害。”戚晓小惊讶地说。郑小川笑着没有接话，赵纯立刻肘击戚晓小让她不要再说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男寝就被敲门声吵醒。孔不违随手套了个裤衩子，没好气地下床开了门，“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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