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俨一边往前走，一边说:“明姐给的香包，里面装了逐邪，使用之人身周邪祟不侵。”

“作用范围好像不是很大。”刚才那鬼东西都快贴到他脸上了才被弹开。

“要快。”章俨说。

他们身周还接受着鬼东西们的强烈冲击，随着章俨果断的一声“走”，两只手使劲撑开两边，随后闭着眼往外一跳，连外边是什么情况都没看清，就只顾跳了出去。那些鬼东西或许知道这是出口，比攻击他们时更为凶猛地窜了出来，甚至不管身后的尾巴或是什么东西被狠狠夹了回去。

“其实刚才马车也是过了交叉点才来到地界的，如果不是人间出现马车太过突兀，孔颖可以直接把我们送到学校。”

“什么都有，从鬼差手里逃脱的魂、走火入魔的人、残留的魔族余部、地界的失足者——”章俨在一处站定，左右环视一番，在前仆后继体验被弹飞的鬼东西中眯缝着眼找到了要找的出处，“走这边。”

两人拐了个弯。

终于又来到一道裂缝前，裴重苍和章俨一左一右掌住两边，这触感刚才在进来时裴重苍就体验了一次。看着亮闪闪的，但其实并不带电，如果要形容，这大概是一匹有着钢铁的触感、尼龙的质感的大布。

“首都。”www.xinminlan.cn 老幺小说网

“没有之前进来时那样的门吗？”从首都到m市不知道还得多久。

章俨摇头，说:“即便是冯僮那样的门神，门开了，再关上就没有了，她不知道我们现在的位置，是没法从外边给我们开门的。”

话没说完，就有个面目狰狞的鬼东西朝他们扑了过来。

裴重苍确实注意到了，这里和之前他们过的门不一样，这里明亮度虽然比地界还低点，但不像门里一片漆黑，而且一眼望去都是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总结下来就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不知道是他们的到来惊起了鬼东西的贪吃欲还是怎么，猛然扑过来一个鬼东西后，原本静止的世界整个活动起来。

进入裂痕后，裴重苍总算从章俨的话中得知了答案。他说:“交叉点十分凶险，这里面什么都可能有，所以之前我才去找门神和绿君，门里除了黑，会迷路以外就没什么了——”

原来老板娘叫冯僮，又一条知识点。裴重苍原本还在想，既然马车那么快就能从风峤山到地界，为啥他们还要从共宿池过，原来马车是走了交叉点的，不知道那马车到底有什么乾坤，竟然过得如此顺利。

“那些鬼东西是什么？”

裴重苍惊诧地看向章俨。

章俨没动，那鬼东西动了，它被弹出了十几米远。

紧接着闻风而动的其余鬼东西也都碰了壁，于是将目标转到另一个人身上，章俨紧紧握住裴重苍的手腕，将他拉得更近了些，于是那些鬼东西在碰到裴重苍前也被弹开了。就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一般。

“开个交叉点到离学校最近的没人的地方不就可以了？”裴重苍还以为交叉点想开哪儿开哪儿呢。

章俨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说:“在地界中开交叉点去地府相对容易，随便开，但要去别的地方，除了有特殊能力的人，就只有去固定的交叉点。交叉点相当于是连接两个距离很远或是不在同一维度空间的中转站，目前为止，人间到地界的交叉点只有两个，一个在首都，一个在西藏。”

裴重苍以为自己会下落一段距离，没想到奋力一跳，出来却没怎么下落便扎扎实实地砸到了地上。

身后忽然传来巨大的一声重物砸地声，他心想章俨刚才跳了那么高？

“喂，过来按手印。”

一个陌生而冷漠的声音在左侧响起，裴重苍吓了一跳，口吐芬芳的同时条件反射往右一蹦，章俨躲闪不及，被狠狠踩了一脚，“哎哟你——”章俨把脚拔了回来，“给我吓一跳。”

裴重苍这才看清情况。

他们身处山间，但是光秃秃的，乍一看那些稀稀拉拉的瘦树都跟鬼影似的。章俨在他右手边好好站着，应该是与他一起落的地，身后的重物砸地声来自于一把比他人还高的斩头刀，整体造型看来是断头台，大概是用来斩杀跟着他们溜出来的鬼东西，现在只剩半缕黑烟正在消散中。

这他娘的，这真的是人的出入口吗，为什么会在出口处有一个断头台啊！要是误杀了怎么办！

站在裴重苍左边的人穿了个纯白的羽绒服，除了头发和眼珠子外浑身都是白色，几乎与山间的雾气融为一体。右边也有一个，穿的纯黑羽绒服，除了眼白和牙齿，浑身上下都是黑色。裴重苍左看看右看看，这他娘的，黑白双煞？

裴重苍被章俨扯了一下才收起眼中的惊诧，然后他感到手被人松开了。这应该是安全信号吧，之前到风峤山进明府的时候他都没松，直到看见明心冽秦陟本人。

白衣人面前摆了张桌子，刚才说话的人就是他，桌上有个指纹识别仪器，章俨过去按了一下，小喇叭喊道:“认证通过。”白衣人便又冷漠地说道:“下一个。”

白衣人坐在桌后看不出身材，单看脸的话是个历经风霜的中年男人，脸皮下垮，嘴角朝下，发际线略高，放到人群里会是那种一眼看上去就是被车房儿女压得喘不过气的男人。你好好和他说话，他没精力好好回复，你要是不好好和他说话，他就会肆无忌惮把压力全部发泄到你身上。

裴重苍学着章俨把食指放上去，仪器没反应，不仅白衣人，章俨的表情也变得紧张起来，两秒后，小喇叭喊道:“认证通过。”在场人这才松了口气。

白衣人说:“应该是小时候录了指纹后来没有再录过，所以识别花了点时间。”

“走吧。”章俨率先离开。

裴重苍跟上，随口一问，如果刚才认证不通过会怎么办，章俨说:“你刚才没看见，你身后那个穿黑衣服的把刀都拿出来了，一听是认证通过才收回去。”

裴重苍回头望了一眼，黑衣人手中空空，他和白衣人相对而坐，两人看起来年纪相仿，但黑衣人眉目和善许多，刚才白衣人都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没想到看起来更和善的那个居然才是更狠的那个吗。

“他俩是什么人？”裴重苍问。

“政府派来守门的。”

“一般人类也可以到这种地方来吗？”

“当然不能。他俩也是异人，不过归政府管。”章俨想了想说，“你之前不是知道那个weal是死亡调查局的吗，他手下就有非正常人类，只要肯接受管束，政府唯才是用。”

“你说白翳可？她也是异人？”

“这世界上非正常人类有许多种，不止异人，至于白翳可是哪种，我暂时没调查出来。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的？你们不是只是在游戏里见过吗？”

“殷樱和她认识。”

“嘤嘤怪......”章俨低声念了一遍殷樱的外号，表情变得难以捉摸起来。

他们现在的位置也是一座山，三月间的首都还很冷，空气干是干，但并不稀薄，裴重苍最后一次回望。黑白两人面前都有一张桌子，白衣人桌上是指纹识别仪，黑衣人桌上却是个棋盘，想来是打发时间用的，没见着他们使用手机。他们在那里坐了很多年吗？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吧，看起来周围并没有可以住的地方，或许是轮班制。

这样枯燥的工作，是怎么能干得下去的呢？

下了山后，两人爬到大路上，直到看见马路上飞驰的汽车，裴重苍才感觉自己回到了熟悉的人间。

其实不远处就是景区，甚至能看到长城的轮廓，裴重苍只要记住这个地方，回去后就可以查到他们所处位置，但他不想。他没什么法宝护身，以后也都不想从交叉点过。何况这一趟获知的信息太多，足够扰乱他的思绪好多天，眼瞅着作业如山高，到处查这查那的，还学不学习了。

即便已经被人定论考不上多好的大学，而且也不一定捱得过成年那几天，但还是得努力啊。

只要还活着一天，就应该为既定的目标奋斗，不然，活着的时间便失去了意义。

章俨打了网约车，裴重苍还挺惊讶，不是作息规律不精科技的老年人吗，怎么连这都会了。但他没有开口打趣，因为他还记着出发前的不愉快，即便从交叉点出来时有过不少交流，却也不能掩盖两人现在心情都暂未恢复到对吼之前的事实。

所以一直到机场，裴重苍才说了下山以来的第一句话:“我没带身份证。”

章俨晃晃手机，说:“票买好了，临时登记证明也申请好了，走吧。”

裴重苍便不说话了，从对吼之后，章俨说的最多的两个字就是“走吧”，好像急着送佛似的，他是话多了还是动作慢了，催催催催什么催。

章俨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正确的柜台办理值机，裴重苍没来过机场，为了不露怯，一路都没有东张西望，并且保持住了冷冰冰的表情。只要跟在章俨后头叫做什么做什么就行，反正机场差不多都那个样子，他虽然没来过首都机场，甚至没来过现实中的机场，但他打过机场副本，也不算乡巴佬了吧。

章俨的包裹不大，可以随身带着，所以值机手续办理得很快。办理完后章俨说还要一会儿才登机，自己要去喝杯咖啡，问他要不要。

裴重苍摸了下口袋里的钱，估摸着是够的，于是掏出来递了一张五十过去，说:“和你一样的。”

章俨莫名失笑。

裴重苍疑惑，笑什么？虽然他这一笑就算是打破了僵局，但他还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好笑，他表现得很像乡下来的吗？他知道机场的东西贵，但难道说机场的咖啡一百块一杯？也太离谱了吧。

章俨收下他的钱，说:“既然你这么有钱，那就请我喝吧。”

然后章俨走到一家咖啡店门口，对柜台的点单员说道:“两杯中杯冰美式。”

裴重苍只跟到不远处，视力良好的他看见了章俨头顶的价目表，中杯美式二十四一杯，怎么比徐意欢带他去的咖啡才贵四块钱，早知道就不给五十的出去了。

章俨拿着两杯咖啡和两张一块钱过来，把咖啡和找钱一并递给他，说:“多谢款待。”

裴重苍没搭言，喝了一口觉得苦死了，又冰又苦，反观章俨却面不改色。也不知道这有啥好喝的，裴重苍心想，要是把手里这杯九折卖给章俨，他会不会干？

“那我们现在出去是在首都还是西藏？”无论哪个都离m市很远。

裴重苍皱眉，心想怎么不早说，早知道他就带点武器啊，现在赤手空拳的怎么打，跑也不见得跑得过，还非得拉着手，更限制发挥了啊！

然而章俨神色自若，即便那鬼东西已经近在眼前，裴重苍使劲一扯手腕，说:“你他娘的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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