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告诉你们韩东家，说我杨同心给他带个好，走吧。”杨同心摆摆手，松涛单刀收了回来，两个盯梢的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

“这韩贞吉盯梢的和咱们马堂主手下的人一对比，高下立判。”周润笑道。

沈平安的侍卫段飞急急忙忙赶到姚天定的精忠武馆，可除了门房之外，别无他人。段飞连忙问道：“姚馆主呢？”门房答道：“今天也不知道是咋地了，这一大早上，好几家武馆都打起来了，我们馆主赶去调解，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了。”

段飞知道今天是杨同心开张的日子，他隐隐约约也感到事情不对劲，武馆之间火拼原是常有的事情，姚天定身为开封武行副会长必然要去调解，可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就今天好几家武馆一起出事。段飞蹙眉想了片刻，立刻赶往高心月家。

“韩贞吉才准备了多久。咱们闻风堂已经组建快三年了。”松涛笑道。

段飞一点头，立刻快步离开。沈平安进了衙门，他是开封商会会长，和周围商行同业一一打招呼，沈平安瞄了一眼，发现在座的几乎都是杨同心请柬上邀请的人，坐下之后，沈平安环视周围，看到了正坐在一角里品茶的韩贞吉。

桌上是公文的副本，沈平安示意手下过去拿过来，拿在手里一看：这公文签发日期是四天前。当即心下了然，抬头看着韩贞吉，冷笑一声，韩贞吉面带微笑遥遥对着沈平安拱手。

沈平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心道：韩贞吉这一手倒是毒辣，今天的议事都是商会诸人，佛海还没有入开封商会，韩贞吉这厮已经开始对付佛海了，只是他什么时候买通的宋知府，这个我倒是一点都没有察觉。

“王师爷，你这是……”沈平安看看王文海。

“沈会长，布政司昨日来了公文，黄河将进入汛期，为了巩固堤坝疏浚河道，知府大人号令开封城的商户今儿都去衙门议事，号召各位捐输钱粮。沈兄是开封首屈一指的商家，这个差事可不容推托，请吧。”

沈平安微微皱眉，说道：“历来捐输议事，都是提前两天通知，哪有昨天收到公文不通知，今天就召集议事的？”

天人和东主杨同心带着总管周润、侍卫松涛出了粮行的门，发现有人盯梢。

松涛单刀搁在盯梢之人脖子上，盯梢的都能感觉到刀锋的冰冷，结结巴巴说道：“是、是韩东家派我们来的……”

“哪个韩东家？”

“杨同心的商业帝国 (.)”！

“没法子，上官的命令就是这么说的。沈会长是识大体的人，我可是亲自来请了。”王文海笑着说道。沈平安眼睛眯缝了一下，冷然看了王文海一眼，缓声说道：“既然如此，还请王师爷带路。”

沈平安腿脚不便，走得很慢，到了衙门口的时候，叫过自己的侍卫段飞，低声说道：“事情有些不对，你去通知老姚和老高，今儿天人和开张，让他们务必到场。”

盯梢的咽咽口水，松涛单刀微微往下一压，盯梢的吓得够呛：“没打探出啥，就是看你从粮行里出来了。”

“今儿刚来是第一天，昨天到的开封，我们都不认识杨东家，就跟在后面。”

“那你们都打探出什么来了？”杨同心转身走回来。

“走吧，看来韩贞吉还真把我杨同心当回事了。”杨同心笑笑背着手，领着周润和松涛回到府里。

三天之后，开封城天人和粮行开张当天。

高心月在开封城是有名的讼师，有他到场，旁人也是不敢轻易招惹天人和的。段飞到了高心月家一问，才知道高心月昨天晚上就开始拉肚子，现在已经下不了地了，请了大夫正在看病。

段飞快步到了院里，来到高心月的卧房前，高声说道：“段飞拜见高先生。”

门帘一挑出来一个妇人，长得很平常穿得倒是很讲究，她认得段飞，叹口气说道：“段飞，我家相公从昨晚上开始就一直腹泻不止，折腾了一宿，现在已经下不了炕了。”段飞告声罪，近到里间，一看高心月脸色蜡黄捂着肚子躺在炕上闭着眼睛。

“高先生，身子怎么样了？”

“段飞啊，坐。”高心月睁开眼见到是段飞：“没什么，就是拉肚子。方才大夫来看过了，是有人在我酒里下了巴豆粉。”说完坐直了身体，看着段飞说道：“我方才琢磨了一下，这事情多有蹊跷。你过来了，莫不是平安兄那边也有事脱不开身？”

“是，今早知府师爷到家里请沈先生去衙门议事。先生说事情不对，让我来通知您和姚馆主，务必去给杨老板捧场。可如今看来，似乎有人在算计杨老板。”

“老姚是不是也脱不开身？”

“是，方才我去了，今早连着几家武馆火拼，姚馆主去调解一时半会走不开。”

高心月冷笑一声，坐了起来：“韩贞吉这排场可够大的，收买知府拖住平安兄，联络武馆闹事调走老姚，不让我去捧场给老子下巴豆。他这是和杨老弟卯上了，连开张都如此针对。”

“杨老板虽然为人豪爽，可他只不过是粮行开张而已，韩贞吉至于连着得罪你们三位么？那他以后还不在开封城做买卖了么？”

“段飞，买卖行的事情你不懂。”高心月虚弱的说道：“买卖行开张是一件大事，请来的客人、捧场的人数，还有匾额题词，别人送来的牌匾这些都是有讲究的。这是有人要给杨老弟一个下马威，想着狠狠扇他一个耳光，让他难堪。”

“您怎么就知道是韩贞吉下的黑手呢？”

“那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么。杨老弟这几年的买卖越做越大，如今他进驻开封城，对谁的威胁最大？自然就是韩贞吉，他岂能看着杨老弟的买卖顺利开张？只不过，我没想到这个龟孙居然这么阴险。”

“那如今咋办？我去告诉杨老板一声，让他多多提防？”

高心月微微摇头，说道：“现在去已经晚了，韩贞吉和杨同心的这一回合，是韩贞吉赢了，杨老弟也没有法子。对了，你马上去牙行，老胖子是牙行的人，韩贞吉没有法子对付他，他必然会去捧场，你把我们三个的事情告诉他。”

“是。”段飞起身说道：“高先生还请保重身体，我这就去。”

高心月躺在炕上，自言自语道：“还真是一场龙争虎斗，刚开张就这么大的动静，日后他们两个之间，必然是一场血拼啊。”

巳时一刻，杨同心的天人和粮行开张仪式正式开始。

杨同心站在门前背着手，今天开张主事人是葛富贵，他穿戴一新胸口前别着一朵洒金粉绣球牡丹。

可门前除了看热闹的百姓，来庆贺的人寥寥无几。照比当初杨同心在长垣县开张人山人海，如今可谓惨淡。

葛富贵已经听段飞说了沈平安三人的事情，脸色非常难看，他没有料到韩贞吉居然出手如此阴险。杨同心倒是不怎么气愤，笑吟吟的站在门口。

过了片刻，只见远处走来一群衙役，为首一名年轻人，正是长垣县户房主事汤如海的次子，开封府刑房主事汤成。

“杨世兄。”汤赞过来拱手笑道：“祝你开张大吉，日进斗金。小小心意还请笑纳。”他身后过来十二个衙役，搬来六块披红挂彩的牌匾。唱礼的书吏连忙站直了，声音洪亮高声唱礼：

“府衙刑房汤主事赠匾：富贵大吉！”

“府衙吏房秋主事赠匾：锦绣前程！”

“府衙礼房涂主事赠匾：招财进宝！”

“府衙工房邓主事赠匾：兴隆昌盛！”

“府衙兵房段主事赠匾：财源滚滚！”

“府衙户房候主事赠匾：心想事成！”

“杨世兄。”汤成低声说道：“这三天时间，韩贞吉暗中上下打点四处使钱，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诸位同僚收了韩贞吉的好处，就不便来给你捧场。冲着我的一点薄面，他们派人送来庆贺牌匾，还请杨世兄多多见谅。”

“哪里哪里。”杨同心笑道：“汤主事能来，算是给足我面子，里面请，稍后还请留下吃酒。”

“这一杯酒水是免不了要叨扰的。”汤成笑道，声音压得很低：“韩贞吉这次是动用了十几年积攒的人情，就是为了不让你开张顺利，杨世兄，你此后可要多多小心。”

“二公子放心。”杨同心低声笑道：“我会小心在意的。”说完躬身一请，汤成拱拱手带着众多衙役往里面走，坐下喝茶。

葛富贵拉过杨同心，气愤愤的问道：“佛海，韩贞吉这么恶心你，你就眼看着不还手？这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

“君子报仇十倍奉还，这次就让韩贞吉赢一场。”杨同心微微一笑，葛富贵见杨同心这么洒脱，他还怕杨同心忍不下这口气，做出什么出格的举止来，如今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葛富贵心里暗道：韩贞吉，你怕是不知道我兄弟的手段，有你老小子好瞧的！

果然如杨同心所料，发出请柬一共邀请了一百多位商行同业，但因为知府招去议事，所以这一百多人，几乎没有一个人都没到，牌匾也没送几块，更多的是打发手下人来送了一份红包，算是交待。

看热闹的人群里，万德福驻足观望，看到杨同心的新店开张如此惨淡，面沉如水，看到不以为然的杨同心谈笑风生的和葛富贵聊天，心里坚定了想法，慢慢退出人群，回到住所，摊开纸笔，凝眉思索，提笔写道：求职信。

在看热闹的人群远处的一个茶摊上，稀稀拉拉坐着五六个穿短打衣衫的汉子，为首一人咬牙切齿的盯着杨同心，冷笑道：“姓杨的，明天老子就要你好看！”

这天早上，沈平安穿戴一新，刚出家门，就看到门口有四个衙役在等着。开封知府宋文治的师爷王文海正等在门前。

“朱仙镇的韩贞吉东、东家。”

“你们跟了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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