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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围垦闹剧

  • 作者:作家bpAjrt
  • 类型:短篇文学
  • 更新:05-07 11:36:34
  • 字数:18518

时间过得很快,到这一年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大地震,再结合年头的一月八日总理去世,三月八日吉林地区落下罕见的陨石雨,七月六总司令去世,桂爹开始坚信竹鸡婆长出来并不是一个好兆头。

这对他来讲可是一个重大的转变,因为以前他对诸如此类的冥冥天意是从来都不以为然的。

而且,这一开花,会因为营养消耗殆尽,而导致植株自然死亡。

这一说法已经超出了桂爹的知识和理解能力,但他仍愿意相信,并且把内容记下来告诉了孩子们。

到这一年的九月九日,敬爱的主席逝世。紧接着没多久,爷爷在生病半年多之后也辞世了。对桂爹来讲,这些都是大事,大得不能再大的事情接二连三,他已经将这一年称为灾年了。

知青中有人给了桂爹一个让他似懂非懂的说法。

竹子本来就是属于禾本科的植物,这和水稻、小麦等一样,只是它属于竹亚科。但它是多年生的,有丽竹子的生命周期是十三年,时间到了就会开花结籽,目的还是繁衍后代。

好多植物都是,环境条件好时,并不着急开花结果,环境改变时就会开花结实,把种子留下。

各种用途,也不知给这个家帮了多少忙,每年春天光竹笋就要吃一个月时间。而且,他也想看看竹子开花后会不会结出粮食来,反正大家都没见过,不知道,他就想趁这个机会弄个明白。

如果他还有什么私底下的想法,那就是:既然是天意,又总会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事情呢?既然要发生那些事情,难道把竹子毁了就不会发生了吗?他倒想看看,到底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深秋一到,竹子开始掉下大量叶子。冬天掉得更厉害,几乎变得光秃秃的,只剩下枝桠尖上的穗子。但预期的竹米并没有结出来,摘下一把竹穗搓开来,全部是壳。

那疙瘩粉红色的一团,外形就像画在连环画或器物上的祥云图案。有认识的人说那是竹鸡婆,是一种菌,可以拿来泡酒。

桂爹却有些不放心。竹子种了那么多年,以前从来没有长过这种东西。肉色的一团,看上去也无法让人舒服,还说是菌,除了那些能吃的菌,还有好多与菌有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所以,只要他看到了,就要摘下来放灶里烧掉。可那么大片竹林,他又能烧得了多少呢?

桂爹在屋前屋后转了一圈,进屋的时候手里抓着一把竹枝。竹枝上都挂着手指粗细的疙瘩,大的有大拇指粗,小的只有小手指尖大。

这一年余下的时间倒出奇的平静。

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才得到个意想不到的结果:竹子没再长出新的竹叶,当然也没有再长出竹笋来。

泡在酒里的竹鸡婆很快就褪色了,但酒却变成了鲜红色,和血一样红,也没有人真正敢拿来喝。

可不是竹子有先知先觉的本事,知道今年的洪水并不会如期而至?那可就真的奇了。

桂爹一也奇怪着,一边不停地掰下长着竹鸡婆的竹枝来烧掉。后来,又按别人教的,拿了些来泡酒。

秋天,屋后的竹林在结了半年的竹鸡婆之后,竟然开起花来,这也是桂爹从未见过的事情。

竹子先是抽出穗来,那穗子有点像野麦或燕麦的麦穗。剥开穗子,可看到里面包裹着像水稻那样的小花。

(还记得保护区里大熊猫挨饿,要人工投喂的事情吗?是八十年代末开始的事吧?保护区内的箭竹大面积开花死亡,而箭竹又是野生大熊猫最重要的食物来源。所以说,竹子开花后死亡的事情虽说少见,但也确实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并无桂爹当年想象的那么复杂。)

,七六年春,来仪湖的围垦工程基本结束。

汇入湖里的水流被围山渠挡在外面,原有的湖水被四台大功率的抽水机不停地往外抽。垸子大部分地方已经露出水面,湖水比最干旱年份的冬天水位还要更浅一些。

移民们还没有迁过来。基于水位不会再涨起的预期,沿湖的社队就近挑地方在湖里种起了一季稻。

种一级稻的好处是能避开“双枪”这个大忙季节,而且产量也会比早稻或晚稻单季要高。

种这种粮食,当地人称之为“甩亩”,意思是有收成的时候,开心!没得收成也不会太影响生活。靠天吃饭的东西本来是搏一搏,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刚露出来的湖滩就直接将秧苗插进去。

稍高些的地方有的已经干涸,就有人试着驶耕牛犁田。当然,一般情况下也没有问题,可天成垸一个生产队,在驶牛犁田时,牛陷进了淤泥。

全生产队的主要劳动力都在,看着过千斤的水牛在淤泥里一点点下沉,完全没办法救得了。好在是一大群人亲眼所见,要是在场的人数太少,肯定还得调查一番,得防止是阶级敌人搞的破坏呢。

政府想了不少办法解决淤泥太深,难于耕种的问题。

首先在湖中间修筑起一条东西向的公路,西起走马滩,经过黄狮矶小岛的北沿。这两个位置地下为实黄土,公路还象条公路的样子。但其他地方就不同了,说是公路,还不如说是稍堆高了些的淤泥土坎。别说通车,连人行走都有困难。特别是雨季、雨天的时候。

唯一算得上聪明的做法是,在这条叫做团结路的两边,决策者要求种上数排水杉苗。

(这件事为团结路若干年后变成一条真正的乡村公路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决定性作用。)

收杉生长迅速,且特别适合湖滩水边湿地,它强大的根系可以将泥土牢牢固定。

如果是种在水里,它还会向水面长出气根,久而久之,能造出一片片陆地来。

(以后近四十年,那一排排水杉一直长在那里,绝大部分都已超过水桶粗。春夏绿意盈盈,秋天一到,树叶从深绿转回京金黄,再变成红色、棕红色,然后脱落。

下一个春天来到,当你一直期待它发芽吐叶时,它却按乒不动。可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就在一夜间,所有的水杉树都变成嫩绿色的了。

又是一个拍脑袋的决定,省内大范围内的所有国有空地,都租给了一家大型造纸公司。不管原来种的是什么树,全部砍掉,统一种上杨树——一种并不太适合南方生长的北方树种。原因是它们长得快,可用来做造纸原料。

可以预料,现在还没有完全显现,但这必将是一场生态灾难。希望我们这么多年在生态保护上的努力,能将其带来的损失尽可能降低一些。)

抽水机和老天较劲。天气好一段时间,湖底的积水就不断下降;连下几天暴雨,烂泥湖又汪洋一片。当然,稍高处的地方还是淹不到的。

政府出动挖泥船在湖底开出纵横各三条深沟渠。据说那大家伙是用来疏浚河道、航道的,在来仪湖挖排水沟可有点大炮打蚊子——大才小用的味道。

可也是没有别的办法啊,又没有其他设备可以下去。就连人这种最古老的设备,也要备上两块宽木板才能进湖心淤泥区。

危险经常发生,好在有防范措施,并未听说曾酿成过人命事故。

秋后,雨水已经少得可怜,湖底的淤泥表面就结出一层硬壳,有的地方还开始出现龟裂。附近的村民就从四面八方赶了来。别看湖底是一望无际的烂泥巴,那里可醖藏着各种各样的生命呢,还不乏几十斤的大家伙。泥鳅、黄鳝、螺蛳这些小东西,在来仪湖的淤泥里也能长到几两,甚至超过一斤的也不算奇怪,经常听别人谈及。

就连当年爷爷起土填菜园挖出的水沟里,晓春用锄头翻开淤泥,曾一锄头将条老泥鳅锄成两节,凑到一起过秤,超过七两。

龟鳖有大有小,经常听人说捡到几十斤重的脚鱼,只是没再见到过前些年长春他们游泳时逮到的那种大家伙,但没眼见并不等于传说都是假的。

找上面这些东西大家都会,最多不过是水平有些高低罢了。还有两样东西,会找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会这些的人,如果不是渔民,很多也会是长期生活在水边,对捕鱼经验丰富的人。

他们专门寻找那些露出水面时间不太长的泥滩,或干涸不太久的水洼,蹲下身子在泥面上仔细寻找。

如果泥地很少被人和其他动物扰动过,搜寻会容易很多;但如果有太多人活动留下的痕迹,搜寻就要仔细和费力很多。

找到露出泥地地面家黄牛粪一样黑色的圆锥,那是大财鱼伸出来的鱼头。大财鱼藏在淤泥里,因为淤泥开始干硬,鱼在那里面受不了,将头伸出来吐气

财鱼学名乌鳢,靠腮呼吸。乌鳢对水体中环境因子的变化适应性强,尤其对缺氧、水温和不良水质有很强的适应能力。

当水体缺氧时,它可以不时将头露出水面。借助在鳃腔内由第一鳃弓背面的上鳃骨和舌颌骨伸展出的骨片组成的鳃上器,直接呼吸空气中的氧气。因此即使在少水和无水的潮湿地带,也能生存相当长时间。自然界的动物们是不是很神奇呢?

这时人只须上前直接把财鱼从泥巴里拽出来即可。值得补充一提的是,小财鱼不会用这一招,所以,用这种方法找到的财鱼小则七、八斤,大的十几斤的都有。

(资料说乌鳢的最大个体为五公斤。一六年元旦在双庆闸买的那一条已超过十二斤。)

另一种更大的家伙是鲇鱼。鲶鱼左右前鳍下各有一个小圆孔,那是它们的粘液腺。遇到干旱等造成的水体干涸,它们会将自己埋进淤泥之中。

比财鱼先进的是,它会在鳍下的小孔中排出粘液,再和身边的水体混合后,形成一大团琼脂一样的东西,厚厚地将自己包裹在中间。那样可较长时间保证自己不会因脱水而干渴致死。

包裹鲇鱼的琼脂会不断脱水萎缩,使其周边的泥土保持着一定的湿润。而且,还因泥土萎缩塌陷,在地表面形成一个浅窝。

桂爹自己向来不喜欢去凑这种热闹,但他不会反对孩子们去参加。而且,所需的技艺,也早已在日常生活中言传身教地告诉孩子们了,就让他们此时拿出来,去实际操作一下也是好的。

泥面上的浅窝往往是人活动时留下的,绝大多数是脚印。提脚时在于泥面拖了一下,留下一个长长的窝。

窝里留下少量积水,泥巴就会比周围的地方干得慢一些。但这种脚印窝儿必定是成串的,而且不会像鲶鱼窝那样下面有水源慢慢补充,干得还是比鲇鱼窝更快一些。细心一点还是很容易区分的。

小鲇鱼似乎也不会这招藏身绝技。它们的生活和生存本领不都是遗传得来的吗?难道还要后天去学习?这一点可还真的没弄清楚。但不管怎样,用这种办法找到的鲇鱼,一定是大家伙,几十斤一条也不奇怪。

讲了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只是因为大家都较少接触,就当说故事的人在海吹吧。但科学的东西你总不能怀疑吧?

黄鳝和泥鳅一个像蛇、一个像鱼。有没有想过它们是同一个类型的东西?

泥鳅和黄鳝都滑不溜鳅,而且平时都穴居在淤泥里。泥鳅确实是鱼的一种,不但和鱼一样用鳃呼吸。胸鳍、腹鳍、尾鳍、背鳍一应俱全,而且是有鳞的,只是鳞片很细小,须仔细观察才能看得清楚。这些都是鱼的特征,你大可将它归类到细鳞鱼那一类。

先来看书上对鱼的定义:是生活在水中的脊椎动物,用鳃呼吸,有鳞和鳍。回头再来看泥鳅,四个特征齐备。

黄鳝大家都习惯叫鳝鱼,但它没有鳍,也没有鳞,是不是用鳃呼吸也看不出来。除了出活在水中,其他特征倒很像蛇。生活在水中的动物可多了。别看它名字中有个鱼字,就像脚鱼一样,也有个鱼子。

那它到底是不是鱼呢?

黄鳝是合鳃目合鳃科黄鳝属中的硬骨鱼。体蛇形,体表光滑无鳞,前段圆管状,向后渐侧扁,尾部短而尖;背鳍、臀鳍及尾鳍均退化,并连在一起。黄鳝因其腹黄而得名。

黄鳝是中国特产,除西北、西南地区外,中国各处都产,尤其江苏、浙江、长江流域等地最多。黄鳝为底层生活的鱼类,喜栖息于河道、湖泊、沟渠、稻田中,田间喜藏在混浊的泥质水底的洞穴中,或堤岸的石隙中,夜间外出觅食。

黄鳝具有很高的营养价值,其肉质细嫩、味美刺少、营养丰富,别具风味。不仅为席上佳肴,其肉、血、头、皮均有一定的药用价值,所含的特种物质“鳝鱼素”,有清热解毒、凉血止痛、祛风消肿、润肠止血等功效,能降低和调节血糖。

前面说过,黄鳝有一个奇特的生理现象,就是先做“妈妈”,后做“爸爸”,科学上将其称为“性逆转”。

不再扯那么远了。

政府组织将湖水抽干,又挖了排水渠,但人还是无法下去耕种。

后来想出的办法是,将淤泥地隔成宽五十米、长二百米的豆腐块,短边一侧是可以行船的水沟。柴油动力船放在两头的水沟里,用钢丝缆拉着犁头和插秧机两头跑。

如果你能想象出七十年代的农业生产水平,那么高度机械化的耕作方式一定会让你惊叹。

可惜的是,试验最终是失败的。做到把淤泥田分割成整齐划一的十五亩一块,就再也推行不下去了。

新一年播种季到来,不能让花了那么大人力物力从自然抢夺过来的田地荒废了,上头决定统一在湖里正湘莲。

荷花长起来,那壮观的景象是没有办法描述了。

历史上汪伦用“十里桃花”将李白吸引到他居住的山沟沟里,这里的荷花可远远不止十里。

话说汪伦想让好友李白到他家乡去看他,就写信对酒鬼诗仙李白说,我这里有“十里桃花,万家酒店”。

李白到了,什么也没见到,就问:“十里桃花呢?”

汪伦答:“在你脚下呀。这里叫桃花沟,长十里。”

李白又问:“那万家酒店呢?”

汪伦答:“就在前面,我已经在那里订下酒席为你摆酒接风。”

说话功夫,他们已来到酒店门口。因店掌柜姓万,就将那只有三间茅屋的酒坊改名叫“万家酒店”。

李白什么都明白了,哈哈大笑,率先入座。还是老朋友知道他喜欢什么,要用什么来邀他到访。

李白留连数日,赠汪伦十万金归去。汪伦送到桃花渡不肯离去,李白留下了他那有名的诗篇《赠汪伦》:“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其实,讲故事的人真正关心的是那十万金是多少?能不能用来仪湖那数十里的荷花,也吸引李白过来走一遭?

那荷花一直种到多少年之后已经记不清了。反正再春八三年在校读初三的时候,好友谭栋云还从他家里开的小商店里偷来白酒和饼干,跑到烂泥湖中学西面的荷花地田埂上去痛饮。

只记得那种荷花主要是用来产莲子的,花开得特别多,莲蓬也特别多。有人当年曾这样去计过数,他拿一个斗笠罩在荷田里,一数,斗笠下面的莲蓬竟然有二十一个。

莲藕和普通的湖藕子无异,只是生长的地方淤泥太深,不好踩控。

对桂爹来讲,藕田在冬天为他保留了一大片水面,偶尔也可以去里面放两枪。没有了这片藕田,打野鸭就必得费精把力地去来仪湖东湖,或者还要去到更远的地方。

岸上是没有鱼可捕的。来仪湖被围垦掉一半,其管理单位来仪湖渔场就显得人数有些多了。

人总得有活干,生活总得有出路。渔场的捕捞队仍然保留着,只是规模上必须得有所调整。原来的养殖场规模可以扩大一些,用以吸纳从捕捞队撤出的人员。

就算是水产养殖,也必得有方便的大水源。原来的黄狮矶小岛相对昔日的湖底,已经变成高山了,用来做养殖基地绝对不合适。摆在单位面前最紧迫的任务就是搬迁。

在竹前山东面,为了排出来仪湖湖水,拦截入湖水流修筑的新河,与将来仪湖一分为二的大堤在这里相交。两条大河水源充足,新河水位高,干旱时开闸即可放水取水。大堤边的排水渠直连到抽水泵站,水涝时可就近排水,地形优势明显。

政府将来仪渔场在黄狮矶矮围子里的近万亩的土地,交给新成立的烂泥湖乡政府,再将竹前山东面的那块大约相同面积的土地划拨给渔场。渔场由国家出钱,在那里建起了一座在当时来讲,已算相当先进的标准化、规模化养殖基地。

基地内孵化、育苗、成鱼一条龙,饲料种植、加工场地齐备。塘基上配套建设一排排猪舍,推行当年还很先进的猪基鱼塘模式。

其实,真正实用的还是其完善的排灌系统,包括渔场和外部连接的取水和排水系统,以及内部每一个鱼塘的取水和排水系统。

鱼塘水位的深浅、含氧量的变化、水温的高低都可以经过抽排水进行一定程度的调节。

鱼塘与外部沟渠有一条约两米长的半圆型水泥槽连结。因渔塘排水富含微生物和其他养分,沟渠里就长满了螺蛳。大部分都是拇指大小的石螺蛳,也有大个头的田螺,最大的能有婴儿的拳头大。

渔场搬迁势在必行,也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可难坏了桂爹。小岛已经变成了陆地,如果随单位一起搬离,又割舍不下那数十年居留的情感和这些年经营下来的房屋、树木、土地;如果仍留在这里,就会和新的单位驻地相距十几里早路。来去不方便的同时,家里其他人的生活更无着落。

以前家人可以帮单位做些杂工,或在湖里寻些允许的小收入帮补家用,现在都会在一夜之间全失去了。虽然,粮油证上写的是“十五种粮”,户口也是单列,但总的还都属于渔场的人。

可孩子年龄不够,也进不了单位上班。何况,除了新民有工作,冬元还小外,其他的都还在读书呢。

桂爹权衡再三,决定还是留在原地。孩子读书期间也做不了什么事,或许以后还能读出点什么名堂来呢。自己辛苦点不算什么,先坚持几年再说。留在原地住至少还有比较宽敞的房子。

他将想法告诉了单位的负责人,没提出任何的其他要求。

单位负责人正为这事头疼呢。现在你自己不肯随大家一起搬,正好甩掉这个包袱。就欢天喜地的答应桂爹,单位搬走时会争取给他留足必须的土地。

领导们并没有食言。单位搬走时,桂爹的宅基地、菜园子和周围种下的树木,统统作为原国营单位的土地被保留了下来。

通过上面的协调,与烂泥湖乡土地交换过程中,桂爹家目前使用的那块不列入交换范围。在烂泥湖乡的行政区域地图上,那里被涂成一个红色的点,并注明那里保留的大致范围和多少亩国有土地仍归国营来仪湖渔场所有。

虽然当时并没有取得土地承包经营权证和土地使用权证,但桂爹在烂泥湘乡的包围中,所使用的那十来亩土地却取得了法律上的保障。事实上还有点做了“地主”的味道呢。

你可能觉得什么变化也没有,如果一定要说有,也只能是桂爹借用的无主国有土地变成了某国营单位的土地。但这实际上却是一个居住用地合法化的问题。

如果没有土地交换过程中的保留措施,尽管桂爹一家是烂泥湖乡唯一的最早居民,但他并不在烂泥湖的移民范围内,当地政府是有权请他离开的。

桂爹理解这一层面的重要性,感激单位为他一家所做的特别安排,并没有感到单位是在将自己一家老小当包袱甩掉。

在烂泥湖被围垦和进行移民后不久,洞庭湖的深处又进行了另外一场规模空前且声势浩大的围垦。

启动围垦的报告由省里作出,当时提出围垦东洞庭湖,因影响太大,并没有被批准。后来改成了围垦万子湖,其实万子湖是东洞庭湖的别称,是洞庭湖区最大的连片水面。

围垦工程于一九七六年冬正式启动。第二年早春堤围合龙。

龙口水流量太大,所有抛投下去的土石方都如无物,不知所踪。最后,动用了舟桥和工程部队,采用大铁笼里装石头,在龙头位置整车填进去的方法。现场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潮湧动。最终的结果当然是取得了合龙的胜利。

工地现场有一件奇怪的事情,大堤一样是选取地基较牢固的地方堆筑,其中有个地势较高的湖州上有株硕大的柳树,树身因为年龄太大,证件已经干枯腐朽了,在树干中间自然形成一个巨大空洞。

空洞有多大?见过的人都说,四个人坐在里面打牌刚好。估计树干的直径得有两米以上。柳树是可以长得很大,但并不会太高,最高也就是十几、二十米吧。但洞庭湖区确实也难有更高的树了,特别是在湖水中央。如是,有关单位就挑这棵大柳树做了航标。

不是水面船只的航标,而是天空中飞机的航标。将树顶砍去,在粗树枯上安装上一个特大号的角反射器,过往的飞机能接收到它自身发射的闪光信号,用以指示和修正航路。

航标受到重点保护,这也是大柳树能长期屹立在这里的重要原因。也因为这个原因,围垦大堤修筑到这里时还特意给它留下了位置。

可惜的是,自大堤合龙后的当年春天,柳树就没有长出新芽来——死了。

来仪湖的围垦似乎是为万子湖的围垦所做的一个实验,所遇到的问题也相差无几,只是规模上存在巨大差异。

受当年的技术条件所限,大工程都会采取同类型的小工程去做验证。广东在六二年修筑新丰江水库,库容近四十亿立方米,就先修筑了库容约四亿立方的流溪河水库来验证设计方案。流溪河水库于六零年建成。

万子湖堤垸建成后当年没事,较早露出的湖滩地也种了一季稻并取得丰收。

一年多时间里,路网沟渠的建设也初具规模。大规模的移民准备工作有序推进,可七八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长江中下游的防泱形势一步步吃紧。

大柳树在这个春天仍没发芽,枯死在那里。因为是航标的缘故,树死了也是不能动的,这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进入六月中下旬,长江水位已严重超出警戒水位,而上游的来水更是有增无减。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不得不炸开万子湖堤垸蓄洪,让长江洪峰水先流进洞庭湖,削减下游的洪峰压力。

奇迹在这时发生,在万子湖垸堤炸开后不到十天,那棵大柳树竟然发芽吐绿了。几乎一夜之间,整棵柳树绿意盎然,巍然屹立,似乎在感叹世事无常,笑看春风秋月。

而此时,离当地柳树正常披绿的时间已经晚了三个月——严格来讲,柳树发芽的时间晚了一年又三个月。

消息不胫而走,远近的人都跑来看稀奇,可柳树已经立在湖中央了。

为了有效行洪,大堤是同时打开多个缺口。又不能沿着大堤靠近柳树,有虔诚的人就出钱租船过去,奉献上代表自己心意的祭品。

还有人将红绸带系上写满自己祈求的纸片,抛挂到柳树枝上。一时间,绿柳都变成红柳,这件事在当地沸沸扬扬的闹了好多年。

自此以后,万子湖没再被围垦。后来,当地还提出了恢复洞庭湖生态的“5400工程”,那是一个庞大且让人看后热血澎湃的伟大计划。自然,大凡伟大的计划都难以实现。

就说原来筑起的大堤,要彻底清除掉,工程浩大,还没有经济效益,就由得它一大段一大段地留在了湘中,像一条半潜半卧的巨龙横亘在东洞庭湖湖心。最直接的效果是,进一步加速了洞庭湖的淤塞。

大堤如龙,突然想到《易经》的乾卦卦词。潜龙勿用、见龙在田、飞龙在天、亢龙有悔,这几个词语都是出自《周易》六十四卦第一卦“乾为天”里面的初爻、二爻、五爻、六爻的爻辞。

肉食者谋定围垦计划时应属“飞龙在天”,围垦成功了就是“见龙在田”了。现在龙半潜在水中,不是“潜龙勿用”,该说是潜龙无用。但不管结果怎样,肉食者们大概对这件事情也是“亢龙有悔”的了。

你可别当真,这只是说笑而已。

向海要田、向湖要田、向山要田,现在还有向沙漠要田,这都是我们历代先民智慧的结晶,成功的案例比比皆是。

历史事件的成败和功过,一定有其特定的局限性和时代性。我们谈论,无非也只是为了总结成功的经验和吸取失败的教训,绝无那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心态。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事情的对错总是相对的,但我们必须始终选择和坚持去的至少自己认为是正确的是!

穗子是深褐色或褐红色的,长在竹子的顶端。桂爹既已认定那是凶兆,也有想到过将整片竹子毁掉,但又有些舍不得,毕竟种了这么多年。

又想到可不是来仪湖围垦,对竹子产生了些什么影响?

但去年还是大水年,屋基和竹林都被洪水泡了一个多月。现在又还是春天,洪水季节还没到。虽然因为有围山区避开入湖水量,湖面比往年低了不少,但就算正常年份,水位也还离竹子好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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