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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汇集

  • 作者:柯山梦
  • 类型:耽美言情
  • 更新:04-15 18:56:39
  • 字数:10052

“护卫乡土乃我等本分。”阮大铖微微躬身作礼,然后才缓缓坐下。

杨芳蚤见阮大铖还想发言的样子,不愿与此人多纠缠,连忙抢先开口道:“本官愧领桐城知县,实不愿桐城

虬髯大汉一怒站起,方孔炤稍稍转身对那大汉摆摆手,然后盯着那刘秀才道,“方某说剿抚并济,并未说要

请兵来桐。刘秀才尚未听完便曲解方某用意,又言有所指,难道贼人不来方某府上,其中有何猫腻不成?”

既遭寇乱又遭兵乱,那些土寇亦都是桐城百姓,本官的意思,能抚还是要抚,不可轻易言兵,不知方大人是

兵,许是知道何家左家,方家也未必知道,更遑论其余,到时拿刀拍门,才真是秀才遇到兵。”

方孔炤身后一名虬髯大汉冷冷开口道,“刘秀才话中有话,不妨直说出来。”

刘秀才脑袋偏一偏道,“晚生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不免地方糜烂;光是言抚,则贼人无所畏惧,乱是平不了,最后蹬鼻子上脸也是有的。古今平乱成功者,都

必得刚柔并济、剿抚并举方得全功,各位以为然否。”

杨芳蚤还未答话,先前反对的士子听了出来插话道:“方大人此说不妥,咱都是桐城人士,地方上乡邻乡亲

太过有名。

阮大铖是桐城人,万历四十四年的进士,此人先入东林,成为东林党的先锋干将,后因东林将许诺给他的职

位给了魏大中,便怒而转投魏忠贤成了阉党。但当阉党也是左右摇摆,最后弄得里外不是人,算是满手好牌

阮大铖摸着下巴浓密的胡须,气定神闲的站在堂下,杨芳蚤倒微微一愣,倒不是他没听过,而是因为此人

,要说里面有顽劣不堪之人,也是少之又少,也不必动辄言剿言杀。看此乱起以来,桐城各家头面的门上,

并非家家遭难,那领头的还是有些方寸的,至少方大人府上他们便未去。而一旦引了池州兵马来,那都是客

。”

治争斗,他在官场积累的人脉,也不是杨芳蚤一个知县能比的。

杨芳蚤不敢摆官威,也不愿跟此人沾上关系,只得对阮大铖道,“原来是阮先生,难怪如此急公好义,请坐

否赞同。”

方孔炤此时才像醒过来一样,把眼光从地板上转向杨芳蚤道,“杨大人宅心仁厚,说的也有理,但本官这里

“晚生不敢,只是亲眼所见,贼子从凤仪里的门前行香经过,也不曾叨扰方府,念及方先生一向赏识那汪国

华,还有恩于此人,此事桐城人尽皆知,便由不得旁人不作他想。”

堂中众人都不言语,此次民变各家多少都有遭殃,唯一毫发无损的只有何家和方家,何如宠是阁老致仕,大

家不敢跟他比,方孔炤虽然是京官,但毕竟还未起复,大家还是能比较一下,心里确有一些不平衡。以前碍

于面子,大家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此时有刘秀才开口,大家也是乐见其成。

方孔炤成为众矢之的,却不慌不忙,先从容的扫视一遍堂中,然后语气平淡的开口道,“原来是刘秀才亲眼

所见。那方某有个疑惑,曾几何时,桐城士大夫仕于朝者冠盖相望,四封之内,田土沃民殷富,家崇礼仪人

习诗书,风俗醇厚,士绅皆为小民之表率,号为礼仪之邦,不知刘秀才有否亲眼所见?那时何曾有人为乱,

何曾有人杀人悬尸,何曾有人自凤仪里之门前行香而过?”

他声音不洪亮,但中气充足,每人都能听得很清楚。堂中静悄悄的,所有的士绅都不说话,庞雨感觉此人的

气势足可胜过满屋子人。

方孔炤并未等待刘秀才回答,而是继续道,“时移世易,桐城乱起之前,世禄之家鲜由礼法,子弟僮仆倚势

凌人,纵奴横行市井阡陌,苛债累租结怨小民,甚至当街杀人而致民怨沸腾,试问刘秀才又是否亲眼所见?

难道以上种种,都因老夫赏识一武夫而致?”

刘秀才一时张口结舌,庞雨心中暗自为方孔炤叫好,刘秀才言语暗讽方孔炤纵容汪国华而招致民变,方孔炤

的反击虽然未点刘秀才的名,但分明就是说的刘秀才等士绅所为才是激起民变的原因。

方孔炤清清嗓子正要乘胜追击,下首一个士子突然站起大声道,“方大人所言正是,平日侵渔小民而致民怨

累积,乱发则惊慌失措一溃千里,我等士子乡绅世受国恩,遇此小丑之辈垂头丧气斯文扫地,未见有几人志

在讨贼,唯见开门购旗,金银媚贼,又主抚以自保,不知其可乎?”

堂中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离座而起,刘秀才揪住那士子骂道,“江之淮你是何身份,说谁垂头丧气斯文扫地

,你今日不说个明白,休想走出这县丞衙署。”

旁边的其他士绅已有人在乘乱动手,他们面对乱民那是寡不敌众,但在这大堂之上,却丝毫不怕那江之淮。

大堂上犹如菜市场,方孔炤两不相帮,稳稳的坐在座位上,身后的方家子弟都站了起来,却未有离开原位。

杨芳蚤眼见不妙,连忙招呼县衙的人上前,庞雨只得也进了内圈,跟着县丞一起拉开那些愤怒的士绅,好不

容易把江之淮救出来。

江之淮头发散乱,兀自不服的大声叫骂,杨芳蚤只得派人把江之淮送去后堂休息,以便让会议继续。

现在主张招抚的占据了绝对优势,杨芳蚤顺利达成决议,而且让士绅写一封陈情送给王公弼,坚拒池州兵来

桐城。

一场会议不欢而散,一众士绅纷纷离去,方孔炤故意留在后面,那阮大铖本想留下,岂知方孔炤却来一句,

“阮世兄请先行。”

阮大铖只得也离去,堂中便只剩下方孔炤和方家子弟。

方孔炤对杨芳蚤客气的道,“方某想与二位大人私下说些话。”

杨芳蚤点点头,看着庞雨等几个皂隶说道,“你们几人先退下。”

方孔炤对余先生等幕友也道,“请几位先生也回避片刻。”

余先生只得跟庞雨一起下了大堂,那方家几人散在堂下,将一众幕友和皂隶远远隔开。

庞雨对余先生问道,“这位方大人也是奇怪,还要瞒着其他人。”

“他在居中联络桐城有心的缙绅,他们已募集了不少银钱,正在招募人手准备平乱。”

庞雨心中一凛,“有什么人手还能打得过那许多乱民?”

“那方乡官口风甚紧,从不吐露分毫,究竟如何谁也不甚清楚。”

庞雨仔细观察方家带来的几人,看着都是文人打扮,但身形动作都不文弱。

当下低声对余先生问道,“他带来的几人是否都是请来的人手?”

余先生摇头道,“哪是什么请来的,都是方家子弟,左边那人是他女婿孙临,中间那虬髯汉子是他弟弟方仲

嘉,据说是荻港把总,右边是他长子。”

“可刘秀才说乱民并未骚扰方家,为何方乡官如此刻意平乱。”

余先生偏头过来低声道,“你可知乱民为何不敢上方乡官的门,一则方家子弟强悍,二则汪国华与方乡官有

旧。方乡官平日赏识其拳勇谋略,衙门曾逮拿汪国华,因方乡官关说而放归。如今汪国华弄出滔天大祸,一

旦朝廷日后追究,难免牵连到方乡官,是以方乡官此时平乱,首要为自保。”

庞雨恍然,默默记在心中,此时方孔炤等人已经谈完,几人一起往堂下走来。

待到仪门之前时,杨芳蚤对县丞道,“本官近日要陪同皮大人,还要巡视城墙街巷,周大人多联络些方大人

。”

方孔炤对县丞拱手道,“此事干系重大,方某每日皆会与二位大人互通声气。”

县丞也知道方孔炤是进士,又是个京官,哪里敢拿丝毫架子,恭恭敬敬的道:“下官有何消息,也定然告知

方先生,就怕事有紧急,若是先生不在府上,下官告知何人?”

方孔炤犹豫一下,扫一眼身后的方家子弟,“可告知犬子。”

他身后一名身穿白色短装的年轻人,英气勃勃的站出对县丞拱手道,“侍教生方以智见过周大人。”

“方以智?这名字怎么好像听过。”庞雨看着那年轻人抓抓脑袋,想把这个名字从脑袋中提溜出来,偏偏就是

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了。

……

深夜的凤仪里长长的巷道,传来阵阵打梆的声音。即便是在桐城最混乱的日子,凤仪里却一直井井有条,从

未购买免火旗,而黄文鼎一伙也没来凤仪里作乱。

都因为凤仪里有方家的存在,方家子弟有尚武之风,不但练习拳脚刀剑,甚至还操练骑术,远非一般的世家

可比。

清亮的梆子声传入方家书房,房中灯火略微有些暗淡,一名丫鬟提着剪刀,嚓一声剪了前面焦黑的灯芯,又

把灯芯轻轻拨弄一下,灯火重又明亮起来。

方孔炤挥挥手,丫鬟作了个万福退了出去,只留下了那虬髯大汉方仲嘉坐在书桌对面。此人便是方孔炤的弟

弟,先文后武,考取的是武举人,现任荻港把总,乱起之后才从荻港赶回桐城。

方仲嘉待丫鬟关好门后低声道,“哥,我带回的几个家丁都是跟盐贩厮杀过的,再有家中健仆相助,守住凤

仪里不在话下,但若要是打出去攻杀,还需过得几日,人手到齐方可,如此才能保证不叫那贼首走脱。”

方孔炤目光转动,“那只能请杨知县他们继续招抚,多拖得几日。你我在城中都过于显眼,你明日让孙颐和

江之淮来府上,由他们奔走联络人手。”

“我记住了,可届时人手集齐亦有数十人之多,在府中难免走漏风声。”

方孔炤点头道,“那便住在密之平日读书处。”

方仲嘉把声音压低,“大哥,那人已是搭上了话,是大哥你亲自去面见,还是小弟去?”

方孔炤眯着眼睛,看着灯芯上跳动的焰火呆了片刻道,“我还是不便去,你带孙临同去,你们两人一起劝说

,务要让他明白其中利害,此次民变必定已经震动南直,且必将惊动皇上,非是谁能关说请托,必得他立功

自赎才是唯一生路,务必要说明白。”

“明白了,若是他愿为内应,平乱便成了一半。” 方仲嘉停顿一下沉声道,“有人告知小弟,说阮大铖动身

去了安庆,应是要接济王公弼开拔银。”

方孔炤摆手道,“勿要阻拦,他满心的功利,想着借此次民乱得个襄助之功,甚或得个知兵的美誉,好再入

皇上的青睐,有些痴心妄想罢了。”

“可万一池州兵过江,惊走了贼人…”

“不需担忧,已与杨知县议定,桐城士绅一致坚拒请兵,杨知县和皮知府发给王公弼的申详之上,明言乱民

已就抚,王公弼就算过江也不敢擅入桐城,否则有任何变故,皆是乱民受他之激而复叛,他不敢揽祸上身的

。你只管用心准备人手平乱便可。”

……

安庆府北门瓮城门外,安池兵备道王公弼眯着眼睛,观察不远处的行军队列。

城外经过的士兵正是池州兵,队伍刚从池州过江到达安庆,安庆留守的同知如临大敌,把所有城门都关闭了

,直把池州兵当做了乱贼。

王公弼虽然是兵备道,但也奈何不了那同知,只得让池州兵绕过城池在北门外扎营,绕城的这么半圈,池州

兵便把安庆城外的门摊骚扰得鸡飞狗跳。

军中还有半数士兵穿的是破破烂烂的百姓衣衫,手中随便拿了一把腰刀长枪,有提着的有扛着的,还有的高

高竖起,远远看去队列混乱犹如乌合之众。

王公弼知道那些都是抓来充数的乞丐和流民,转头对身边一名武官问道,“潘游击,你派往桐城的谍探有否

回报?”

“回大人,我派出的谍探回来说,黄文鼎一伙乱民口称受抚,却仍结寨于南门五印寺,且在城厢打制兵器盔

甲,根本不是桐城知县所说就抚的样子。”

王公弼冷冷笑道,“就抚而乱形犹在,杨芳蚤皮应举用‘就抚’阻拦本官,万一日后乱局复起,朝廷照样要问罪

我等,本官岂容他们敷衍。”

“大人明鉴,桐城牧守说已经就抚,只是让大人投鼠忌器。若是大人坚持进军,万一乱人闹事,则日后桐城

士绅交章弹劾,必称一切后果皆因大人擅入而起,若是大人不进军,万一小乱变大乱,又有御史要弹劾大人

观望养寇。”

王公弼冷冷笑道,“应天巡抚张都堂已驻节句容,每日询问桐城平乱进展,桐城官绅又拒绝兵马入桐,皮应

举和杨芳蚤已将本官陷入前后为难之境地。”

潘游击皱着眉头低声道,“属下的谍探还说,桐城乱民穿城行香,售卖代皇免火旗所获不下银七万两,还有

抢掠数家大户所得…属下想着或许能贴补营中欠饷。”

潘游击说完又偷看去看王公弼,只见王公弼眼神微微闪动,过了片刻他淡淡道,“本官不会如他们的意,本

官既要入桐城,又不入桐城,让他们无话可说。”

有个计较,自古此种民乱,不可单言剿亦不可单言抚,光是剿杀则平添杀孽,官寇之间冤冤相报耗时长久,

打成烂牌的典范。

虽然阮大铖现在无官职在身,但进士身份是有的,早年又是京师的科道御史,参与的都是明帝国最高层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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