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好心态后，谷半初给了蓝柒彩电话，蓝柒彩没有说什么，便来接他。

见面时，蓝柒彩什么也没问，带着他来到反恐支队，做了份行动记录。

谷半初认为，这样的人才能让人放心戒备，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危险，也只有这样，才能做一个称职的心理医生，要是一个粗犷的大汉，那种场景，只会让人发笑。

蓝柒彩打过招呼后，就独自坐在了会客厅喝茶。

谷半初不想回忆开枪的细节，所以这份记录录的磕磕绊绊，但反恐支队的人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谷半初在家歇了一天，蓝柒彩又把他接走了，这次没有去市局，而是来到了一家心理咨询机构。

这家心理咨询机构不大，装修普通，就像走进了一个居住人家，所有的摆设朴实简约，犹如窗外大雪纷飞，室内温暖如春。

医师是女的，戴眼镜，扎着头发，温婉文静。

有不少小道消息称，今年谷半初会破格提拔为正式警察。

公安系统每年都会有在辅警系统提拔正式警察的名额，名额虽然极少，但只要是表现突出的辅警，领导们还是乐意提拔的，这也是激发辅警队伍的必要手段。

所谓选拔考试，那只是形式，在强大的功劳面前，不值一提。

谷半初没有让蓝柒彩送到家门口，而是自己下车喘口气，感受熟悉的场景，以减轻那种神经处的敏感。

蓝柒彩目送谷半初，直到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才开车掉头离开。

谷半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半路上的小卖部卖了包花生米和二锅头，回到家后开始大口喝酒，一把一把的吃着花生米。

强悍的谷半初，被闷如黑云压城的心理压力击倒了，他是被蓝柒彩送回家的。

谷半初表现极好，远不说救了记者，在全省的报纸上让临阳狠狠出了风头，近来的“夜撩人”行动和叶子青营救，都说明谷半初是有担当的同志，值得很多正式警察学习。

离开市局，蓝柒彩把谷半初送了回去，顺便把他之前放在安全屋的衣物还给了他。

吃干面，或者外卖，一连三天，谷半初没有出门。不想见人，是他在三天中唯一的念想，即便是外卖，也是让小哥放在门口，人走后，他才独自拿回房间。

谷半初第二天没有起床，头疼的厉害。无需上班，蓝柒彩昨晚就告诉他，假会帮他请好，只需在家休息，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再联系她。

日上三杆时，谷半初起床冲了热水澡，没有洗漱，直接吃了包方便面，喝了凉水，又喝了剩下的酒，接着睡。

谷半初认为是蓝柒彩提前打好了招呼。

其实谷半初错了，蓝柒彩确实和反恐支队的人说了情况，但这并不是反恐支队对谷半初客气的原因。

谷半初跟着女医师进了里室。

里室很宽敞，也比较明亮，大型落地窗，视野很好，这里明显比外室更让人舒适。

没有多余的客套，医师示意谷半初随便躺下。谷半初看了看周围的情况，只有办公桌后面有一张座椅，其他都是躺椅，于是他找了一个正对门又能避开正窗户的位置。

医师在谷半初坐下之后，沉默着给他沏了杯茶，坐在办公桌后才说：“我叫陈丹，蓝柒彩的朋友。”

“我叫谷半初。”谷半初也自我介绍。

陈丹拿起桌上的笔，用手搓着说：“从事你这样的职业，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想来，一听来我这样的地方，心里会有不少戒备。”

谷半初笑了笑，没说话。

“紧张也好，无所谓也罢，现在通信发达，咨询丰富，心理咨询或多或少都会有所了解。一般流程，发个问答卷子，做做题，稀奇古怪的测试题，然后按照标准模式分析答卷人的心理。”

听着陈丹的言辞，谷半初知道她不打算按照流程来。

“警察这种直面危险的职业，难免遇到危险，为了消除这种危险，制服嫌犯，甚至在这个过程中，杀死极度危险的嫌犯，是必要的手段，所以，你既然做了个行业，这是行业性质，不然你就离开这样的行业，你需要的不是心理疏导，让他人理解你当时的心情，而是习惯，习惯习惯就好了。”陈丹拿出一个小型沙漏，“你来到我这，就好好休息，安然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陈丹的操作，确实让谷半初很意外，这种开门见山的聊天，虽然他很喜欢，但这应该不是心理医生做法。看来，自己的情况，蓝柒彩已经和陈丹说过了。

陈丹手里的沙漏很小，也就一分钟的计时，她轻轻放在桌子上，沙漏和桌面接触时，没有任何声音。

“警察杀死恐怖分子，是为了制止犯罪，保护更多人的安全，是一种高尚的行为，这种劝人的说法，没有什么意义，总归是人类为了不同利益相互残杀，最多讨论的是量化的问题，不在于本质，杀一个人，能让更多人活着，那一百人杀死4活呢，最后的问题都能回到程度算数问题。”

“总要有个道理。”谷半初开口说话了。

“强权也有道理，专政也讲道理。不是讲出来了，就是道理，你看过《复仇者联盟》吗？”

陈丹看到沙漏流完了，便轻轻倒了过来，犹如第一次，没有声音。

可能正是陈丹的动作很轻，所以谷半初认真看着陈丹的手势，似乎这样，他才能确定沙漏还在运转。

谷半初回过神来，回答：“你是说灭霸。”

“他最终的目的不是要杀了某一个人，都是随机的，可能是和他相同理念利益的人，也可能是站在他对立面的人，他也把事情说的很清楚，虽然最后钢铁侠解释说，这样的问题不应该是某个人的决定，而是应该让每一个人决定，这依然不能否定灭霸的出发点。”

谷半初沉默着，静静看着沙漏力的流沙，那一丝线就像他的思维，很快就会断掉。

但流沙没断，因为陈丹再次把沙漏颠倒了，谷半初的思维也没断，因为他有情感，不想让身边的人消失。

“杀人，也要讲个道理的，无论是哪种道理，为了个人私利也好，为了报仇也行，哪怕是不想自己的爱人死去，而杀了威胁自己爱人的人。”

“我可以理解你，但我不会这么做。”

“那肯定不如阳光，沙滩，海鸥在眼前飞过的生活惬意。有些事总要有人做，不是你，就是其他人。这是群居动物的通病，所以才有了规则，但这个通病并没能得到根治，也治不了。”

“那怎么办？”谷半初躺在躺椅上，侧着头，看着沙漏，因为整间屋子，只有流沙还在动，他想要思考，不得不看着流动的沙子，让沙子带着的眼睛，以至于思维。

“各司其职，有规则，总比混乱更能让人平稳过渡，也容易接受。亲朋好友还在，想吃的食物也能吃到，有个安身之所，多好啊！花草满鼻，绿树成荫，鸟儿叽喳两声，像是在唱歌，享受这样的环境，在这样的地方一躺，全身心放松，睡觉才是享受。”

听着陈丹柔和的语气，谷半初真的很快活，这不正是自己想要过的日子吗，仿佛就在眼前，他的眼皮感受到了和煦的微风，抚摸着他，眼睛好像有人在按摩，眼皮挣扎了几下，开始缓缓放下。

谷半初还想纠结一下，这时候他听到笔帽合上的清脆声，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呼吸顺畅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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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日到月4日)

谷半初三天没出门，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临阳公安系统的名人，在蓝柒彩那晚送他回家之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市局汇报情况，市局对于此次行动的瑕疵没有批评，而是大力表扬了谷半初，发起了全局上下向谷半初学习的号召。

他想以酒来麻痹自己的神经，不去想那杀人的瞬间。

果然，酒还没喝一半，谷半初便醉了，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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