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不喜欢了？”

“谈不上喜不喜欢吧，就是觉得......玩具没什么用。”低头一看，一个劣质的摩托模型被塞到手里，听见旁边的人说玩具的作用就是买来图个乐，本来就不需要具备其他作用。

“我有时候觉得这个世界好烂。你觉得呢？”

他很久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了，既然章俨愿意和他聊得这么深入，那他用玩笑说出真心话试试看也无妨。

“能带给人开心，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章俨这么说。

“你没有想过，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吗？你个儿这么矮，还这么瘦，轮不到你拯救世界的。”

矮你妈矮，他根本不矮！

裴重苍瞪他一眼。即便有个高的顶着，那也是别人的世界，他的世界没有人能替他顶天。他不止一次想过，要是今晚十二点就是世界毁灭的时间就好了，他可以在睡梦中或游戏世界里毫无知觉地死去。

裴重苍自动将谭景代入了这位“家人”，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如果你喜欢的鞋子打一折，以后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折扣了，你会买吗？”

“嗯......看情况吧，如果确实很喜欢也确实需要的话就买。”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湖面偶尔浮起鲤鱼吐的泡泡，色彩斑斓的鱼儿时而聚作一团抢食，时而三两作伴于水中浮潜。

“哒哒”

宁静而安谧的气氛被由远及近的皮鞋声打破，继而一个麻布口袋被大力甩到面前。

人民公园有一个很大的湖，裴重苍有时候会在湖边的长椅上一坐一个下午。不喂鱼，就只是那么坐着。

章俨把闪光的圣诞树发夹别在了他的t恤袖子上，说:“实用大过喜爱，有那么多可以卖钱的积分却舍不得用。你的一切行为都在为未知的未来做准备，在你的认知里未来一定是充满意外和恐怖的，随时都在为撑起一片天做基础工作。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怕家破人散、怕穷困潦倒、怕一事无成......很多时候觉得未来就在眼前，那是一个充满黑暗与哭喊的悲惨世界。那里有他想要保护却保护不了的人，那里有来来往往行色匆匆的人们，但没有自己的位置。

“以前有。”裴重苍说。

说要把奖励打完还真的就给人家打完了，裴重苍想到老板丧气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暂时忘记自己被他侮辱的事。

章俨从里面掏了个会发光的圣诞树形状的绿色发夹，按下开关就一闪一闪的，然后把发夹顺手别到裴重苍头上，结果因为后者头发还没怎么长而滑落到地上。章俨捡起来，问有人送他玩具吗？

是啊，现在不开心的人太多，人们可以从笑话、美食、成绩中获得短暂的快乐，就已经是值得珍惜的事了，不必赋予一样东西过多的职能。

但是如果仅因为这件东西可以给自己带来短暂的快乐的话，裴重苍是不会买单的。

发夹映在章俨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他说，这世界有好的一面也有不好的一面，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就是夹缝中的蟑螂，在哪里都可以过得很好。

形容自己为蟑螂的男人他还第一次见，裴重苍笑了笑。

寝室着火的那天，他一面把室友从床上拽起来，一面内心在叫嚣着留下来。他甚至已经想到自己在火海里安静坐着，皮肤被热浪炙烤得嗞啦响，可供呼吸的空气急剧减少，他将浓烟吸进肺里，失去意识被火焰卷走。

窒息而死或是炙烤而死，都是很难受的死法，所以他选择带着室友们迅速逃离了火海。

“你有一个妹妹对吧。”

这人果然什么都知道，裴重苍点头。

“小孩最难搞了，动不动就哭，说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还把到处都搞得稀乱，闹得人睡不好觉。对吧？”

裴重苍想了想，说:“宗棋还好，以前只要睡前吃饱了就能一觉睡到天亮。至少在我面前是不怎么闹的。”

“宗琴呢，你俩年龄差不多，又都很叛逆，不会闹矛盾吗？”

裴重苍首先不是质疑他凭什么说自己叛逆，而是疑惑地瞪大眼睛，“宗琴叛逆？”他怀疑章俨是不是调查错人了，宗琴成绩好脾气好，高考也考得好，哪儿叛逆了？

章俨笑笑，说:“那看来你们一屋子人关系处得还挺不错的。”

确实不错，互相都气有礼，只不过不亲密就是了。相信他也明白，才会说一屋子人而不是一家人。裴重苍把袖子上发夹扯下来夹章俨头发上，说自己饿了，现在就要吃饭。

“那这袋东西怎么办？”

“你自己看着办。”裴重苍背朝他挥挥手，“快当家等你。”

“你还没问我吃啥呢！”

“我买啥你吃啥。”

半小时后，快当家店里。章俨终于在一对刚吃完的情侣那里找到了一席之地，伸长了手招呼人流中小心翼翼端着两份饭的裴重苍。

两人面对面坐下，裴重苍把其中一份铁板牛排推给他，自己的则是鲜椒兔丁饭。

“米饭和番茄汤是免费添。”裴重苍说，一看对方熟练使用刀叉切牛排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点错。

章俨叉了一块放到裴重苍盘子里。裴重苍刚揭开番茄汤的盖子，隔板另一边就传来呼声:“裴重苍！”

裴重苍抬起头来，看到旁边亮晶晶的眼睛，又看了眼对面的人，忽然读懂了那双眼里的信息，于是邀请大眼睛的主人到这边来坐。

赵纯立刻端着盘子绕过去了。

谢容和戚晓小叹为观止，不约而同看向对方，掩饰不住眼中的疑惑，他俩什么时候那么熟了？赵纯的位置一腾出来，就有一对情侣过来拼桌坐下了。

赵纯坐到了裴重苍旁边，笑盈盈地跟章俨打招呼:“你好，我是裴重苍的同学，叫赵纯。围魏救赵的赵，单纯的纯。”

章俨:“你好，章俨。”

“我知道，看过你的名片，也见过你好几次，只是没机会跟你打招呼。”其实刚才考完在校门口她也看见裴重苍上他车了，但离得太远，她喊了一声他们也没听见，本来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了呢。

“你们是同班同学吧。”对章俨来说，赵纯确实出现得有点突然，吴充给他的名单上标注了部分需要注意的人，但不包括赵纯。

“我是高二分文理科的时候分到和他一个班的，刚同班一年。但是我和裴重苍关系还挺好的，他经常帮我干一些力气活，我也会给他讲题。”赵纯觉得不能全部实话实说，于是进行了一些无伤大雅的修饰。

裴重苍想破脑袋都没记起来，自己和她居然有这么良好的关系？在他的表情露馅之前，旁边人悄悄在耳边提醒，中午的时候不是还帮她搬寝室来着吗。

“哦。”

章俨仍旧笑着，“不必拘束，我不是他的长辈。”

“那你是m市人吗？”赵纯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自己不是裴重苍的长辈，但了解更多信息才是要事。

“偶尔住m市，平时工作出差的情况比较多。”

裴重苍暗自点头，让赵纯过来坐果然还是有点用的。

“你今年多大了？有女朋友了吗？”赵纯直奔主题。章俨顿了下，反问:“你们是在谈恋爱？”

“没有！”双双否认。

章俨点点头，他就记得不是有个女生正在追裴重苍的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难道裴重苍长在谢谢女生的审美点上了？

旁边的女生们忽然站起来，小心地说她们吃好了要走了。赵纯慌乱中带着镇定，问自己能不能要一个他的联系方式。

“你不是看过我的名片吗，上面有电话。”

“不是，我是说啊qq什么的。”她用这个号码查过，没有。

“没有。”

赵纯愣住，她不太信，“那你上班的时候怎么跟同事联系啊，比如说工作群或者会议什么的。”

他们没有什么工作群，有任务都是直接邮件通知。他也不常去办公室，同事之间联系都是电话短信，会议倒是偶尔会开。于是坦诚地回答:“skype。”

正处于学生阶段的赵纯并不知道这是广大社交通讯软件的其中哪一个，但肯定不是万无一失的联系方式，万一这是什么需要公司认证才能注册的呢？万一这是人家自己开发的仅供内部使用的呢？

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我之后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章俨看着裴重苍，后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算是明白情况了。于是微笑道:“小姑娘，你和我至少差着十岁，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趁早放弃，去找个合适的人吧。”

“你混黑she会的吗？”赵纯瞪大眼睛，小声求证。

章俨点头。

赵纯嘴一撅心一横，说:“黑she会的怎么了，不也得谈恋爱娶妻生子吗。我不怕，下次我电话联系你。”然后去追另外两个女生了。

戚晓小等她追上来，才问她什么时候跟裴重苍关系那么好了。然而赵纯表示自己不是对裴重苍感兴趣，是对另一个男人感兴趣。

谢容惊讶道:“他看起来年龄不小了吧，你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了吗？”

“他说他是黑she会，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他人好就行。”

“卧槽！”戚晓小猛拍她后背，“黑she会你都敢碰，日本黑she会多恐怖，你没看过电视啊？”

家里有一定背景的谢容也劝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碰了吧，这关系到的可不只是你一个人。”

谢容家里是做生意的，黑白两道怎么也会接触到一点，所以她才敢追求喻净。赵纯就不一样了，家里长辈都是高知。

这么一说，搞得赵纯都有点犹豫了，但她还是决定先看看这个人怎么样，不能以背景定论。

裴重苍接着前面的话茬，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你真是黑she会？”

章俨摇头，“骗骗小姑娘的话而已，你也信。”

裴重苍黑脸，朝他伸出手，做了个“拿来”的手势。章俨疑惑，他说:“饭钱。”

章俨:“......”

章俨问他:“如果你的家人很喜欢一样东西，可是有点贵，他舍不得花钱，你会买来送他吗？”

裴重苍吓得缩回了脚，看着一屁股在自己旁边坐下的人，“你干嘛？”

章俨把这个看起来像装了个活人那么大的口袋拉开，说这是刚才那个摊子的所有奖励，都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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