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刻着箴言的玛瑙他之前看过了，边角虽不曾刻意打磨，但仔细看来还是能看出端倪。

所谓天降神迹根本是有人蓄意装神弄鬼，一点也不可信。

因为一旦放开权限，那就意味着什么人都可以买卖青碧玛瑙，这东西价值连城，有人有利可图，自然不遗余力。”

“听你这么一说，父王好像能想通了。”

一开始，国主刚刚听他说了一句“此为人为”这样的大逆不道之话时颇为他捏了把汗，然而听着云晏掷地有声细数疑点，倒是被他说服了三分。

“是，虽说千百年来，这青碧玛瑙都是民间可望而不可得的宝物，但我国百姓信奉神灵，根本不敢轻易亵渎，是以他们不会这么做。

就算是近日涌现出的黑矿区，也只是将所得运往外邦售卖，自己也不敢轻易沾染。

至于士大夫之流，他们原本就有资格佩戴，不会没事找事。唯一的理由，只能是外邦人想要合法获得青碧玛瑙的购买权。

“不是百姓？这王孙贵胄原本就有资格佩戴青碧，总不是他们做的吧？”

“也不是。”

“...云晏，你就别同父王卖关子了。”

“儿臣以为，所谓神迹，根本就是故弄玄虚，是有人大胆借由神灵之口欲行利己不轨之事。”

“......何以见得？”

云晏定了定神，将自己的想法如实告知。

“但说无妨。”

“云晏以为，这件事既不是百姓为之，更不会是王孙贵胄为之，而是——外邦人。”

“外邦人？”

相反，他更愿意相信这是后来武则天为了让自己登基显得顺应天命而编纂的故事罢了。

这分明于理不合。

此外，这神迹令他想起从前的武代李兴一说，根本是无稽之谈，野史中的记载，他并不完全相信。

是啊，这天神多忙啊，哪里有空管国宝之事？

“那...依你只见，这是有人刻意为之，对方的目的是什么呢？让平民拥有国宝？云州国虽不是什么大国，但这么多百姓，想查出谁是始作俑者怕是不易。”

云州国主听得连连点头，云晏这小子，从前到底是何身份？

逻辑这样缜密，倒叫他另眼相看了。

“其实想要印证这件事很简单，父王大可以派人去查查，近日这城中可有外邦人进入，尤其是停留时间久，且不做正事的，要能查到，大概也就没跑偏了。”

“就按你说的办！”国主大手一挥，执笔就开始写诏书。

只是写了一半，他突然停笔，脸上重染愁容道:“云晏，如今城中传言沸沸扬扬，你说这是人为，恐怕难以服众吧？”

云晏点头，这个问题，他昨天也想过了，百姓向来听信传言，现在闹得这样大，他们出来否认可能会激起民愤。

“儿臣以为，您还是低调着些，先抓到罪魁祸首，再行处置。目下张贴告示，您且以缓兵之策为主，能拖则拖，万不可下定论。”

国主抬头望了处之泰然的云晏一眼，心中一喜，说:“你说你从前是乡野莽夫，为父是不信的。你有如此治世之才，倒是给了本王一个天大的惊喜。”

云晏的脸上依旧淡淡的，对于国主突然的赞赏他没什么感觉，望了一眼窗外的时辰，他开口道:“儿臣宫中的例汤怕是好了，儿臣先行告退。”

国主微微颔首，“去吧。”

云晏依例行礼，随后走出了御书房，出门时还不忘帮他带上门，举手投足间皆是满满的气度，乡野莽夫如何能与他同日而语？

门吱呀一声关上，国主心中五味杂陈。

良久，他复又重新提笔，将云晏的交代一字不落地写了下来。

“父王多虑了，这必定不是百姓所为。”云晏轻飘飘地否定了他的说法。

他不记得自己从前是否笃信神佛，但现在的他即便身为云州国的太子，对这些东西依旧是不盲信的态度。

神佛何以有空管这档子闲事？万民供奉香火，需要他们的地方太多了，何以众神会对这样的小事花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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