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汉梁转头去看沈飞学，却看沈飞学默默放下保温杯压起了腿，在做上场准备了。

“就这样，别废话了。”裴重苍坐到了一边喝水，一副冷面铁血教官的模样。

三人分走两边，孙步与尤伦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说:“完了。”

“一物体做匀加速直线运动，经a、b、c三点，已知abbc，ab段平局速度为10m/s，bc段平均速度为20m/s，则以下物理量不可求得的是。”

尤伦耸耸肩也坐了过去，和孙步两人肩并肩看着场上，一会儿遗憾球没投进，一会儿跳起来为严怀颖奇迹般的倒钩进球欢呼。而裴重苍始终很冷静地坐在一边，既不分析场上情况，也不做人员调整，但偶有暂停下场，还是会认真指导除某人外的所有人。

裴重苍看他一眼，没说话，而左二分明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就是不尊重又怎样”。他攥紧拳头，说:“你就狂吧，总有你狂不起来的时候。”说完愤愤地走开了。

裴重苍也懒得在这个又热又烦的地方待下去，转身走了。下坡路上遇到买水回来的两人，孙步从袋子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扔给他，“上哪儿去啊？”

裴重苍把手里先那瓶喝完的水瓶捏扁投进垃圾桶，说:“回教室。”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裴重苍拍拍手上的渣滓走到操场一侧，左二跟了过去，质问道:“为什么替补全上，看不起我们？”

裴重苍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汗，说:“这么玻璃心还来打球。”打的是你们又不是校队，我方人员调动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左二表情不悦，说:“打赌气球难道就光荣了吗。”

从集合跑步热身，到与五班的例行battle，裴重苍半个字都没跟黎桦说，不论黎桦说什么他也都不回应。

“等下严怀颖上，我下。”裴重苍打到第一个暂停就主动下了场。

明眼人都看得出主力闹别扭了，两人既不交流也不传球也不做挡拆，两个后卫各打各的，教练在场上指挥了所有人就是不指挥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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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部问题。”还轮不到你来说。

“你这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孙步、尤伦:“教练！”

黎桦拍拍严怀颖的肩膀，说:“怕什么，就算你们仨全上，打他们也是轻而易举！”

裴重苍立刻咔咔指了孙步和尤伦，说:“你俩下，张汉梁和沈飞学上。”

十六班不负众望地输了，严怀颖只做了十个俯卧撑就扛不住了，蔡勤宽容地说让他撑着就行，撑到别人做完一百个。

然而光是撑着也非常耗费体力，严怀颖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往地上滴，手臂直打颤。他这辈子都没一次性做这么多运动，哪怕是中考体测前紧急训练也没有。

裴重苍才刚看了个题干，盖子没扭紧的矿泉水就因为桌子被人撞击而倾倒，盖子飞了，矿泉水哗啦啦倒了一桌，不是他反应快脚一蹬往后一退的话，半条裤子都会被淋湿。

他看都没看是谁，就黑着脸抬头，用极恶的口气说道:“有病？”

因与吕云君打闹而不小心撞到桌子的窦嘉立刻捂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接过吕云君递给她的纸巾，唰唰唰抓出一把往他桌上糊，还很小心地尽量不擦花他写的字。

水顺着桌沿流下，滴滴答答砸在地上，砸得裴重苍太阳穴狂跳。

他尽量压着脾气，说:“别擦了。”

窦嘉小心地瞟他一眼，说:“那什么、等下我赔你瓶水，实在是抱歉，我一定会把你书擦干的！”

裴重苍看着被擦得皱巴巴的摊开书，以及完全没有被顾及到的桌上立得整整齐齐的其余书，他站起来严肃地说道:“叫你别擦了，听得懂人话吗。”

窦嘉一愣，瞬间红了眼眶，却也带着气把纸往桌上一拍，说:“那你自己擦吧！”然后跑开，吕云君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从前门跑出的窦嘉把刚打完球回来的男生冲得齐齐往后一退，你看我我看你的，又进了教室看到站着的裴重苍、时不时朝他投去目光并窃窃私语的同学们。

尤伦往座位上一坐，探头去问:“咋了这是？”

马恪啧啧道:“裴哥今天是不是吃枪子了，脾气这么冲。刚才窦嘉不小心碰到他桌子，水把书打湿了，他直接把人吼哭了。”

孙步也探头过去，“真的假的，老裴还会对女生发脾气呢？”

马恪:“不信你问室长，他离得近。”

黎桦过去看旁边一片狼藉，两人桌子也隔得远远的，随口问了句:“咋回事，怎么这么乱，要造反啊？”

裴重苍不言语，黎桦只好悻悻地掏出下节物理课的书，往桌上一趴，提前进入了休息模式。

“月圆人团圆，月缺人分别。若是无情时，月圆亦月缺，若是有情时，月缺亦月圆。无论天南海北，不论相聚与离别，有份祝福永远挂在我心中，祝你一切圆满美好！”

又是吴充发来的，这回不是邮件了，是短信。

裴重苍回了三个字:他醒了？

吴充回了一个字:没。

裴重苍便关了机。寝室只有电脑插座是通电的，其余小台灯、充电宝一类的电器想要充电都是花钱在宿管那里充。裴重苍懒得买充电宝，反正平常手机使用率也不高，就只每天开机两三次看看有没有消息，通常能顺利撑到周六去网吧充电。

晚自习最后一节是生物，上到一半黎桦就准备悄悄开溜，他不是没注意到裴重苍投来的冷酷眼神，但还是一路左躲右闪摸出了教学楼。

然后在翻、墙落地的下一秒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同样的落地声。

黎桦回头，与裴重苍遥遥相对，无语凝噎。

他试着走了一步，后面的人就跟了一步。

他只好先开了口:“你跟着我干什么？”

“看看你去哪。”

黎桦默然半晌，哪有这么光明正大的跟踪啊！他张口便撒谎道:“我去网吧，有个代练。”

裴重苍双手抄在胸前看着他，意思是:你随便扯，信一个字算我输。黎桦装看不懂，反而往外摆手道:“你快回去吧，晚上不是还得看书写作业吗，等会儿老钱来查寝帮我糊弄一下啊，就说我在教学楼拉屎。”

裴重苍完全没有要动的意思，黎桦便只好自说自话地说着自己很快打完就回来，同时脚下开溜。

然而他跑得有多快，身后的人追得就有多快，两人飞驰在下坡路上，黎桦感觉自己脚底起火，路灯又暗，这时候要是一个绊子整个人都能飞起来滚到山下去。

他只好在途中抱住一棵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环绕急刹车，并大叫:“你穿个破鞋还追这么快，不怕磨穿啊！”

裴重苍吃了晚饭就回寝室换了鞋，黎桦脚上还穿的篮球鞋。他说:“篮球鞋磨破了才可惜。”

好像是这么个理，黎桦哀嚎道:“大爷哎，你跟着我干嘛啊！你不是都说要好好学习了吗，难道要跟着我去上网啊？”

“去举报网吧让未成年人上网。”虽然他并不相信黎桦真是去网吧的。

黎桦:“......你狠。”

他看了眼手机时间，知道自己靠嘴皮子说服不了他，便兀自往山下走去，说:“随便，你要跟就跟吧。”

裴重苍便跟着他一起走到山下，上同一辆公交，在同一站下车。他看了眼头顶的炸鸡快餐店牌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店，听到前台经理对黎桦说:“差一分钟你就迟到了，赶紧换衣服去！”

黎桦陪着笑进了工作区。

裴重苍在门口站了下，店内人不多，服务员便主动过来问他:“请问是要堂食吗？”

“哦，是。”裴重苍往里走了一步，说，“不过我要等人，稍后再点。”

“好的，那您先找位置坐，等下直接来这边点餐就可以，或者手机扫桌上二维码也可以点餐。”

“嗯。”裴重苍找了个可以直视工作区的位置坐下。

黎桦很快换好衣服出来，手里拿着抹布来到就餐区，左手收起桌上留下的餐盘，右手擦桌子，收到三个餐盘便去后门把餐盘里的垃圾倒掉，再把餐盘放到垃圾倾倒口上方的餐盘回收区。

裴重苍没有，便去了点餐口，随便点了个薯条和菠萝派。

店内就餐区比较大，黎桦一边收盘子一边把远处区域的椅子捞起来盖到桌子上，一是集中夜间零散顾就餐区域，二是等下方便拖地。

裴重苍一直不知道这家店是二十四小时开放的，明明晚上没什么人，也还是坚持开到天亮。夜间营业额都不够付电费和夜班员工工资的吧，他想。

拖了地，黎桦便一边收盘子一边擦厕所镜子，偶尔还要把回收区的餐盘端进后厨等待统一清洗。

说不上忙，但绝对没坐下来休息过，最放松的时刻就是把店内垃圾搬到外边等待垃圾清运车过来那一阵子。

夜风呼呼吹着，周围一片漆黑，而他身后有光。

休息了整场的孙步尤伦裴重苍倒是非常轻松地做完了一百个，尤伦还拉着孙步一起先去小卖部买水。

孙步摸摸鼻子，他对裴重苍不配合的表现表示理解，但是他作为队长，是不是在这时候得站出来说一句打赌气球是不对的？

严怀颖犹豫道:“我上的话......待会儿做俯卧撑的是不是就是咱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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