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拿起斧头，准备劈柴。母亲制止她：“哎哟，行了，你放下，等你哥回来，让他干。你快去把脸洗干净，看看你一身泥，都脏得成了一头小野猪。”

“可是……”苏韵真想一个人把家里所有事都干完，生怕自己明天一离开家，家里活就没人干似的。

母亲又去屋里拿了一面小镜子，端到女儿面前，让女儿自己看：“怎么样？妈的眼光不错吧。”

苏韵抬手捉去衣袖上面一根多余的丝线，说：“妈，这种衣服到了城里人眼里，人家会说是土包子。”

“不要可是了，等会儿你得帮我一起做饭，你哥快到家了。”母亲说。

“妈，你花这些钱干什么？我身上衣服还能穿。”

“把脏衣服脱了，快点。你长这么大，妈还是第一次给你买新衣服，你别不领情。”

苏韵于是乖乖把身上的学生服脱下了。母亲把新衣服给她穿上去，从领口一粒一粒的帮女儿扣上扣子，然后拉直衣襟，拂平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点头说：“唔，真漂亮，衣服买得合身，正配你这身材。”

“那我别去了，一个人孤零零的，我还真有点不想去呢。”苏韵说。

“说什么疯话？送你上了这么多年学，不就是指着你有今天？你说不去了，我那么多年的辛苦不都白费了？”

“好啦，我知道了，跟你开句玩笑而已，你急什么？”

窑洞外墙比较陈旧，好多地方都修修补补过。有些地方是青砖，有些地方又是土砖。

院落里，母亲梅艳琴正坐在石磨旁边磨着小麦。她今天要多做一点薄饼，明天让苏韵带到路上去吃。对于母亲来说，孩子一旦离开家，最担心孩子在外面挨饿受冻。

母亲回头看见姐妹俩，就埋怨苏韵：“说了叫你别去干，这不是你要干的事。万一你受点什么伤，那你可真给我帮出‘大忙’来了。”

苏韵领着四妹，走过陡坡，穿过峡谷，涉过小溪，终于来到她们家的窑洞前。

洗好了头发，母亲走进屋里去，很快就从屋里捧出一件东西来。抖开一看，是一件崭新的大红花衣裳。

“这是我昨天去镇上给你买的，过来，妈给你穿上。”母亲说：“去了城市里面，不能象家里这样穿得破旧了，要有点讲究的。”

“好。”苏米拉答应着，一跳一跳的跑出去了。

苏韵把圆木“轰”的一下扔到地上，说：“妈，大哥回来了吗？”

“还没啊。昨天就叫人捎信上去了，肯定会回来的，米拉，你再去村口路上看一看，迎一下你大哥。”

苏韵只好放了斧子，走到水槽前面去洗脸。水槽里，是从山上引下来的天然泉水。

母亲过来帮她，用竹勺舀起清水，淋向女儿头上，清洗她浓密的乌黑头发。

“谁说的？”母亲白她一眼说：“别跟城里人一般见识，他们哪懂什么是美，什么是丑？别看他们日子过得花天酒地，穿得花里胡哨，其实脑子简单得跟猪一样。”

“好吧好吧，谢谢妈，这件衣服我喜欢。”

“我跟你说喔，到了城市，千万不要跟城里人学喔。城里人一个个都坏透到顶，满大街都是骗子、恶棍、流氓。自私冷漠，不要脸皮，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到了城里，离别人远点，你只管把功课学好，别的什么事都少搭理。人家走人家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不要羡慕有钱人的奢靡生活，不要被城市的风气所影响。”

“别把城市说得那么坏，城市里也有好人，任何地方都会有好人。我去了城市，我就是城市里的好人啊，对不对？”苏韵帮着母亲一起推着石磨，一堆小麦落下去，慢慢变成白白的粉末。

“别跟我嬉皮笑脸，我是认真的。我要知道你，学得跟城里人一样的坏，你就永远不要再叫我这个妈。”

“行了，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我就那么容易学坏吗？”

“特别要提醒你，不要靠近武林庸派的人，不要跟他们有任何瓜葛。你爹、你哥跟他们都是死对头，这中间的利害关系，用不着我再讲了吧。”

“我知道。我是去求学啊，才没空去理会他们武林门派之间的事情。”

“你知道就好。拜庸门派在城里的势力很大，绝大多数的人信奉他们、跟随他们。所以，你在那里孤身生活，一定要格外小心。万一真有什么危险，你干脆退学回家。”

“没那么严重，妈，你太过敏了。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每天就是上课写作业，人家注意我干吗？你以为人家都闲得没事干了？”

“总之，你多留意一点没坏处。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没事的，妈，你放心好了。你也知道啊，小时候，爹也教了我一点雅派功夫，一两个坏人，我可没放在眼里。”

“你那点三脚猫功夫，用来防防身就行了，千万别拿出去充英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别人炫耀你的拳脚。到了外面，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高手多的是，你别不知天高地厚。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埋头做事，低调做人嘛，都说几万遍了。”

“你还太年轻，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复杂。有些东西，学校老师不会教你的，只有妈来教你。”

“妈，我发现你好有才学和见识呢，话讲得一套一套的，比我们老师都厉害。”

“你真以为你妈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农妇喔。嫁给你爹之前，我也在大学读书呢。你爹可是雅派掌门人，他那么有才学，会娶一个不学无术的女人么？”

“那我这么聪明，是不是遗传你的基因？”

“你啊，我就怕你聪明过了头。我提醒你啊，到了外面，不要提起你父亲，免得被拜庸门派的爪牙盯上你。”

“拜庸门派的人真的追杀过我们吗？”

“那倒没有。我们生活在这里，远离拜庸门派的势力，没有太大危险。但是，你到了城市，就不一样了，那是生活在拜庸门派的眼皮底下。那里的生活方式就会诱惑你，他们的行为方式也会影响你，稍有松懈，你可能坠入万劫不复。”

母女正聊着，院外响起苏米拉的声音：“妈，姐，大哥回来了。”

母女俩同时起身，离开石磨，迎接期盼已久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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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日到月4日)

母亲伸手捋着女儿湿湿的头发，感叹说：“一转眼这么大了，都上大学了。从小到大，从没离开过家，突然说要走了，走那么远的地方去，心里真是适应不过来。”

苏米拉把竹篮端给母亲看：“妈，这是我采的蘑菇。”

母亲看一看说：“好，放屋里去。就等着你的蘑菇做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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