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荒唐

甜蜜苦涩

大家坐在小巴上，这次一起去拍广告的有十二个人，一共三个版本。

戚挽玉拿了个三明治吃，许愿在食堂拿了一盒水果，葛书瑶和舒晚都没有吃东西。

黯淡无光的角落

“啊？”许愿猛的回过神，“怎么了？”

安谧微笑着说：“刚刚莫茉过来说，待会儿下午你们要去拍中插广告，十二点在寝室楼下集合。”

许愿乖乖点头：“喔，好。”

许愿嘴里重复着歌词，脑子里却时不时地回想起那天早晨。

“美好的事情怎么都被你做到了，清晨的霞光，山间的春风，琉璃纸里包裹的彩虹，全都是你的样子。”

徐清韫喑哑慵懒的嗓音，念着她原本随意构思出的句子，喉结滚动，目光幽邃……

我见过

初春的樱花

夏夜河边

每间练习室里，都有人在反复练习。

啊啊啊不能想了不能想了！

“许愿？许愿？”安谧叫了两声许愿。

……

冬日寂寥

你总在离我不远处

你照进我

你是世间美好

许愿无意识地看着窗外，外面的景色不断变换，枫叶温柔的红色烧在枝头，曾经青涩的浅绿几乎快要消失殆尽。

小巴经过香岛中心的七月湖，明明已经是正午时分，但湖面上还是漂荡着薄薄一层雾气，似轻纱薄烟，在无人处流动。

真的很像，那天早上啊。

虽然，但是根本没有可能啊。

许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舒晚看着许愿又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感觉有点头疼：“愿愿，你这两天怎么了？老是走神。”

许愿摇摇头，嘴角扯出一个笑，手里的牙签还在无意识地戳着那一小块苹果。

她轻声回答：“没什么，可能是太累了。”

戚挽玉看着那块快被戳烂了的苹果，摇了摇头。

所有人拍完广告就立刻赶了回去，练舞的练舞，练歌的练歌。

许愿刚走到练习室门口，就察觉到不对劲，太安静了，平时这会儿她们应该都在闲聊，反正有周恋在，这种东西也不会被剪进去。

她之前天真地以为，大家都是为了梦想来的，家世背景强大如葛书瑶，也一直都是在为了心中的那个目标，不断练习，拼着命地向前走，之前嚷嚷着保持身材绝不多吃的人，没吃饭练舞练到反胃，最后还是一日三餐乖乖去食堂吃饭。

但这次在《世间美好》这组，她才知道，原来不是这样。

原来有人可以为了镜头拍出来她有在努力，特意拉着所有人陪她熬夜练舞；原来有人可以为了在观众面前刷脸熟，特意去跟所有人都打交道但自己却不努力；原来有人可以为了不暴露自己的缺陷，自己最后选择part，然后“暗戳戳”委屈给粉丝看。

许愿从来没想过，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

她现在的状态就好像是被人抛进雾里，什么也看不清，明明很想努力，却没办法前进。

她可以大声说“我们来合一遍吧”，别人也可以说“我不行”，别人可以满脸不耐地说“行了吧”，她却只能慢慢轻声地哄着。

之前的每一组，她都没有遇到过这种事。

这是她第一次和周恋合作，周恋是已经主演过网剧的演员，有粉丝基础，背后也有资本，虽然她舞蹈和声乐都不擅长。许愿摇摇头，讽刺地笑了一下。

轻轻推开门，她的语气一如既往：“我回来啦！”

满室寂静。

“回来了？”徐清韫拿着记录本，转过头看她。

时隔两天，徐清韫又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严肃，又冷漠。

“说说看，你们组怎么回事？不进反退？”

许愿一瞬间手脚冰凉，她很想说不是这样的，她有在努力，但事实就是如此。

她看着徐清韫，眨了眨眼睛，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徐清韫低下头，翻动着手里的记录本：“站回去吧，一起合一遍。”

一遍过后。

徐清韫坐在椅子上，右手里的按动圆珠笔被他按得哗哗作响。

“周恋，关芷，你们的part你们自己不满意吗？要不要全给许愿啊？她帮你们唱完，嗯？”

“安谧还行，但是C段最后一句，开头调起高了，改一下。”

“陆佳和杨尔之，气息不稳，你们组的动作很少，幅度也不大，气息能这么不稳，也很不错啊，看来平时练得挺多。”

“许愿，队长当得不称职，别人的part自己也帮着唱，好了伤疤忘了疼？不怕被骂了？”

六个女生站成一排，低着头。

许愿的眼泪又回去了。因为，好像，徐清韫，凶的，不是她啊。

“今天都留下来练，”徐清韫把记录本随手扔在桌子上，“葛书瑶，学国风舞的，这次也是第一次担任主唱，唱得不比许愿差，你们几个，按实力和排名来说，是比她们组其他人好，怎么？特意给别人打脸的啊？”

周恋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到瓷砖上。

彩排当天。

练习生第一次自主彩排。

许愿刚唱完副歌第三句，周恋突然叫停。

“周恋怎么了？”

一群人都围上去。

许愿心中突然警铃大作，她突然意识到前两天周恋为什么会时不时地咳两声，今天该不会要说不唱了吧？或者带病唱？

果不其然。

“我，不行了，我现在喉咙不行。”周恋捂着喉咙，哑着嗓子说话。

“是不是这两天练太多了？”

“我都跟你说了，你不要那么拼命，现在嗓子不舒服，明天公演怎么办？”

“没事，我就是歇一会儿就好，你看我待会儿就能好好说话了，我之前拍戏的时候也经常遇到这种事，我没问题的。就是，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帮我垫一下。”

“没问题没问题，”关芷转过头对许愿说，“队长，你之前帮恋恋唱过一段时间，她的part你熟，你唱得也好，能不能帮帮她呀？”

“对呀对呀！”

周恋矮身在人群中，注视着许愿，舞台上空粉色和橙色的灯光还在无休止地转动，摄像机没有一台跟过来，周恋一句话也没说，许愿看着周恋眼里的笑意，头一次，那么发自内心的，厌恶一个人。

对面的那个女孩柔弱地看着她，眼里张扬地说着：你不是想赢吗？我偏偏不让你赢。

“我跟徐PD说一声吧，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用的药，嗓子那么重要，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说完转身离去。

徐清韫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化完妆，下一轮正式彩排才会有导师。

许愿急急忙忙地在人群中穿梭。

徐清韫一边跟助理说着什么，一边走过来，深蓝色的西装更称得他英俊潇洒，一身贵气，浑然天成。

许愿停了下来。

“许愿，怎么了？”徐清韫走到她面前。

许愿回过神来，冷静地说：“周恋好像嗓子出了点问题，今天的彩排可能不能唱了。更重要的是……”

许愿不想说下去了。

“更重要的是，明天公演，她也很可能，会当甩手掌柜。”徐清韫走到她面前，“走吧。”

徐清韫过去之后，又给节目组打了招呼，联系了医生，彩排勉强过了。

“你要舞台吗？”徐清韫问许愿。

“我……”许愿愣住了。

如果要舞台，意味着她明天必须要接住周恋会丢下的那部分；如果不要舞台，那她们组的舞台，一定会出问题。

而她，从来都不想，不想毁掉这个舞台。这个有徐清韫参与的舞台。明明他回来之后，大家都在认真练习，明明舞台应该已经完成得很好了。

这不是徐清韫给她的选择题，是周恋摆给她看的明晃晃的陷阱，周恋有足够的理由逃脱被人指责的命运，她却不能不管。

“我不需要赢。”走在前面的徐清韫回过头说，语气风轻云淡。

许愿看着他，在这个灯火通明的地方，所有鬼魅依旧肆意横行，但是徐清韫告诉她，他不需要赢，她不需要背负压力。

《你是世间美好》是第三次公演倒数第二首歌曲，最后一表演曲目是舒晚组的《收敛》。

前三组已经表演完了。

周恋用清脆的嗓音进行自我介绍，而如果不细听的话，很难察觉她的嗓音有着微微的沙哑。

灯光暗了下来。

舞台下，那片浅粉色的灯光海，安静又温柔地漂浮在黑暗里，有个女孩子，头顶上戴了两个发光的发卡，浅粉色的“许”和“愿”，在她头顶微微晃动，蹦蹦跳跳一甩一甩的。

她大声又卖力地叫着：“许愿！”

许愿低头看着手里的话筒，嘴角晕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管它的呢，人生不就是这样吗？有些东西，别人在乎，有些东西，她在乎。她无愧于心，就好。

“我见过

初春的樱花

夏夜河边

有闪烁萤火

秋月温柔拂过我

冬日寂寥

你总在离我不远处

……

温暖的空气

湿润的草地

隔在你我之间的透明玻璃

街角的花店

零落的满天星

沉默飞蛾走向路灯下的光

……”

周恋唱了一句，看向许愿，笑容甜美。

许愿闭上眼睛，唱起了剩下的词。

“快乐荒唐

甜蜜苦涩

黯淡无光的角落

你照进我

你是世间美好

带着我拼命奔跑”

一曲过后，舞台下掌声雷动，粉丝们都开心地叫着自己爱豆的名字。

那个带着发光发卡的女孩子，就像她的发卡一样，开心得蹦蹦跳跳。

《你是世间美好》全员离开舞台，许愿走在最后一个，她回过头，姿态优美地转了一个圈，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蹦蹦跳跳地离开了舞台。

台下的欢呼声更激烈了。

“全民制作人投票结果，请看大屏幕！”

“本次获得最佳小组的是，是哪个组呢？”

“《你是世间美好》组，恭喜！”

台下的观众一阵欢呼。

许愿走上舞台，她已经在后台补过妆了，眼尾细细地往上勾了一点，眼尾下面还贴了亮晶晶的粉色细钻，让原本气质清冷的她，带了一点浅浅的甜美。

“谢谢全民制作人的喜爱，谢谢各位导师的指导，这是我第一次做队长，做队长真的好不容易喔，还是当被姐姐们宠爱的小孩比较幸福，嘿嘿。但是，还是要说，我们组的所有人，”许愿停顿了一下，“都付出了很多，这个荣誉，是属于所有人的。”

台下有人被许愿前面的话逗笑了，人群中发出不少笑声。

“接下来是最佳个人，我们看大屏幕，已经换成个人本场公演投票数了啊，数字停止滚动了，我们来看看，是哪位小姐姐呢？”

“恭喜《收敛》组的舒晚！”

带着我拼命奔跑

有闪烁萤火

秋月温柔拂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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