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了，还一夜之间？”苏韵说：“你在山上成了仙，没时间观念了。”

“苏赞呢？怎么不在家？”苏腾往院落四顾张望着。苏赞是家里老三，比苏韵只小一岁，也在镇上上中学。

“漂亮，非常漂亮。这套动作哪里学的？”苏腾说。

“我自己随便练的。”苏韵说。

“他啊，成天在外面疯跑，吃饭的时候会自己回来的。”母亲拿下儿子肩上的行李背包，放到桌子上去。

“宗师把这样的鞋子送给你，看来对你真是特别疼爱。”苏腾把鞋子交给苏韵：“赶紧换上吧，看你这衣服也是新买的，正好上下焕然一新。”

于是苏韵脱去了脚上那双脏兮兮的高筒雨靴，穿上了崭新的运动鞋。她换好后，站直身子，踮起脚尖，做一个身体快速旋转的天鹅舞动作，然后一只脚直踢上去，笔直向天，摆出一个直立一字马人体造形。动作一气呵成，利落而洒脱。

“怎么样？好看吗？”苏韵表演完毕，对众人说。

“是什么啊？”苏韵接过盒子左右打量。

“来，我帮你打开它。”苏腾拿过盒子，开始拆开。

原来是一双白色运动鞋，崭新的鞋子闻着都有香喷喷的味道。

苏腾紧紧抱了飞龙好一阵，才把它放下地来。他们看来是感情深厚。

两年前苏腾还没上山的时候，飞龙几乎就是苏腾的影子。苏腾上山去那一天，飞龙跟了他好远好远，才呜咽着目送他在路的尽头消失。

两年里，飞龙几乎每天都是趴在院门口，等着苏腾回来。

风尘仆仆的苏腾还没进院子，家里那只名叫“飞龙”的牧羊犬就撒腿奔了出来，隔着几米远距离，纵身一跃，就扑到了苏腾脸上。又湿又暖的舌头在苏腾脸上舔个不停。

“哇，这可是雅派弟子的练功鞋，每个弟子一年都只能领到一双。你看我脚上穿的就是这个。”苏腾摸着新鞋子说。

“宗师真厉害，他怎么知道，我正好就缺一双鞋。”苏韵高兴说。

苏腾坐到院子的葡萄架下，接过茶杯说：“两位小妹怎么一夜之间长这么高了？不会是有人抓住脖子和大腿，把你们拉长的吧？”

苏米拉去搬了凳子过来：“哥，你坐。”

苏韵去倒了热茶，递给苏腾：“哥，喝水。”

“别忙，我这还有东西要给苏韵。”苏腾把背包放下，然后打开，拿出一些山上种的疏菜和水果。最后他拿出宗师交给他的那个盒子。

“这是宗师送给苏韵的礼物，恭喜你考上大学。”苏腾把盒子递给苏韵。

“她啊，整天在家里武来武去，吃个饭都不安心。”母亲说。

“哥，我也想要一双这样的鞋。”苏米拉眼巴巴看着苏韵的脚上说。

“行，等明年，明年哥给你也带一双回来。”苏腾安慰四妹说。

“好啦，你们兄妹说话，我先做饭去了。”母亲说着，提了那双旧雨靴放到屋角，然后走进屋里厨房去。

“妈，我来帮你。”苏韵也跟进屋里去了。

“哥，你在山上每天都干什么呀。”苏米拉询问苏腾说。

“跟你一样啊，每天就是学习，吃了饭学习，睡觉起来又是学习。”苏腾拿起桌上一颗从山下带下来的弥猴桃，剥去毛绒绒的果皮，递给妹妹。

作为练武之人，他剥皮的方式当然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他根本不需要使用刀具。但见他把桃子直立在桌面，手指一拧，让它象陀螺那样急速旋转。然后他把手掌罩在桃子上方，一层薄薄的果皮就象脱去衣服一样，剥落下来了。仿佛果子旁边立着一把看不见的刀片一样。

“你是不是也有很多作业要写？”苏米拉吃着桃子说。

“是的，很多很多，每天都忙死了。桃子好吃吗？”

“好吃。我明年也跟你到山上去学习，可以吗？这样，我就可以每天陪着你写作业了。”

“那可不行哦，你也走了，那谁来陪妈呢？妈一个人在家里多孤单啊。”

“哦，好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妈一看不见我，就会变得疯疯癫癫。”

“是吗？”

“她会满世界的寻找我。”苏米拉开始模仿起母亲生气发脾气的样子：“她大喊大叫，苏米拉，苏米拉，你去哪里了，快点回来，再不回来，你就要挨揍了。”她模仿得真是象极了，逗得苏腾忍不住笑起来。

“就说嘛，妈没有你不行的。”苏腾说。

梅艳琴突然从厨房出来，对苏腾说：“苏腾，你怎么还坐在那儿，快去见一下你爸。”

“哦，就来了。”苏腾答应着，往屋里走。

他来到厅堂里，那儿安有苏家先祖的牌位。父亲苏仁德的牌位上贴有他的一张很小的黑白遗照。

苏腾往香炉里点一支香，再烧上几张纸钱，敲一下旁边的木鱼，双手合什，朝牌位鞠躬施礼：“爸，苏腾回来看你了。祝你在天上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苏米拉也跟在旁边，跟着哥哥给父亲行礼说：“爸，祝你餐餐有鱼有肉，吃好睡好，喝好玩好。”

苏腾笑着摸一摸妹妹的头：“小捣蛋，走，跟我去外面，我们把羊圈修一修。”

厨房里，母亲跟苏韵正在炒菜做饭。苏韵说：“妈，哥今天回来，你至少该去镇上买条鱼。”

母亲说：“没关系的，我买了一片豆腐，你哥爱吃豆腐。”

“豆腐，哥两年了才回家一趟呢，你就是一片豆腐招待他。”

母亲说：“家里卖了十头羊，才给你凑齐学费、生活费、还有路上盘缠费。到了城市，那就是一个金钱至上的地方，差一分钱就寸步难行。妈都不知道，给你带的生活费够不够用。你到了城市生活，既要懂得节俭，但也别太委屈自己，该花的钱就花，千万别饿着自己。钱不够了，就写信回来跟妈说，妈会想办法。”

苏韵差点要掉下眼泪：“妈，说真的，我真是不想去上这个大学了，都感觉不值得。”

“别跟我说这种话，再说我可生气了。”母亲说：“你是去求学，没有值不值得的问题，知识永远是无价的，你都上大学了，这都不懂吗？”

苏韵沉默，不敢争辩了。

母亲接着说：“你的任务，只管把书念好，做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别的事情用不着你来操心，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

“好了，该摆桌子吃饭了。”母亲突然说：“苏赞呢？人回来了吗？”

“还没吧，没看见人啊。”苏韵说。

“这臭小子，越来越没管教了，成天都不着家，哪天要好好收拾他一顿才行。”母亲说。

“先等他一下吧，应该快回家了。”苏韵安慰母亲。

“宗师真是太有心了。”母亲说。

苏腾走进院门，一见了母亲，立即迎上去，单膝落地，给母亲行礼：“妈，日思夜想，终于见到你了。”

梅艳琴赶紧拉起儿子：“行了行了，快起来。才分开两年而已，一下客气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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