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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第六十五回 方圣人怒砸问天机 孔老二惊落荷蟹

  • 作者:洞口笑笑生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7-01 11:23:59
  • 字数:30244

万年红本已拿起那本宝贝疙瘩书来,见上来两位衣着鲜亮的英俊小伙,后面又跟着服饰华丽的美丽女孩,不服气道:“你们随便逛逛,是三五分钟也够,可要是喜欢里面的宝贝,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我声明,我可是替我父亲看一会儿门,一到点就得关门。”

窦德专笑道:“我们外地来的,也不懂里面的奥妙,你做我们的导游呗。”

这万年红赶紧介绍说这位就是他父亲,也是这里的馆长,众人与他打了招呼,这人一听芙蓉要买,看她也是出自富贵之家,不知天高地厚,道:“这些做展览的确实不能转让,钱倒在其次,都是我几十年的心血,要是你想收藏,我给你推荐几家价格公道的奇石商铺,看你的慧眼与机缘了。”芙蓉哪有如此耐心,此事也就作罢了。

这老万穿着实在简朴,却是整齐干净,听众人都是女儿带的团,便邀请他们去吃豆腐,特别是臭豆腐是这里一绝。众人跟着他从后门出来,见已经离他们入住的大酒店不远了,那高高耸耸的楼顶都能看见。这父女俩却把他们往一条小街上引。

“行吧……”万年红晃悠着胸前那个导游证迟迟疑疑地站了起来,索性关门落拴,领着众人往主殿进来,空落落的主殿里供奉着两尊先贤,这姑娘先介绍左边一尊儒秀阿摩的黑木像道:“两位都是本地古代圣贤,这是方圣人,俗名方大兄,富甲一方,人皆爱他,不过,最后他方才顿悟,随了佛缘,法号才悟。”又指着旁边那尊端庄尼雅(阿摩尼雅,也够酸臭的)的白泥塑(会不会是黑白无常?):“这位是姓孔,与某位圣人同姓,可别混淆,排行老二,雅名孔老二,才富八斗,人皆敬他,可最后却没戏唱,访仙问道去了,道号梅溪。”然后对众人道:“他们都是读书人的典范,要求个功名利禄极其灵验呢,原来我们的镇长,叫文强,是个世家子弟,主持重新兴建完这文庙后,马上升到乡里,后撤乡改市,这不级别又上个台阶?如今升调去西江市做领导了,这文庙过去是鬼都不上门的破庙,现在借他的光,香火持续旺盛,前一阵正值大考,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又有十二生肖、十二花神、圣祖先贤、帝王将相及花草禽兽之类,不过最吸引明仁的却是比鸽蛋儿稍大、一组十二佳丽图,倒是唯妙唯肖又赏心悦目,是:起舞弄清影(白檀)、绿袖招犬吠(秋萍)、香篆销金鼎(玉霜)、飘然落阆苑(钟琴)、浪里泛银雪(芝芝)、净土掩风流(黄蕙)、荷灯凌缥缈(蓝蓝)、优游猫蝶飞(夏莲)、紫泥邀茗雾(春杏)、琼珠落瑶环(芙蓉)、春江一叶舟(刘雪)、徘徊酬婵娟(群群)。

那芙蓉向来喜欢美玉宝石,便问导游小姐能不能买下这些藏品,把这万年红吓了一跳,道:“这要很多钱的……”不过她却看不出芙蓉脸上任何退缩的表情,又道:“这是我父亲收藏的,我可申明,你与他联系,这可是他的心头肉,比我还金贵。”

这时前面的一扇边门开了,过来一中年人,笑着说:“什么比得上你还金贵?又在糊弄客人了吧。”

那万年红笑着拒绝了窦德专,道:“你们只各烧各的吧,真要给钱,往前面的功德箱里投些小钱也就罢了,主要是个心诚么。”

明仁向来坚定不问仕途经济,最不爱看这种场面,于是出了大殿后门,见有个小小的后花园,灌木簇簇、竹林幽幽的中央神道,有几对石像生,都是儒士智叟的模样,明仁也是半醉半醒、朦朦胧胧地走进他们,想想自己读书也算破了万卷,却还是多疑存惑,故心生不满,就在那些栩栩如生的雕塑脸上这儿抚抚,那儿摸摸,左拍拍,右搭搭,走迷宫似的在他们中间穿梭,没个正经举动。

这时,万年红从大殿后门探出脑袋来提醒:“这是真正有些年头的老东西了,可灵验了,你别招惹他们。”

国色天姿出瑶台,

羽衣霓裳仙客裁,

石落金谷千情种,

第六十五回方圣人怒砸《问天机》孔老二惊落荷蟹图

明仁被她唤醒了头脑,也不知这些石像生是什么来由,便去问她,万年红眨着眼,道:“这都是列朝列代的圣人,也没什么好搞懂的,我带你们看看真正的宝贝,错过了,可别后悔喔?”

明仁听着“宝贝”几个字,便有三分欢喜,急忙跟着她往左右偏殿上来。长长的偏殿里有排玻璃柜子,里面放着的一个个白瓷碗都有半碗水,水里盛着一枚枚精巧的石头,果然巧夺天工、图画天成,有长河落日、采菊东篱、烟波独钓、秋色满园、风花雪月、踏雪寻梅、面壁达摩、芦荡孤雁、斜阳归帆、赤水红霞、铁松虬柏、寒塘飞鹤一十二图。

肖百鲢、明仁跟着靠过来(见着年轻姑娘,必少不得这两人),肖百鲢道:“也就巴掌大的地方,逛一圈也用不了三五分钟,放心,不会耽误你下班的。”

窦德专抢着上前付钱,看清就是白天的那位导游姑娘万年红,赶紧让撕五张门票,调侃道:“你这好,晚上还出来兼职摆摊?”

万年红不客气地收了钱,道:“谁说我兼职,我是要辞职呢,这旅行社的老板抠得很……哎,抓紧看,没多少时间就要下班关门了。”

窦德专嘴角一动,道:“我也知道他,是这儿新调任过去的,外号称‘智体’,一是求知,二是体育兴趣浓厚,比如足球……刚上任,就组织体育场和学校的大规模改建,还北上专门设了办事处讨项目、讨资金,上进心特强,与我们那儿调去的铁璧倒十分合得拢。”万年红听了连连点头。

明仁却对肖百鲢道:“如此灵验?明天该劝着娇娇、芝芝她们来好好拜拜,发榜时,说不准还能得个好的专业。”

这是条小吃街,店铺邻次接彼,烟雾弥漫,吆喝声此起彼伏,接踵摩肩……众人来到了一家叫做西子豆腐的小店,店堂里满是顾客,门口又拥着客人,父女俩领着他们穿了小巷七拐八拐地走了后门,穿过一个搭着草棚的大院,来到一个临着灶间、仅能容下五人左右的小屋里。那芙蓉、窦迎春顺着扑鼻香味儿也往那忙碌的灶间张上一张,虽然还算干净,可准备下油锅煎炸的那一板板墨绿色的臭豆腐如长了层绿毛,真有些吓丝丝的,两位姑娘心里直打鼓。

那老万道:“放心,店主是我老婆,伙计是我儿子媳妇,这臭豆腐闻闻臭,吃吃香,我后院这口井是百年老井,她们家传几代的老店,没有人吃坏过肚子的。”

万年红知道城里人金贵,亲自跑去了厨房,出来时,端了五小碗热气腾腾的豆腐花出来,那碗和调羹都是簇新的,放在五位客人面前,然后万年红的母亲又跟着进来,再端了两粗瓷碗盛的豆腐花,两粗瓷盘煎得喷香的臭豆腐及调料都放在桌上,递上新的毛竹筷,也没功夫闲谈,微笑着走了。

明仁几位男士肚子里装的都是啤酒,几泡尿一放早也空了,都不客气低头大吃起来。芙蓉和窦迎春品尝了几口豆腐花,果然幼滑鲜嫩,连小葱末儿都格外地香。

明仁见芙蓉、窦迎春对臭豆腐犹犹豫豫地不愿下筷,笑指着那臭豆腐道:“你们平时喜欢听歌,就这个打个歌星的枚枚子。”

窦迎春少见地一笑:“就许你出谜语考我们?也要考考你,你猜出了,我们再猜,这里都客满了,就‘客满’二字,打一个字,说中了赏你一块臭豆腐。”

万年红和她父亲也笑了,万年红道:“放心吃吧,这菜籽油都是我父母亲自榨的,这不光是豆腐香,还有菜油香呢。”

那老万见自己与万年红用的都是粗瓷大豌,明仁他们使的是精致小碗,早将豆腐花风卷残云一扫光了,不由埋怨她给小气,万年红也觉冤枉,见桌上的臭豆腐也没了,就要去添。

窦德专忙道:“够了,够了,我尿酸高,不能多吃。”明仁、肖百鲢也赶紧摆手,万年红还是取了两盘臭豆腐来。

窦德专问那姑娘道:“你干得好好的,怎么刚才说要辞职?难到也过来帮忙?”

万年红道:“如今这里的旅游社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都搞低价游,拼命压低价,我那位抠门的老板也让我们坑蒙拐骗吃回扣,我父亲不让我再干了。”

明仁他们似有所悟了,窦德专也存下一个心眼,原来他那位阿洪,被秋萍压得透不过气来,便要留条后路,于是借着老窦的人脉想开一家小小旅游社,专接疗养、会务等事宜,转手赚个差价,现在供应局四分五裂,正好趁虚而入、招兵买马地大干一场……这江北市离着也不远,又是上级的一个指定疗养点,正要找一位熟悉地接业务的,于是和那万年红互留了名片,候机会再详谈。

等芙蓉、窦迎春将豆花细细巧巧地吃完,众人便散,那老万陪着他们到路口,明仁见他还往文庙方向走,便问他为何,老万道:“这文庙就我和两个老头看着,晚上得轮流值班,还亏得那调走的文领导主持公道予以重建,俗话说得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不是我巧遇着他,这文庙早成废砖片瓦了,更沾了他的光,最近越传越玄乎,说是保佑高中,你们也真是凑巧,最近才延长开放时间,让你们赶上了。”

明仁听完,觉着他也该是个薄明那般的人物,不由肃然起敬,与他握手道别。众人回到酒店,秀梅她们也刚到,夏莲、娇娇见明仁他们不知逛过了什么好玩去处,都精神焕发的,缠着便问,肖百鲢、明仁故意卖关子,竹君等秀梅她们几个爱清静的休息去了,又要邀人出去吃夜宵,窦德专和肖百鲢又自告奋勇带她们去了小吃街。

明仁朝白藿使了个眼色,两人都推说倦了,也就各自回房了。明仁独自回到房里,没几分钟功夫就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夏莲她们直到深夜才回来,夏莲一回房,见白藿正洗完澡,笑道:“你不是倦了么,还以为你睡着了呢。”

白藿被热气泡得满脸通红,指着开着的电视机道:“就是倦了,开着电视机都能睡着了,这不,才一觉睡醒,洗了个澡。”也是无意间,见床头自己那个白信封没收好,倒有些紧张,趁着夏莲将那小吃街美食重温一遍时,赶紧把信封放进自己的小包里。

对百福园的姑娘们,这又是舒心安然的一晚,可明仁因白藿收了他转交的信封后,又要旧情炽燃,好不容易被他连骗带哄地劝走……一来心事当然兴奋,到半夜才入睡,迷迷糊糊的就觉着有人在一旁说话,仔细一看,自己来到一个清风送爽、青竹悠悠的林子里,有智贤模样的人在林间,或饮、或唱、或咏、或狂、或游、或思、或欢,百态千姿,听得其中一位对另一位言道:“老子,你倒评评理,明仁这小子凭什么在我们脸上摸来摸去,还勾肩搭背的?太轻狂了吧。”

被称作“老子”的拈着长髯,并不轻易开口,似在冥想,旁边有位逍遥游者过来道:“孙子,你就这么年轻气盛,这‘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的道理,你也是懂的,不过你情报也是蛮准的,这小子叫明仁都被你打听出来,真是知彼知己……不过管他呢,今天这朗朗晴空、风气和谐,正是快乐逍遥的大好时光,你看我……”说着便抱着一根竹杆子舞动起来。

“老庄,你装什么装,你老婆都敲锣打鼓地欢送你去西天了,仕可忍,俗不可忍,换了我还有闲心跳竹竿舞?早回去与她打一架分财产去了。”叫“孙子”的见这两位受了辱,还袖手旁观很是怒火攻心。

旁边一直在吟诵古诗圣经的一位老人,终于憋不住开口道:“你这争强好斗的孙子,一转眼又把仁义礼智信都抛与脑后?钱和女人与仁义礼智信比起来,孰重孰轻?”

“孔老二,少讲你的假仁假义,都被打倒好几回,还不吸取教训,我要问你,你媳妇与母亲一起落水,你救谁?你得了一块蛋糕,你七十二个贤子贤孙都要分,你分给谁?”

那位叫“孔老二”的一听,自言自语道:“呦,这倒是个数学题,一块蛋糕七十二个人分,均分,不对,这些学生有饿有饱,有胃口大,有胃口小……”孔老二再也无心过问,往一边开始新的一轮冥思苦想去了。

这时林子里一位刚才还一本三正经、与众人格格不入的人,如鬼随形飘然而至,指着“孔老二”对“孙子”道:“别听他虚情假意的一套,那都是做给我们看的,前几天,我还见他给方大兄送礼,说他宁可谦让,坐了老二的位子,还请方大兄帮着出面给他摆平弟子欠费的问题,你还说什么媳妇、老娘的旧故事,他一个都不会管,他在外面找好了小三,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那“孔老二”并未走远,听着背后有人议论,为了“克己复礼”大业又不能站出来泼妇骂街,只能隐忍隐忍再隐忍……那家伙见揭发没用,又回林子里继续抓狂去了……

旁边有个叫墨子的正喝了一大口墨汁,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说孙子,你也太武断,那个叫明仁的抚摸你,拍打你,凭什么说就是侮辱你?我看着他抚摸你,就是爱你,拍打你就是想与你交友,简爱,懂吗?爱是用最简单的方式表达出来……”

“去你的,你个变态鬼、黑老大,天天想着世界和平,好让你手下那些头号奸商把是非不分的买卖做到世界各个角落,真是墨墨黑。”

“墨子”见“孙子”翻脸不认人,顿时义愤填膺、反唇相讥:“你个恐怖分子,你不是奸商?什么‘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不战而曲人之兵’还不是剽窃我们老师的,不过是摆摆样子,挂羊头卖狗肉罢了,通篇还不是奸计谋略,没有实力怎么曲人之兵?还攻心呢,你先把网络攻破吧,网络快把人心、人性都泯灭了……你别唱高调了,见如今世界太平了,把兵法都卖到了商场,你太会装孙子。”

两人正在喋喋不休之际,那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子”喊道:“方大兄驾到了!”

孙子正气没处放,道:“你不是清净无为、老死不相往来的典范,怎么也会巴结起方大兄来?”

“老子”道:“孙子,你还嫩点,我是向来独来独往,谁都不必巴结,可方大兄是万万不能得罪,前一阵子出关,老子居然被门票难倒,亏得报了方大兄大名……如今哪处角落不宰客?就是我们弄个竹林聚会的破庙,也是要收门票的,真是没钱寸步难行,什么世道……”

“方大兄到!”这时林子里的狂徒跳了出来,随着他的一声长啸,天上顿时祥云翻滚、霓虹放光、一股铜臭墨香随风袭来,就见九天之上、云霄之巅慢慢落下一位美貌如天使,慈祥似上帝的人物,真是神采飞扬,有《叠青钱》赞他道:

圆脸金盘,七窍挤成方孔。孔方圣,扶羸甘露,济困瑶琼。无翼而飞,远往幽至似飞龙。无腿虚足,德尊势附,神鬼相拥。

朱门高阙,圣贤良祖,唯我始终。转危尤安逸,富贵生弱贫亡。和谐美满,难闻寒号啼穷。撒金屹屹,流银滚滚,燕舞笙钟。

众人不由自主对着方圣人,扑通通都跪了下来,孙子还抽空感谢起老子:“老子,还是你有道理,一说方大兄驾到,他就来了,又有钱可以花了……”

“肃静!”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角色跪到了孔老二的前面,听着后面居然有说真话的声音,按他雷厉风行的本性恨不能抓出来严打一番,这时那位方圣人也飘然落到了一块乌石上,顿时起了金光四射的背景……

那位跳梁小丑激动得爬了过去,神气活现地靠着那块乌变金的丑石,拿出一副法不容情的面孔,企图告密。

“商子,你又蠢蠢欲动,如今太平盛世、万国祥和,都是和谐社会了,你又跳出来作甚?你看老子、庄子都是不问世事的顺民典范,墨子是科学家、发明家、和平大使,造福子孙后代的模范,孙子最近也转战商场,转型成功,你再看老二,如此知书达理,他毕竟是我们的一块金字招牌,也曾风光了千年,连□□都要树他做贞洁牌坊,我方大兄能耐再大,脸面还是要的,离我远些,你想抢班夺权?瓮里待着去,什么时候用得着你,你再出来,依法治理就是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已,你还当真了,没听过乱世用重典,盛世用方孔吗?用你这冷酷无情、沽名钓誉的家伙作甚?你又要破坏和谐气氛,退下。”方圣人果然明察秋毫,大气睿智。

那位商子一跳跳到瓮里,孙子轻声讥笑他:“叫你商子改行经商不听,非要当个严官酷吏,把人都得罪光了,如今有几个坚持原则的不是被世人唾骂、封杀不用的?把你关在瓮里,还是念你入过阁、拜过相哩。”

商子朝他翻了个白眼,拧着强项、仰望青天,大概只能盼着韩国王子来救他了。

孔老二怀揣着一本千年来呕心沥血白拾来的天价图册准备雅贿,试着朝方大兄靠近,谁想方大兄神抖抖的,一股异香实在呛得他只能与他若即若离,方圣人见了孔老二这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尊容,想着还要拿他扯大旗作虎皮,也就不再计较,他慈眉善目地望去,一惊,道:“不对啊,我们是竹林七贤啊,可我数来数去你们有七个,那我在哪里?”

那商子即刻来了劲,探身一指最后面一个年纪轻轻的毛头小伙子铁面无私道:“他,叫明仁,逃票进来偷窥的。”

方大兄笑道:“明人?你不该做暗事,区区几个小钱逃它作甚?”

明仁赶紧分辨自己是买了门票入场,并想请教各位圣祖先贤。

商子还在喋喋不休地揭发:“他香没烧、功德箱里一个小钱没扔……”

这后两句激起方大兄无限愤怒,浑身一抖,成捆钞票、成串铜钱落下,把个近处的孔老二熏得眼泪鼻涕全部出来,连那本呕心沥血收罗来的图卷都掉落在地。

方大兄对兄弟好友们道:“外人便是头号大敌,他们翻着历史课本把我们戏说得污七抹糟的还不够?居然还要穿越了来狗仔我们,等他们回去,又是八卦新闻无数,想想来气,祖辈们的血汗钱倒是要捞的,可专业文化精神他们却是一丝不肯付出,胡编乱造还号称有创意、有创新,真正一帮狼心狗肺的忤逆子孙……”不过,他觉着没摸透明仁底细前也是太过失态,马上换成和颜悦色的一副面孔,问起明仁的姓氏来由,一听他姓吴,便让孔子查阅诸子百家,一听已经有吴子一门,气得又出了一阵铜汗钱雨,道:“你这小子,冒充吴门(无门也)弟子,竟敢跑到我们报国祠来撒野……”

眼里揉不得一粒沙子的商子马上纠正:“是文庙。”

“闭嘴!”方大兄忍不住对他一声喝,众人马上异口同声地指责他:“闭嘴!”商子一头缩回了瓮里。

孔老二马上自谦道:“本来是叫文庙,现在方大兄胸怀天下、富可敌国,当然应该叫做报国祠了,这名字改得太好,我对方大兄的文采佩服得真是滔滔之水连绵不绝,又犹如乌江泛滥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咳,咳,”方大兄咳了几个小钱出来,难为情地对明仁道:“记错地方了,这原来叫文庙啊,反正是个寺庙祠堂都得收钱……你说你是来问天机的?这能随便告诉你的么?再说你有多少条问题,我们可是按条收费的……”

庄子一听要收钱,马上跳上竹杆子又手舞足蹈起来;老子立即捂上耳朵要找水洗耳;墨子一听没他的事,又要拉开工具做家伙;孔子捏了鼻子低头偷笑……

只有商子在瓮里瓮声瓮气道:“我对方大兄样样喜欢,就是贪墨二字不敢苟同,当年我那根木头算是白立了,问几个问题都可以收钱,蛮好让文武百官、愚民百姓都来问我,我一一解答,立什么信,直接捞钱得了……你个贪墨之徒,我呸!”

这方圣人眼见众人死要面子,也怕自己下不来台,便道:“吴老弟,我只听说过有《天问》的,可没听说过问天的,什么天机地基的,你倒说来听听。”

明仁一听有戏,便将紫阳道姑给的那份手卷又趁机夹杂了许多自己研究后塞进了私货的《问天机》高声朗读起来:(待洞口笑笑生补齐)

方圣人他们不听尤可,一听,都是何等聪明博识之人,哪有不大惊失色的,孔老二更是惊到厥倒,连揣进怀里的图册也骨溜溜打翻在臭气熏天的铜钱堆里,封面上三个金灿灿、亮闪闪的大字:荷蟹图,没想那些册页里的荷蟹画得实在唯妙唯肖,一个个都横开八只脚横行霸道地四处乱窜……

这方圣人见明仁这小子狂妄至极不说,还唬坏了自己的金字招牌——二兄弟,不由发起雷霆之怒来,倾刻变了天色,转眼乌云滚滚、云遮雾罩、星月无光,一阵腥风血雨袭来,明仁一抬头,一大捆宝钞金票扑面砸来,真是又喜又惊,不知如何躲闪,大叫一声醒来。

天刚蒙蒙亮,明仁出了一身汗,摸了遥控器一看,原来昨晚不小心把空调调了通风,却不制冷,回想这问天机果然不是好玩的,紫阳道姑的文章被自己梦里班门弄斧地演绎,出尽洋相,头儿昏昏,还是睡觉要紧啊。

明仁再一觉睡去是被总台催醒的,到自助餐厅取了早餐正要往夏莲、白藿她们那边走,却被群群拉了远离她们坐下,昨晚没去吃夜宵的群群盯着他道:“昨晚还想与你聊几句,刚开门,就见这白藿扭着屁股在走廊里晃来晃去的,穿着那么短的裙子,大概想让全世界的男人都看个够吧。”

明仁听得心惊肉跳,低头喝着奶,装着嘴里没空,群群又道:“她没上你们那层去吧?”

明仁呛了一口,轻轻撇头咳了几声,问群群道:“不说要聊天,那你后来怎么没上来?”

群群笑道:“估计这么多双眼睛在,她也不敢发骚,一见她,我是没了兴趣,正巧贾姨来找,和芙蓉、迎春她们打牌去了。”

明仁这才放心,道:“怪不得我打你手机没人接,打给我姑妈,才知道你们打牌呢,还好意思编谎说想与我聊天。”

这下倒是群群有些意外,翻出手机来一看,果然晚上有个未接电话是明仁打来的,红着脸,寻思自己倒是多心猜疑了他,抢白道:“我是替百合姐看着你呢。”明仁见她羞得可爱,忙劝慰她,又问起她母亲与若兰投资的事来。

群群不屑道:“我那马大哈、耳朵软的母亲只知道交朋友、护面子、大把耍钱,几年赚的钱倒有一半打了水漂,昨天听着袁大头把那个板块说得花好桃好样样好,居然想把小红楼的股份抵押一部分,还借了钱都投进去了,这回有贾姨撑腰,再劝也劝不醒她喽,两人昨晚在我们那个套间里嘀嘀咕咕到凌晨。”

明仁见竹君、若兰果然起得晚,说话间刚来吃早饭,见自已与群群坐着,那竹君朝他们笑笑,和若兰远远地坐着继续她们的嘀咕去了。

众人按着出发时间等在大堂里,连向来磨磨蹭蹭的竹君、白藿都在翘首以盼时,秀梅对袁老板道:“怎么这么晚?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袁老板也有些气恼,到门外打手机催促去了,过了许久,那大巴才来,连导游都换了人,袁老板赶紧对秀梅解释:“导游家出事了,她老子被人捅了,抢去了许多石子。”

秀梅听得莫名其妙,问道:“什么金贵的石子要动刀动枪的?”

袁老板道:“就是本地产的血染石,过去也不值几个钱,近年突然被人炒了起来,一枚绝的可抵一套别墅,老万收藏了许多,一部分正在文庙展览呢……”

秀梅这才算是明白,明仁他们一旁听着也是着急,替那万家父女捏了把汗,不知老万性命可保。那新换的导游姑娘来催他们上车,众人陆续登车,窦迎春、芙蓉果然问袁老板那老万性命如何,袁老板道:“正在医院抢救呢,危险着呢,有些耽搁了,这医院是认钱不认人的,老万是被接班的老头送进医院的,那老头身上有没钱,也没手机,找到他们家,还是万年红机灵,打电话过去报了我丈人万金山的名字,才开始抢救……嘿嘿,我老婆与她们是亲戚,只因为前几年老万为了文庙的事老是上访,才疏远的……”

昨晚许多人都吃过她们万家的西子豆腐,这一路都因同情而气氛沉闷,那导游油嘴滑舌地插科打诨,也没人听她,坐了渡船就上了百花岛。

百花岛,果然与众不同,放眼望去,满山无名的野花异草让众人心情舒畅了许多,夏莲、娇娇她们又恢复了活力,来到一个叫“清风村”的去处,只见瓦房茅舍数座,里面都是稀奇古怪的农具、家什,连秀梅、窦德专几个见多识广的也认不全,娇娇、芝芝见了这堆破烂也没兴趣,都转着水车、晃着木板桥、走梅花桩,射弓箭去了。

这导游肚子一包草,真材实料也没有,趁机宣布自由活动,约了时限,秀梅与竹君、若兰、窦德专在一个茶肆前坐着,袁老板叫了茶水。

明仁看着这村子眼熟,像是在哪儿见过的一般,和肖百鲢漫步出了村,袁老板见秀梅她们谈正事,也跟着他俩,不知不觉往西而来,居然见着来时的渡口,又往前走,有个风景如画的小山丘,山上并非一座废寺,而是数栋高墙深宅的别墅,袁老板指着其中一栋最宏大的对他俩道:“这是我丈人万金山的。”

明仁、肖百鲢一见那气派,也只能咋舌……明仁随口问道:“这里有座庙么?”

袁老板有些诧异,道:“这座小庙也只有岛民们晓得,你一个外乡人怎么猜着的?哦,大概有钱有势的住户附近总有一座保佑他们的庙宇是不是?”

明仁并不答复,由他领着绕过那几栋别墅,往另一处山丘拾阶而上,明仁问他原来村民哪里去了,袁老板笑道:“这种别墅他们住得起?借着旅游、环保名义把他们都迁到岸上去了,不过我丈人也顾念他们的思乡之情,让旅游服务公司优先招聘他们,让他们在几个岛上打工,这不,那茶馆、小卖部连开船、卖票的大多就是本地居民,这立下的规矩倒也没变过。”

走上山顶,视野更辽阔,周围几座山丘三三两两分布着些别墅区,有的是酒店,有的是私人住宅都临着烟波浩淼的观莲湖,这时远处有两处仿古城郭就像绿色明珠上的两块瑕疵,明仁好奇道:“这两处不伦不类的嵌在这明镜似的湖上,多扫兴?”

“这文领导在的时候,为了招商引资、发展旅游,最善于弘扬文化和发掘文化了,就说什么祭祖大典、啤酒节、桃花节、杏花节、莲花节、梅花节弄了一大堆,加上国定节日,真是月月过年,日日有节,那时还非把蓝导、栾导这些著名的大卡拉来拍影视剧,拍完《一百零五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的故事》就留下强盗城,拍完《三个王国罗曼史》就留下一座水城,靠江北市那头还有两座城,一座是《四个和尚游记》拍完后留下的妖魔城和《红色豪宅里的少女们》拍完后留下的石头城。”

肖百鲢和明仁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都快笑弯了腰,肖百鲢发誓要把这些事都告诉娇娇她们去,袁老板脸色神采飞扬之后也有些暗淡,道:“刚拍完这些片子,他们拍拍屁股一走,那些宏大的战争场面可留下了大堆大堆的垃圾,可苦了我们当地居民,出力出钱,几年才弄干净……”

明仁道了两字:“造孽!”一看山顶郁郁葱葱树林间果然有座小庙,修得五彩斑斓,进去一看,前面供着一尊送子观音,后面是捧着元宝的大肚弥勒,明仁见那些基石台座倒像是老的,可已被涂抹得亮闪闪,也吃不准,肖百鲢逢庙便要拜,袁老板拉来管着寺庙的老头,那老头眼花耳背,半天才搞清楚,收了钱递了两把香过来,明仁让着他俩参拜,自己到了庙门口等他们,那老头眯缝着眼跟出来,轻声对他道:“什么狗屁神庙,原来就是那个九千岁的生祠,毁了几百年没人修……”

明仁见他还朝自己眨眼睛,憋不住想笑,那老头指着里面道:“袁大头的老丈人坏水一肚皮,他们几个造完了别墅,发文说要环保了,不准开发了,他们家就几个人?一年就夏天来住一阵,如今光那套房子就是天价喔。”

“这还不是他家?”

“他家?他家房子数都数不过来,袁大头那套也是他家,他招的是上门女婿,那个孩子姓袁,不过也有报应,后来发迹,再娶的老婆,生的还是丑八怪一样的女儿。”

明仁问道:“老人家,这儿还有什么名胜古迹?”

“古迹?”那老头耳朵又开始不灵了,道:“原来这里坟倒是不少,山下清风村那几户人家就是看坟的,几十年来几次折腾,都平了,特别是西面这块儿,早无影无踪了,只有东面和北面那片荒山野岭的还有,最近听说还有盗坟的猖獗,连□□都用上了……”

明仁再也问不出什么来,见肖百鲢、袁老板也出来了,那袁老板的一双小圆眼朝那老头一瞪,道:“当面不说,背后乱说,小心丢了你的差事。”

那老头即刻故伎重演,低头摸出一张纸片蹲了太阳底下卷烟去了。三人兴冲冲从山上下来,到了渡口,遇着从清风村里出来的大队人马,娇娇这些姑娘有的扒着枇杷、有的啃着糖葫芦、有的举着烤鱼、臭豆腐……

肖百鲢吓唬她们道:“小心吃了肚里长虫子。”

马上招来一顿围攻,其中娇娇道:“小心你多抽烟,肺上还长阴影呢。”(嘴上积德)

众人接着又去百果岛,真是桃、杏、李、梨、橘、枇杷、杨梅、猕猴桃样样皆有,就在那岛上用了午餐。

饭后,又选了几个小岛逛了逛,斜阳下的湖面如银似金,光芒万道,秀梅对袁老板道:“还要待上几天,今天也别让她们玩太疯了,早些上岸吧。”

众人回到大酒店,袁老板对秀梅道:“时间还早,我去医院看看那位亲戚……也是老婆关照的。”

秀梅一听,拉了明仁过来,低声关照几句,袁老板本要推辞,却见她面色严峻持重,不好再推,和明仁上了车直奔医院。

没想却在医院大门口,车子就堵住了,门口围着不少当地百姓,有人偷偷议论道:“这月先是好几处偷坟掘墓伤了当地许多百姓,伤者都住在医院呢,镇里也没人管,昨天倒好,连这万年恨的亲戚都被捅伤了,他还好意思来,这不被那些家属堵住了?”

袁大头让司机自己找地方停车去,和明仁两人下了车,挤进人群,就见他老丈人挺胸叠肚,伸着一只带着金表的手在阳光下手舞足蹈,但见反射地金光晃着前排那几个家属的眼,他口沫四溅道:“……兄弟姐妹们,哥哥说一句啊,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乡亲们了,抬头不见低头见,凭良心说,今天我不光是来看馆长老万的,也是来看看那些保护名胜古迹的乡亲们……”

有人冲了一句:“别听他胡说,他进去时被人认出来,这会儿都跑出来了,我们可没见你去别的病房。”

“啊呀,摸良心说……”

“说谎!”

“天地良心,老百姓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我哪敢说谎,我这就代表镇政府去慰问,你们总得让我买些水果什么的吧……”

袁老板见丈人的司机、秘书也不知从哪里叫了许多警察帮着解围,就拉了明仁上楼,在一个僻静处,袁老板摸出两个信封要装钱,明仁坚持自己给钱,两人推之再三,袁老板无法想,只能把空信封递给明仁……袁老板又道:“兄弟,什么时候和小肖、老窦单独来,我带你们好好开开眼界……这里你只要不杀人,没我搞不定的。”(天高皇帝远,可见地头蛇众多)

两人想进病房,却被护士把门堵住,无论如何不让进。万年红带着泪水出来,说她父亲还在危险期,草草敷衍几句就要回进去,袁老板、明仁塞上信封,万年红推阻道:“连你老丈人钱,我父母都不收……你们就别添乱了,他要知道了,反而气着,对康复不利。”

两人见她执意推脱,一个姑娘家无法多与她拉拉扯扯的,只能作罢。

这顿晚饭,秀梅坚持自己来付账,袁老板拗不过她,无法奈何了。

用过饭,竹君、窦德专都是坐不住的,由袁老板陪着,领了众人散步逛街去了,若兰、明仁都似有话与秀梅说,跟着她回了房,明仁回来把老万的状况与秀梅一说,秀梅唏嘘不已,若兰在一旁陪着叹气,问明仁凶手抓捕的情形。

明仁道:“看样子难,听袁老板打听的,估计外来作案的多数……”说到此处,明仁自己突然打了个冷颤,喉咙口堵住了,伸手掩口干咳了两声。

若兰见他说不出什么明堂,道:“这事倒要那个铁头在就好了……听说这里的文强调过去,挺支持他的,你们去千莲禅寺前几天,他们就在西江市□□除恶,这人在哪儿都能搞个翻天覆地,弄得惊天动地的,我看这爱出风头的毛病真害死他了……”

“算了,这些事我们也鞭长莫及,爱莫能助啊,”秀梅长叹一声,对明仁道:“吃饭前,老单打电话来,说是要在百福源举办一个国际泛物理研讨会,还邀上你与小肖,本来我要替你推脱,他坚持说你们俩是工程师学会的,他解释泛物理是个创新观念,将化学、数学、天文、工程、计算机等一切学科都能网罗进去,所以你和小肖名正言顺可以参加,我看他这泛物理就像百科全书,大概都要包罗万象了。”

若兰稍一转念,便道:“呵呵,还不是阿邬为拍楠蓉的马屁授意的?如今楠蓉管着科教这摊,还不是投其所好,你看着吧,楠蓉最喜欢的文学、语言、民俗、文化学术研讨会也会有,如今赶时髦的还得冠以‘国际’二字,与国际接轨么,要不,早些回去准备准备?”

秀梅头往椅背上一靠,闭眼道:“管他呢,春杏也能应付,再说他弄得这么宽泛,估计真要请些有实力的专家也难,你看着吧,能十天半个月后开起来已算是大功告成了。”

若兰趁机迎合道:“对,姐姐,我们在这儿多考察考察这儿房地产的总体状况……你看这儿风景也不错,思芫妹妹介绍我过来的,说有这么个投资项目,当年她也曾在这儿支援过农村建设,与与地方上领导,比如袁老板的丈人都是老熟人了。”

秀梅鼻子动了动,眉儿皱了皱,也没答复。

若兰见她听了自己的话毫无反应,似有些着急,轻声道:“吴董,这投资的事总也得给袁老板一个答复……”

秀梅有气无力回了一句:“你和竹君商量着办,我早说过房地产这块儿我不插手……”若兰刚舒一口气,秀梅犹豫一下,还是道:“老游是个胆小谨慎的,又不如以前的辛老、王国压得住,他搞经济求个稳字,有消息说各地好几处建房资金链断了,烂尾楼不少……”

若兰笑道:“好姐姐,我也听说了,是从南边传来的消息吧,她也对我说了,可更有北面的消息传来,就是烂尾楼也没关系,这房地产是既定方针,不过暂时熬上一段日子,就是光圈着的这些地儿都能发财,再说投的也不都是我们的肉里分……”

秀梅渐渐坐直了,正色道:“那就别把竹君忽悠进去,她可是抵押了小红楼的股份……所以我让你们再留几天,仔细查问一下。”

正当她们谈起了正事,明仁准备告辞回房间时,秀梅的手机响了,一接,顿时焦急起来,对着电话大声责备道:“这种事怎么不早说,都几天了,一个瓶子算什么,报警了么?你也真是糊涂,光找她们关联的人有什么用?快去报警,我连夜赶回来!”秀梅接完电话,对若兰道:“青青和我们里面一个叫强薇的小姑娘失踪了,也真是,这春杏一个糊涂蛋,这两个小姑娘失踪了几天,光打她们亲人电话有什么用,要出了事就麻烦了,若兰,快把车借着一用。”

“什么大不了的事,让春杏报案不就行了?都是大活人还能变戏法变没了?用得着你姐姐亲自出马?”

“人命关天啊!”秀梅已经抓起随身的包来。

若兰不知原委,轻描淡写地依旧坐着,又道;“李兼仁可喝了不少酒,估计这会儿倒在房里睡大觉呢。”

明仁见秀梅从来未这么焦虑过,知道大事不好,赶紧道:“我来开吧,我只喝了一杯……”若兰也觉察着什么,跟着站起来,醒悟道:“苗医生的那个傻丫头就叫青青?钥匙在我这儿呢,我和你们一起去吧。”

三人坐上了车,一路向东南狂奔,若兰、明仁这才搞清楚:夏莲在的时候,从不让青青在园子里干活,只让她混在荣喜阿姆和小红母亲处,可她这次一出来,园子里强薇和几个姑娘调皮起来,也差她做这做那,反正不过是擦擦洗洗、端端挪挪,不想却把怡福晶舍里秀梅插花的那个青瓷瓶子一不留神敲碎了,这下众人大骇,强薇吓唬青青道:“这可是千年的老古董,你一辈子工资加起来都赔不起。”当天,这青青便失踪了。两天一过,青青还未见踪影,这下强薇她们也慌了神,一边报告春杏,一边正好强薇休息,自己也跑出去找,没想到,又过了一天,连强薇也渺无音讯了,这下春杏才想着打电话找秀梅……

若兰听完,道:“啊呀,青青丢了,苗院长那儿怎么交代。”

秀梅望着车在暗夜里疾驶,回了一句:“我倒更担心强薇,这小姑娘更容易上当。”

都是高速公路,也就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明仁直奔晓福楼,春杏的办公室灯还亮着,春杏和苗院长两人正急得团团转,秀梅进来劈首就道:“我联系剑锋了,他加派了巡逻车,青青不会躲在石船镇,她前几次跑,不是回她爷爷那儿,就是跑到儿时老房子附近的那几个老邻居家去……只是这强薇她来这儿也没多久,人生地不熟的,手机怎么会关机了……”

“青青她趁我们不在回家来过,我老婆说她偷……哦不,拿了家里的钱就跑了,保姆不知其中奥妙,也没拦她……如今人贩子真是猖獗,前一阵子,我们医院妇产科新生儿都被抱走了一个,家属组了团天天来闹,我最近是狼狈不堪啊。”苗院长有些沮丧。

正在这时走廊里传来响声,众人出来一看,单湖州领着一位探头探脑的姑娘进来,那圆圆的脸盘一看便是青青。单湖州还没打招呼,就对苗院长嚷了起来:“老苗,好家伙,有了宝贝儿子就丢了女儿?今晚我到藏宝楼去,好么,你女儿差点被人把钱给骗走了,亏得我……”

苗院长也是一时动情,一把把青青从单湖州身后拉了出来,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哽咽道;“这几天,你跑哪儿去了,急死我们了……”然后一把搂住她。

单湖州一听,这才有些明白:“我还以为她出来逛逛……人可好好的,钱也让她掖好了,不是还一起吃了晚饭……不过好像她是挺饿的……”单湖州让过一旁。

青青看见秀梅未免有些紧张,结结巴巴似乎想解释,秀梅把手抚到她肩上,道:“不过一个假货,值得你失踪了三天?”青青突然一块大石头落地,腼腆地从一只花布背包里摸出一包钱来,对自己父亲道:“住了两天小旅馆,还给你吧,没用多少,等领了工资还你。”

苗医生赶紧擦擦眼睛,推拒道:“回来就好,什么还不还的,要用随时回来拿……”

秀梅见已经快近半夜,一边朝单湖州使眼色,一边让安排苗医生赶紧领着女儿开房间住上一宿,等她们父女俩一走,秀梅才把原委道明,众人皆贺庆幸,只有秀梅笑上一笑,依旧愁眉不展。

回家的路上,秀梅给剑锋挂了电话,听着强薇还是下落不明,心里更加不安……

第二天天色开始阴沉,竹君领着那帮子员工回来了,夏莲听着强薇失踪得莫名其妙,自然埋怨小红、春杏,自己托了小红还有几位本地老员工四处打听。

秀梅整整一天心神恍惚,等着明仁下班回来,说她只吃过些稀饭油饼。

青青此时也听说强薇为了找她,人影无踪了,跑到秀梅的办公室来哭哭啼啼,弄得秀梅、明仁两人也没了吃饭的心思……

明仁索性跑到楼下接了百合打来的一个电话,原来是如风得知秀梅她们都回来了,为了自己即日将赴任北方,特地设宴宴请一帮南方相识的好姐妹,明仁含糊应着,就见一辆警车直冲到晓福楼下,车一停,心急火燎的剑锋站在了他面前……

各怀着心事的芙蓉、窦迎春也听进去了,这芙蓉纯情善良,得知最近自己的未婚夫硕士董敬济实习已毕,被游德培相中升了职,自己的父母也渐渐回心转意了,就要替他求个平安福,保他步步高升;这执拗心直的窦迎春为要及早摆脱现实环境的桎梏,投向自由世界,如今拼命地在补习洋文,雅思着西洋民主、平等的美景,居然也痴心圣祖先贤来托福保佑自己。两人看着旁边有香棒,就各擒着三支要拜,窦德专又要付钱,肖百鲢也不知求什么,也要陪着芙蓉烧香。(大概为着百合)

草没章山万年材。(大概说的是玛瑙石)

众人侧头看去,角落里一张斑驳桌子,坐着位秀丽姑娘,手里捧着本书,还在磕着瓜子,见来了生意,放下那本朦朦胧胧看着什么这朦胧、那朦胧标题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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