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队。”小陶赶紧叫住。

陆时余以询问的目光看向小陶。

“上了两年学你就翻了两年墙，你到底要出去做什么？玩儿？有那么好玩儿吗？”陆时余一反在所里严谨冷静的样子，俨然成了一个操心女儿的父亲。

鹿灵不语，目光躲开陆时余，投射在安静的水泥地上。

“你手机。”小陶笑眯眯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只手机，“你给忘在小会议室了”

二十分钟后。

“又翻墙！”陆时余低声呵斥。

鹿灵被拽着从楼的教导处一路到了一楼走廊。

约摸一个小时左右，陆时余出现在一所中学校园的门口，他的眉头微微皱起，薄薄的嘴唇紧抿着，原本看上去就没有亲和力，现在更严肃了。

一路疾步来到教务处门口，陆时余缓和了下脸上的表情，恭敬地叩了叩开着的门，喊道：“汪主任！”

办公桌前四十来岁的女教导主任回过头颔首一笑：“陆先生请进。”

“叩叩。”办公室的门被叩响。

“进来。”陆时余应道。

“是不是要叫大伙儿开会？”进来的是先前在小会议室询问陆时余是否需要协助的小陶。

陆时余带着笔记本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这个叫姚蔓枫的女人没有精神问题，她的话语有完整逻辑。陆时余不是心理学专家，也不是精神科医生，他的职业精神告诉自己，此刻他应该召集队里的同事，将刚才和姚蔓枫的交流进行探讨，可直觉却告诉他，这件事不能用一贯的方式来分析。

“真是抱歉，又让您费心了。”陆时余一边走进办公室，一边歉疚地说着，等走到汪主任跟前，才扫了眼坐在汪主任对面的人。

鹿灵接收到陆时余看似波澜不惊的眼神，不由打了个冷噤。

“好。”陆时余点了点头，“那你们抓紧把小区盗窃案的收尾工作做好吧。”说着就要离开办公室。

“对了，那女的安排好了吗？”陆时余问。

“稚语已经带她去附近的招待所了。”

“噢……”陆时余一边暗暗懊恼起自己的记性，一边接过手机。

“呃……有两个未接来电，你看看，我先出去了。”说完，小陶转身离开了陆时余的办公室。

沉默须臾，陆时余无奈地吁出一口气，又将鹿灵拽着离开了学校。

“周末想吃什么？”

“你有周末吗？”鹿灵被丢进车里，身子在副驾驶上歪得乱七糟，她气鼓鼓地扭动着自己灵活的小身躯，故意说着气话。

“我告诉你，现在我手上的事情告一段落，下周我就给你办手续，你给我回家住，不许住校了！”陆时余的口气不容置喙。

鹿灵心里“咯噔”一下——要是回去住，溜出来可就不容易了！陆时余是个捕头，哦不，是警察，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耍花样，被逮住可就惨了。

“你……怎么突然就不忙了？”鹿灵脖子一歪，目光试探地看向陆时余。

“不是不忙，是告一段落。怎么，怕我管着你？”

“没有啊，回去就回去呗……”鹿灵回过头撇撇嘴，小声嘟囔着，“我就不信你一天个时辰都盯着我……”

“你说什么？”陆时余转动着手里的方向盘，目光不时抽空扫着旁边的人。

“没什么，说怀念学校的红烧肉而已。”鹿灵搪塞，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马上就初三了，本来学习就不好，再不安分点，连个高中都上不了！”陆时余又板起了那张木板脸。

“本来也没想上。”鹿灵无所谓地说着。

这次陆时余将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不上学你做什么？混社会啊？再等着被我抓吗？”

鹿灵转动着乌黑的大眼睛，短暂思索后期待地看向陆时余：“山里有高中吗？”

“山里没有。”对于鹿灵不时发出的傻问题，陆时余已经不再感到诧异。

“哦……”鹿灵失落地回过了头，彻底不再说话了。

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但鹿灵仍然怀念从前的日子，无拘无束，天高海阔。虽没有亲人，却有白大爷、胡老大、侃三哥、昭儿、妞妞……好多好多朋友，无论走到哪里，她都不会感到孤独。烦心的事可以和白大爷说，拿主意就找胡老大，干坏事有昭儿一道，惹了祸侃三哥会顶着，而妞妞，那是一只戴着铜铃铛，穿着牡丹花马甲的……猪！这所有人中白大爷懂的道理最多，学问最大，她也最喜欢听白大爷说想当年，如何如何的事……

白大爷有个秘密，只告诉了她，那就是白大爷年轻时中过进士，还参加过名园宴会！不过白大爷叮嘱，这事万不能告诉别人，说是怕人知道后笑话他现在混成这副模样。对了，白大爷现在在官道边上搭了个凉棚卖茶，每天用几壶开水几搓茶叶糊口，跟南来北往的人听点故事，然后写成集子。白大爷常感叹，就这日子还是不知托了

多少旧友的关系得来的，官道边上，那可是个紧俏地界儿呢！

接着就是胡老大和侃三哥，一身的好功夫，她和昭儿就是他们教的，不过侃三哥说学几招就够了，有他在，再多也用不着。

如今也不知道大伙儿都怎么样了，自己突然消失，他们一定急坏了。还有妞妞，昭儿一定会照顾好它吧……鹿灵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在发热，她知道，只要一眨眼，眼泪就下来了。

两年来，她试过无数种回到过去的法子，可都没有用，她仍然留在这个该死的地方。每当想起这些，她便想去飘渡。旁边陆时余还在说着什么，可她却一句都没能听进去。

陆时余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点亮手机，“学校汪主任”几个字赫然显示在屏幕上，原本将要出门的他立刻打消了此念头，当即给“学校”回电过去。

“哦，”陆时余这才想起大伙儿还等着自己，“不开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吧。”说着，他合上笔记本，从椅子上站起身。

“哦……”小陶露出疑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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