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海省的省会是凉州市，接待他们的是凉州市公安局反恐支队，主要接待人是反恐支队的大队长马伟峰。

马伟峰是标准的西北爱汉子，豪迈，粗犷，大大咧咧的性子，说起话来，让人不自觉的也会跟着提高音量。

马伟峰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杨队客气了，什么也是没有办法，我们这边不比平原地区，只能想出这种馊主意，见效了。”

蓝柒彩笑着说：“马队说笑了，因地制宜，有什么条件干什么事，这可是马克思他老人家的话。”她指着琼水城，“这可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现场教学。”

舟车劳顿，马伟峰安排完第一顿晚饭后，就带着杨立等人去了接待所，他的意思是，在这里，精气神不充足，是干不成事的。

杨立和蓝柒彩相会对望，惊讶直上心头，嫌疑人羁押在这里，真是意料之外。

马伟峰站在风声里，掐着腰说：“琼水只有这一个车行道，算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想要从这里面带出一个嫌疑人......”他轻哼一声，轻蔑之意，任谁都能明白。

杨立侧身四望，说：“实在是高啊，我从没见过这么大安全屋。”

琼水很不知名的一个小城，说是小城，不如直接称作小镇，这里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热闹的小吃一条街。

冷清，破败，是这座小镇最好的感观。

一行四人，两辆车，马伟峰，他带了一个队员，也是他的司机，杨立开车载着蓝柒彩。直到来到琼水，杨立和蓝柒彩才真正认识到西北的风土。

肃海省并不是最西北的地带，但它是绵延山脉和荒漠戈壁中的葫芦式的绿洲带，也是无人区里的狭长交通要道，除了飞行航线，几乎所有地上的交通，想要去往西北大地，这里是必经之地。

蓝柒彩后来常常感慨，先辈们走通丝绸之路是多么艰难，唐僧一人一马，在广袤无垠的隔壁是如何度过除了黄沙和干风别无声色的孤寂的。

他们一行开车穿过沙天一线，也要经过六至小时，才能见到一处人烟。

蓝柒彩去了西北，肃海省。

没有山，只有凸起的连绵山丘，有水，地下泉水，这也是琼水的生命。

整个琼水，是由土坯墙环绕，残垣断壁，早已失去了它最初的功能。风过时，土墙个别处像秋天的落叶，只不过多了一骑黄尘。

蓝柒彩庆幸自己生活在无情的钢铁工业时代，不坐来时的飞机，她可能会死在半途，不坐穿梭在笔直高速上的汽车，她更会身埋热沙之中。

万金无换一片绿，更是真的。

风沙中，生生不息的骆驼刺，孤注一掷的胡杨，偶然乍现的骆驼，眼中一晃，忍不住要风干生命的泪水。

杨立客随主便，反正已经到了西北，谷半初的事情不急于一晚上就能解决。

其实杨立想错了，这次西北之行，超乎了他的想象。

杨立心里挂念嫌疑人的口供，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接过话，说：“城堡的堡垒已经见了，马队是不是带我们见识一下城是什么样的啊。”

马伟峰一摆手，对着队员老巴，喊了一句：“进城。”

琼水城里，和外墙差别很大，城里绿树成荫，一进城，一股清凉之意布满全身。街道两侧的门面商铺林立，商业虽不算发达，但也没有寥寥不见人迹。

琼水城是一个椭圆型外散的城市，之所以是这样的形态，还是源于它的正中间是一口地下喷泉，地下水源源不断外泄，形成了一片绿湖，琼水人民把他当做上天的礼物，对它崇拜不已，无湖无人，每年各式各样的祭奠典礼层出不穷。

琼水绿湖，更像一个放生池，但并不是真的要往湖里放生，而是琼水人民除了定期清理打捞杂物，湖里的一切自然生物，他们不动分毫，在这里真是靠水吃水，而且是只吃水，在湖里洗澡都会施以鞭刑，孩子也不例外。

嫌疑人就是被马伟峰羁押在琼水绿湖一侧的小楼中，这座小楼很不起眼，与周围的建筑相得益彰，看不出有任何异状。

如果不是马伟峰带着进来，任凭杨立和蓝柒彩，是肯定找不出这座安全屋。

安全屋两层守卫，监控无死角，就连卫生间都有监控。这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电子眼下，哪怕是一只老鼠，也会被画出行动轨迹。

马伟峰知道杨立带着直接的任务，他一进安全屋，就吩咐人提审嫌疑人，沙木沙克。

马伟峰主审，杨立旁听，蓝柒彩和老巴则在监控室全方位看着审讯室。

沙木沙克看起来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整个人疲惫不堪，眼睛里的红血丝像是真的能渗出血来，十根手指甲至少有六根已经被他抠得指甲下的血肉可见，不难看出他紧张的情绪，一直在折磨着他自己。

沙木沙克只有在最初来到审讯室时，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随后便是一直低着头，不停地晃腿，缓解压力。

马伟峰没空搭理沙木沙克的可怜兮兮，猛然一拍桌子，说：“这是第四次会审，每次都给你讲的很清楚，坦白，争取立功，你还有可能落个轻刑，想从这里安然无恙地走出去，沙克，我不认为你有这个可能。”

沙木沙克被这一巴掌吓得不轻，整个人在凳子上弹了一下，他颤巍巍地说：“警官，我知道的已经都说了，我也是第一次送货，其他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连那个临阳的警察我都交代了，真的没有隐瞒的了，您一定要相信我啊警官！”

马伟峰装作怒其不争的样子，说：“你再把临阳那个警察的事详细地说一下，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差。”

沙木沙克挠挠头，想着说：“好好好，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我想想，我想想，我和西日阿洪路过临阳，不对，是西日阿洪带着我，他是一个老人了，路子门清，去哪，住哪，吃饭，都是他安排的，我只是跟着提包，那天是我们住在临阳的第二天，本来住一晚就走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西日阿洪第一天后半夜就出去了，第二天一早才回来，一回来他就说今天不走了，再住一晚上，我们每到一个地方要么停留办事，不过夜，最多也就是住一晚，就是在临阳多住了一晚，第二天，警察就上门了，说是例行检查，都亮出了证件，他们是敲门进来的，西日阿洪开的门，我还在睡午觉，警察也没问什么，就是说临阳是做什么的，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这些都是西日阿洪回答的，我就跟着说是的，是的，都是西日阿洪在回答。”

马伟峰打断他的说话，问：“既然你什么也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说谷半初谷警官是你们的人？”

沙木沙克慌乱地摆手说：“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说的，是西日阿洪说的，警察走后，西日阿洪不停地抽烟，抽了有半包烟，整个房间都是烟，他说不等了，现在就走。”

杨立插一句：“你怎么知道谷半初是你们的人？”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来到凉州后，西日阿洪说的，他说这都到西北了，我们这一路平安，那就是姓谷的事自己人，那个姓谷的在临阳发现我们了，姓谷的明明看到了他把文件袋用脚踢在了床下，但没说。”

这时候杨立说话了：“你还记得当时在场所有的站的位置吗？”

“记得记得。”沙木沙克用力地点头，“我们之前没有这样遇见过警察，这是第一次，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杨立看了马伟峰一眼，马伟峰打了个电话，让人送纸和笔进来。

站在监控室的蓝柒彩，想起了谷半初画画的场景，不自觉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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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日到月4日)

这次杨立要找的人，并不在凉州，而是在凉州西北部的琼水。

原来，大漠孤烟直，是真的。

西出阳关无故人，西行无归，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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