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正在原谅自己的路上。我在打赌，老师。如果我让现在的奥塔兰不因我而亡，就能够证明上一个奥塔兰同样不因我而亡。”

显然，听到这话，旁边的二皇子和薇薇都想说些什么。但他们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嘴巴好像被胶水粘上了，根本张不开。

多萝茜不再回话，而是像怄气一样抱起手臂，扭过头去，嘟起了嘴。

“这就是我旅行的另一个意义了。你从人类变成了远超人类的存在，但你身为人类的「凡性」也慢慢被剥离，让你成为现在这么一副模样。”

而接下来他们发现自己的事绝对也变得僵硬，而根本动不了，只能保持着自然站立在原地的姿势。

“为了达到目的，你支付良善，我支付时间，都是对我们来说毫不值钱的东西。某种意义上，我们两个人是一样的。”

“纠正一下，”多萝茜略有不满地说，“我可不是没良心。如果帮助别人能够让我感觉良好的话，我也会这么做——”

“但是，你发现这个世界上值得你帮助的人越来越少了——你总是这么说。”

“你不觉得幼稚吗？”

“契约精神不幼稚吗？”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簇儒府缓步走到巫毓荫的身旁，用冷冰冰的目光打量了一下躺尸的博古雷斯，便拍了拍蹲着的巫毓荫的肩膀。

她犹豫再三，将目光扫过了周围，最后又小心翼翼地回到了簇儒府的身上：

“所以，你原谅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有资格原谅别人了？应该这么说，‘你原谅你自己了吗’？”

“别这么说，搞得好像我对你有戒断反应一样。”多萝茜难得收起了微笑，但也没有太严肃，保持着最自然的状态。

巫毓荫抬起头来看他，却发现他正毫不避讳地盯着自己。最后反而是巫毓荫难堪地别过脑袋，站起身来，躲到簇儒府身后去了。

他这才将目光放回多萝茜身上。

没有夸张的痛哭流涕，没有喜极而泣的相拥，两个人的语言如同涓涓细流，汇聚成了最合适的长度。

她此时正蹲在昏倒的博古雷斯旁边，想尽可能的做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不会。

而这两个人都是这样，明明是顶尖的强大，却在此刻看起来如此平凡。就好像两个旷日未见的老友，在为各自曾经的过错而道歉。

他们疑惑不解的眼睛对上了多萝茜那狡猾的笑容。无法发号施令，他们没有办法命令士兵做出任何行为。

于是就有了一圈军队看着两个人聊天的怪异场面。

“是，所以我猜，如果你失去了所有的「凡性」，那这个世界估计早就毁灭了呢！”多萝茜没个好气儿的说道，好像她很听不得这类说教似的。

“簇儒府？”巫毓荫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谈话，“我觉得现在好像不是闲聊的时候？”

“不，现在就是闲聊的时候，‘主角’小姐，你看这两位都给我们面子了！”多萝茜指了指一动不动的二皇子和薇薇。

没人知道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心情。

“可是，有时间闲聊，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伤员？阿丽娜现在——”

她转过头，看到菲莉安正扶着已经苏醒过来的阿丽娜。两个人正在用十分敬畏和不解的眼神看着这边。

“阿丽娜？你醒了？”

阿丽娜十分蒙圈地点点头——他现在有一大堆没搞清楚的问题，包括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这一大堆军队哪来的、二皇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等等。

到此整个现场的气氛已经变得非常非常怪异了，快意的无以复加，都有点难以找到词来形容。

三分滑稽、三分荒诞，三分危机感再加上一点点尴尬。位高权重的二皇子和他的仆人被定的一动不动，而他们的军队缺乏命令，也缺乏足够的勇气去跨越命令对他们的敌人实施打击。

莱布伦始终严阵以待，菲莉安在照顾伤员，而阿丽娜什么都不明白。

簇儒府就像个旁观者，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有些时候，我不得不承认你在某些方面胜过我很多。至少你永远能把话题往你想要的地方引，让气氛往你想要的地方去。”

“嗯哼那是自然！”多萝茜好像觉得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十分骄傲地仰起了头。

“我应该再和你说一遍的——两个人在一起在握手，三个人在一起该聊天，十个人在一起，应该围着篝火跳舞……”

她一边说还一边掰着手指头，好像是在回忆这太久没有说而变得生疏了的台词。

“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引吭高歌才对呀！如果两只军队比试的不是杀人，而是谁唱歌更整齐好听，那该是多好玩的一件事情？”

她用很自然、很期待的目光，看向二皇子身后的军队。

“要不我们来唱歌吧，今晚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应的。

甚至在队伍里有人偷偷笑出了声。

“诶……这就是为什么我讨厌这个国家了。”

“如果你对别国的军队怎么干，你讨厌的就不止这个国家了。”簇儒府毫不留情地说。真奇怪，他居然还有吐槽的天赋吗？

“好吧好吧，没人喜欢我，那我是不是该离开了？”

多萝茜悠闲地走到被定身的房子跟前，凝视着他那双强忍着恐惧的眼睛，微笑着用近乎威胁的语气说道：

“毛头小子，你最好有能力的能把你的计划推行到底，要是不能，老娘马上回来削你，知道吗？”

二皇子点不了头，但多萝茜能从他的眼神读出来，他肯定是明白了的。

哪怕读不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就是这样，无论有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她乐意。

发完狠话的她似乎心情非常愉快，一个优雅利落的转身之后，她便挥手示示意簇儒府等人，跟着她离开这个地方。

在脚步悠扬的同时，她的口中唱起了欢快的歌。

“莎莉住在小山岗，日出日落放牛羊

不怕风来不怕雨，就怕山里大幽狼……”

当她的歌随着她的脚步一同远去的时候，簇儒府他们全都跟着离开了。

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无需看别人，无需看场合。一切的一切都只有一个衡量标准：

她的心情，决定她是否要高歌。

“嗯……逻辑上，荒谬不堪；情感上，有理有据。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心思，就能将国家作为赌注——看来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这两个人的对话让巫毓荫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簇儒府的语气如此稀松平常，平常那种坚硬而冰冷的气质被完全换了下来，变得像一个……普通的人。

非常普通，是一个熟练运用了断句和反问的人。这让她有点太不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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