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必要的信息，簇儒府早在今天早上就已经给出，他已经全无参与讨论的必要。

以往他也不是这般“热心”的人——其实现在也不是。

现在，巫毓荫正忍着脑海中的痛楚，缓慢地挪动自己的肘关节，试图将手掌放到床头柜上。她靠在床上，试着将左肘一点一点地收回，然后缓慢旋转到侧边……

直到她的手指终于触碰到了床头柜的边缘，再然后碰到了那碗已然凉掉的肉羹。

他只不过是稍稍感到无处可去罢了。

束缚她的似乎不是肢体的无力，而是脑海中的剧烈疼痛。按理来说，她的肉体是完美的，不会发生任何意外。但她的灵魂偏偏是最特殊的一个，会出现许多簇儒府本人也说不清的特例。

她自己就更不可能搞明白了，她也从未奢望搞明白过。

她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缺这一两件。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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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中。

簇儒府敲门时，发现这里并未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

门正对面除了三皇女本人，还有坐在桌子侧边的阿丽娜，以及站在桌子另一侧的莱布伦。三人的手指在桌面的地图上指指点点，显然是在规划路线了。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也许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对这样重大的事情再上心一些罢了。或许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感觉自己现在不太好面对巫毓荫了。

晚九点，三皇女的房间。

巫毓荫感觉自己的手已经可以动一动了。

她尝试摆动小臂，发现依托于床的支撑，十五度以内的摆动还是做得到的。

她还在低头沉思，阿丽娜亦是如此，而莱布伦时不时投过目光，也再没有别的动静。于是簇儒府静步上前，像这位骑士一样低下头，悄悄旁观这场讨论。

似乎是因为三皇女正在对路线发表意见，莱布伦自认为没有打断的权力罢。

“无论如何，既然簇儒府阁下已经划定了灾害的蔓延范围，这就是必须遵守的底线。在有其他证据能够证明自然神的力量并未如此强之前，保持戒备是必须的……”

只不过旁观了数分钟，他未发一言。旁边的莱布伦多次将目光移交于他，却未曾得到过言语上的回应。

他像一块石头，不引人注目，只默默倾听。甚至到最后，他也一言不发地离去了，而坐在桌旁的两位女士根本没意识到他来过。

“用力！”她在心中这样激励自己，试着推动那碗肉羹。

然后就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回荡在巫毓荫的脑海当中。

哪怕稍微用力大一些，这种无可逃避的痛楚就会直接刺穿她的头。就好像蛀虫爬满了大脑的每一条皱，她稍稍移动躯体，蛀虫就开始疯狂撕咬每一根神经。

这很疼，任何一个痛感正常的人类都不愿意如此。

但巫毓荫不行。她觉得宁可疼死自己，也得做点什么——反正不会真的疼死。痛苦是她自己的，但如果逃避痛苦，这些痛苦迟早会降临到其他人头上……

所以她把推动那碗肉羹，视作了自己的责任，就像她将“为可怜的人做点什么”也视作自己的责任一样——哪怕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有这种想法。

用力！

巫毓荫一点一点冲破疼痛的阻挠，试图将手臂伸直以推动那碗。她不得不咬紧牙关，抑制自己嚎叫出声的冲动。她不得不皱起眉头、眯着眼睛，尽可能缓解表情的扭曲。

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发了狠劲！

她无视了疼痛的阻碍，选择将手猛地一推！

“哐当！”

结果是，瞬间而近乎致死的感觉，穿过了巫毓荫的大脑，让她的世界黑了那么一秒。哪怕她牙关咬得再紧，也不由得闷哼出声，一下子垂下身躯，在换过来后大口出气。

肉羹受到了一个不太直骋的力，被打翻在了地上，白花花的洒了一地。

缓过神来的巫毓荫看着地上的肉羹，不由得动起了新念头。她挪动手臂，忍受着再一次传来的剧痛，抓住了被子的边缘……

“习惯……要习惯……”她这样告诉自己，“像以前一样，习惯！”

随后，她学着刚才的样子，用力掀开了被子！而如她所料，和刚才一样剧烈的痛楚再一次传来。然而这一次，她没有给自己休息的机会。

紧接着，她两只手撑着床垫，极其艰难地将自己的姿势从靠坐变成了跪坐，又连续变为坐在床边……这中间每一个大动作的转换，都让她产生撞向墙面的冲动。但她知道，自己得习惯了……

如果没有意外，这或许就是未来必须要忍受的代价——每有一个动作，都要忍受疼痛。

然而坐在床边的巫毓荫，犹豫了。

在尝试下地行走之前，是不是应该先问过簇儒府？他会否有更好的办法……

不，不必了。

另一道声音否决了她自己。

不是什么事情都非得找个办法，也不能什么事情都得靠他。否则，自己永远不可能和他一样，也不可能变成他所期待的那样……

反正死不掉，忍一忍吧，权当代价了。

她盯着自己的鞋，深吸了一口气，跳下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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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儒府没有选择进门。他用耳朵听，用眼睛偷看，但他不会进门。

他看到巫毓荫所作的尝试，他本想进去阻止。但他又想到，自己没有任何治疗巫毓荫现状的方法，也不知晓她此时状况的成因。

巫毓荫不是普通的病人——她甚至不一定是个病人。在杂糅了那么多状况之后，簇儒府也不知道什么才是正常的了，尤其是对她这样一个极其特殊的个体而言。

他听到，房间里已经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脚步声。

他不知道巫毓荫现在行动是否顺利，是否能够自由地使上力气。如果情况乐观，或许明天他就能看见一个再次活蹦乱跳的巫毓荫。

或许吧……

就在他思绪纷飞之时，他忽然感觉腰间某个东西开始剧烈发热，甚至到了有些滚烫的地步。

他下意识地往那里抓取，热量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手上。他忍着手上的火热感，抓起那东西一看：

是腰牌，商业冒险协会发的金腰牌，现在正蓝光大作，剧烈颤抖。

骑士作为唯一知晓此事的人，心中有诸多的猜测。或许是某些作为凡人无法插手的大事，扰乱了这位长生者的心情。

看她不大开心的样子，自己的身体机能也会跟着下降……这不好。

房里的三人似乎还在聚精会神地讨论着路线，丝毫没注意到已经有人进入——不，已经注意到了，莱布伦的眼神明显移过来了，但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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